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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蕭瑟,芳茵心裏亦是陣陣冷寒,任憑她怎樣猜想卻也想不到自個半路撿到的落難千金竟會是如今這般模樣,難不成這落難千金所謂地逃離匪人的追捕,這一逃便是三十幾年不成?

    芳茵心裏著實有些惱怒,隻覺得自個兒的一番好心全被人當成了笑話。之前哥哥想必定也是心裏是有數的,隻是礙於她的顏麵才沒將人直接趕了去,這女子與其說是哪家的千金,倒不如說是千金身邊的奶嬤嬤來得實際?

    奈何如今都到了學院的門口,自個兒倒也不好真這麽撂挑子不幹,隻得冷聲吩咐紅袖前去交涉一番。

    隻見紅袖向前走進了幾步,對著那半路上捎帶的女子問話道,“這位婆婆。”話剛出口便覺那裏不對,語氣微微一頓,才又硬著頭皮說道,“這位姐姐,方才在路上之時隱約聽到姐姐乃是到這武院裏麵來尋親的,隻不知姐姐的姐妹到底姓甚名誰,我家小姐許是認識的也不一定,就算我家小姐不識,若是知道具體的名姓,也能幫著姐姐尋訪一番?”

    “多謝姑娘你家小姐仁善。”那女子倒不像外麵表現的那般不知禮節,一言一行到是很知進退,雖是衣衫襤褸,端的一副大小姐的做派,先是一個標準的回禮,泛白的嘴唇才輕啟言說道,“還要多謝你家小姐的仗義相助,家裏府中姓李,不敢在眾位姑娘麵前托大,隻年齡上或許癡長幾歲,便厚顏自稱一聲姐姐。”

    “原是李家的姐姐。”紅袖瞧著這女子有些神色恍惚,形容憔悴,直以為這位婆婆或許是腦子有些問題,便耐著性子與其說話周旋,接過話頭又說道,“還請姐姐能將自家親戚的具體情況如實相告,我家小姐也才能相幫一番,也不枉咱們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裏相遇的緣分。”

    “真是多謝姑娘的這一番好意。”李玉紗眼含熱淚,麵上滿是感激之色,語氣哽咽說道,“我家也算是世代書香人家,父親雖是族中旁係子孫,卻也憑著一身本事在朝堂上占得一席之位,我有一族中堂妹,雖是嫡係出身,卻與我最是要好,閨名便喚作李綰,隻不知你家小姐聽說過沒有?”

    剛還滿臉不耐等著紅袖問話的芳茵,耳聽著那人說出李綰的名諱,也不再嫌失了自個兒身份了,徑直向前幾步便直聲問道,“李綰?你說的到底是哪個李綰,可別是亂攀的親戚?”

    李玉紗聽著芳茵這問話的語氣,想著定是個認識自家堂妹的,也不在乎芳茵質問的語氣,趕緊細說道,“家中祖籍雖是遠在江南,本家卻早已遷至京城百年有餘,父親也是科考以後任官才來到這京裏的,而我堂妹的父親,即是我的伯父,則為現任的禮部大員,論起來也算是仕宦大族,想必京裏也是有些名頭的,敢問小姐可是曾聽說過?”

    芳茵聽著這女子娓娓道來,全不像是信口胡說,卻也拿不定要不要將其直接領至李家姐姐的麵前,若是自己如此一番好心,卻給綰姐姐領個麻煩來,到時真真是萬死莫辭了,正猶豫著,隻聽旁邊紅袖接話問道,“敢問李家姐姐名諱?”

    “長輩賜名為玉紗。”李玉紗麵現慚愧之色,黯然說道,“原是有效仿古代浣紗美人的寓意,希冀著我日後能長成羞隱月的美人好帶給整個家族榮光的意思,隻可惜我終究辜負了父母的一番愛護栽培之意。”

    紅袖瞧了瞧這位李家小姐如今這般模樣,也沒敢多說什麽,隻又問道,“李小姐身上可有用來證明身份的信物沒有?想必小姐定也是知道,這學院裏麵不光是有富家千金、官家小姐,便是公主郡主也是有的,我們斷是不敢隨便帶人進去的,不過若是隻帶一兩樣可以作證的信物還是可以的。”

    聽得紅袖這一番問話,李玉紗為難道,“我身上一應可以用來證明身份的物件早在先前被歹人擄去時被搜刮了幹淨,如今我卻是再拿不出可證明身份的信物了。不過聽妹妹話裏的意思,可是認得我那堂妹?”

