第27章 怡香院臥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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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起,兩人從麵館出來,卻見王夫人獨身一人上了一輛馬車,景淵急忙將蝶城拉到一邊躲藏,蝶城悄聲說:“你看吧,這王夫人定有貓膩!”

    馬車遠去,二人一路追蹤,直至進入山中,來到一所荒院。他們躲在林中窺探,隻見王夫人和兩名壯漢接頭,壯漢將一黑袋抬入小屋,月光閃閃,黑袋中竟露出一隻赤腳,“那是...”蝶城瞠目結舌,景淵捂住她的嘴。那兩名壯漢出門,王夫人遞給他們一遝銀票,二人便駕起馬車離開。王夫人舉目四顧,然後鬼祟地進院閉門。

    “她又在殺人,這王夫人好可怕!”蝶城驚慌未定。

    景淵說:“現在還不能確定那人是死是活。”

    “我們衝進去吧,正好人贓俱獲。”

    “不行,現在還不知道她們在做什麽,你知道她院子裏有多少人嗎?說不定是個圈套呢!王夫人家大業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不要打草驚蛇,我們去衙門請援兵。”景淵便帶領蝶城離開。

    片刻之後,衙門捕快迅速上山包圍荒院,景淵示意捕頭,捕頭重重一腳將門踢開,舉刀防衛著緩步進入,“大人,沒人啊!”隻聽捕頭喚起,景淵和蝶城衝入,竟已人去樓空,就這片刻功夫,難道王夫人對他們早有察覺?她到底有何陰謀?景淵大惑不解。

    “讓你當時衝進去抓他現行,你偏不!”蝶城在一旁抱怨著。

    “我...”景淵一時語噎,“我也是從大局考慮。”

    “你考慮得多,我就隻靠直覺斷案行了吧!”蝶城趾高氣昂地離開。

    景淵追上前問:“喂,你去哪裏?”

    蝶城冷冷道:“去檢查屍體。”

    ——

    夜深人靜,停屍房森冷可怖,景淵緊緊跟在蝶城身後,不免打個寒戰。

    蝶城不禁嘲笑道:“你個七尺男兒不會害怕了吧?”

    景淵挺挺腰板,啪啪胸脯道:“怎...怎麽會,我怎麽可能會害怕。”

    蝶城撇撇嘴,找到霓裳的屍體,對景淵說:“喂,幫我抬到桌案上。”

    景淵側頭閉目,表情猙獰,蝶城也懶得理會她,開始檢查屍體。她翻查死者脖頸處的致命傷口,“銀色粉末?這是什麽?”蝶城自語。景淵好奇地湊過去看看,蝶城問:“你知道有什麽圓錐形尖器,上邊有這種銀色粉末嗎?”

    景淵搖搖頭說:“不知道,我自幼習武,沒見過類似的兵器。”

    蝶城掀開白布,見屍體腹部腫脹厲害,摸摸肋骨,又將屍體翻身,看看後背。

    景淵問:“有什麽發現嗎?”

    蝶城分析著:“死者後背右下角有一塊淤青,但不是很嚴重,應該是碰到桌腳之類的地方留下的。重點是她的腹部,她的左上側腹部腫脹,腫脹附近的肋骨骨折,給我工具。”景淵遞給她解剖工具,蝶城切開屍體。景淵直直作嘔,不敢目視。蝶城瞪他一眼,景淵假裝鎮定一笑。

    “果然,她的腹部有大量血液滲出,脾髒破裂。”

    “這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蝶城解釋道:“這應該是被凶手狠狠踢中腹部導致,也就是凶手進屋先是一腳踢中死者腹部,令其毫無還手之機,然後揮出凶器重擊脖頸而死。”

    “這個凶手也太狠了吧,沒有較深的武功底子,哪能一腳就將脾髒踢裂。”

    “是呀,當時地上可是有蓮花鞋印,除了王夫人,凶手還會有誰呢?”蝶城陷入沉思。

    ——

    “啊...”景淵一聲長叫刺破晨霧,他猛然起身,拉起被子,蜷縮到床頭一角。隻見蝶城衝他傻笑,他大喊道:“你...你怎麽在這裏?你是怎麽進來的?”

