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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青華染白霜
三日的學假,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忙碌如芳茵,隻是去了孟府各房裏將一眾叔伯姐妹們挨個的拜訪了一遭,身心還尚未真正放鬆下來,再回首卻忽然發現原來已是到了該回學院的時間,靜下心來仔細思量一番,這三日的學假倒是有大半的時辰在了趕路之上。
雖在這京裏與學裏之間,芳茵一行也算是有過數次往返的經曆,但真正到了臨行之際,眾人還是住不住紅了眼眶,卻道人生幾大悲苦,唯別最為心傷。
尤其對於芳茵本人,進學雖還隻有短短半年的光陰,卻連番幾次遭遇現實與情感的打擊,心智卻是真正迅速成長了起來。再不像前幾次那般的沒心沒肺,而是在正式拜別了父母長輩之後,才在大姐姐與大嫂的相送之下,依依惜別的踏上了離別回校的馬車。
不同於前幾次歸校時的滿心歡愉,這一次,因是芳茵這個主子毫無一絲嬉鬧的興致,再有侍衣侍藥這些隨身的大丫頭們到了後麵的馬車裏看顧行禮,芳茵所在的車廂裏麵隻剩紅袖一人貼身候著,一路顛簸奔走,氣氛自然顯得有些靜默沉悶。
背靠著車廂內壁,腳邊一如既往的擱置著隨身的籮筐,裏麵的剪刀、針線、綢布等一應物件依然擺放的齊整嚴謹,紅袖靜坐在車廂下方,手裏頭一邊忙著穿針引線,一邊還不時觀望著坐在軟榻之上閉眸養神的自家小姐。
軟榻上麵置放著一方小小的矮幾,瞧著很是袖珍可愛,上麵還攤放著一卷散詩集,此時隻見芳茵曲著手臂,倚在那矮幾之上,左手擎著鬢首,星眸微閉,右手則是直接擱放在了詩集上麵,素手不時輕點著紙頁,作出這麽一副潛心思考的做派,唬得紅袖輕易不敢出聲打擾。
實際上芳茵也確實在費心思量著一些兩難的事情,昨日晚間母親的殷殷教誨仍還在腦海裏盤桓不去,曾經所有純純的愛戀此刻又重新漫上了少女的心頭。
芳茵從未知道自個的母親居然能有如此魄力,腦海裏不時浮現昨日的情境,母親眼帶鄙夷,用十分不屑地口吻說道,“若是有一日這闔府的富貴,需要靠著家裏這些樣的女兒家去搏命爭取,便是就這樣門第沒落下去又如何,或許還會少些不肖的敗家子孫。”
言語擲地有聲,囑咐猶在耳畔,“丫頭隻要仔細按著自個的心意活著便是了,考慮那許多沒有的作些甚麽,那些也是你該操心的?左右還有好幾年的準備時間,趁著年幼好好學些本事才是正經。”
“或許我當真不該奢望能有一份幹淨純粹的感情,何謂一夫一妻,徒添笑料罷了。”芳茵忽然自言自語,然後睜眼望向紅袖求證,“你說,除了皇子這樣敏感的身份,陸公子難道還有別的缺點?”
紅袖回望著芳茵,遲疑答道,“陸公子自然是沒有缺點的,不但身份高貴,俊帥多金,風度翩翩,更是幽默風趣,體貼入微,不是一句簡單的‘高富帥’能夠形容,隻除了……”
聽出紅袖的未盡之意,芳茵也沒為難紅袖,挑眉接著說道,“隻是除了,也許等到了明年的今日,陸公子身邊便會多了一位賢惠體貼的妻子,是嗎?”
紅袖不忍明言,隻微微點點算是表達讚同之意,“更加確切一些,是會多一位高貴的皇子妃殿下,或許還會有無數的側妃,庶妃,妾侍。”
“也許有什麽辦法能讓陸哥哥娶妻的時間延後呢?”芳茵語氣裏滿是不確定說道。
“小姐。”紅袖忽的抬高音量,滿臉提醒之意說道,“你難道不覺得隻自己一人在這裏唱獨角戲有些多餘嗎?”
