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梟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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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劍看著嚴小君,她雖未換上女兒裝,可她小女孩兒一樣的善變、一切都隨著一時心情起落而展現的情緒,已盡收秦劍眼中,惹得心底笑意也就不合時宜的浮現在臉上。

    嚴小君像是被看穿了心思一樣,羞澀的笑意中蘊藏著一絲嬌嗔,問著秦劍:“你笑什麽,昨天我睡著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女兒身了吧?”

    秦劍搖頭卻沒說話,嚴小君倒是有些意外,她還沒問什麽,秦劍又說著:“多少年江湖漂泊,我還不至於那麽笨,客棧裏、在你拿不定主意該揍我一頓還是和我一醉方休之時,我就知道你是個女兒家。”

    秦劍的話說的嚴小君卻是有些質疑,隨口便問:“那你怎麽看出來的?”

    秦劍已忘卻之前的煩心,笑意浮現著說:“你美的不像一個男人。”

    秦劍沒有多說什麽,這簡單的話卻讓嚴小君聽著心裏異樣揉動,笑意依然羞澀,嘴上也就失去了思維整理帶給她的話題,隨口說著:“那你為什麽還裝著不說:”

    秦劍頓了頓,接說:“既然你願意易裝,那我怎麽能把你的麵紗撩去,讓你不開心呢!”

    嚴小君還是隨口說著:“你那麽在乎我開不開心嗎?”

    秦劍仿佛這時才注意到嚴小君一直散開著紅暈的臉,秦劍覺著自己也被嚴小君牽進了一個讓人暖意萌生、無限迷幻的區域,也許他隻是無意識走進去的,這迷入深境無論對與錯,他還是不覺的把責任推給嚴小君了,大男人的逃避會那麽莫名其妙,超越理智。

    秦劍在想辦法脫出難以判斷出對錯的困局,試著殘忍的把嚴小君迷幻其中的心晾冷,嘴上說著:“客棧裏、你瞪著眼睛走過來時,我就知道,要不呆出手教訓你一頓,要不就呆讓你成為我的朋友——教訓你、打掉你目空一切的傲氣,估計你要和我拚命,我不敢,那隻好讓你成為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了,我從來不會去讓朋友覺得我是個討厭的人,所以隻能隨著你喜歡去做。”

    嚴小君看著秦劍,心裏的感覺有些朦朧了,也許是秦劍那殘忍逃避的說辭、將她本已所剩不多的邏輯思維弄得混亂,心中暫時理不清感覺偏重於哪一方之故。

    方不聞的酒沒藏得太遠,這一會兒工夫已回來,也拯救了秦劍和嚴小君不知所措的尷尬。

    一壇酒又擺在桌上,精美的酒壇大不如存放之初那光澤鮮亮,蠟封開啟、酒香外溢卻遠勝於當初醇香,方不聞親自斟滿了三隻玉碗,秦劍和嚴小君那走遠的神思再次被酒香牽回。

    方不聞端起碗來,酒為入口先說著:“今天我們痛快喝一場,希望兩位能助老夫了卻心中這糾纏多少年的恨事,也了卻嚴小姐的心願。”

    方不聞仰頭、把碗中酒一飲而盡,秦劍是見此酒難抵誘惑之人,玉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嚴小君隻是品著美酒那年份帶給的醇香。

    方不聞又把三隻玉碗斟滿,這次他沒有喝,端著玉碗離桌,徑直走到大廳門前,暴殄天物的把一碗美酒潑灑地上,嘴裏念叨著什麽。

    杯酒祭孤魂?卻也不然。

    方不聞走回來,靜靜的又倒上第三碗酒,端起來敬秦劍和嚴小君,這回三人一飲而盡。

    方不聞再添著酒、嘴唇有些顫抖的說著:“秦劍、老夫這二十年來一直壓在心頭的恨事,其實和嚴小姐想要你做的是同一件事。老夫以知曉天下之事存在於江湖中,心之明亮、性之磊落,天地可鑒,可就一句幾乎為真的謊言,讓老夫二十年未展笑顏,生性怪誕成疾!”

    方不聞歎息!秦劍和方不聞相識多年、相處卻少之又少,他的心性怪誕也是秦劍心中欲解之事。

    方不聞緩緩敘述著:“也是這一句謊言,讓整個江湖武林幾乎翻轉,多少江湖好兒女血染大地、埋骨他鄉,也讓一個生性傲氣卻不失為頂天立地的英豪、家破人亡,受盡二十年人間酷刑,老夫一直都在等,等一個可信任、能擔得起這個使命之人,上天有眼,名動江湖的浪子、秦劍出現在老夫麵前,讓老夫在行將就木之年,對這一生飲恨的事能有個交代。”

    嚴小君的臉上迷茫已去,眼中有光的看著秦劍。

    秦劍的臉色卻在變,心在往下沉,方不聞的話中、時間和作為已吻合在一個人身上,一個江湖中再不願提及的人。

    秦劍皺眉看著方不聞,他緩緩的說:“我們要去救人?”

    方不聞點著頭,嚴小君也在不覺的點頭。

    秦劍的心快要沉入穀底,聲音都有些走樣兒,又緩緩的說:“救一個二十年前葬身在聽風崖上之人?”