    聽得這李玉紗如此問話,紅袖自是不敢擅自主張,隻回頭看著自家小姐,芳茵也沒那耐性大冷天裏在學院門口挨凍,直接言說道,“我確實是認得有一位叫做李綰的同窗,其父親恰巧也是在禮部任職,隻不知是不是你找的哪位?”

    沒待芳茵說下去,李玉紗便激動接口道,“定是我那妹妹無疑,還勞煩妹妹進去通知一聲,你隻說有來自光福寺的姐姐來找,我那妹妹定會想到是我在這裏,就算沒有信物想必也是可以的。”

    眼看著自家小姐在風華院門的風口處沒完沒了的說話,負責看顧芳茵身體的侍藥此時站出來說道,

    “小姐還是快些進去吧,這山上冷風肆虐,若是邪風侵體隻怕又要喝那苦藥湯子,至於這位李家小姐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便是了。”

    早在剛剛與哥哥道別的時候,芳茵便有直接回自個院子的意思,隻是礙於先前自個留人的顏麵,不好直接丟下這女子不管罷了,現如今有侍藥這個台階,芳茵便也沒了顧忌,徑直向著裏麵走去,隻留下二個駕車的婆子在院門前陪著李家小姐等著。

    等到芳茵一行好不容易回到自個兒的住處,搭眼一瞧那東廂房,一副門窗緊閉的樣子,怕是李綰還未回學裏呢。等到好不容易一切皆收拾了妥當,眾人皆捧上了新沏的熱茶,剛緩過一口熱氣,便一致看著剛從外麵打探消息回來的侍衣,想著聽聽這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侍衣也沒讓眾人失望,見大家皆是一副洗耳聆聽的樣子,趕緊又是八卦又是激動地回話道,“小姐可是想問先前搭救的哪位女子的後續情況?”一副大家盡管問吧,我什麽都知道的八婆樣子,逗得眾姐妹皆是掩口而笑。

    紅袖更是調侃說道,“可是瞧著牛嬤嬤不在這裏,終於沒人拘著你了,這性子切換的也太快了些,可見原先的老實勤懇皆是裝出來的。”

    侍衣剛要回句大家不過彼此彼此罷了,隻聽芳茵坐在上首輕咳一聲,止住眾人的打鬧,笑問道,“你們也先老實一會,小姐我正經有事要問呢,剛才依稀聽著東廂有搬動東西的聲音,可是我那李姐姐回來了?”

    聽著自家小姐問話,侍衣趕緊收起臉上的惱意,正經回話道,“可不是住在東廂的李小姐回來了嘛,就連咱們半路稍帶的那位叫做李玉紗的也一並被李家小姐帶了回來,可見她也許並沒有欺瞞咱們,人家真的是與東廂攀著親呢?”

    聽這侍衣的回話,芳茵雙眉緊皺,疑問道,“既然真是親戚,為何卻又冒充是綰姐姐的堂姐,觀那外貌說是綰姐姐的姑姑也盡夠了,難道還能真是綰姐姐的堂姐不成?”說完還看向紅袖問道,“紅袖你說?”

    紅袖仔細將那李玉紗的言行舉止從頭過了一邊才又說道,“那李玉紗不是說自己曾犯過大錯以至於不容於家族嘛,況又是出身旁支的,若是終身未嫁,在輩分上說是東廂小姐的堂姐也並不是完全不無可能?”

    紅袖這話剛落,一旁從來皆是少言寡語的侍藥破天荒開口道,“那李玉紗的年紀卻未必是大家眼裏看不起來的那般大?”

    芳茵聽著侍藥話裏有話,便直言問道,“你可是看出什麽端倪不成?”

