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字數:7278   加入書籤

A+A-




    流光偷換,融了積雪,催了枝丫,春風吹著那嚴寒走。

    又是一年春來早,春風柳始爭妍,而那場整個孟府期待已久的婚禮,卻沒能如期舉行,國喪期間禁止婚嫁,真是太過無奈的理由。

    上天是個調皮的孩子,他總會讓那些本來注定的事情,隻轉身的距離,上演華麗的反轉,而你卻總也抓不住半點頭緒,就比如她家大姐姐芳菲的婚事。

    誰也不知道太皇太後為何會突然離世,事前沒有任何的征兆,可真是碎了滿京城貴婦與臣子的玻璃心,還有那些期待著一飛衝天的名門閨秀,以及憂心著要變成老姑娘的待嫁新娘。

    “怎麽就偏偏遇到這樣的事情?”瞧著手裏那半幅寓意永結同心的繡圖,前幾日還擔心著怕是趕不及姐姐出嫁的日期繡完,這下可好,她現在有一整年的時間來將這幅繡圖好好完成,芳茵無奈歎氣說道。

    “小姐,你且將心放開些,若是依我來看,大小姐婚禮能夠推遲一年,也不盡全是壞事。”紅袖勸解說道。

    “此話何解?”芳茵疑惑問道,“要知道再過兩月,等到今年春闈過後,我那未來姐夫可是要被外放到地方上做那一方的父母官的。”

    “滿打滿算大小姐今年也隻剛及第而已,這剛成婚便要做獨撐一方的官太太怕是有些勉強。”紅袖耐心分析說道,“姑爺又是府裏太太千挑萬選出來的翩翩君子,必沒有正妻未過門就納小妾的道理。”

    “事情若是這麽簡單到是好了。”芳茵並不能被一句莫明的君子說服,“等到姐夫到了任上,這內宅裏總是要應酬的,又怎麽可能沒有一為坐鎮的女主人?”

    “本來若是婚禮能夠如期舉行,大小姐就可以隨著姑老爺一起到任上。”侍衣也隨聲附和道,“如今可是到好,這平白的就將婚事延後了一年,這世事難料,誰知道一年之後又是怎樣的光景?”

    “你們怕是想多了。”紅袖好笑說道,“一方父母官的內宅後院,萬沒有交給通房小妾打理的道理,而且國喪期間,正妻皆不能嫁娶,難道就能納小妾了?姑爺但凡不糊塗,定不會做出自毀前程的事情。”

    這話說得連站立一旁的牛嬤嬤也是欣慰點頭,可見是有幾分道理,紅袖受到鼓勵再接再厲說道,“至於無人搭理內院的問題?這事就更好解決了,隻要選幾個管事的嬤嬤不就可以了,再說大家的公子不是還有奶娘,這大小也算是個長輩吧。”

    “紅袖姐姐說的很有道理。”侍衣點頭讚同,又歪頭苦惱歎道,“我先前怎麽就沒有想到,大家還不都是一樣的腦子。”

    “你這丫頭何曾用過腦子?”牛嬤嬤抬手一點侍衣,笑罵道,“若不是你的女紅針線當真是出色的,我可不敢將你放到小姐的跟前,就你這呆笨的性子若是對小姐有一點點影響,看我到時怎麽罰你。”

    “嬤嬤就饒了侍衣吧。”紅袖笑嘻嘻抓著牛嬤嬤的衣袖,幫著侍衣討饒道,“咱們這裏若是論才思敏捷,頭腦靈活,又有誰能比得過小姐?又怎麽會隻一個侍衣,就變得笨了。這回也隻是事關大小姐的終身大事,小姐是當局者迷,這才不小心鑽了牛角尖而已。”

    牛嬤嬤聽到紅袖此番熨帖的話語,真是又是欣慰又是後悔,欣慰於紅袖這般靈巧的心思,不藏拙之餘又能很好地將自身的光芒掩藏在小姐背後,後悔的卻是,這麽可人的丫頭怎麽會被人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捷足先登?

