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害人終害己(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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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雨降至,蝶香提著整籃子紙錢冒雨來到玉蘭死去的廢屋,見四下無人,便進門緊閉門窗。她邊燒紙嘴裏念念有詞:“玉蘭,我不是有意害你的,我給你和你的家人燒了很多紙錢,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與此同時,長春宮已經亂成一團——寧妃娘娘小產。皇後娘娘聞訊趕至,在外殿等候。徐太醫從寢殿出來:“啟稟皇後娘娘,寧妃娘娘小產,雖然已經脫離危險,但身體極度虛弱。”
皇後娘娘問:“之前並未聽聞寧妃身體不適,為何會出現小產的症狀?”
徐太醫搖搖頭說:“下官伺候娘娘許久,娘娘一直身體健康,今日晚膳依然精神胃口俱佳,為何突然出現小產症狀,下官不得而知。”
紙錢受潮,不易燃燒,蝶香心急如焚,愈發惶恐不安。突然,綠蓉帶領侍衛破門而入,蝶香猝不及防,來不及躲避,就被侍衛緊緊束住,動彈不得,她心中慌亂不已,感覺這次大劫難逃。綠蓉在籃中翻找,不料竟翻出一張紙條,她對蝶香橫眉立目而視:“這張紙上是寧妃娘娘生辰八字,蝶香,你好大膽子,居然在這裏燒紙錢詛咒娘娘,將她帶到長春宮。”
蝶香震驚萬分,對紙條之事茫然無知。反應過來之時,侍衛已將她押解出屋,她知道一旦被帶到長春宮便再無生還之機,她拚死反抗,但在強壯的侍衛麵前明顯縛雞無力。電光火石之間,一名黑衣人從夜雨中衝出,和侍衛死死糾纏,卻全然不是他們的對手,無奈之下,隻能拉起蝶香逃跑,綠蓉帶領侍衛緊追不放。危急之時,黑衣人為蝶香指明一條道路,自己隨手拉起一名過路宮女向另一方向逃離,等到綠蓉和侍衛追上之時,隻見一位癱倒在雨水中的宮女默默抽泣,蝶香和黑衣人已不見蹤影。
綠蓉心中憤恨,卻隻能帶著紙錢跟隨侍衛回到長春宮。
皇後娘娘見到綠蓉手裏的紙錢,問:“綠蓉,這是怎麽回事?”
綠蓉說:“回皇後娘娘,我們在廢屋發現尹齋蝶城在那裏燒紙錢,在紙錢裏,奴婢發現了寫有寧妃娘娘生辰的字條。寧妃娘娘一向身體健康,不知何種緣故突然小產,肯定是受到了她的詛咒,還請皇後娘娘明察此事,還寧妃娘娘一個公道。”
皇後娘娘驚問:“蝶城呢?”
一名侍衛回:“啟稟皇後娘娘,蝶城被一名黑衣人救走,不知去向。”
“黑衣人?”皇後娘娘更感驚訝。
綠蓉憤慨道:“皇後娘娘,恕奴婢冒犯,蝶城畢竟是娘娘宮中之人,娘娘應該親自派人捉拿,否則,這件事情鬧到皇上那裏可不好。”
“好啦,這件事情本宮自會處理好。”皇後匆匆離開長春宮。
——
蝶香四處躲躥,茫然不知去向,隻見剛才的黑衣人突然竄出,蝶香剛想大叫,便被他捂住嘴巴。
黑衣人摘下麵罩:“是我。”
“三阿哥!”
