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章 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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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幾句對話之後,淩老爺子對柳若涵態度和悅,似乎並不排斥她與淩踏雪結交,反而言談之間頗有些欣賞之意。
便是一旁淩踏雪的父母叔嬸小姨也是一臉笑容,偶爾插嘴也是極有分寸,雖看不出這笑容有幾分真幾分假,但是表麵上和樂氣氛一直維持得不錯,對小輩們的和顏悅色、噓寒問暖十分到位,讓作為壽星的淩老爺子十分開懷。
通過淩踏雪的介紹,柳若涵也明白了眾人的身份。
淩星源感情深厚的妻子三年前過世,留有二子一女,三兄妹感情和睦。
長子淩子清,目前乃衡山書院附屬大學文學係教授,便是淩踏雪的父親,娶同校的音樂係教授雲嵐為妻,育有長女淩踏星,次女淩踏雪,幺子淩書恒。
次子淩子河,目前為燕州州政府要員,官職未知,娶j市名門張家旁係嫡女為妻,育有長子淩書怡,次女淩踏雁,幺子淩書恪。
幺女淩子湄,年近三十尚未成親,一心撲在事業上,如今是知名訟師,外表明豔張揚,性格精明強幹,即便麵上帶笑,依然氣場強大得令人不敢小覷。
淩家人正說說笑笑地調侃淩踏雪,忽聞一個活潑甜美的女聲插/進話來,嬌嗔道:“人家說‘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如今踏雪可是一心撲在若涵這個新歡身上,把我們這些舊愛都拋到一邊去了,淩老爺子,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呀!”
淩家人詫異回望,便見站在一旁的朱靈犀一臉古靈精怪的討喜表情,故作不平地瞪著柳若涵。
她今日挽著秀雅清新的雙螺髻,一身嫩粉色襦裙襯得整個人嬌俏甜美,左手挽著一襲淺堇色深衣、優雅貞靜的張雅雲,二人一動一靜,相得益彰。
淩老爺子聞言也笑著湊趣,一麵假意批評了淩踏雪“喜新厭舊”的壞習慣,教導她要一視同仁、公平對待,一麵又安撫“憤憤不平”的朱靈犀,讓她不要因此生疏見外,畢竟是自小一同長大、關係向來不錯的青梅。
柳若涵正隔岸觀火聽得樂嗬,不妨火忽然引到自己身上——朱靈犀不肯罷休,提出要展示壽禮,看看誰更用心,誰的壽禮更得人意。
之前隻是展示了下淩家人的壽禮而已,其餘人的壽禮均未展示,也不曾報出,即便在場有不少上流社會的名門貴族,有在娛樂圈鼎鼎盛名的明星,有白手起家、如今大權在握的同輩人……
他們送的壽禮也有不少名貴的、風雅的、奢華的、獨一無二的物件,然而此次的壽宴並未準備展示壽禮這一環節,因此淩大家此次收到了什麽壽禮,也隻有稍後壽宴結束、淩家人看了禮簿與實物才知道。
柳若涵本來看過不少古裝電視劇,其中壽宴的情節一般都會涉及到獻禮一事,且基本上壽禮交給侍者時,便會有專人登記和唱喏,心裏早已有了準備。
然而今日柳若涵進入怡和莊園時,卻並未聽到唱喏之聲,便以為後麵不會出現此事。誰知一時放鬆之下,卻引火上身,被朱靈犀半嬌半嗔地提議了展示壽禮一事。
柳若涵心中有些怪異,對於朱靈犀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莫名有些惡感。
然而不等柳若涵出聲答應,朱靈犀已轉頭吩咐侍者將自己的壽禮取來,一麵說著討喜的祝壽詞,一麵躬身奉上。
淩星源不易覺察地微微皺眉,隨即恢複微笑,伸手去接那紫檀木質的雲紋匣。
淩踏雪也忙湊上去幫忙打開,掀起杏黃色的綢布,取出一卷軸,小心地展開給淩星源及周圍淩家人看。
柳若涵雖站在一側,隻能瞥到零星半點,卻能感覺到那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字跡中蘊含的一份心意。
“居然是百壽圖?看這墨跡,還是新近寫的,靈犀果然費了一番心思,實在難得的很。”淩踏雪看得意動,下意識地看了朱靈犀一眼,開口讚道。
淩星源看到了百壽圖的正麵,這一看不由輕“咦”了一聲,麵現讚歎之意。
整幅百壽圖的主體呈太極八卦的圓形,那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各種形體的“壽”字,如太陽光輻射開來、光輝四溢的形狀,正中心以太極圖為底,一百個不同字體的壽字從裏向外分成三層,層層展開,組成了一幅“太極八卦百壽釋源圖”。
這一百個“壽”字雖字體不同卻透著剛勁,不似女子所寫,應該並非朱靈犀親手所書。
不過這墨跡尚新,想必是新近書寫的,隻是不知寫出這一幅“百壽圖”的是哪位書法家。
當代十大著名書法大家的字跡淩星源都見過,不說了如指掌卻也略知一二,這一幅百壽圖的字跡卻並非其中一人,然下筆遒勁有力卻藏鋒不露,字裏行間透著一股特殊的氣勢,實非凡品。
所謂“字如其人”,想必下筆之人也非同一般。