“有嗎?”芳茵回過神來剛要回話,便感車裏一陣上下顛簸,連忙緊貼著身後的車壁以防著磕碰,等到馬車平穩下來,卻聽車外響起孟海大聲說話的聲音。
隻見在車馬行駛的官道之上,有一衣衫襤褸女人忽然衝進了前麵官道中間,雙臂張開,顯是有攔截芳茵她們車隊的意思。見此,孟海隻得策馬向前問話道,“姑娘,為何攔在這官道上麵阻我們車馬通行?”
等得孟海靠近那攔路的女人,看清那女子的真容,才意識到這女子或許已不能再稱之為姑娘。一頭銀白雪發,麵色枯黃無光,肌膚幹癟,怎麽瞧都像是已近甲之齡的老婆婆,可剛才從遠處瞧看,觀身形走姿,明明毫無蒼老之態,著實不像上了年紀的老人。
“公子仁善,且聽奴家稟訴。”那女人屈身下拜,泣訴道,“小女乃是前方京裏人氏,父親官拜三品禦使,原也是金閨玉質的官家女兒,一家子也是父慈母愛天倫和樂。”
聽到此處,孟海以為又是一個攔路索要銀兩的,剛想喚身邊的長隨予她幾個銀錢,直接打發了事,瞧那婆婆行跡上雖是有些可疑,但若不是家計艱難,誰又會在冰天雪地裏討這過路的營生,虧得還能說出這番文縐縐的言辭,還真是萬般不易,若這真是禦使千金,混的也忒慘了些。
眼見前方馬上的少爺臉有不耐之色,李玉紗急切求證說道,“小女所言句句為真,絕無半句虛言騙語,隻因之前奴家曾犯大錯,為家族所不容,隻得孤身居於光福寺裏日夜祈福贖罪,就連奴家族中堂妹,也因此生受牽連,不得不放棄在京裏的燕京書院讀書進學,卻要大老遠的去那華山武院裏讀書。”
“你即是在寺裏贖罪,今日卻又為何出現在這裏?”孟海不信問道。
聽得馬上少爺如此問話,那女子愈發哽咽說道,“半月之前光福寺新落成一影壁,上繪得眾位仙家女神之像,聽寺裏僧人傳聞,若是有女子與壁前誠心拜服,定能心願得嚐,奴家即身在寺中自是也前去拜服了一番,不想卻遭了歹人暗算,先是被迷香迷暈,醒來時卻已被歹人擄去,幾經鞭笞折磨,奴家幾番用計才逃出生天。”
芳茵在車廂內裏聽得清楚,又因未得見那說話女子真顏,自是沒有瞧見自家哥哥與隨行護衛滿臉的怪異之色,若是喚作是你,瞧著上了年紀的老婆婆,頂著一頭銀發,滿口裏句句是小女奴家的自稱,怕是也會覺得異常怪異。
又聽那女子說道,“小女別無所求,隻求公子垂憐,能將奴家捎帶一程,帶上華山,進得那武院裏麵,好尋得奴家的堂妹以求將實情相告父母。”
聽得那女子說話條理清晰,用詞文雅,絕無村言村語,不像是貧苦出身,如此一番言語相告,芳茵已是信了八成,便隔著帷幕對自家哥哥說道,“這姑娘即是如此言語求告,況也不是多難的事情,哥哥便不妨答應下來吧?”
聽聞自家妹妹已經發話,孟海也不好駁了妹妹的臉麵,皺眉像一旁的孟磊說道,“去勻一匹馬來,即是官家千金,想必也定是會騎馬的。”
說完也不瞧眾人的反應,繞過那位或許腦子有些問題的老婆婆,徑直打馬繼續前行。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比較短小,沒辦法,榜單字數不夠,隻能先傳上來,書友見諒,夢夢淚崩。(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