“跟我走。”弘時來不及解釋便拉走她。
弘時帶蝶香來到一座宮殿裏,“這是哪裏?”蝶香驚奇地問。
“這是奉先殿,”弘時拿出早已藏在供案下的小包袱,將包袱裏的太監服遞給蝶城,“蝶城,換上這套衣服,你先在這裏躲躲。這裏是供奉祖先的地方,沒人敢來這裏找人,應該會很安全,外邊都在找你,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蝶香驚嚇過度,渾身顫抖不已,隻是木訥地點點頭。
弘時帶上麵紗,衝進雨裏。
——
碧雲聽聞殿外嘈雜,出去探探,正疑惑為何已至深夜,暴雨滂沱,卻人聲鼎沸?忽然,一道黑影竄出,碧雲眼疾手快,接連兩招,立刻將其擒住。“是我。”弘時摘下麵罩,碧雲立刻收手:“參見三阿哥。”
“我要見額娘。”
碧雲阻攔:“娘娘已經休息,三阿哥有什麽事情明天再來吧。”
弘時並沒理會她,硬生生闖進去。看到額娘還在佛龕前誦經,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碧雲,碧雲低頭不語。
齊妃淡淡開口:“這麽晚了,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弘時跪在齊妃麵前:“額娘,求你救救蝶城吧。”
“又是蝶城?一個小小的宮女,居然讓你跪在我麵前替她求情,唉!真是一個不成材的東西。”
“額娘,我不管你這些年如何看我,我從來沒有求你幫我做過任何事情,這次算我真的求您了,幫幫蝶城吧,她真的是被人陷害的。”
“這皇宮之中本來就是你謀害我,我陷害你,適者生存,適應不了皇宮的生存法則,那就甘願受人欺淩。區區一個宮女,生死既看自己的造化,又看自己的能力,別人幫得了一時,幫不了永遠。”
“額娘!”弘時不服氣。
“好了,你回去吧。”
碧雲扶起齊妃娘娘,齊妃連正眼都沒瞧三阿哥一眼,走向裏屋:“自古尊卑有別,不要為了一個宮女迷失心智。”
弘時憤然起身,氣衝衝地跑出去。
——
奉先殿內,蝶香蜷縮在紗幔後,好似三魂出鞘,心中陣陣驚顫,昏黃的眸子淌著涓涓的淚水,如決堤的大壩衝散開心中道道防禦,惝恍迷離,心無定所。“咯吱!”一聲推門聲,蝶香猛然一驚,本以為是弘時來找她,便急忙起身,掀開紗幔間,隻見兩人走了進來,蝶香立刻躲回幔裏,緊緊貼著牆角,不敢喘息。借著月光,透過紗幔縫隙,蝶香看到一太監穿著的人跟在一男人身後,男人衣冠楚楚,氣宇不凡,成熟穩重中透著一股淩然而上的尊貴霸氣,令人望而生畏。公公點燃蠟燭,殿裏光亮漸漸清晰,“皇上”,蝶香這才大醒,激動地差點叫出聲,畢竟她和皇上之前已有一麵之緣。
隻見皇上緊蹙眉頭,薄唇緊抿,好似被什麽事所煩惱。他接過曹雲喜手中點燃的香燭,曹雲喜便關門出去。皇上在祖宗牌位麵前磕頭拜祭,口中念念有詞:“希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大清王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保佑...”
蝶香心想:這麽晚了,皇上怎麽會來這裏?抬眼間,她看到大殿正上方的牌匾搖搖晃晃,好像快要掉下來似的,而皇上正在牌匾之下,“不好。”蝶香立刻衝出去,將皇上推到一邊,掉落的牌匾正好砸中她的右腳。
皇上驚聲質問:“你是誰?怎麽在這裏?”
“皇上,出了什麽事?”曹雲喜聽到響聲立刻帶領侍衛衝進殿裏,侍衛將蝶香架起,蝶香跛腳掙紮,誰知帽子掉落,飄飄長發灑落而出。
曹雲喜定睛而視,辨出蝶香:“哦,我知道了,皇上,此人就是詛咒寧妃娘娘的那個宮女蝶城,就是因為她,寧妃娘娘才會小產。”曹雲喜對蝶香怒斥道:“一個小小宮女居然躲在奉先殿裏,你對皇上有何居心?”
“我....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蝶香連連磕頭求饒。
蝶城?可能隻是重名罷了!皇上注視著蝶香,想起的卻是在四川初遇蝶城,和蝶城一起破案時的情景。
曹雲喜一聲嗬斥:“來人,將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皇上饒命,我是冤枉的!”蝶香不顧滴血的右腳,拚死掙紮,誰料錦囊掉落,一股沁人肺腑的奇香瞬間飄散整個奉先殿。
“你...你...”皇上聞到此般奇香,想起當夜的澄瑞亭,竟驚得說不出話。
曹雲喜見此事態,眼神示意侍衛趕快將她拖走。
“且慢!”皇上及時製止,雖然心癢難耐,隻能故作鎮定:“蝶城剛才好歹救了朕的命,你們先出去吧,朕有話要問她。”
“皇上?”
