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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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穿過結界,凜冽的寒氣便卷著雪花迎麵撲來。穆長生在身前喚出個防護罩,抵擋住徹骨寒意。才舉目望向遠方。

    視線所及之處全是一片純白,僅有的幾棵枯樹全被套上一層厚厚的冰晶,就連天空,也是有些暗淡的白色。

    雪還在下,羽毛一般將大地覆蓋上厚厚的一層,先前所有人類的痕跡都被消失了,而在這片雪原上,也看不到任何類似建築的東西。

    穆長生看了一會兒,便覺得眼前有些發黑。料想是雪盲症的影響,他收回視線,看向站在他身邊的應天。

    應天化形之後身上隻披著宿清源的外袍,內裏什麽都沒穿,不過他畢竟不是人類,那些隱藏在皮膚下麵的鱗片一一展開,覆蓋在身體裸/露的地方,像是寬大的外袍裏麵又穿了一層鱗片做成的緊身衣,充滿野性的魅力。

    應天火氣大,就算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裏光著身子打滾也不會覺得冷。他緊緊握著穆長生的手,暖意便從他手心源源不斷地朝穆長生那邊渡過去,見穆長生側頭看他,他回以一笑,才道:“前麵那幾個家夥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長生你能找到他們嗎?”

    穆長生點頭,直接用了言靈。

    寒風卷著雪花從一側吹去,穆長生和應□□著風向前進,沒過多久,視線裏就出現了一座整體全石頭築成的宅邸。

    風雪依舊,然而整座宅邸上卻沒有沾上半點雪花。

    一株紅杏從宅邸內伸出牆外,嫣紅的花瓣成了這個冰雪世界裏唯一一抹豔色。

    穆長生和應天對視一眼,腳下不停地往裏走。

    宅邸門口有打鬥的痕跡,獅子石像被人削去了一半,大門處也有不少使用靈力的痕跡。

    穆長生和應天穿過庭院,走過堂屋,各處的房間也查看了一遍,卻沒看到任何人影。

    “奇怪?那幾個人都跑到哪裏去了?”應天撥了撥擺在花廳裏的一株蘭花,有些疑惑地看了四周一眼。

    穆長生道:“打鬥的痕跡到庭院就終止了,其他的地方沒有任何痕跡,也許他們並沒有進到裏麵來。”

    穆長生走出花廳,一邊朝庭院走去,一邊道:“這個宅邸應該隻是主人用來休憩的,望虛鏡應該藏在別的地方。”

    他仔細眼前看著由一塊塊石板整整齊齊鋪成的庭院,目光倏忽一動,幾步走到石階下的長明燈旁。

    這座宅邸內溫暖如春,草木扶疏,隻有那盞長明燈下的花草有被踩踏過的痕跡。

    他看了那盞長明燈一眼,低頭吹滅了燈火。

    這燈光一滅,周圍立刻暗了下來,宅邸外的風雪停了下來,白日變為黑夜。

    應天看了眼被吹滅的燈火,又看看布滿星子的天空,“這是個什麽地方,燈吹滅了世界就變黑了?”

    穆長生道:“這是陣法,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也必定不是我們看到的這樣。”

    周圍黑了下來,但是憑貴族的目力,想要看清楚周圍環境還是輕而易舉的。

    原本冷寂的宅邸內多出來許多道半透明的影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著有古有今。有的徘徊在水池邊,有的駐足在小樓前,有的坐在涼亭裏,雙手做出彈奏的姿勢,然而麵前空無一物。

    應天的手指從一個經過他們身邊的影子上穿過,見那些影子混混沌沌的樣子,他轉過頭來對穆長生道:“不是鬼物,好像隻是影子。”

    穆長生看了一眼,道:“興許隻是一絲前人的念想,不用管他們,我們先走。”

    此時的庭院內,除了那些飄渺的影子外,還有幾竄從門口延伸進大堂內的腳印,這是在白日時看不到的。

    兩人幾步走回大堂,跟著那串腳印一直走,剛剛走到後院,一道風聲刹那從身後襲來,應天也不回頭,腦後卻跟長了眼睛一樣,直接身後往後一揮,便將襲向兩人的暗箭擋了回去。

    蹭蹭兩聲,鐵箭反射回去,釘入一根朱漆柱子上。

    躲在暗處的人卻沒有現身,似乎是見偷襲不成就立刻遁走了。

    應天皺了皺眉,道:“要追嗎?”

    “不必了。”穆長生道:“望虛鏡要緊。”

    誰料他們放過背後放冷箭之人,對方卻不肯放過他們,眼見兩人追都不追便要離開,那人似乎急了,連續放出十枝鐵箭。

    結果自然是一一被應天擋了下來。

    “誰?出來!”應天轉身背對著穆長生,大聲喊道。

    四下寂靜無聲。

    應天冷哼一聲,“你以為自己不出來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嗎?在我們之前進來的隻有六人,要不要我讓長生挨個點名啊?”

