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殺念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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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的眼淚已滑落,哀怨的看著沈狂,纖手卻指著背後的荒塚。
沈狂沒有回頭,但他從老板娘哀怨的聲音中仿佛聽到了哭泣,不覺歎息著說:“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呢?我隻是個過客。”
老板娘情緒開始有些激動的接說:“你在我生命中永遠不是過客,三年前、通江城外,你殺了一個我恨之入骨,卻殺不了的人——唐雲!”
沈狂的身子在抖,緩緩將身子回轉過來,麵色已變的鐵青,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老板娘,手已撫在劍柄上。
唐雲之名沈狂不知,可他卻知道自己三年前險中求勝、殺了唐門之人,天雷子是唐門暗器,而這種暗器就算是唐門中人也很少有人擁有此物,所以沈狂會把這場殺戮當做是一場夢魘,爛在心底再不提及,連朱小生都不曾知道,因為這件事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止他沈狂擔不起、朱小生也一樣擔不起,甚至整個劍宗都會為此事付出慘痛代價。
老板娘看著沈狂可怕的臉色,她沒有害怕,接著說下去:“你知道你殺的人是唐家重要之人,當年你的臉色應該也是這樣,如果我從樹後現身,你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我滅口,因為你擔不起這件事,所以、現在你依然要殺我滅口,可我想讓你知道,你為我報了殺夫之仇,恩比天高!就算我的頭會落地,這件事也一樣會爛在我的肚子裏。”
沈狂的殺氣在消退,撫著劍柄的手也不再抖動,老板娘沒有擦去滑落到臉上有些癢的眼淚,又輕聲的說著:“我自知無能,所以在冤死、難以瞑目的丈夫墳前立下毒誓,誰能幫我把這仇報了,我願一生跟著他,為奴為婢也絕無怨言,誓死不悔!”
不知沈狂有心或是無意,心中再無殺念可尋,他雖然人在江湖,可不是什麽事情都隻有殺戮才能成為了結危機的唯一選擇。
沈狂呆呆的看著老板娘,任老板娘在風兒吹拂中香氣如蘭的貼近他,甚至蘭香已竄入他的血液中。
也許真是蘭香醉人,沈狂已忘記老板娘剛才說過那滅口的話,接說:“三年前你為什麽不來見我,要等到今天?”
老板娘蘭心蕙質,看著沈狂的神情、聽著沈狂的話語,她不會再提及那滅口的話,她不願讓沈狂的癡然醒轉,忙說:“我要為丈夫墳前守孝三年,然後找遍劍宗任何一地,也要找到你,因為我隻從平昌事件推測到你,不敢明察、一次意外偷聽到劍宗弟子的談話,才知平昌之事是劍宗、沈狂所為。”
沈狂看著老板娘,他也沒有在心中怪怨劍宗弟子,或許也是老板娘讓他以無心其他。
老板娘的纖手輕輕的搭在沈狂現在還是冰涼的大手上,柔聲說:“隻是三年時光遠去,我的容顏沒有老去,這一切都回到了起點。”
沈狂的臉色寫滿無奈,聲音沉重的說著:“可這三年我改變了,三年前、我可以帶你遠走高飛,再不問江湖是非,從此逍遙伴你,今時今日,一切都已非昨日之心,我已卷入一場無可逃遁的江湖是非中,怕從此再無寧日可尋,也許殺身成仁都隻是早晚之事!”
老板娘在聽到這些話時,她的神情已變了,害怕躍然於上臉上、恣意遊走著,**拉長妄圖將心在平靜下來,可她做不到。
老板娘不覺的說著:“這些亡魂夜裏嚼舌頭的話是真的——兩千兩銀子附加一處莊府,官升九品。”
沈狂怔了一下,又不覺點點頭,懸賞在加碼,他們的生命在更快的流逝!
老板娘看著沈狂,眼淚又頻頻滑落,仿佛這眼淚是再一次離別的預演,她的眼神卻以在告訴沈狂,她會漠然忍受一切結局,悲慘或是幸福。
沈狂看著老板娘,若開始的時候他是為了用另一種選擇來化解一切潛在風險,那現在他的心已在痛,他也在轉化接受一切的心態,拒絕開始時的接受方式。
老板娘是女人,她對這件事細微入化的感覺遠勝於沈狂,她握著沈狂的手攥的更緊,笑中帶淚、眼神流盼、朱唇輕抖的要說出這些年來她一直壓在心中的話,可世事卻像故意作弄一般,平安客棧方向一聲吼叫讓這一瞬間寧靜到時間都要靜止的氛圍,已被殘忍的打破!
