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東秦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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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東秦,天氣已驟然轉冷,樹葉兒紛紛落了,呈現出一種末秋的氣息。
東宮,唯有楓葉燃燒著耀眼奪目的豔麗紅色,與懸於天空的麗日暖陽交相輝映,一陣秋風蕭瑟而過,楓葉如破繭成蝶的火蝴蝶一般隨風而舞,緩緩而落到東宮暉陽殿被大火燃燼的廢墟之上,呈現出異樣的死寂。
皇宮裏的人都認為太子季承歡被燒死在東宮,唯有東秦皇帝不能完全相信,知子莫若父,他想季承歡應該不可能這麽容易死的。
虎毒不食子,再加上他與皇後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雖然關係平淡,但也有幾分感情,本來也不打算將事情做的這樣絕決,可當他知道君北安的死是皇後的陰謀,他怎麽也無法原諒這個毒婦。
在他心中,皇位繼承人從來隻有一人,那就是他和君北安的兒子季承衍,隻可惜他的衍兒莫名失蹤生死未卜,他不拋棄不放棄的苦尋多年皆不得,隻到二十天前,他才獲悉大楚國師君北衍就是他的兒子季承衍,小字思安。
他不僅查到季承衍現如今的身份,也查到皇後和季承歡早已知道君北衍就是季承衍,還派人瘋狂追殺他的衍兒,他無法容忍,他都已經失去小安了,斷不能再失去他和小安的兒子衍兒。
既然承歡一心想殺衍兒,那他就不能留他,承歡打小就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子,衍兒的存在於他而言根本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有關這一點,他其實是痛心的。
他可以下狠心將皇後弄死,卻沒法下狠心將承歡弄死,他隻是想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待迎回衍兒時立另衍兒為儲君,可他的想法不僅遭到群臣反對,更是遭到季承歡的絕地反擊,承歡他想要弑父謀反。
所以,他將他圈禁在東宮,一時猶豫要不要殺掉承歡,就在他猶豫的時侯,東宮一場大火燒毀一切,季承歡所住的暉陽殿更是燒成一片廢墟。
一個接一個被燒的焦黑的屍體從東宮抬出,沒有人能分得清這些屍體是誰,也沒有人能知道哪具屍體才是季承歡的。
隻到一個幸免遇難的太子側妃認出一具屍體腳腕上纏著的赤金腳鏈,大家方才知道太子已然被燒死。
皇後重傷之下遭受如此打擊,人事不省了整整三天,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大有歸西的光景。
皇帝心中複雜難言,有痛,有輕鬆,有更深的懷疑,還有難以言喻的連他自己也說不出的情緒。
他不知道此刻季承歡正隱藏在暉陽殿的地下密室。
在這分不清白天晚上的密室裏,季承歡正密謀籌劃要謀反。
他不僅要做東秦的皇帝,還要一統天下,成為天下之主。
他臉色平靜,喜怒不形於色,眼睛裏卻流露出絕決的陰狠。
“蕭淩,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回稟太子,一切都已準備妥當,隻待今夜子時行動。”
“嗯,湘王那裏有可動靜?”