    聽應天提到穆長生,對方攝於言靈的能力,終於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正是之前站在白依身邊的中年男子——桐原。

    桐原知道不能給穆長生開口的機會,因此一現身,立刻化出無數道影子朝著穆長生撲了過去。

    應天自然是牢牢守在穆長生身邊,見到桐原使出分/身術,他眯眼掃了一圈,很快就抓住其中的真身,掐著他的脖子就從中提了出來。他卻沒想到桐原覺醒的分/身術跟比較特殊,每一個分/身,都能短暫得獲得他的全部實力,也就是說,每一個,都是他的真身。

    見應天從中提出他認為的真身,桐原剩下的□□全都一躍而起,從各個角落朝著穆長生撲了過去。

    那速度快若閃電,常人連說個“停”字都來不及,桐原料想穆長生必定來不及開口說話,誰料他剛剛欺身近前,就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狠狠彈飛出去。

    所有的分/身一刹那合為一體,桐原被那股巨大的反彈力道摜到了一根石柱上,身受重創之下控製不住地嘔出一口血來。

    穆長生問:“望虛鏡在哪兒?”

    桐原說不出來。

    於是穆長生換了個問題,“你主子在哪裏?”

    無法抗拒言靈的桐原盯著穆長生,惡狠狠道:“往左走第九個門。”

    穆長生和應天轉身便走。

    還未走到第九個門前,兵器相交的乒乓聲就從那道石門內傳來出來。

    應天上前一腳將石門踹開。

    轟隆一聲,石室內的幾人都被這突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正和任千裏相鬥的宿清源順勢收回長劍,幾步退到重傷的趙成安和季澤身邊。

    任千裏也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等著門外的人進來。

    隻在外麵粗粗看了一眼的穆長生原本以為這不過是間普通的石室,誰料進去之後才發現裏麵竟是個足以容納數千人的大殿。

    八根盤龍玉柱分列兩邊撐起殿頂,其中龍首鱗片清晰可見,正中央處是一個回字形的九層階梯,在那邊沿趴伏著麒麟瑞獸的階梯之上,擺著一個玉盤,玉盤上方金色光華流轉,隱隱顯出一麵鏡子的輪廓。

    那就是望虛鏡?穆長生眉梢一挑。

    任千裏掰了掰自己的手指,使之發出啪啪啪啪的聲音。

    這聲音倒是喚回了穆長生的注意,他看著眼前相貌清秀,甚至眼睛都還算得上清澈的少年,開口道:“如果不是你變形成黑蛇,試圖迷惑我,我還真沒懷疑過你。”

    任千裏笑眯眯道:“不是從沒懷疑過我,是從沒將我放在眼裏吧!”他看向站在穆長生身邊的應天,讚歎道:“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強大的妖獸,我五年前就想契約你,當時我可是拿出了我最大的誠意,可惜你怎麽都不肯,原來是早就有了主人。”

    聽到任千裏這番話,應天翻了個白眼,連他的本體都看不出來還說什麽誠意。

    季澤和趙成安坐在石殿一根柱子下,他一直盯著大殿中央的望虛鏡,瞳孔裏映出的,卻是一片虛無。

    穆長生對任千裏道:“既然我們的目的相同,為什麽非要是敵對關係?”

    任千裏道:“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望虛鏡隻能認一個人為主,隻能被一個人使用?我跟你合作?”他諷刺道:“到時候我還能爭得過你?”

    穆長生眉尖蹙了起來,輕聲道:“那我就隻能放棄跟三家的合作了。”他回頭看了季澤和趙成安一眼,麵上露出幾分歉意,“抱歉,望虛鏡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任千裏見穆長生這副作態,冷笑一聲,“還真是坦誠。不過很可惜,今天望虛鏡,注定是我的。”

    任千裏話裏的篤定令穆長生有些意外地揚起,不過他並沒有在意,他的目光越過任千裏,落在那在金色光華中沉浮的望虛鏡,開口道:“自從我覺醒,便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這話落下,任千裏嘴角一彎,沒有說話,而是看向門外。

    隻見那破碎的石門外,走進來一個一身黑色繡銀紋廣袖華服,長發高束,眉眼邪氣的男子。他看著站在石殿內的穆長生,略微昂起頭,笑道:“沒有得不到的東西?穆家主當真是好大的口氣!”

    “子規?”看著那個從外麵走進來的男人,過往的記憶一瞬間被喚醒,穆長生心神俱震,聲音裏有露出幾分顫抖。

    應天直覺不妙,他緊緊握住穆長生的手,然而穆長生卻不向以往那樣回頭看他,而是依然看著那個從門外走進來的男人,神情恍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