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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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不知不覺褚玉和合碩兩人已被煎熬半月。幸好,從涿鳴鹿傳來的都是捷報,大楚皇帝禦駕親征,大楚軍隊所向披靡,很快便占領了北冕國邊境的六座城池,紫雪國十座城池,搞的紫雪國老皇帝受了驚嚇尿失禁。
其實,也不能怪紫雪國老皇帝膽小,實在是因為過去的他長年受老婆壓迫,老皇後一歸西,他就樂顛了,也敢放心大膽的睡美人,這一睡,睡出一個體虛來,男人上了年紀一旦體虛總歸會落下一些毛病,僻如尿頻尿不盡之類的。
紫雪國不僅在戰事上節節敗退,其國都還遭遇了一場瘟疫,如今紫雪國國都哀嚎遍野,煙火連天,這煙火倒不是因為狐狸皇帝厲害的打到了紫雪國國都,而是燒死人的煙火。
紫雪國老皇帝每日裏愁腸百結,這一結就結出病來,他有些後悔不該聽北冕國燕帝的挑唆發動了一場錯誤的戰爭,如今,他委實害怕,紫雪國會徹底毀在他手上。怨隻怨,他的那位賈南風老婆手段毒辣,戕害妃嬪和孩子,搞的他如今子嗣凋零,隻有兩個兒子,還是兩個提不上筷子的兒子。
大兒子打小就是神童,三歲倒背《詩經》,五歲倒背《史記》,七歲能作詩,也不知怎麽搞的,神童長著長著就長歪了,變成神經質兒童,在大兒子八歲的那一年,他改行寫**詞豔曲,並將他的**詞豔曲付諸行動,每日裏睡美人,隻是要美人,男女不分。
小兒子與大兒子走的文學道路不一樣,他走的是武學,學著學著就變成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武夫,偏偏宮裏的那些人都喜歡讓著他,讓他誤以為老子天下武功第一,閑的發毛四處找人比劍,結果遇到了狠角色,直接把他打成個殘廢。
老皇帝那樣努力的睡美人,也實在是有苦衷,他想來個老年得子,繁衍子嗣,可無論他如何辛勤勞作,就是沒結出一個果來。
他滿腔鬱結無處發泄,也唯有過縱情聲色的日子才能稍稍緩解,眼看著紫雪國國力日漸衰退,他兒子又不成器,所以便孤注一擲與北冕結盟,欲瓜分大楚。
大楚乃富庶之地,別說分一半,就是分上四分之一,也足以讓紫雪國的國力強上幾個台階,紫雪國國力增強,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亡起國來也能亡的慢些。
除了兩個兒子,他還有個公主,這位公主相較與他的兩個兒子來說強太多,如今正高座在大楚太後的寶座上。隻要他利用的好,這場戰事的成敗或許還有扭轉的機會,他已經派人馬不停蹄的給呂瑤送信了。
即使瑤兒不願意認他這個父親,可隻要他許以適當的利益,瑤兒一定會幫他,因為他知道瑤兒喜歡權利。除了呂瑤,他想東秦那位坐等漁翁之利的皇帝應該也快坐不住了。
他想的沒有錯,季承歡的確快坐不住了。
他知道大楚皇帝曾是威名赫赫的戰神,他也知道大楚皇帝不僅是軍事奇才,在治國上也很有建樹,是個雄才偉略的君王,可縱使朱景禛再有雄才偉略,也不可能在短期之間能打敗紫雪和北冕兩國,一舉攻占兩國的十六座城池。
當初,他懷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想法,準備待他們三敗俱傷之時,一舉吞並三國,完成他統一天下的夢想,可如今很明顯,他想的太天真,朱景禛的厲害早已超出他的想像,他若再不出手,大楚很有可能就此吞並紫雪和北冕兩國,到時大楚就會成為霸主,他如何能憾動。
他很懷疑,朱景禛打開了九宮盒,奪得了帝書。所以,他準備在戰事還有回轉餘地的時候,趕緊出手,聯盟兩國攻打大楚,隻要大楚一敗,他再無敵手。
他最大的敵人不是紫雪,北冕,而是大楚皇帝朱景禛。這人不僅奪了他的帝書,還奪了一個人的心。