“太子放心,湘王已有投誠之意。”
“……嗯,本宮的這位叔叔素來敬重父皇,你還需防著他些。”季承歡眉心微擰成一個川字形狀,手摸著下巴,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又補充一句道,“大楚太上皇和合碩差不多後日一早就要到我東秦邊境,你派人好好看著,務必保他們安全。”
“卑職遵命。”蕭淩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是沒問出口。
他有些擔心合碩,如今她懷有身孕,怎經得起日夜兼程,車馬勞頓,他想告訴合碩不必急著趕回東秦,但恐破壞了太子的計劃。
太子的計劃中本來也沒有牽涉到合碩公主,怨隻怨不知道哪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做的人,竟然飛鴿傳書給合碩,這人的心思當真惡毒。
他想這個人有可能是合歡公主,合歡雖與合碩是從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的親姐妹,但這對親姐妹並不親密,合碩是被合歡欺負到大的,許是見合碩如今幸福,她羨慕嫉妒恨的想讓合碩不快活吧,可懷疑也隻是懷疑,他沒有實證。
他正想著,季承歡朝他擺了擺手,命他退下。
他靜然而去,密室裏獨留季承歡一人。
他的心遠不像他表麵的那樣平靜,帶著一種異樣的興奮,皇位唾手可得,而他心中頗是思念的太上皇就要來了。
他本以為他使計將太上皇誘哄而來完全是為了那本可以讓他一統天下的《帝書》,可細想想也不全是,他還是很渴望見到這個有趣的太上皇。
在之前,他前去見了胡戈大師一趟,得知能打開九宮盒的人腳踏七星,而太上皇就是那個腳踏七星之人。
隻要他利用太上皇得到《帝書》,他想他離天下之主就更近一步了。
……
秋高氣爽,惠風和暢。
一輛馬車急急奔馳在山道上,馬車內的人無心看山路兩旁的秀麗風景,為了趕路他們放棄官道,抄近路走了山道。
正因為這一抄,導致季承歡誤判了時間。
有風卷著樹葉從馬車簾中飛旋而入,憑添了幾分秋色。
合碩捧著肚子病氣蔫蔫的半躺在朱景皓的懷抱裏,朱景皓為保合碩躺著舒服也不敢動,愣是咬牙堅持著,其實他全身的骨頭架子都快要被合碩壓散了。
褚玉抱著奧特曼好像正想著什麽,就在三日前,她接到一樁大生意,她不想她的名聲已遠播到東秦了。
雖然對方開出了黃金五千兩的高價,可她心裏一點也不痛快,季承歡生死未卜,她痛快不起來,她之所以來到東秦並不完全是為了生意。
有另兩個最重要的原因,一是她不願相信季承歡死了,所以親自跟著合碩前來看看,二來是為那老僧跟她說的那枚帝靈珠。
這幾日,狐狸皇帝癡纏著她,搞得她想走都變得很困難,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她留了五個大字給他‘不日歸,勿念’,然後悄悄兒帶著奧特曼,跟著把身體稍微養好一點的合碩一並跑了。
她本來想帶著追螢,琉璃一起走的,可想著容德音之事,她也就打消了這份念頭,再說暢心園的生意若沒有追螢,琉璃她們幾個也不行,所以便再一次的帶著奧特曼,腳底抹油了。
她前腳剛一抹油,後腳眼靈鼻子尖的媚色就追了上來,硬要跟她一起走,哭的聲情並茂,梨花帶雨的說要服侍她,搞得她甚是煩惱,為怕節外生枝,她少不得將媚色一起帶走。
此刻,媚色正垂著眼,時不時的轉過頭偷眼打量著她,心裏那叫個激動難耐啊!
太上皇的身邊就隻剩下他一個人服侍了,沒了追螢,琉璃,紫燕她們,還有那個犯嫌的軟枕頭,他終於可以近距離無後顧之憂的服侍太上皇了。
一想到那個軟枕頭整日盯賊似的盯著他,他內心就升起一股屈辱感,他雖然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男寵,但男寵也有男寵的驕傲和自尊,斷不容別人踐踏,軟枕頭卻每每取笑他,他深為憤慨,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將屈辱往肚子裏咽。
如今,天高皇帝遠,沒有了軟枕頭,他覺得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真是神清啊那個氣爽!