皇上抬高嗓門:“朕讓你們出去,你們沒聽到嗎?”
曹雲喜無奈隻能帶領侍衛出去。
蝶香癱坐在地上,撫著受傷的腳腕,怯生生地埋下頭,不敢直視皇上。
皇上已然陶醉於這醉迷的芳香之中:“這香味真是勾人心魄,當夜在澄瑞亭,朕就被這奇香深深吸引。”
蝶香感覺時機來臨,壯起膽子說:“奴婢自幼身附奇香,為了避免事端,一直用藥囊掩藏。”
皇上蹲下身,本想伸手查探蝶香腳上的傷勢。蝶香忍痛避開:“奴婢身份卑微,豈敢讓皇上親自為奴婢看腳。”
“身份的高低貴賤一切都由朕來決定,朕讓你飛上枝頭,由雀變鳳,隻是一句話的事。”皇上翻看蝶香的腳傷,蝶香緊咬嘴唇,還是疼得叫出聲。皇上說:“你是救朕受的傷,朕是不會虧待你的。”他環抱起蝶香,走出奉先殿。曹雲喜和侍衛匆忙跟上前去。
此時,弘時躲在不遠處,默默地注視著皇上懷抱蝶香漸漸遠去,心中翻湧起陣陣酸楚。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尹齋氏蝶城,嫻雅端莊,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深得朕心,今冊為華貴人,居正六品,入主延禧宮,賜白銀千兩,絲帛百匹,珠寶五箱,欽此!”
“蝶城參見皇後娘娘。”冊封後,蝶香便跛腳前來景仁宮拜會皇後。
皇後娘娘熱切相迎:“妹妹腳上有傷,不用多禮,現在大家都是自家姐妹,看到你能有今天,本宮真的很為你開心。”
“這些都是皇上賞賜的,我一人也用不完,特地拿來跟娘娘分享,還望娘娘不嫌寒酸。”
“妹妹有心了。”
蝶香略有猶豫道:“蝶城還有一事想求。”
“請講?”
“我想讓辛者庫的宮女素盞調到我身邊服侍,自從我來到皇宮之中,素盞和我情同姐妹,多次救我於水火,還希望皇後娘娘成全。”
“素盞你們兩個的事我也清楚,我記得當時你被寧妃教訓,還是素盞頂著烈日向我求情去救你,你如今雖然身為貴人,還能惦念患難時期的姐妹深情,實屬難得,本宮自然許可。”
“謝皇後娘娘,蝶城不打擾娘娘午休,先行告退。”
皇後點點頭。
見蝶香離去,玉纓對皇後說:“皇後娘娘,如今蝶城得蒙聖寵,被封為貴人,娘娘還是隔心處之,小心為上。”
皇後卻不以為然:“雖說後宮之中人心叵測,但就蝶城來說,本宮對她還算信任。即便她有那個小心思,也會針對寧妃,反而能夠給我們減少很多麻煩。一個小小的貴人,對於本宮的皇後之位還遠遠不能撼動。本宮乏了,伺候歇息吧。”
玉纓雖有顧慮,但還是遵從主子的命令,伺候皇後娘娘入榻休息。
——
蝶香隨後來到辛者庫,姑姑帶眾宮女上前迎駕。
蝶香攙扶起姑姑說:“姑姑不必多禮,像往常一樣直呼蝶城本名就好。”
姑姑說:“老奴不敢,尊卑有別,還是按照規矩為好。”
蝶香見站在姑姑身後的素盞,一直低頭不語,走過去,故意提起腔調:“咳咳,素盞,你可知罪!”
素盞一時茫然不解:“華貴人,奴婢並未做錯事,何罪之有?”
“你剛才見到本貴人行禮了嗎?”
