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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始盛開。遍走光福山寺上下,端的是開不盡的桃燦爛,看不盡的落英繽紛。

    如今芳茵與顧慧表姐再次置身在光福寺的大雄寶殿,跪坐在蒲團之上祈禱焚香。顧慧手秉著一炷香,默默在心底虔誠還願,而芳茵也早已不同與兩年前的散漫模樣,在周身僧侶的梵唱之音中,雙手合十閉目跪伏祈願。

    等芳茵在心底默念完一小段佛經,才對著佛陀寶座許下此行所願。一願剛出嫁的大姐能夠婚姻美滿,與姐夫琴瑟和弦,白首同心;二願二姐能早早嫁得如意郎君,早日完成母親心中夙願;三願小女終能覓得自在姻緣,不求情緣無垢,但求一生相伴相守。

    兩年之前,慧表姐便是在這裏來問求姻緣之事,如今表姐最終心願得償,不日將下嫁與二哥做孟家的媳婦,對比當日兩人情形,至今想來紅袖隻覺得無限感慨。

    大姐雖是嫁到了外地,但不久慧表姐卻要嫁進她們孟家裏來,這來來去去,芳茵到是不覺得寂寞,總是有人相陪就是了。

    踩著漫地的枯葉落紅,穿梭於桃林當中,便是平日貞靜自持的顧慧也忍不住麵露風流之態,更別說一旁本就活潑善舞的芳茵,早就在雨紅雲中蹁躚起舞,又因年紀漸長的緣故,身段也愈發有了嫵媚婉轉之姿,姐妹倆便這樣一動一靜,笑語晏晏地向著醉香院行去。

    方踏進醉香院的院門,便覺一股熱鬧喧嘩之氣撲麵而來。遠遠地便見在那四角飛簷的古亭裏,孟家二爺與三爺在方寸的棋盤間廝殺的甚是激烈,間或有侍衣的嬌俏之語不時傳來,若是細細聽聞便可知定是孟家三少又在悔棋的道路上行進了一大步,以至於就連在一旁侍立的侍衣也看不下去,為自家的二爺開口鳴起不平來。

    “吃!”孟海顯然沒接受到女人們的鄙視,自顧洋洋得意地揮刀向敵,仿佛剛剛逼的人家連讓七子,頻頻悔棋的惡劣行徑不是某人所為一般,更是完全無視了一旁絲毫不懂下棋之道的侍衣連連撇嘴以示不屑的行為。

    所以說若是想要找對弈的敵手,好好地合心合意殺上幾盤,對方的棋品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眾女心底悄悄地想。

    而那邊古樹桃林中,顧愷之與梅軒這對師兄弟卻在你來我往的舞劍,劍招華麗如盛放的煙般迅速而絢爛,二人如此翻翻覆覆兜轉不停使得眾人眼中隻看得見不時四濺的火,耳中也隻聽得見長劍劃空的嘶鳴之音,便是如紅袖這般多少也懂些武學之人,也隻勉強分辯出其中舞劍的二人,顧愷之到底是在左邊還是在右邊?

    惟有侍藥獨倚在桃古樹之下,右手邊便是孟洋少爺們下棋的古亭,而左手又是梅軒他們練劍所在的桃林,到是一個位置絕佳之地,隻不知侍藥這丫頭到底在看向何處?竟看的如此著迷,便連芳茵這個主子進了院門皆沒有絲毫反應。

    芳茵顯然也很好奇於此,隻見她並沒有隨著慧表姐一路奔著古亭走去,而是半路拐向了侍藥所在之地,紅袖自然也跟著自家小姐隨後而來。

    等到與侍藥會和,互相見禮之後,芳茵便順著侍藥剛才的方向看去,視線所及之處乃是一個紅海環繞、青石鋪就的小小庭院,古舊的青石板上又放置了全副的圓桌木椅,伴著優雅的琴弦笛音,顧曼芝便站在那裏表演令人眼繚亂的沏茶功夫。

    隨著七弦的餘音渺渺散去,陸宇也隨手將長笛擱置在石桌上麵,捧起新沏的茶湯,放在鼻翼下方嗅聞,才用略帶讚賞的語調言道,“史妹妹的琴藝如今聽著是越發的嫻熟了,一曲桃引聆聽下來,便是這湯茶也仿佛帶上了桃的醇香。”