他越看褚玉心裏越歡喜,他歡喜他更添瀟灑英姿的一字眉,歡喜他小包子似的可愛小臉蛋,歡喜他卷翹如鴉翅般的睫毛,歡喜他紅而潤澤的嬌唇,歡喜他……
總之,他對他全身無一處不歡喜。
朱景皓瞧著他兩眼放光的模樣,不由的嘲笑一句道:“媚色,你再看就要長針眼了。”
媚色臉一紅,趕緊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褚玉,低低的反駁了一句:“再壓,你就要變成肉餅了。”
“本公主先把你壓成個肉餅!”合碩不悅的瞪了媚色一眼,動了動笨重的身軀,道了一聲:“景皓,你且息一會。”
“合碩,不要聽那小人嚼舌頭根子,我不累,一點也不累,嗬嗬……”朱景皓依舊抱著合碩沒有鬆手。
媚色嘴一撇,也不敢再直接反駁,隻看了褚玉一眼,掩唇笑道:“太上皇,你聽聽,有人口是心非呢,被壓的牙都要咬碎了,還說不累。”
褚玉看了看朱景皓笑道:“媚色,你不要這麽說,小十二這般用心服侍合碩,是愛妻的表現。”
“來,太上皇,你往我懷裏躺一躺。”媚色立刻機靈的張開了懷抱。
褚玉眼一翻:“為毛?”
“身為太上皇的奴才,自然也該用心服侍太上皇啊。”媚色害羞的眨一眨眼。
朱景皓撲哧一聲笑出來:“太上皇,還不躺躺,也好叫媚色用心一回,嘻嘻……”
“啪”的一聲響,合碩甚是不悅的反手就往朱景皓臉上蓋了一掌,怒道,“本公主心裏正不痛快,你還有心情笑。”
朱景皓委屈道:“剛剛明明太上皇也笑了啊!”
“太上皇可以笑,你不可以笑。”
朱景皓更委屈:“娘子,你太偏心,對我很不公平,為什麽太上皇能笑,我就不能笑?”
“好!”合碩突然掙紮著爬了起來,心裏到底恨前幾日朱景皓看美人的事,她一時間也沒來得及治理他,這會子來了氣,看著他道,“你想要公平吧,那我這就休了你,然後改嫁給太上皇。”
“怎麽嫁給太上皇就對我公平了?”
“身為夫君,就該為妻子的喜而喜,為妻子的憂而憂,我若成了太上皇的妻子,他必定會和我同喜同憂,斷我不會在我悲傷的時候,笑——”
說到笑字,合碩著重咬了咬,說完,就衝著褚玉挑一挑眉道:“太上皇,我要改嫁給你。”
媚色一張害羞到潮紅的臉立馬垮了下來,張手就護住了褚玉道:“你想嫁,太上皇也未必肯娶。”說完,滿是希冀的看著褚玉道,“太上皇,你說奴才說的可對。”
褚玉摸了摸奧特曼有些幹燥刺手的毛,奧特曼發出一聲滿足的烏咽之聲,隻要一想到主人從東秦回來之後,它就能看到雪團,它興奮的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
因為它一直為伊消的狗憔悴,導致它的顏值低了好幾個檔次,想著要跟雪團見麵,它必須要把顏值恢複到巔峰時期,所以便飽飽吃呼呼睡,爭取撫平毛躁,令它的秀毛柔亮順滑,雪團一觸難忘。
它動一動身子,繼續睡覺。
褚玉嘴角微微一揚,搖頭笑道:“若合碩願意改嫁,我還能白撿一兒子,有便宜撿不撿白不撿。”
“啊?”朱景皓和媚色同時把臉都垮成了秋褲。
合碩得意洋洋的衝著朱景皓聳了聳肩膀,徑直走到褚玉麵前就要坐在她身上,想作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來。
褚玉一驚,依她目前的小身板和合碩的重量級身材,她這隻輕盈的小鳥八層是給合碩那巨形的人給壓死了。
她正想偏一偏身體,朱景皓叫道:“娘子,不可!”
合碩怒眼一瞪:“難道隻許你抱美人,就不許我抱美男了麽?”