    蝶城回:“方伯父讓我進來的呀。”

    “喂,你是個女孩子,怎麽隨便在別人睡覺的時候進來,走,走,快出去。”景淵有些惱怒。

    蝶城無所顧忌道:“那有什麽,我都不怕,你還怕看呀。”

    景淵側目而視,沉默半晌,倏而嘴角揚起壞笑。

    “喂,你想幹什麽?”蝶城心裏發毛。

    突然,景淵掀開被子,赤條條裸.露在她麵前,蝶城瞬間臉羞紅,閉眼轉身大叫。

    景淵欣喜狂叫:“你不是不怕嗎,有本事別轉過去呀?”

    “幼稚!”蝶城走出房間。

    景淵穿好衣服出來,見到蝶城仍忍不住暗喜,問:“喂,你這麽早來找我,又想幹什麽去?”

    “大少爺,您看看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我們能去幹嘛,自然是去王家繼續找線索了。”蝶城依然背對著景淵,不敢直視他。

    “那個王夫人又不見我們,我們去了也是白去。”

    蝶城拿出一張調查令:“這是我特意從太傅大人那裏請來的調查令,她如果再不配合我們,我們完全可以把她抓起來。”

    “好吧,等我吃完早飯...”

    未等景淵說完,蝶城拉扯著景淵袖口出門而去:“吃什麽早飯,查不完不許吃!”

    景淵無奈抱怨道:“真是服了你了。”

    走在街上,蝶城卻停在首飾攤子前遲遲不走。

    “女人真是麻煩。”景淵翻著白眼,忍不住催促,“走啦,大小姐,你剛才還跟我說查案要緊。”

    “再看看啦,我都好久沒有買過首飾了,”蝶城拿起一枚銀簪,“喂,老板,這個多少錢?”

    老板說:“十文錢。”

    蝶城奇怪發問:“這麽便宜?這些銀料都不止十文錢吧。”

    “姑娘,你掂掂重量,這是假的,是鐵質的,外邊刷了一層銀粉而已,你拿的那枚還算質量好的,你再看看這,”老板拿起另一枚簪子展示給她看,“這種簪子質量差些,外邊銀粉稍微用力,一抹就掉,這種便宜,五文錢。”

    蝶城拿起那枚五文錢的簪子,仔細瞅瞅,忽然回頭對景淵說:“我想到了。”

    景淵一愣。

    “老板我就要這個五文錢的。”蝶城交過錢,加緊步伐向王家趕。

    景淵追上問:“蝶城,你想到了什麽?”

    蝶城說:“我們一直以為凶手除了王夫人外,就是一個武功高強的男人,你看看這枚塗滿銀粉的簪子,這種銀粉正好和死者傷口處的銀粉一致,而簪子也正好是圓錐形尖器,男人怎麽會用簪子來殺人,你再想想那王夫人膀闊腰圓、滿臉凶相,定會武功,另外幫凶不得而知,但凶手十有□□就是她。”

    二人徑直闖進王府,管家一再阻攔,完全置之不理。大廳內,王夫人正在悠閑喝茶,管家喚來護院將他們攔截。

    蝶城亮出調查令說:“這是官府頒發的調查令,希望王夫人配合我們的工作。”

    王夫人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你們隨我來吧。”

    王夫人把他們帶到裏屋,語氣平靜道:“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

    景淵在屋內四處巡查,蝶城問王夫人:“前天晚上,你是否見過霓裳?”

    “見過。”王夫人直言不諱。

    “具體什麽時候?”

    “傍晚時分吧,我夫君把她帶進府裏。”

    “然後呢?”

    “當然是把他柳郎訓斥一頓關進柴房,”王夫人坐下抿上一口茶,依然淡定從容,“難道我還能成全他們不成?”

    蝶城繼續問:“那霓裳呢?”

    “我讓她走了。”

    “就這麽簡單,你會直接放走霓裳?”蝶城懷疑道。

    “那我還能怎樣。”

    景淵忽然開口問:“夫人,你是否帶霓裳來過這個屋子?”

    王夫人回:“是又怎樣?”

    景淵撿起書桌腳下的一小塊碎布道:“這碎步和霓裳死前穿的衣服一模一樣,我們檢查霓裳屍體的時候發現她後背有淤青,你看這書桌桌腳向後移動,應該是你們在爭吵時,霓裳後退撞到桌腳,衣服掛在桌腳上留下的。如果我沒猜錯,霓裳後腦的傷口也應該是你打的吧。”景淵拿起櫃子上的帶柄銅鏡,繼續說:“這鏡子後背輪廓正好中間凸起,兩邊平坦,和霓裳後腦傷口完全吻合。”

    王夫人一聲大笑,依然麵不改色。

    “你笑什麽?”景淵不解地問。

    “沒錯,你說的都對,但那隻是個小傷口,並不致命,你們不能說是我殺的她。其實我隻是把她叫過來,教訓了一頓,讓她以後不要再糾纏我相公而已,我家大業大,犯得著為了一個□□殺人嗎?”