不過即便非朱靈犀親手所書,她應該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因此淩星源很是誇讚了一番,連帶著對柳若涵的也多了幾分擔憂。
畢竟少年人年輕氣盛,若是被當眾下臉,隻怕……
對於淩大家的擔憂,柳若涵先是蹙眉,隨即恢複如常,百壽圖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創意,但是她相信《滕王閣序》能流傳千年、為人稱道,自有其無法言喻的魅力。
麵對人人稱讚的百壽圖與朱靈犀似笑非笑、仿佛挑釁的目光,以及淩踏雪的微笑安撫,柳若涵隻收斂情緒,將侍者幫忙取來的黃花梨長木匣捧好,一麵另尋了些有新意的祝壽詞道出,一麵微笑著躬身將壽禮奉上。
淩星源接過黃花梨長木匣,淩踏雪微一蹙眉隨即舒展,有些擔憂地瞧了柳若涵一眼,見她麵無異色從容鎮定,一時也放下心來,便去幫忙取出字畫,小心翼翼的舒展開來。
除了淩大家之外,其餘淩家人皆看在眼中,神情由一開始的不在意逐漸變為驚歎不已。
淩踏雪之父淩子清更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幅《滕王閣序》,情不自禁地念出聲來: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
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
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采星馳。……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
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
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
鶴汀鳧渚,窮島嶼之縈回;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
閭閻撲地,鍾鳴鼎食之家;舸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舳。
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楊意不逢,撫淩雲而自惜;鍾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抑揚頓挫、飽含感情地念完了整篇《滕王閣序》,最後一句音落,淩家人都忍不住震驚地看向柳若涵。
“這篇《滕王閣序》簡直絕唱!此篇一出,天下再無詠滕王閣之篇章!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秋水共長天一色……柳小姐可否告知,這《滕王閣序》究竟為何人所寫?”
淩子清雙眼泛光、神情十分激動,一麵細細咀嚼一麵情不自禁地急切詢問,若非尚記得乃壽宴之中,隻怕要失態於大庭廣眾之下。
柳若涵嚇了一跳,倒沒想到淩踏雪的父親竟這般喜形於色,一反之前溫文爾雅的姿態,幾乎叫人無法招架。
思及對方文學係教授的身份,一時也明白過來,不過是見獵心喜罷了,到底是比較純粹的文化分子,或者說讀書人,見著好文章便忍不住情緒外露、拍案叫絕。
這般想著,柳若涵麵上笑容更甚:“淩伯父無需如此客氣,直呼若涵名字即可。《滕王閣序》乃若涵從一古代遊記殘篇中得來,隻見得上麵寫了‘王勃’之名,卻並不知出處來曆。那遊記我已忘記拋在何處,若淩伯父非要追根究底,隻怕不能如願。”後半句卻帶了幾分歉意。
眼角餘光瞥到朱靈犀的蹙眉不悅卻強自壓抑的表情,柳若涵暗自警惕,怎麽感覺朱靈犀是在故意找茬?
明明二人並未交惡,之前也沒感覺朱靈犀心懷惡意,如今為何……
柳若涵尚且沒弄明白朱靈犀這番挑釁為何而來,更沒想過當著淩踏雪的麵非逼著對方認輸,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且她與朱靈犀之間,還沒到這般深仇大怨、非要對方當眾丟臉的地步。
淩星源自然也看得出這篇《滕王閣序》的出色,然朱靈犀自幼與淩踏雪一同長大,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晚輩,素來惹人喜歡,如今卻不好落了她的麵子,否則女兒家家的……
不妨朱靈犀微一噘嘴,瞪了柳若涵一眼,隨即嗔道:“這篇《滕王閣序》確實精彩,論立意卻是我輸了。如此,我便承認你還是有些資本的,難怪踏雪如此看重,不過日後,你還是得表現出更多的資本才行,我可不希望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比我更得踏雪喜歡。”
語氣雖有些別扭,卻擲地有聲,倒是願賭服輸,敢作敢當。( )(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