當在他雪山之上看到他與太上皇相見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太上皇和朱景禛之間的曖昧,那時他的心是酸痛而嫉妒的。
不過,就算他再坐不住也不可能主動派使者與紫雪北冕兩國談判,這種時候誰主動誰就落了下風,更何況如今最應該坐不住的不是他,而是那兩國的皇帝才是。
他果然料事如神,很快兩國都派出了使者來與季承歡談判,許以重利請求季承歡與之結盟,季承歡將計就計,先派出了五千精兵駐紮涿鳴鹿。
在派出精兵的同時,他利用細作從大楚皇宮反饋的消息,知道渠陽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軍團——屠引軍團,他隻稍稍從中運作,都不用花力氣挑唆,渠陽王就恨不能立刻派了屠引軍團把朱景禛給屠了。
不僅渠陽王,太後呂瑤也是蠢蠢欲動,這個女人野心越來越膨脹,在被朱景禛壓製良久之後終於要爆發了,她與渠陽王暗中勾結。
本來,情勢一片大好,朱景禛眾叛親離,外敵內敵群起而攻之,就算給朱景禛插上個翅膀,他也難逃險境,可大好的情勢突然出了岔子,渠陽王竟然無法拿到另半枚屠引令牌。
那半枚令牌在誰手裏,渠陽王打死不肯說,太後呂瑤與他之間的結盟很快就有了裂縫。其實,有裂縫實屬正常,都是為利益,今日是合夥人,明日說不定就反目成仇。
不過太後和渠陽王倒不至於反目成仇,因為他們暫時擁有一致的目標,渠陽王雖派不出屠引軍團,但也結集了三千人馬殺向涿鳴鹿。一時間,戰爭變得異常凶險,朱景禛越打越艱難,很快便有壞消息傳到合碩耳朵裏。
合碩害怕褚玉擔心,更害怕褚玉阻撓,獨自一人偷偷回了東秦想求季承歡撤兵。她自所以是偷偷的回去,實在是因為近日她每每聽到好消息便心情大好,特別是景皓竟然出她意料之外,隻帶了五十精兵便剿滅了敵人五百精兵,還順帶燒了敵人的糧草,她心情更加大好。
她這人有個特點,心情大壞或心情大好的時候都喜歡吃東西,這幾日她委實被撐著了,所以身子便不大舒服,她想依她目前的身體狀況,太上皇是絕對不允許她回東秦的,所以她隻有選擇留信溜走。
她這一溜,搞的褚玉大為傷神,不得不緊追而上。隻有點小聰明的合碩,在大智慧上遠不及褚玉,因為褚玉看事情比她看的遠看的深。
好消息不用說當然是狐狸皇帝和朱景皓為了不讓她和合碩擔心所傳,而壞消息用屁股也可以想出絕不會是這兩個人傳的。
既然不可能是他二人所傳,那傳這個消息的人很有可能別有居心,再加上這消息獨獨傳給合碩卻沒有傳給她,足可以證明傳消息之人居心叵測。
褚玉可以猜出,傳消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季承歡,因為如今東秦與其他兩國結盟攻打大楚,季承歡弄個人質在手裏勝算會大些。
其實消息並不是季承歡親自傳的,因為不用他親自,有人就自動跳出來給他當槍使了,這個人就是搶奪媚色而去的合歡公主。
合歡不喜歡合碩生活的太過悠閑,因為她生活的很不悠閑,所以她看不得這個妹妹悠閑,她喜歡時不時的給這個妹妹添點堵,若不是合碩,蘭若何至於死了。
她一直想給蘭若報仇,可卻始終下不了狠心,她幾次三番手下留情讓她更恨自己。合歡的想法很簡單,就是給人添堵,季承歡的想法卻很不簡單,他在打一副牌,一副讓朱景禛頭痛的牌。
人質,太上皇和合碩都可以成為他的人質,盡管他從來也沒想過要傷害這兩個人,但不用傷害,隻要稍稍擺個簡單的局,就可以成功威脅到朱景禛。
倘若,朱景禛壓根也不在意太上皇的生死,他正好可以讓太上皇看清事實,倘若,朱景禛很在意太上皇的生死,那他必然就會受製於他,反正不管是什麽結果,都對他有好處。
他不知道,他小算盤打的精明,卻精明反被精明誤差點毀了自己。因為,他籌謀了所有事,卻沒有籌謀到自己的心。
……
七日後
狹隘的窗戶,狹隘的牢房。
有冷風從窗戶灌入,有慘叫聲怪笑聲從牢房的各個角落傳來,褚玉將下巴抵在膝蓋上,靜靜坐在牢房一角,牢房裏冰冷的濕氣籠罩在她身上,她覺得很冷。
