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一生豈論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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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雲就歎:“我的心事,也並不敢對佛祖說。”

    黛玉聽了,就笑:“為之奈何?”

    湘雲就道:“可以作詩。寫了下來。”

    黛玉就笑:“你是學我了?”

    湘雲就道:“在家我也喜歡作幾首的。如何就是學你。你以為你的詩好,我的就不能夠給人瞧一瞧了?”

    黛玉就道:“我是說,作詩也不好,總是留於形跡了。依我說,不如寫詞。”

    湘雲聽了詫異:“詩和詞難道不都瀉於筆墨?”

    黛玉就道:“詞和詩雖同出一源。但到底不同。詞可長可短,你若取了雨霖鈴念奴嬌那樣的詞牌名,將心事流瀉其中,隻怕別人也瞧不出半點來!”

    湘雲聽了就歎:“難為你如此精細了!”

    夜裏二人伏在枕上。湘雲忽又幽幽道:“你放心。既是我嬸子叫我,我怎可不跟了去?不過一封信,我到底將它完好地交給衛公子。”

    黛玉也未睡著,聽了就道:“我雖那樣說。不過你若覺得不便,我自不會難為你。終究還是有其他法子。”

    湘雲就道:“罷了。我知你是個輕易不求人的。此番說了出來,也是無可奈何了。我若再拂了你,隻怕你一時也無計可想了!”

    黛玉就歎:“如此,那我就托了你了。”

    二人就又在榻上間歇地說這話。不知不覺,已是子夜時分了。暮春時節,天自不熱。黛玉臥房裏的軒窗自都是開著的。暖風襲進,空氣中夾雜了荼蘼和芍藥的芳香,清甜幽謐之極。

    湘雲深深吸了一口,就歎:“我想,以後我這一生最好的日子,定是在這園子裏。”

    黛玉就道:“你才多大?”

    湘雲就歎:“一生豈能論長短?”

    黛玉就道:“你還活著,且還談不上一生。”

    湘雲就道“如何才是一生?”

    黛玉就道:“待你看倦了花開花落,雲卷雲舒。年華將盡,歲月將老時,再來和我說一生吧!”

    湘雲就笑:“咱們真能活到那樣的年紀?”

    黛玉就道:“如何不能。若知後事果,今生作者是。咱們且好好地活著,有一日度一日。但做好事,莫問前程。”

    湘雲就道:“好。果真咱們能高壽。想我到那七老八十時,再走不動路也要來看你。”住他在弟。

    那薛蟠自跟著柳湘蓮從北方回來了,因一路旅途蹭頓,又加遇了強梁,薛蟠起了畏懼之心,再也不提出去經營生意去了。因此每日隻在城內和一幹友人喝酒玩樂。他出去了數月,薛姨媽已然在家日夜思念,因此見兒子回了來,也就不欲讓他再出去,隻要在身邊妥當安穩的就好。因此,隻疼還疼不來,哪裏又去管他。

    天氣晴朗,城內四處繁華熙攘。那薛蟠本就是愛熱鬧之人,因此這幾天一直在外頭請客。這一日,因又邀了衛若蘭柳湘蓮去一家酒樓喝酒。

    三人坐定,衛若蘭便道:“寶二爺怎麽不出來了?有日子未見他了!”

    薛蟠就歎:“還能怎地?被我姨父拘著在屋裏寫文章,每天之乎者也,也不知有多苦!還是我父親死的早,一時也沒人管我。依我說,還是莫過於父母都死了的好!”

    衛若蘭聽了,就歎:“哪有這樣說的?可謂大逆不道!這身體膚發,皆受之父母——”因此,卻又連連搖頭。

    柳湘蓮聽了在旁不語。那薛蟠就叫了小二,點了幾樣開胃的大菜,說道:“我也不過這樣一說。想我父親死時,我夜裏也不隻偷哭了多少回!”忽又看了看衛若蘭,又看了看柳湘蓮,方笑道:“你兩個今天怎麽回事?俱穿了一樣的衣服?”

    衛若蘭聽了,看了一眼柳湘蓮,果然笑道:“果然卻是!”因想起這個時辰,自己也要過去鐵檻寺那密室看一看了,不然,總是不放心。

    因此就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得回家去一趟。”

    那薛蟠聽了,就懊惱道:“真正也沒意思。我是誠心請你們。如今咱們的人也少了。寶玉不出來,馮大爺又去了南疆。”

    衛若蘭就道:“大家果都有事,也是無可奈何。之前,北靜王爺也常宴請我們。現在也是不大得空了!”

    柳湘蓮就道:“也罷。你有要事,那就便去。你辦完了事依舊再出來。我和薛大爺在此處等你就是!”

    衛若蘭聽了,便道:“也好。待我交代完了在過來!你們且先吃著!”

    一時,衛若蘭便站起,忙忙地出了酒樓,騎馬去了那鐵檻寺。

    薛蟠在樓上看著衛若蘭騎馬策奔轉瞬即逝的背影,便對柳湘蓮歎:“其實我也羨慕你們。你們都各有事。我卻是整日遊手好閑。除了吃酒賭錢,也尋不到別的樂子。”  [ban^fusheng]. 首發

    柳湘蓮聽了,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笑道:“你那樣的日子還不好?我有什麽好,孤家寡人,不過浪跡四方而已!”

    薛蟠聽了,卻一本正經道:“自打跟你出了一回城,以後我也不想出去的了。你會武功,不如閑暇了,教我練武如何?我看這個還有些意思。你也不是白教我,我付你銀子就是!”

    柳湘蓮聽了,便歎:“晚了!你的骨骼已經成形。不過,等我有空了,教你幾招防身之術。你以後若是遇到劫匪強盜的,也可用上一用。”

    那薛蟠聽了,果然就道:“好!那我就天天在家等著你來!好酒好肉地款待你!”

    柳湘蓮見薛蟠如此次熱枕,隻淡淡一笑。

    話說,那衛若蘭策馬到了那鐵檻寺,心思牽動,先往寺前瞧了一瞧,發現忠靖候夫人的車馬已又在。因此避過色空和寺內眾人,先去了禪房四合小院。那進出的僧人見了衛若蘭,隻是雙手合十,執了一禮,並不多問他。因此衛若蘭依舊進了去。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他又悄無聲息地出了來。想密室裏的要人,大概心思也正掙紮無限。此時,院中寂靜,菩提無聲。衛若蘭凝了凝心思,忽又期盼起來。心想:這一日,到底那史家的姑娘有沒有跟了出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