    “陸公子謬讚,玉蓮實在是愧不敢當。”史玉蓮說著便從琴座上起身,幾步走至石桌前,舉杯淺飲一口湯茶,又說道,“到是顧姐姐這茶,莫說這滿口的茶香濃鬱,飲之能使人生出冰雪般的潔淨之感,隻覺得非但在口舌上爽利之極,更有侵潤心脾之感。”

    耳聽著身旁兩人的無聊吹捧之語,顧曼芝眉眼彎彎略帶笑顏道,“隻是一杯清淡的茶而已,那就有這許多的門道講究,不過有一點蓮妹妹倒是猜對了,我這煮茶所用之水確實取用的乃是去年華山之頂的冰雪消融後的冰水,可不就會帶上些冰雪潔淨之感。”

    三人在這邊其樂融融地笑語言談,那邊的芳茵看著卻很是焦躁煩悶,隻覺得這心裏是五味雜陳,分不清到底是何滋味?又覺得手癢難耐,止不住一股想要甩鞭抽人的衝動,隻不知她最想抽的到底是陸公子,還是他身邊那兩個還算有些交情的姐妹?

    “她倆怎會在這裏?”芳茵轉頭問向侍藥,“不是隻邀了三哥及眾位師兄嗎?”

    “小姐,清明節假期間,華山上的男女兩院至少有一半的學生來光福寺這裏遊玩踏春,我們也是在來的路上碰巧遇到了那兩位小姐,不知怎地,他們隻是寒暄了幾句最後就全來了這裏!”侍藥無力解釋道,“當時根本沒有奴婢插話的餘地,便是有心相阻也是力有不及啊!”

    “算了。”芳茵皺眉道,“人多也熱鬧些,豈不見有美女相陪,那陸公子真有些樂不思蜀了!!”

    小姐,若不是您手裏的錦帕已經變成一縷一縷的了,您剛剛的表演簡直堪稱完美!紅袖在一旁黑線的想。

    芳茵隨手扔掉手裏的布條,踏步便向著那邊的一男二女走去,紅袖剛想邁動腳步相隨在後,便被一隻大手拉住了衣袖,轉身一瞧,隻瞧見顧愷之好大一張黑臉。

    見到紅袖終於注意到自己,顧愷之這才一臉不善地鬆開紅袖的衣袖,雙手抱胸,冷笑道,“眼裏終於瞧到我了?你猜是我的存在感變弱了,還是你的眼睛已經選擇性的失明了?”

    “自然是公子最近神功又更進一步,怕是已經到了天人合一的地步?”紅袖趕緊笑語恭維祖宗道,

    “以紅袖這點微薄功力,又怎能察覺到公子早已就在左近?”

    “你也說我早就到了你身後。”顯然某女的解釋並不能令某公子滿意,隻聽某公子又皺眉自語道,

    “作為一對彼此傾慕的準夫妻,難道不應該目成心許、心意相通嗎?”說著又拉長了語調,若有所指的說道,“看來小紅袖定是在諸多方麵對我多有不滿啊!”

    “公子怎會如此相問?”雖然對彼此傾慕什麽的持保留意見,紅袖仍努力假裝惶恐言道,“人家對公子之心絕對是蒼穹可鑒、日月可昭,可憐我這一片丹心向明月竟不能被公子所明。”

    未待紅袖繼續表明衷心,隻聽一旁的顧愷之幹咳一聲果斷打斷道,“你有這心是好的,卻不能隻嘴裏說說而已,須知世人最多的便是言語上的胖子,這落在行動上卻十足是個矮子。”

    說道這又語帶不滿道,“早叫你平日離那些嬌嬌弱弱的大家閨秀們遠些,看你現在學的那些做派,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勾引男人的味道,你到底是對我有多不滿?”

    麵對這種毫無緣由的指責,紅袖表示咱要淡定,非但要好言相哄,還要順帶著轉移話題,“公子也該消消火氣,今日本是好友相約踏春遊玩的盛會,豈可隻顧著自個心內痛快,徒惹得一旁梅師兄看笑話?”

