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章 壽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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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一早,柳若涵洗漱完畢,著一身簇新的珍珠白煙籠芙蓉曲裾深衣,內襯象牙白雲錦抹胸,四指寬的白色腰帶緊束不盈一握的腰肢,腰間係著雪色宮絛結海棠紅流雲百福珮,清淡中平添一份嬌媚。
柔亮順滑的黑色長發挽成清新秀美的百合髻,發髻之間簪入一支別致淡雅的妃色玉蝶戀花步搖簪,淡掃柳眉、淺施脂粉,重點修飾了一下略顯勾人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間愈發瀲灩生輝,情緒平和時尚且不顯,一旦情緒激動眼角上挑,便有種說不出的勾魂攝魄。
手上捧著特意黎叔特意尋來裝畫軸的黃花梨匣子,裏麵用大紅色絹綢鋪好,以蘇木為軸裝裱好的《滕王閣序》字畫收在其中,總算趕上了壽宴的時間。
柳若涵在穿衣鏡前仔細整理了儀容,確定並無差錯,這才走出房間下樓。
正好坐在廳中的柳玉華驀然回首間瞥見了款款下樓的柳若涵,眸中略過驚豔,隨即是恍惚,似乎想起了什麽,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口。
柳若涵對於她的恍神微微訝異,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什麽,卻沒抓住。
一時也不好詢問,便微微垂眸道:“母親,我出門了。”
“去吧。一切小心,莫要張揚莽撞。”柳玉華回過神來,麵上多了優雅從容的微笑,頓了頓,又道,“淩星源除書法文賦之外,衣食住行方麵並不十分講究,你勿需拘謹,保持鎮定從容就是。”
“好。”柳若涵微愣,隨即頷首一笑,眸光流轉間顧盼生輝,加上淡施脂粉下明媚恬淡的臉,愈發勾人心魂。
柳玉華眼神閃了閃,隨即吩咐林嬸跟在後麵送她出門,並幫忙拿著黃花梨長木匣,柳若涵也不推辭,頷首之後便將手中的黃花梨匣子交給林嬸,轉身出門。
走出雅樂華苑便看到一輛黑色的“豹皇”轎車停在眼前,見她出來,車窗很快降下,一個西裝革履、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麵帶笑容詢問:“請問是柳若涵柳小姐嗎?”
“我是。”柳若涵微微頷首,一派從容淡定。
“在下是淩家的司機,姓姚。”那青年男子一麵和顏悅色地說著,一麵打開車門從駕駛座下來,繞到副駕駛座那邊打開車門,微笑著道,“二小姐讓我來接柳小姐去怡和莊園,柳小姐請上車吧。”
“那好,有勞姚司機了。”柳若涵微微一笑,從林嬸手中接過黃花梨匣子,坐到副駕駛座上,關上車門,收好黃花梨匣子裝著的壽禮,便等著對方開車。
一路沉默,柳若涵也沒有跟姚司機套交情的意思,更沒想過透過一個司機去打探淩大家、或者說淩踏雪家裏的情況,隻是經過他簡單的一句話,知道了淩踏雪在家排行第二而已。
姚司機麵色和悅卻也並不顯得熱情好客,看到精心妝扮的柳若涵,雖有驚豔之意卻還不到心動神移的地步,更沒想過要跟柳若涵搭訕,聊些淩家的大小話題,因此也不過是沉默罷了。
怡和莊園。因為有姚司機的開路,有侍者的引領,柳若涵順利地進入了正在舉行壽宴的莊園中。
這並非燈紅酒綠、觥籌交錯的西方式宴會,而是典型的滿目鮮紅、十分喜慶的華夏風格壽宴。