    “倒是沒瞧出什麽陰謀詭計來。”侍藥回話道,“隻單純從一個醫者的角度,覺得那李玉紗不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罷了。”

    侍藥皺眉細想了想,才略帶遲疑答道,“先是從外露地膚色上瞧看,臉上雖是枯黃無光,略帶些小細紋,卻不見有任何老年斑的痕跡,再者從身形上來看也是筆挺有力的,不見任何佝僂之態,單從骨質上瞧看,定是年輕人無疑了,隻不知為何卻如此老態畢現?”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侍衣快人快語回道,“左不過一句生活所迫罷了,東廂的那位堂姐定是生活無所著落,日日勞作不息,才弄成如今這幅模樣也是有的,在窮苦的鄉下,二十歲的年歲卻有著四十歲樣貌的村姑還不是比比皆是。”

    一旁的紅袖卻並不這樣認為,好歹是從知識爆炸的時代裏曆練過來的,聯想力那是杠杠的,豈是一句生活所迫便可以糊弄的,再則又是在自個兒的地盤,說話更是無所顧忌的。

    隻見紅袖麵向眾人說道,“事情總就這麽兩麵,要麽那李玉紗在說謊,要麽就是她所說的皆是實話,這兩個答案總要取其一,若是我的話更傾向於李玉紗說的乃是實話,大家以為呢?”

    芳茵前後細想幾遍,便頷首讚同了紅袖所說的意見,覺得那李玉紗完全沒有必要在這方麵撒謊,而

    後又問侍衣侍藥她們幾人的意見,也皆是持的讚同票,眾人才又一起看向看向紅袖,等著其繼續發言討論下去。

    對於這種遇著事情大家集思廣益的作法,大家皆是早已習慣了的,紅袖也沒任何窘迫的感覺,繼續說道,“那李玉紗說的話即是真的,也就是說她的年紀定不是太大,即是那邊東廂的堂姐,又是十分要好,我想著她們在年齡上定不會相差太大,頂天也就是幾歲的差距罷了。”

    芳茵聽著紅袖如此分析,覺得十分在理,先是點頭讚同一番,才又接話說道,“至於李玉紗為何會如此未老先衰,想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眾丫鬟聽出自家小姐的歎息之意,剛想著安慰一番,便又聽紅袖分析道,“從李玉紗一路上的言行分析,她似乎對自己的這幅模樣並不知情,想必樣貌的改變應是從遇難才開始的,以至於連她本人皆沒有察覺到自己外貌的改變。”

    紅袖這話才剛落,便聽隔壁東廂裏驀地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眾人莫不是心髒猛地一跳,無端覺得紅袖剛才的分析真是太對了,這叫聲定是那小姐發現了自己的改變才發出的慘叫。

    “有什麽方法可以奪取一個風華正茂的姑娘最好的年華?”紅袖皺眉自問道。

    眾人正處在一片沉默之中,卻聽侍藥冷冷說道,“若說對於普通人,不傷性命加速衰老或可能有些困難,但是對於身帶靈紋的人,卻又未必是什麽難事?”

    “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芳茵疑問道,“難不成有人能夠傷害靈紋者不成?”

    “聽侍藥這麽一說,我卻是剛剛才想到——”紅袖語氣微頓才說道,“那李玉紗的額頭確實有快皮膚的顏色與別處不同,依稀有靈紋的大小。”

    “古書上曾有記載,靈紋乃是身帶靈紋者全身精華所在,若是因故靈種毀滅,全身靈氣逸散,確實會造成全身迅速衰老的跡象,隻不過是靈氣盡散的表象罷了,日後若是當作普通人好好將養,或許

    還是有可能恢複一二也不一定的。”

    芳茵聽紅袖她們的分析,總結說道,“你們這話倒是還有幾分意思,仔細想想,京裏附近不是才剛剛出現少女失蹤的案件,這抓捕落魄千金小姐又不是為財,這內裏真是該好好思量一番。”

    說到這又眼瞧著紅袖吩咐道,“紅袖,等你略微有了些許空閑,別忘了將此事告之顧公子就是了,或許對哥哥他們所辦的案件能夠有些幫助也不一定。”

    芳茵這邊囑咐的話音剛落,便聽見那邊傳來幾聲‘梆梆’鳥喙啄擊窗柱的聲音,侍衣趕緊上前打開窗扇,隻見肥了不止一圈的烏鴉嘴鳳歌撲閃著翅膀就飛了進來,還伴隨著幾聲怪腔怪調的‘姐姐’,‘姐姐’。

    站在窗邊的侍衣手裏撿起鳳歌落在窗台上的柔羽,回頭笑嘻嘻說道,“看來是不用紅袖專門找空閑時間了,咱們的傳信使者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實在對不起大家,一個人墮落實在是太容易了,天一冷就想著偷懶(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