“公主,你想抱美男就抱我吧!我願意代太上皇獻個身。”媚"se qin"急之下奮勇獻身。
他斷不能讓合碩坐到太上皇身上去,作為太上皇的最最忠心的男寵,他很有必要帶太上皇受過,不然以太上皇風吹吹就要倒的纖細小身板,不要給合碩壓壞啦。
“想得美!”合碩和朱景皓異口同聲怒斥一句。
“……”褚玉表示無語。
媚色攤一攤手道:“我也不想呀,可是合碩公主要抱美男。”想了想,又補充道,“公主你剛不是說先把奴才壓成個肉餅麽?奴才這就滿足你的願望,壓一壓奴才說不定還可以緩解公主你悲傷的壓力呢,嗬嗬……”
朱景皓立刻搖頭表示反對:“娘子,斷不可坐在他身上。”
合碩本不想坐,聽朱景皓這一說激出氣來,嘴巴一撅賭氣道:“我偏要坐。”
“你是我的娘子,怎麽能坐在別的男人身上?”朱景禛趕緊走過來扶住合碩。
合碩拿一種懷疑和輕蔑的眼光上下瞄了媚色兩眼,冷嗤道:“他哪裏算個男人,分明是個女人。”
媚色的臉僵了僵。
褚玉隻感覺馬車朝左邊傾斜了一下,急忙道:“合碩,小十二,你們還不趕緊坐回去!”
合碩氣惱道:“怎麽著,太上皇舍不得你的男寵被我坐了?”
褚玉白了她一眼道:“你倆一起站在這邊,搞的馬車不平衡,要翻了。”
“……呃”合碩頓時語塞。
這一路,褚玉倒並不寂寞,在合碩和朱景皓以及口香糖男寵的鬥嘴中時間很快流失了,轉眼間,頭影西斜,天已傍晚。
“太上皇,你看……”
合碩的神情突然變得惆悵而糾結起來,自打她嫁給朱景皓,便跟著朱景皓一路去了他的分封地洛河,期間隻回過東秦一次,如今堪堪又過了兩月,她才再次踏上東秦的土地。
如今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母後生死不明,太子哥哥慘死東宮,她不知道回去等待她的是何等慘局,或許父皇連帶著看她也不順眼,要殺了她這個公主吧!
可她不怕,她必要親口問問一父皇,他為何要這樣狠心。
此刻的合碩再也料不到,她這一回去根本無法去親口問一問她的父皇了,因為他的父皇此刻已像個活死人一般,中風癱倒在床,不能動不能言,也唯有兩個眼珠子能轉轉而已,而且還轉的很不靈光。
就在昨晚子時,她的太子哥哥已經動了手,借刀殺人將她的父皇推下了帝位。
不想當皇帝的皇子不是個好皇子,東秦皇子對帝位感興趣的當然不至季承歡一個,所以有一個好皇子見太子季承歡被自己派去的人放火燒死在東宮,便興奮的屁股坐不住了。
為免夜長夢多,他想著必須在皇帝把季承衍接回東秦之前,登上帝位,所以便發動了宮廷政變,迫不及待的夥同他的另一位好弟弟,兩人同心協力的帶兵殺上了皇帝所住的乾坤殿。
這一晚,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這一晚,腥風血雨,火光衝天。
這一晚,這個好皇子再想不到,他眼看就要到手的勝利果實說搶就被人搶走了,搶走勝利果實的人還是他以為死得透透的太子季承歡。
當他見到季承歡親自帶兵,打著‘奉天靖難,清剿反賊’的正義旗號跑來,他驚的幾乎以為自己年紀輕輕就兩眼昏花了,他揉一揉眼,再揉一揉眼,無法相信一個死掉的人突然活著跑過來殺他。
他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驚天巨變,當即就從高高的台階上失足跌了下來,好在他是個有武功底子的人,倒不至於跌成重傷,但即使沒有重傷,他也難保性命了。
結局,毫無懸念,這位好皇子被季承歡當場誅殺,而與他共謀的另一位六皇子反應比較靈敏,在被季承歡捉到之前愴惶落逃。
一夜之間,風雲變幻,乾坤扭轉。
四皇子謀反被誅,六皇子叛逃在外。
苦逼的老皇帝中風不起。
太子季承歡剿滅叛黨救駕有功,即將成為東秦新一代帝王。
而這些,合碩和褚玉等一無所知。
合碩伸手指一指馬車簾外,低喊一聲:“你看已到了我東秦境內。”
褚玉不由的掀簾去看,就看到了一塊界碑一閃而過,接著就一彎清泉,一彎很長很長的清泉延著山道蜿蜒而上,細可聽見泉水濺於石頭的叮咚聲,她們快馬加鞭往山道上趕去,又趕了將近半個時辰的路,馬呼的一聲,步履卻是越來越慢了。
馬夫趕緊回頭說了一句。
“公主,既然已到了東秦境內,不如息一息腳。”
“不行!本公主要立刻趕回皇宮。”
馬車苦著臉道:“公主要趕,可馬累的趕不動了,若再強行往前走,奴才怕馬累死了。”
褚玉見馬實在走不動了,趕緊勸合碩道:“合碩,磨刀不誤砍柴功,不如讓馬喝口水,休息一會再走也不遲。”
朱景皓附合道:“娘子,太上皇說的有理。”
媚色亦道:“坐了這麽久,骨頭都顛散了,也該息息了。”
合碩想了想,終於點頭道:“也好!”