    顧愷之聞言,瞥眼看向斜倚在古樹下假裝世外高人的梅軒,確實覺得十分礙眼,略想了想,為了顧及師門情分,怎麽也不能隻為了談情說愛方便將自個兒的師兄攆走不是,雖然心裏麵十分想這麽做,最後還是一把拽著紅袖向著桃林深處走去

    被撇下的梅軒很是無辜,不自在的依著長劍心裏嘀咕道,“給一個學習觀摩的機會會死啊,顧師弟真沒有兄弟愛,一點不能體諒至今尤是孤家寡人的師兄內心裏的心酸,詛咒你一輩子不能神功大成,對著如似玉的老婆隻能看不能吃。”

    想到這裏,又覺得這詛咒實在太毒了,心虛地四下張望,就看見侍藥同學睜著一雙大眼直愣愣的瞧著他,唬了梅軒好大一跳。

    即便如此,為了保持自個的君子風範,梅軒還是忍著內傷問道,“侍藥怎麽沒跟著你家小姐一起過去?”

    “本來是想的,可我家小姐說那邊皆是些公子小姐們,隻她帶著丫鬟不好,於是便將我留在了這裏。”侍藥很是禮貌回話道,“梅公子您現在可是還好?”

    “為什麽這麽問?”梅軒有些不解問道。

    侍藥停了半刻,仿佛在斟酌言辭,才又道,“隻是覺得梅公子麵有忍耐之色,可是那裏不舒服嗎?若是腹痛難忍想要如廁的話,梅公子千萬不要覺得在奴婢麵前有甚不好意思。”

    “真真是多謝侍藥姑娘的體貼。”我能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這醉香院裏又不是沒有廁所,不對,你哪裏看出公子我要如廁了,我這皆是被你嚇的。

    梅軒運了運氣息,臉上勉強帶笑又說道,“我剛才隻是擔心師弟與紅袖丫頭起爭執,並沒有別的意思。”

    “喔,是嗎?”侍藥擺出理解的臉色,又認真回話道,“梅公子萬不用擔心,我保證他們絕對是吵不起來的,顧公子我不了解,自家姐妹的脾性卻是清楚的。”

    “你這是何意?”梅軒好奇道,“紅袖平日裏雖是看著是一副溫和的性子,卻也絕不像是隨意妥協之人。”

    “紅袖有時性子是倔強,可她倔強的很有原則。”侍藥不厚道的繼續揭自家姐妹的老弟,“你若是能事前送些值錢的物件或者直接接濟些銀兩,便是天大的事情皆有商量的餘地。”

    “不成想那丫頭居然還是個愛錢的性子,但是比平日裏正經的模樣可愛多了。”梅軒善意的笑言道,“隻不知我那師弟曉不曉得這個秘密,紅袖那丫頭伶牙俐齒起來真不是一般人能隨意消受的,也就我那顧師弟本事了得。”

    “顧公子乃是絕頂聰明之人,這種小事又怎能瞞得過他。”侍藥撅嘴不滿道,“非但如此,恐怕紅袖所有的喜好憎惡顧公子都皆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了,我身邊的那些姐妹現在那個不是顧公子的眼線,就是不知為何卻獨獨將我撇下,其實人家也很想賺些額外的收入的。”

    “興許是我那師弟覺得侍藥姑娘乃是個品格高華的女中君子,生怕你在將此事直接告之自家姐妹,所以才遺漏了侍藥姑娘也不一定。”眼見著侍藥因為沒有拿到賄賂心有不快,梅軒好笑之餘又忍不住安慰道,“若沒有姑娘剛才的直言快語,便是我也絕想不到侍藥姑娘是如此灑脫不拘之人。”

    “你直接說我是愛錢、貪那小惠之人不就結了,難為公子還能想出如此誇讚之詞。”侍藥不滿道,

    “再說了,這事情紅袖早就知道,也就不存在出賣姐妹一說,便是那些經姐妹之手流出的消息也是多半是紅袖自個允許的,就是得了些東西也是與紅袖對半分的,咱們可沒有何可心虛的。”

    這話不是在影射我剛剛在心虛吧,果然好人是不能隨意詛咒別人的,報應來的真心讓人不爽。

    可能也覺得自已剛剛口氣實在不好,又覺得梅軒好歹也是正經的公子哥,華山的高足,真不好得罪地太狠,便又轉移話題道,“公子可是有聽說端慧公主的侍女芍藥丟失的事情?作為華山嫡係內門弟子,梅公子可有何內~幕消息沒有?”

    說著還歎氣道,“這青天白日的丟了一個活生生的丫鬟,搞得我們這些同做丫鬟下人的實在是有些內心惶惶!”

    “……。”這轉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會不會上黑名單,心內真是忐忑,果然是不夠勤快啊,隻求滿天神佛保佑,晉江這次一定要抽。(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