    方不聞點頭,眼神迷離,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慘叫連天、血雨潑灑的時刻。

    方不聞緩緩的說著整件事的起因、落幕:“慕容孤峰,一代豪俠,可奈何天妒紅顏,愛妾柳靜慘遭仇家所殺,至今仍是武林一大迷案,慕容孤峰遭此打擊心智喪失、無心他念,終於一天找到老夫,以財富相誘、以性命相逼,老夫無從選擇,隻能將手下得來、卻沒有十足把握支撐的一條消息告與他。”

    方不聞長出了口氣,又說著:“柳靜短短兩年便成為俠女,武學另辟蹊徑,算是一流的高手,結合所有線索來看,也隻有老夫那手下得來這條消息可信。俠女遇害之地曾有紫雲劍俠、王露亭出現附近,再無其他武林高手路經此地,而柳靜靜也是被一劍挑斷心脈而死,這也和王露亭成名劍法中的一招絕學、醉客挑燈的招式相近。”

    秦劍瓢潑江湖多年,當然知曉王露亭之名。

    方不聞神智以癡、迷回那眾神都為之憤怨的一天,依舊不停不歇的敘述著:“慕容孤峰一怒而去,可在第二日老夫的手下便被殺,老夫這才恍然大悟,這是一個早已設好的局,可惜慕容孤峰已無法追回了!”

    方不聞頓了頓,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卻還是接著說下去:“王露亭已趕赴中原、濮陽,他的女兒在濮陽與當時武林盟主東方曉月大婚,天下武林道賀,由此才算把這個局完全呈現在老夫眼前。若想殺死慕容孤峰這一代豪俠,那需要足夠的力量集結,而此時濮陽正集結著道賀的武林人士,所以老夫才完全斷定這是一個很大的局,他的目標就是慕容孤峰,柳靜女俠不過是一個悲慘的開場罷了。”

    方不聞歎著氣,眼中有怒火,秦劍的心神已進入方不聞的敘述中,而嚴小君卻隻是看著方不聞,也許她再掂量著方不聞當時的做法是否真的隻是義父在苦苦相逼。

    方不聞壓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緩緩說著:“可惜痛失愛妾、心智喪失的慕容孤峰,他帶著滿腔怒火,一路來至濮陽,追問事由時一言不合便斬殺王露亭。大婚之際嶽父被殺,東方曉月無法下台,聯合道賀而來的武林人士血戰慕容孤峰,結果一路拚殺,慕容孤峰還是逃去,帶傷隱遁在距濮陽五百多裏的鄭州地界、一處小鎮上。此時天下武林欲除掉慕容孤峰者都向濮陽集結而來,幾天後他們還是找到慕容孤峰的行蹤。慕容孤峰再逃去時便是一路截殺,一路血雨腥風,高手集結讓慕容孤峰無從擇路,終被圍困在禹州的鳩山、聽風崖上。“

    方不聞說道這裏看著秦劍,又向秦劍說了句:“聽風崖直至今日依舊是武林人口中盛傳——陰風呼嘯之地,當年一戰的慘狀老夫如今想起依舊不寒而栗!”

    嚴小君此時眼神中又有了恨意,向方不聞說:“義父被圍困之時你也在場,為什麽不告知他們真相?讓義父依舊做他們眼中的罪人?”

    秦劍輕歎,方不聞已苦笑著說:“武林精英血灑一路,聽風崖下屍橫無數,他們的心在滴血,同門慘死、師徒永訣、俠侶行單、子孤父亡,還有什麽樣的真相能讓他們化去這血淋淋的刻骨深仇?回天已乏力,背後真凶依舊窺探此間,老夫說出真相、一人身死還重要嗎?”

    嚴小君也無話可說,隻是依然有恨的看著方不聞,秦劍知道方不聞當時的無奈,已不重要的真相出口無非再多一具屍體,那他連想盡一切辦法追查幕後之人的機會也沒有了,而慕容孤峰還是要死去。

    秦劍緩緩的向方不聞說:“可慕容孤峰已死,重傷之下的慕容孤峰被當世兩大高手、一名武林隱士,三人聯手斬殺,苦竹大師千裏傳音告訴聽風崖上、下所有武林人士,慕容孤峰已死,在場者無數人親眼所見!”

    嚴小君正要說什麽,方不聞已接說:“慕容孤峰死在了聽風崖,死在無數人眼前,可是苦竹大師乃得道高僧,他也是般諾掌重創慕容孤峰之人,所以慕容孤峰沒有被那些已瘋狂的武林人亂刃分屍。”

    方不聞眼中神色已像悲傷絕望之人窺見希望一樣,皎潔的一絲光暈隱現眼眸上。

    方不聞繼續講述著:“東方曉月雖和慕容孤峰有深仇,卻也敬他為武林百年不遇之奇才,那位隱士高人也說了一句話‘他的所有罪已隨他死去’三名誅殺慕容孤峰之人都已放下了恨,所有武林人也就隻有將慕容孤峰之死已告慰故去的亡靈。慕容孤峰的屍體被交於苦竹大師,就近送回少林寺後山安葬,也算是苦竹大師向這個對武林犯下血腥大罪的一代奇才最後的一絲敬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