    撇去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牛嬤嬤轉頭看向芳茵,鼓勵問道,“除了紅袖剛剛說的那些原因,小姐從中還看出什麽沒有?”

    “還有就是因為這國喪,今年的選秀也同樣被取消了,而且上皇為了表示對太皇太後逝世的哀痛之情,更是將這次選秀生生又推遲了三年。”芳茵意味不明地說道,“二姐與表姐原本不就是該今年參加選秀,這下可不是全泡湯了。”說完雙手一攤,做了個無奈的手勢。

    “季中初綻的少女,可經不起這三年的等待。”侍藥搖著手裏的藥瓶若頭所思隨聲回應道。

    “若是有人真等上三年呢?”從樓下端著果點上來的春芽接話說道,“那這一屆的繡女到時豈不是大都逾歲了?”

    “那可不是。”果然聽到有人倒黴,芳茵的心情立馬多雲轉晴,就連說話的語氣也都輕快了起來,壞笑道,“我那一心想著能夠進宮搏前程的二姐姐現在還不知道怎麽著急上火呢?”

    “我剛上樓時,有小丫鬟來稟,說是二房的七小姐又來了咱們芳華苑。”春芽一邊將托盤擱置在桌子上,嘴上一邊回稟道。

    “喔。”芳茵一聽這話,手腳利索地從臥榻上跳下來,三步兩步便跑到窗邊,伸著脖子往院門那邊瞧看。

    “自我從華山回府開始,這芷丫頭還真是見天的就往咱們這裏跑。”芳茵轉頭疑惑問道,“難不成我還真長著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樣,能讓別人對我掏心掏肺嗎?”

    “小姐萬事好歹也收斂些,便是幸災樂禍,也隻在心裏偷著樂就好。”一旁的牛嬤嬤規勸道,“但凡是世家的小姐,那個不是沉穩內斂的,有幾個像小姐這樣說笑隨心,行動隨意的?”

    “嬤嬤也說了,現今京裏的閨秀,幾乎全都是沉穩內斂、知書達理型的姑娘,像我這樣真性情的當真是少?”芳茵可愛的吐了吐香舌,轉身倚在窗邊,很是自戀說道,“所以才會招這許多人喜歡。”

    說完,一手指向窗外麵,作證道,“你看咱們府裏的這位七小姐,可不就是見天往咱們院裏跑,可見定是被本小姐的無敵人格魅力給征服了,你看這風雨無阻的勁頭。”

    “怕是小姐自作多情了,咱們這位從鄉下來的七小姐,可不是能夠讓人小看的人物?”同在窗邊的紅袖一邊往外麵看,一邊潑冷水說到,“除了那些心理存有私心的,你們可曾見過府裏有人說過這位七小姐的一句不是?”

    “七姑娘隻為人處事這塊,小姐便是拍馬也不及的。”牛嬤嬤中肯說到。

    芳茵聽到這話,不以為然說到,“若是做人必須瞻前顧後,處處三思熟慮的,還能有什麽樂趣,這種誇獎真是不要也罷。”

    眼看著七小姐已經走近了書房,趴在窗邊的紅袖支持自家小姐說道,“小姐有小姐的恣意張揚,這七小姐也有她自個兒的溫婉低調,這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又何必去羨慕別人?”

    聽了紅袖這話,芳茵更是囂張起來,大步一跨,將貴妃臥椅一腳踢到窗戶邊上,回旋轉身徑直坐到椅子裏,“哼哼,今兒個本小姐便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囂張跋扈”

    話說自從四丫頭改走柔弱的淑女路線,她都好久沒有光明正大的欺負人了,人生真是寂寞啊!!