沈狂猛然驚醒,老板娘也從美妙似幻的心境中走出,兩人齊齊望向客棧方向,此時才顯示出寬廣、博大氣勢的小樹林阻擋住了兩人的視線,沈狂心中惶恐的說了聲:“柳平兒動手了,我們快走,江兒他們千萬不要靠近柳平兒!”
老板娘不明白沈狂的話語,可沈狂的話她會聽,沈狂的行動已成為她的方向,沈狂拉著老板娘已快速衝進林中。
柳平兒看著沈狂離去的方向,眼神在漸漸進入深層呆滯,那是一個人的心境從雜亂到一切虛無的轉變。
隻是一會兒的工夫,柳平兒的眼神忽然亮了!身形晃動中,如一片枯葉般無聲的從主樓屋頂落在矮下去一大截的後堂屋頂,再飄身人以在後院兒。
小蝶和彩兒尚在酣睡,朝向後院兒的窗戶是打開的,柳平兒已站著窗前,看了看和衣而睡的小蝶和彩兒,輕落腳步來到房門前,手撫劍柄不言不動的盯著房門。
常雨恒躺在木質地板上,嘴角鮮血緩緩爬出,橫臥的擋在賬房先生的門口,可他卻像睡著一樣,顧不得賬房先生萬一起夜出不了門的尷尬。
一顆小石子在常雨恒要張口出聲之際射入他的嘴裏,然後一個華發斑白的老者,身形快如飛箭般的從後堂門廊處展身形落在他的眼前,一雙帶著褶皺的手在他抽劍之時已搭在他的頸上,常雨恒就覺著身子忽然癱了一般,再無一絲力氣,接著眼前便被黑幕遮掩起來,而這一切的措手不及隻是因為柳平兒房間裏的窗戶被風吹動的響了一下,他的注意力隨著眼睛轉向了房門處,再回頭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白發老者正是吃飯時和武林人隔桌的那一桌商客中的一人,摘取了帽子、這滿頭白發倒是為老人平添一股子仙風道骨之氣。
白發老者青落腳往門前貼來,回廊中三個吃飯時與老者同桌的客商,此時已各個手提刀劍,輕落腳步的過來。
老者停在了門前,另外三人也已過來,其中身著花點藍綢衫的年輕人已將身形貼在門上,側耳隔著木板傾聽裏麵動靜,白發老者臉色變了,探手正要將藍衫年輕人拽回來,一聲短促的悶哼已響起,半截劍身從藍衫年輕人的脖子裏穿出。
老者怒火攻心的狂吼!背上長劍因老者繃直的背部肌肉猛然擠壓,貫穿力抖動劍鞘而崩彈出來。
老者吼聲未歇,雙眼瞪著那半截如血槽引血般疏導年輕人鮮血往外奔流的劍身,盲目抬手間,長劍已落入老者手中,就在這瞬息間,藍衫年輕人的脖子在劍身外、如花瓣一樣綻開,木門劈啪作響中也散裂開,柳平兒的身子就在木門破裂處穿出來,一個貼近房門想要把藍衫年輕人屍體搶回來的中年人已驚呆,輕盈細劍麵前、動作快捷之人都隻能看到劍鋒寒芒閃動,何況呆滯之人。
中年人在還未完全看清柳平兒之時已本能的雙手捂住咽喉,身子開始發軟。
老者身經百戰,他的怒火隻是為敵人破膽或者是宣泄心結而發,根本不會影響到他快捷的反應,手中長劍已順勢淩空剁下來。
柳平兒的身形已消失在老者長劍剁下來的範圍中,有如鬼魅般繞到身子癱軟的中年人背後,最後一個貼近門口這邊的客商身形已在後退,長劍根本來不及出鞘,帶著劍鞘便挑向柳平兒。
柳平兒下身依然是前衝之勢,上身卻如從腰間斷裂開一般,向後撤去,手中輕盈細劍弧線回摟。
客商帶鞘的長劍已挑空,手腕送力,長劍從空中回落,柳平兒已錯身形、飄在他背後,回摟的輕盈細劍也如鐮刀撫摸青草般在他脖子上轉出一道血痕。
老者的長劍已剁空、回收,滑步側轉身行,衝身間、長劍在廚房牆壁孔洞中插挑的那盞長明燈映照下,光華閃動的刺向客商背後的柳平兒。
客商的長劍已掉落,他的手無可奈何的去捂著自己的脖子,那倒弧線形血痕由於內部壓力之故,已在往外滋出血箭。
老者的吼叫已變成喉間滾動的悶吼,他不願再將內氣噴發出來,所有的力量都要積聚起來,以便他手中得到更多力量的長劍能將柳平兒挑成兩半。
柳平兒身形已倒退,帶著客商那開裂的咽喉滋在臉上的鮮血,老者瞬間沒了仙風道骨之氣,猙獰的猶如地獄猛鬼般、瞪著眼挺劍追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