怡和莊園朱紅色的大門兩邊貼了“南極星輝牛鬥度,北堂萱映鳳凰枝”的壽聯,莊園正廳中紅底黑字的大“壽”字遒勁厚重,令人一見便覺得有股磅礴的氣勢撲麵而來,應是出自名家之筆。
“壽”之外左右下位為一百個形態各異的“福”字,有“百福奉壽”、“福壽雙全”之意,寓求壽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正堂大“壽”字下的神龕上,供奉“福祿壽”三星,五尺之外擺著一張八仙桌,正中上首則是一張太師椅。
整齊列開的紅木桌椅依稀可見柔和的暗紅色紋路,蓋著鮮紅的綢布,愈發賞心悅目;旋律優美、秀雅委婉的絲竹之聲在空中飄蕩,極具華夏風格,頗有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之韻。
已經到來的賓客們均是一身正統華服,或華美或儒雅或明豔或張揚,各有特色,互相輝映,令人感覺似乎瞬間穿越時空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感受到了那種強烈的華夏文明的渲染和熏陶。
一身褐色束腰短衫的侍者與一身淺綠色短袖夏日薄衫的侍女在人群中穿梭,麵帶微笑、和聲細語地給客人提供幫助。
柳若涵有一瞬間的恍惚,如此強烈明快而充滿古代風情的中國元素,如此具有感染力的中式壽宴現場,乍然受到這樣的視覺衝擊,即便她早有所料也有些措手不及。
那種強烈的震撼,一瞬間洗禮了她的靈魂,將她從有所遊離的狀態拉回了現實,讓她對這個世界有了前所未有的歸屬感,這才是她該呆的世界!又或許,她本該屬於這個世界!
進入大廳不久,時間已至辰正。
隨著莊園外的鳴炮聲起,絲竹之聲旋律驟變,成了明快昂揚的開場曲,後廳門口有一排侍女魚貫而入,手上端著蓋了紅布的木托,有條不紊地擺在上首的紅木八仙桌上,揭開紅布,露出雨過天青瓷盤中盛放的各色點心、水果。
點心水果一共九盤,其中八盤擺成圓形,中間放了一盤壽桃,隻是看著便令人口舌生津,似乎聞到了香味兒。正位前擺上七支大紅燭,侍女們並未將其點燃,放妥之後便轉身回後廳。
一身暗紅色曲裾、木冠束發的溫潤青年立於高台之上,宣布壽宴開始,請各位賓客就坐。
待所有賓客在侍者的引導下各自入座後,青年這才微笑著歡迎各位來賓參加壽宴,並用平緩而抑揚頓挫的語氣簡單介紹了壽宴主角,也即當代著名書法大家淩星源淩大家的各種經曆、出色作品及成就,同時簡單地提了兩句淩星源兒孫的出色與孝順,接著便請賓客起身,歡迎壽宴主角登台入座。
柳若涵與幾個年輕人同坐一桌,壽禮早已在進入大廳之前便交給了門口相迎登記的侍者,這會兒大廳之中安靜得很,除了那青年司儀溫雅的聲音外隻有悠揚的絲竹樂聲。
聽到淩大家即將出現的話,眾賓客紛紛起身相迎。
柳若涵心中難免激動,見旁人都是一臉微笑不動聲色,便也勉強抑製情緒不致失態,隨眾賓客一同望向大廳門口。
紅氈鋪地,樂聲激昂,隨著“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一個紅光滿麵、精神矍鑠的老人龍行虎步而來,鬢染微霜、高高瘦瘦的樣子不顯富貴,卻頗有飽讀詩書的儒雅之態,正是此次壽宴的主角,書法大家淩星源。
他穿著喜慶的暗紅色祥雲紋長袍,肩披花紅,麵帶微笑的樣子又似平常的老人般和藹,令人心生親近。
他的身後簇擁著兩男三女五個中年人,均是一身華美卻不輕浮的黑色暗紋華服,男俊女秀,笑容滿麵,看著淩星源的眼神透著親近敬愛與不易覺察的孺慕。