於是,一行人下了馬車,馬夫自覺的牽馬去飲水吃草,朱景皓扶著合碩坐在泉邊的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他害怕石頭冰涼,甚為體貼的拿了軟墊幫她墊上,又忙著打水給合碩喝。
合碩被服侍的甚為舒適,媚色見朱景皓如此殷勤,自己也想殷勤殷勤,怎耐褚玉動手能力比較強,無需他殷勤,自個就跑到泉水捧水喝了起來。
泉水清甜甘冽,她和奧特曼喝著甚是暢快,她喝完還不忘拿水袋灌水,而奧特曼撒歡似的追逐蝴蝶跑遠了。
褚玉想,如今已到東秦境地,約摸明天傍晚就能趕到東秦帝都長陵,到時,她隨合碩入宮,或許就能打探到季承歡究竟是生是死了。
“太上皇,你怎麽了?”媚色見她蹲在那裏發呆,灌著水的水袋早已灌滿的連泡也不冒了。
“……哦,沒什麽。”褚玉收回神思,趕緊收了水袋,走到合碩身邊坐了下來,放下水袋,兩手托著腮幫子望著泉水靜靜發呆。
“唉——”
“唉——”
她和合碩同時哀歎一聲,然後兩人對眼相望,這一望落在朱景皓和媚色的眼裏簡直是暗送秋波,眉目傳情啊!
尤其是朱景皓,對合碩和太上皇異常的親密有心理陰影,從前也就罷了,合碩那樣窈窕美麗,太上皇胖成那樣合碩大抵瞧不上,如今合碩和太上皇調了個個了,他十分擔憂,合碩和太上皇會突破不該突破的界限。
在他和十一哥見到太上皇的時候,兩個人紛紛以為太上皇是易了容了,或者幹脆換了一個人,不然,太上皇減肥之後,怎可能變得這樣美。
是的!他不得不承認。
太上皇生的絕美,甚至比大楚第一美人呂華彰還要美。
偏偏這樣絕美的太上皇是個男人。
他怎麽就不是女人。
如果太上皇是個女人,他也不用擔心自個的娘子會隨時紅杏出牆勾搭上太上皇。
不是他心眼小,實在是在她和合碩的愛情世界裏,他覺得自己愛合碩遠比合碩愛他多。
合碩對太上皇的親近,甚至比對他這個作夫君的強。
也是,當初合碩嫁給他時,並非是真的因為愛他,而是情非得已,倘若合碩真愛他,也不可能隻想跟他做個有名無實的夫妻。
若非十一哥,他或許到現在還是個處。
他默默的插入褚玉和合碩之間,媚色也心有靈犀的一起插入。
兩人對視一眼,竟生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不過,媚色擔憂的與朱景皓不同,他怕好男色的太上皇突然不好男色,改為好女色了,在皇宮的時侯就有傳言說太上皇要娶合碩,隻是後來因為某種他不知道的原因,合碩嫁給了離王。
他不怕太上皇男寵多,隻要太上皇好男色,他就有希望。
他最怕太上皇沒男寵,因為那意味著太上皇轉性喜歡女人了,那他連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
想想,就覺得先前還一片光明的前途陡然間就灰暗了。
他和朱景皓像兩根木頭柱子似的橫亙在褚玉和合碩中間,引起合碩的強烈不滿,起身抬腿就各踢了他二人兩腳,罵了一句:“死開,本公主要跟太上皇說話。”
“娘子,有什麽話不可以跟我說麽?”朱景皓頗是委屈。
“天天跟你在一起,有什麽好說的,看著就厭煩。”
合碩氣忿忿的揮手就把朱景皓一推,朱景皓一個趄趔,想再爭辯兩句,卻垂了頭滿是失望的轉身走了,他倒不敢走遠,隻坐到泉邊呆呆的瞧著泉水發呆,見魚兒遊過,便問了一句。
“魚兒,你說女人的心怎麽就這麽花呢?”