“我有行禮呀。”
蝶香嗬斥:“我說你沒行禮,你就沒行禮,我說你有罪,你就有罪。”
“是,貴人說的是。”
見素盞害怕的樣子,蝶香偷笑,素盞欲抬頭,蝶香立刻收起微笑:“我讓你抬頭了嗎?你跟我進屋,我要好好教訓你。”
素盞跟著蝶香進屋,蝶香揮起床頭的笤帚恐嚇素盞,素盞緊閉雙眼求饒:“華貴人饒命,素盞知道錯了。”
蝶香忍俊不禁,緊緊抱住素盞。
素盞這才知道蝶香是在逗她:“啊,你好壞,你居然嚇我。”
“哈哈,素盞,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嚇成這樣。”蝶香坐在床邊,“素盞,來,坐呀。”
素盞故意拿起腔調:“奴婢豈敢和貴人坐在一起。”
“本貴人讓你做什麽,你不做什麽,那就要教訓你。”蝶香瘙癢素盞,素盞嚇得閃躲:“哎呀,奴婢好怕,華貴人饒命。”兩人不亦樂乎。
蝶香和素盞並齊而坐,緊緊拉著雙手,蝶香說:“素盞,你不要左一個貴人,右一個貴人,聽得我好不舒服,我們是好姐妹,直接叫我蝶城就好。”
“好,蝶城。”素盞嘻嘻一笑。
蝶香說:“素盞,其實我這次來,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我現在雖然身為貴人,但是心中還是有些惶惶不安。一方麵,都說伴君如伴虎,在皇上麵前我要謹言慎行;另一方麵,我以後要直接麵對寧妃娘娘,還不知道她們今後要使出怎樣的花招對付我。素盞,我需要你,隻有你在我身邊,時刻提醒我,我才有安全感。”
素盞略有猶豫,還是點點頭:“好。”
“那我幫你收拾行李。”蝶香和素盞有說有笑,相談甚歡。
素盞跟隨蝶香出來,蝶香對姑姑說:“姑姑,素盞我帶走了,以後有機會,我一定向皇後娘娘請求,把你也調出辛者庫。”
姑姑淡淡一語:“謝謝貴人的好意,老奴年齡大了,在這裏多年,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不勞煩華貴人了。”
素盞緊緊擁抱姑姑:“姑姑保重。”
姑姑向素盞微微點頭,便去忙活手頭上的事情。
——
“啊!”一聲慘叫從長春宮傳來,隻見綠蓉跪在地上,正在接受鞭刑。
寧妃雖然身體虛弱,但聽聞蝶香獲得聖寵,加封貴人的消息,早已按耐不住心中騰然的怒火,她將怒氣全全撒在綠蓉身上:“綠蓉,你不要怪我狠心,要不是你辦事不利,讓蝶城逃跑,她也不會趁機接近皇上,獲得恩寵。你要記住,你今天所受到的一切,不是我帶給你的,都是尹齋蝶城賦予你的。”
綠蓉緊緊咬牙,強忍著鞭鞭刺痛,刻骨銘心的仇恨已吞噬她的內心,厲聲道:“娘娘教訓的極是,奴婢謹記在心,奴婢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蝶城給我的,以後一定讓她千倍萬倍償還。”
寧妃示意停手,說:“將綠蓉帶下去,好好養傷,以後的路怎麽走,要看你自己怎麽做。”
綠蓉一記響頭:“奴婢謝過娘娘。”便被侍衛拖下去。
寧妃瞥一眼桌上的糕點,冷然一笑:“曹公公,你說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喜新厭舊,我小產之後,皇上連看都不來看我一眼,隻是讓你送這些糕點過來,又怎能彌補我心中的創傷!”她向瘋癲一般將糕點打翻在地,捂著肚子,拄在桌角上強忍疼痛。
曹雲喜攙扶她坐在榻上說:“娘娘身體虛弱,切勿動氣,接下來的事情交給老奴去做就好了。”
“這樣也罷,嗬嗬,皇上,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不可遏製的仇恨填滿寧妃的心懷,她的眼中好似隨時都能噴射出火光。(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