此外還有三男三女六個青少年,相貌俱是出眾,其中一人文雅秀美、溫柔婉約,正是淩踏雪。其餘三個少女中,有一年紀稍大的女子麵容與淩踏雪相似,氣質卻並大相徑庭,想必與淩踏雪血緣相近。
柳若涵看著壽星一家子聯袂而來,原本強抑著的激動又翻騰起來,怔怔的看著淩踏雪。
她一身黑色曲裾比平時成熟莊重許多,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閨秀式的優雅端莊,這才是她所向往的風度。
身為女子,思想上不需要保守地追求“三從四德”、“三綱五常”之類的準則,但是禮儀風度、言行舉止卻該受古代大家閨秀那般熏陶教育,言談舉止溫聲細語、知書達禮,接人待物優雅端莊、含蓄自矜,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好吧,前半句沒問題,後半句可以忽略。
壽星登上主位後便是兒孫行禮祝壽、點燃紅燭,手捧壽桃跪禮敬獻……
接著是壽星同輩長者的賀壽致辭,長子致祝壽辭,千恩萬謝壽星的養育之恩,言辭懇切地讚頌其恩德……
兒孫的叩拜祝壽獻禮,壽星和顏悅色地回禮,長子長媳倒酒奉上,壽星執酒杯離席,酒敬天地……
孫輩表演了幾個討趣兒的節目……
長壽麵……壽酒……
長子奉席……美酒佳肴、觥籌交錯……
柳若涵旁觀了整場壽宴的繁瑣程序,抑製不住地一麵驚歎一麵震撼,耳有所聞與親眼所見畢竟不同,這等繁瑣複雜又莊重肅穆的流程,一般的電視劇根本演不出來,更沒那種氣氛,僅僅是憑借零星半點的資料,現代人如何想象得出來?
很多東西她即便是看見了也弄不懂到底有什麽含義,若非融合了柳若涵的記憶,她可以想象自己那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土包子形象會如何丟份兒……
侍者們端上菜肴,壽宴開席,原本喜慶而稍顯莊重的氣氛便開始熱鬧起來,賓客們敬酒的敬酒,夾菜的夾菜,侃侃而談的,高談闊論的,推杯換盞的,一時間所有人都是喜氣洋洋的,將整個壽宴的氣氛都提升了上去。
壽宴接近結束時,柳若涵方找到機會與淩踏雪聊上兩句,隻是簡單地說了幾句,淩踏雪便拉著她向淩老爺子走去,說是讓她親自向淩大家祝壽。
柳若涵推辭不得,加上也有心在淩家人麵前露個臉,便落落大方地跟著去了。
來到壽星麵前,柳若涵才發現一旁早已站了張雅雲、朱靈犀、上官曉曉三人,想來淩踏雪已經介紹過了。
放下挽著柳若涵的手臂,淩踏雪巧笑嫣然,襝衽一禮:“祖父,這是我的同窗,柳若涵。”
柳若涵便上前一步,微笑著福身道:“柳若涵見過淩大家。恭祝淩大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她不是不想說什麽“久聞大名、如雷灌耳”之類冠冕堂皇的奉承話,隻是這些話在心裏頭過了一遍後還是吞了回去,年輕人還是樸實些好,太過油滑未免失了少年意氣.
她不認為在久經風浪的淩老爺子麵前能隱瞞自己的情緒,與其遮遮掩掩弄巧成拙,還不如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的真性情。
淩星源一麵和藹地笑著,一麵伸手虛扶:“不用多禮,快起來吧,既是小雪的朋友,也不用太拘謹,少年人嘛,自在隨性才好。”
柳若涵順勢站起,下意識地抬眸看了淩踏雪一眼。
卻見她微微一笑,道:“祖父,若涵於樂曲之道頗有才華,文學之道亦涉獵頗廣,時有發人深省之言,踏雪十分喜歡呢!”舉止並不肆意親近語氣卻透著親昵,想來孺慕之情多於敬畏。( )(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