“啪啪啪……”
魚兒打起個水花,水濺到他寫滿失意的臉上,然後擺擺尾巴遊走了。
“哎,離王你跟魚說個什麽話,除了會啪啪啪的遊泳,什麽也不會。”
媚色亦被強勢的合碩趕了過來。
朱景皓眉頭眼睛皺到一處,定定的說了一句:“能啪啪啪也是好的,至少是個活物。”
“莫非離王殿下你還對著死物說過話?”
朱景皓搖頭一歎:“憋悶的時候,我會對著樹洞說話。”
“……哦,樹洞的確不會啪啪啪……”
“看,又過來一隻啪啪啪的魚兒。”
“……哦,我也要看魚兒啪啪啪。”
褚玉默默的看一看這兩個男人俯首貼耳的也不知說個什麽,兩人隻管蹲在那裏往泉水裏看,不由的問向焦燥難安的合碩道:“合碩,你瞧瞧媚色和小十二多麽親密,難道你就不擔心?”
合碩的眼睛微微瞥向朱景皓,不以為然道:“兩個男人有什麽好擔心的。”
“可媚色不是一般的男人。”
合碩更加不屑:“他和太上皇誌同道合,都對男人有興趣,我家景皓可沒有這樣的興趣。”
“合碩,怎麽感覺你吃定了小十二似的。”
合碩擰開水袋塞子,咕嚕灌了一口道:“我不是我要吃定他,是他甘願被我吃的。”
“真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褚玉摸了摸鼻子歎了一聲問道,“合碩,你說小十二可是你的良人?”
“良個屁人,想當初可是他……哼!”
合碩忽用想到新婚之夜的那一個夜晚,他下藥和她這樣那樣,她心裏就有些不甘。
她又道:“太上皇,你該知道,我本來隻想和他成個有名無實的婚姻,結果可倒好……”她紅著臉摸摸肚子,歎道,“也不知怎麽搞的,就弄出一個孩子來了。”
“或許連你自己也不知道,其實你已經愛上小十二了。”
“愛他?”合碩的眸光突然放空,定定的望著朱景皓的背影,斜陽下,他的背影鍍上一層金光,和著波光粼粼的泉水,別有一番風味,她愣了愣,從嘴裏吐出一句,“他想得倒美。”
“合碩,有些人有些事,莫要待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褚玉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忽聯想到自己和狐狸皇帝之間的分分合合,一時間,失了神思。
她看合碩明明心裏愛著朱景皓卻日日不給他好臉色看,還時不時的搓磨他,她在想,男人耐心是否會被這樣的搓磨消耗光了。
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合碩,雖然別人的愛情她無法插手,但有些事情她還是看很清楚的,作為合碩的好朋友,她不忍見她連自己的心都不知道。
可她看得清合碩的心,卻無法看清自己的心,或許旁觀者清,輪到她自己的感情,她這個當局者就迷失了方向。
她一直在回家和朱景禛之間徘徊,因為她不知道朱景禛是否值得她從此留在古代,留在他身邊,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從來也不肯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
她正想著,合碩卻突突然的冒出了一句:“有些人有些事,該是我的終歸是我的,不該是我的終歸要失去,有什麽可珍惜的。”
合碩不知道,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終有一天會悔到腸子都青了。
她兩人說著說著,就扯到了季承歡,一扯到季承歡,兩人都同時沉默的作出一副哀痛難言,難以為繼的表情來。
突然,朱景皓驚呼了一聲:“血……血……”
媚色更是驚的無所不已,跳腳尖叫道:“啊!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
轉眼之間,清澈見底的溪流泉水已化作一片血泉。
四周風舞草動,殺氣森森。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踩在落葉草地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褚玉驚得額角亂跳,想回馬車取吉它卻是來不及了,因為很快便飛來一群身著鎧甲的士兵,有人身上還負了傷。
為首的一個身著銀甲之人,一眼瞧著帶球的合碩,兩眼裏冒出精光,低喝了一聲:“抓住合碩,我們就有救了。”
合碩一驚,當即叫了一聲:“六弟!”