    蝶城掏出銀簪說:“可霓裳的致命傷口,明顯就是銀簪所致,除了你還能有誰?”

    王夫人拿過簪子,笑得更厲害:“你們真是太可笑了,想我紅繡坊大掌櫃,怎麽可能戴這種廉價簪子,我的簪子都是精工細料,各個出自大師之手,拿這種簪子汙蔑我,簡直就是羞辱我。”王夫人將簪子重重扔在地上。

    “那...那昨晚,我們見你鬼祟上山,你去幹什麽了?”蝶城質問,卻略顯心虛。

    “大人,證據呢?我不想過多解釋!”

    蝶城和景淵無話可說。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需要休息了,不送。”王夫人背轉過身。

    蝶城不甘心,景淵拉拉蝶城衣袖,二人隻好尷尬離開。剛剛踏出大門,恰巧見梨花回府,她神色慌張,隻是勉強一笑,便匆匆進門。景淵注意到梨花跨過門檻時,從腳底帶下的少許白色粉末,感覺梨花若有古怪。

    二人失落地在大街上行走,蝶城不免感慨:“唉!好不容易查到一點線索又斷了。”扭頭看景淵若有所思的樣子,杵杵他問:“景淵,你在想什麽?”

    “啊?”景淵還沒回過神來。

    蝶城問:“你有什麽想法嗎?”

    忽然,景淵被擦身的一輛推車吸引,推車裏裝滿著白石灰。景淵想到梨花腳底飄落下的白色粉末,應該就是白石灰,他追上前去詢問:“老伯,這是石灰嗎?”

    老伯回:“是,就是蓋房子用的石灰。”

    景淵又問:“這些石灰是從哪裏推過來的?”

    “前邊樹林裏有家蓋房子的,他們的房子上午剛剛蓋好,這些石灰不用了。”老伯指指前方的樹林。

    景淵隱約看到了什麽,在石灰裏翻動著,居然是一枚銀簪!

    蝶城拿過銀簪,輕輕一拈,銀粉便脫落下來:“這銀簪不是?”說著,便追隨景淵跑至樹林。

    景淵說:“如果我沒猜錯,從這裏應該也可以到霓裳的住處,隻是和我們經常走的不是一條路罷了,走,我們去看看。”

    順路而行,他們果然到達案發之地,再度進屋巡視,“蝶城!”景淵又有新的發現,“你看這桌上的粉末。”他指著茶壺旁的微微白色粉末。

    蝶城細細觀察,倒出茶水,將碎銀投入其中,碎銀變成黑色,她大感驚訝:“這水裏有人下毒!”

    “我們都猜錯了!”景淵若有所悟,“我們一直猜測是兩人作案,很有可能就是一人作案。”

    “怎麽說?”

    “你之前也認為不可能一人脫鞋,一人不脫鞋,這解釋隻能是,凶手本要爬窗進屋投毒,但由於下雨,鞋底沾有泥土,隻好脫鞋進入。當他投毒成功,穿好鞋,欲離開之時,驚醒霓裳,霓裳出門查看,見到凶手,凶手無奈之下隻好將其殺害。對,這就可以解釋清楚了。”

    蝶城接話:“凶手殺害霓裳後,從我們剛才來的那條路逃跑,中途掉落了簪子,因為下雨天,沒能找到,便匆忙離開。”

    景淵點點頭:“我剛才發現梨花在回王府的時候神色匆匆,鞋上還有少許白色粉末掉落,應該就是來這裏找簪子,卻沒找到,她萬萬沒想到有個大爺已經推走了石灰。”

    蝶城仍有疑問:“那她為什麽昨天不來找呢?”

    景淵說:“剛才老伯說房子今天上午才完工,房子沒蓋好時,隻要天氣好,不管白天還是夜晚,那裏都應該有人看管。前兩天霓裳的案件在這裏鬧得沸沸揚揚,絕對有捕快來巡查,量凶手再膽大也不敢明目張膽來這裏找東西。”

    “我們趕快回去找梨花吧。”

    景淵點點頭。(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