    “???”難道小姐理解錯了她剛剛的意思,恣意張揚與囂張跋扈好像不是同義詞啊。紅袖偷偷撇了撇一旁如老鬆站定的牛嬤嬤,真想淚流滿滿,小姐啊,我能不能收回我剛剛所說的話。

    不等紅袖想出什麽補救措施,便聽到樓下傳來一聲極具有戲曲範的招呼之聲,‘三…姐…姐…’,腔調婉轉嫵媚,細膩柔美,真是將江南的吳儂軟語發揮到了極致,還帶上些現代黃梅戲的迤邐。

    甭說是男人了,便是芳茵她們這一眾女子,也禁不住這一聲姐姐的叫喊,真真是渾身舒泰,不見芳茵剛剛醞釀出的囂張氣勢像泄了氣的皮球,已經是鬥誌全無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暗暗觀察,紅袖終於明白這七小姐到底是怎麽迅速的搭上老太太的。這丫的,穿越之前不會就是學戲曲的吧,這技能在古代還真是實用,用來獻媚當真是男女通吃,老少鹹宜。

    等到七小姐坐在芳華苑書房的椅子上的時候,芳茵已經完全沒了一絲剛剛要蹂躪某人的意思,那是滿臉堆笑,情真意切啊,可不就是一副知心姐姐的範兒。

    芳茵親自為芳芷倒上茶水,很是熱情地笑問道,“妹妹怎麽今天來晚了?”

    “還不是奶奶那裏不放人的緣故?”芳芷邊說邊趕緊站起身來,受寵若驚說道,“怎敢勞煩姐姐為我執壺倒茶?”果真是這幾日的殷勤示好收到效果了嗎?我這隻晚來了一次,芳茵態度便已經顯出不一樣來。

    “即是自家姐妹,又何必如此客氣?”芳茵一把將芳芷按在椅子上,接著說道,“你可是又給奶奶唱那《白蛇傳》了?”

    “可不是?”芳芷有些靦腆地說道,“本來是想著唱些江南的小曲給奶奶解悶的,卻無意在奶奶那裏看到這《白蛇傳》的話本子,非但故事曲折感人,而且文采斐然,我瞧著裏麵平平仄仄很適合譜曲演唱,便試著唱給奶奶聽,不曾想這一唱還不能停了。”

    芳茵背後的紅袖止不住抽抽眉角,心說,“這能將白蛇傳整個用黃梅戲唱出來,這也是一人才啊!這丫頭為了討好老太太可真是拚了老命了。”又想想自己目前的身份,對比著芳芷,剛來時也不比七小姐差啊,沒上進心害死人啊!

    “妹妹可當真是自謙了。”芳茵‘真心’誇讚道,“不瞞妹妹說,在聽妹妹唱戲之前,我是最不耐煩聽戲的,隻覺得依依呀呀地完全聽不懂的樣子。真是想不到這北方戲與南方戲能有這般大的差別,這用吳儂軟語唱出的戲我雖仍是聽不太明白,卻隻覺得真是好聽,有種百聽不厭的感覺。”

    眼瞧著芳芷因為這些話耐不住地臉色緋紅,芳茵這心裏不知怎地便平添了一段負罪感,這欺負老實

    孩子,臉皮還是要有相當的厚度才能抗住內心裏的自我譴責,就算是你明知對方可能並不如她表麵上表現的那般純良。

    “三姐姐又取笑我。”芳芷不依說道,“我這裏可是先說好了,今日我躲在這裏,可不是來為姐姐唱戲的,姐姐好歹也心疼我一回,人家可是剛剛從奶奶那裏逃出來。”

    “我可沒讓你這丫頭唱一段的意思,做什麽這般激動。”芳茵好笑道,“再說了,妹妹天天道我這兒躲懶,也好意思白吃白喝,便是唱上一段也是應該的。”

    “姐姐可是嫌棄我了。”芳芷假裝傷心說道,“我就知道像我這樣老是來煩三姐姐,三姐姐怕是早就厭煩了我,偏我不識趣,還見天地老打擾姐姐。”

    “這話怎麽說的,我何曾說過厭煩你的話。”芳茵心虛說道,“臭丫頭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麽啊!”剛剛說話的時候,這丫頭不會就在一邊偷聽吧,用不用這麽準啊。

    “我來之前,三姐姐在幹什麽?”芳芷笑嘻嘻轉移話題道。

    “能幹什麽?隻不過是為大姐姐不平罷了。”芳茵回話道,“你說好好地,這太皇太後怎麽就薨了,這一般的國喪最多也就三個月的時間也就過去了,偏咱們的皇上要為天下人做表率,做那孝子的典範,硬是一年之內不許尋常人家婚嫁聘娶,這不是生生耽誤咱家大姐姐嗎?”