那人似乎頓了一下,此刻,他哪裏能再顧什麽姐弟情份,季承歡的人馬正在後麵追殺他,他成了喪家之犬一路逃亡至此,欲逃離東秦地境,不想竟碰到了合碩。
他想,隻要抓住合碩當人質,季承歡投鼠忌也不敢拿他怎麽著,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隻要他能留住性命,他朝一定可以報仇。
季承歡的人馬追的太緊,他幾乎無路可逃,這時,天上竟砸下個合碩給他當人質,當真天無絕人之路。
不由分說,他手一揮,群體士兵一起圍攻而上。
朱景皓大驚失色,當即就持劍迎戰,他武功不甚高,打的分外吃力,不一會兒就渾身是傷,敗下陣來。
合碩大喝一聲:“六弟,叫你的人住手。”
六皇子冷冷的瞧了一眼合碩,眉眼陰森無比,合碩話剛說完,他一腳踩在朱景皓的腹部,朱景皓頓時摔了個大馬趴。
此時,朱景皓很是後悔平裏自己不學無術,若他能有皇兄那樣的武功,也不至於在危急時刻護不了妻子。
合碩驚叫:“景皓,你有沒有事?”邊叫邊飛也似的朝朱景皓奔去。
由於她跑的太急,動了胎氣,肚子便墜墜的寸步難行,褚玉趕緊跑上前扶住了她。
六皇子眼睛從褚玉臉上掃過,殺心頓起,手一揮,一支飛箭朝褚玉激射而去,媚色嚇得魂飛天外,叫了一一聲:“褚爺,當心!”
說話間,他顧不得褚玉還拉著合碩,一把拉過褚玉往旁邊一倒,合碩因被褚玉拉著,也隨她而倒,這一倒,飛箭的目標轉而成了合碩,眼看飛箭要正中合碩的胸口,突然“叮”的一聲,另一隻飛箭將此箭擊落在地。
合碩根本來不及看清是誰擊落了箭,她整個人就樣被褚玉帶的往地下倒去,朱景皓眼睜睜的看著合碩就要倒地,無奈他離她甚遠,再加上他武功不高,就算插兩個翅膀給他,他也飛不來救合碩。
他悲痛欲絕的叫了一聲:“合碩——”
千鈞一發之際,褚玉抬手就擋在了合碩的胸前,拚盡全身所有力氣支撐住合碩,不讓她倒下來,因為合碩是肚子朝下,她實在怕合碩撞到肚子裏的孩子。
手的位置落的不甚好,正好落在了合碩的胸部上,她是個女子,當然無所謂,可合碩卻徹底羞了個大紅臉。
她雖和太上皇親密無間,但也不能無間到他兩手托住她胸的地步,可這會子她避也避不掉,在她的身體稍穩之後,她努力的移了移身體,移到褚玉身側的青草地喘著粗氣坐了下來。
這時,悲痛欲絕的朱景皓捂著腹部終於慢速度的跑了過來,他一把抱住合碩,心痛道:“合碩,都怨我無能。”
六皇子陰冷一笑:“這會子還有功夫表演伉儷情深。來人啦!拿下合碩公主!”
合碩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眸光冷冷的盯住六皇子,又氣又悲道:“六弟,你我之間究竟也無甚過結,你何以要致我於死地。”
“三姐,你休要怨我,我並不想殺你,隻是被季承歡逼的。”
“太子哥哥他不是慘死東宮了麽?如何能逼你。”
“……嗬嗬”六皇子笑的陰惻而絕望,“他慘死東宮?他若慘死東宮,我便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這麽說太子哥哥沒有死?”合碩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
“三姐,如今你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要管季承歡死不死。”
“你不過是想拿我當人質威脅太子哥哥。”合碩緩緩的走向六皇子,朱景皓一步一趨的緊緊跟著,合碩回頭看了褚玉和他一眼,“六弟,我答應做你的人質,隻是你要放了他們。”
“三姐,難道你以為你還有談條件的餘地?”
褚玉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一揉托合碩托的差點脫臼的手,靜靜的走向六皇子,眼中寒芒一閃,冷笑道:“沒有談條件餘地的是你。”
六皇子眉稍一挑,沉聲道:“你是誰,好大的口氣!”
“你不用管我是誰,如今你已是窮途末路,你以為你抓一個合碩就能威脅到季承歡。”褚玉聲音雖輕,聽起來卻自有一番威懾力,“合碩雖是季承歡的皇妹,但也是你的皇姐,你可以不顧合碩的生死,難道季承歡就不可以?”
六皇子神情微有詫異,剛他還沒發現,如今一看,隻覺得眼前男子氣度非凡,絕非尋常人,他的聲音有些僵硬道:“合碩與我的關係,怎比得上與季承歡那樣親近,他們可是一母同胞。”
褚玉拿無比嘲諷的眼神盯著六皇子,內心卻有些急,她跟六皇子囉嗦這麽多,不過是想拖延時間,一來可以拖延到媚色偷偷取過琴來,二來即使媚色取琴失敗,她也有機會可以等到季承歡的人馬到來。
她冷笑一聲道:“皇權之爭,父子尚且相殘,更何談一母同胞。”
六皇子的神情明顯滯住,有瞬間的怔愣,徒然間似回過神來,冷聲道:“如今我可顧不得這麽多,先拿了合碩再說。”
說話間,手一揮,陡然就有人衝著合碩,朱景皓不得不持劍再次迎戰,他想,這一次他拚死也要護住合碩。
褚玉開始焦急起來,回頭一看媚色,正捧著吉它生怕被六皇子的人發現,還貓眼小心翼翼的從樹後繞著走過來,結果,一把飛箭直接射向他的胸膛,情急之下,他縱身一躍,人已經飛至樹頂,搞的褚玉差點瞪掉了眼珠子。
臥草!什麽情況,弱鴨變天鵝,都他媽的能飛上天了。
她怎麽一點兒也不知道。
就在她驚詫的當口,“咚”的一聲,天鵝一隻腳沒站穩,直直的從樹頂摔落下來,褚玉大驚失色,這天鵝轉眼間怎又變弱鴨了。
媚色在落地的瞬間,擔心摔壞了褚玉的吉它,情急之下,將吉它緊抱胸前,身子來了一個180度的大翻轉,他背部著地,成功的保護住了吉它。
轉眼間,刀已架到媚色的脖子上。
褚玉隻感覺一陣頭皮發麻,也來不及分析媚色由弱鴨到天鵝之間的來回轉變,冷笑一聲道:“六皇子,與其抓合碩當人質,不如抓我?”
“你以為你是誰?”
褚玉眼裏閃過刹那間的慌亂,她隻是個尋常女子,在生死關頭自然會恐懼,可合碩有身孕,又兼動了胎氣,若再被六皇子強行帶走,恐怕真的要搞成小產。
她不是聖母,有著舍已救人的獻身精神,但現在即使合碩做了人質,她和小十二,媚色也未必能活,不如她置之死地而後生,代替合碩成為人質,這樣興許還能博出一絲生路。(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