    “這耽誤的又豈止是大姐姐一人,豈不見今年更是連選秀也幹脆取消了?”芳芷很是讚同道,“若不是春闈乃是選賢任能的國家大事,耽誤不得,怕是就連今年的春闈都要一並取消嘍。”

    “說道這選秀,隻咱們親戚裏麵,便有二姐姐與慧表姐本該著今年的選秀。”芳茵假裝擔憂地說道,“這猛地一取消,慧表姐還好些,二姐姐這時指不定怎麽傷心難過呢?”

    “三姐姐可知道,這一波不能參加選秀的秀女以後到底如何?”芳芷關心問道,“可是一年之後能夠自由婚配,還是必須等著參加下一次選秀?”

    “我從哥哥那裏聽說,要等到下次選秀必須是三年之後了,且皇上為了顯示公允,特許下次秀女的年紀可在規定的年齡範圍內上下浮動兩歲的年齡差。”芳茵回說道,“等到那時,像是咱們這樣的怕是要提前參加選秀了。”

    果然聽到這話,芳芷臉色便有些難看,年齡可上下浮動兩歲,這豈不是相當於將三屆的秀女集中在一起選拔,到時競爭之激烈可以想見一斑,還真是時運不濟啊!

    芳芷這邊還在自顧想著心事,那邊芳茵又說道,“隻可惜即便是放寬了年齡的限製,二姐姐到時卻還是不能參加,卻也隻能怪時運不濟,誰叫這次二姐姐正好卡在年齡的最上限上?”

    這語氣裏到底能有幾分的惋惜雖不好說,不過卻真真是沒透漏半點幸災樂禍出來,可見芳茵是一個多麽知錯能改的好同學。

    眼見談論的話題愈發的沉重,芳芷也不好將自己對選秀的注意表現的太過明顯,趕忙又沒話找話說道,“這些還都是以後的事情,二姐姐不能參加選秀雖然可惜,不過對於她自己來說卻未嚐不是件好事,作甚麽這般長籲短歎的,仿佛二姐姐不參加選秀就嫁不出去似的。”

    “很是呢?”芳茵也配合著說道,“依咱們奶奶對二姐的疼愛,定是不會讓她受委屈就是了。”

    “咱們隻將這些煩心事全部拋開,隻談些開心的事情如何?”

    “比如呢?”芳茵感興趣問道。

    “比如三姐姐所呆的華山武院裏麵到底是什麽樣子,發生過什麽有趣的事情,三姐姐不妨予我講上一講。”芳芷興奮地問道,“我對這些學院的事情可是很好奇呢?也不知我以後要去的學院到底會是什麽樣子?”

    “你若是想聽,我自是不吝予你講上一講。”芳茵好笑道,“不過燕京書院的事情我卻是知道的很少,你若是想要詳細了解一番,怕是得去問我大姐才行?”

    “三姐姐,就先講講你們武院的事情好了。”芳芷靠著桌子用手撐著下巴,歪著腦袋看向芳茵,

    “至於書院的事情,若是以後能有機會,再問大姐姐不遲。”

    “那好吧,那就從我為什麽進武院開始講起如何?”

    “一切姐姐隨意便可,我隻當長長見識就是了。”

    “……。”話說這要我怎麽說啊,隨意這詞真是太隨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深夜趕榜單,太悲催了,話說俺已經好久沒有收到評論了,好難過,難道是我越寫越差了嗎?(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