她終於落入了季承歡的圈套,她成了他的階下囚,想來這會子狐狸皇帝已經得到消息了吧,她不知道狐狸皇帝會作何反應,她有些害怕狐狸皇帝會為了她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
她沒有追到合碩,卻追到東秦的牢房,季承歡一早就準備好陷阱給她跳,她義無反顧的跳了進來。如今,她成了苦逼的人質。
天很快就暗了下來,她拿起稻草上的一塊碎磚片在冰濕的牆上劃了一道,因為太用力,右手手掌虎口處已經被拉出很長一道血口子,殷紅的血滲了出來,她卻並不覺得有多疼。
在這座不能讓人知道時間的牢房裏,她唯有通過日夜更替來計算日子。牆上已經劃了七道杠,她來這裏已經整整一星期。
她本以自己和季承歡共患難過會有點情份,誰知道那點患難卻成了她的掣肘,季承歡太過了解她,知道她會以血引奏《攝魂引》,還知道她懷有龍魂玉,可以召喚螭蛟,所以在還不來得及提高警惕的時候,奪取了她的琴和龍魂玉。
如今,她是真真正正手無縛雞之力的苦逼弱女子。
忽然,她聽到一陣腳步聲向她傳來,她抬眸一看,黑色緞袍,繡著五爪龍紋,他正靜靜的朝著她走來。她的手緊緊握起,指甲深深嵌入肉裏,她沒有理他,隻安靜的垂下了雙眸,依舊保持住了雙手抱膝的姿勢。
“阿玉。”他喊了她一聲,聲音很清很柔,還夾著某種讓人難以理解的痛楚,他突然看到她手上的傷,急問道,“你的手怎麽了?”說完,惱怒的揮一揮手讓人打開了牢房門,徑直走了進來,走到她麵前,他緩緩的蹲下身來,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奮力一掙:“季承歡,不要碰我!”
他的心驀地一抽,手還緊緊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別動,你的手受傷了,我需要給你上藥。”說完,便揮手示意人端過一盆清水來,又拿過一瓶金瘡藥慢慢柔柔的為她擦拭傷口,給她上藥。
她沒有動,任他忙著,反正掙也掙不過他,她不如省點力氣。她覺得這個季承歡肯定是分裂性人格,前兩次他來牢房時明明對他超級冷酷,這會子又作出這樣柔情似水的樣子來給誰看?
她幽幽墨瞳掃了他一眼,好像不認識他似的,複又垂下眸子,再不看他。他默默的為她擦好藥,歎息一聲:“阿玉,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再恨我,也不該傷了你自己。”
褚玉從鼻子裏冷嗤兩聲,冷冷瞥他一眼,心裏極為不齒:“你還怕我傷了自己,你不是要斬了我的頭顱送給大楚皇帝嗎?”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煞白了一張臉色,前兩次他作出一副無情的樣子來待她,不過是演戲罷了,因為前兩次他誘使了大楚細作過來,他不得不對她說出違心的狠話來,他想要通過細作暗傳消息,讓朱景禛知道太上皇如今正在他東秦過著階下囚的苦難日子。
就在昨日,他搞了十片帶血的指甲送給朱景禛當禮物,他想這個禮物一定會讓朱景禛感到十分驚悚,隻要朱景禛的心亂了,那大楚敗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他無奈的輕笑一聲:“不用你的頭顱了,我已經送了你的指甲給他,讓他以《帝書》交換,你說他願不願意?”
“季承歡,你該死!”
“我該死?那帝書本就是屬於我的,是他朱景禛不講信義從我這裏奪走的。”他生氣歸生氣,卻還是作出一個好大夫的職責,開始幫她纏紗布。
“他不講信義,你的信義也沒好到那裏去。”她眼中寒意盡現,一把打開他的手,坐在稻草上盯著他道。“不要再碰我,惡心。”
他沉寂著臉不說話,隻蹲在那裏定定的望著她,一雙琉璃眸裏微閃著痛苦之色,他歎了一聲道:“太上皇,你該知道,兩國交戰,總要耍些手段,不然如何能贏?”
褚玉沉痛道:“我也就罷了,不過是與你無幹之人,可合碩是你的親妹妹,你如何能這樣利用她?”
“無幹……”他似乎受了打擊,整個人踉蹌往後一退,差點跌坐在地,眸裏融上一層冷色,“太上皇是與我無幹之人,若當真沒有幹係,我又何至於這樣費盡心思。”
“對,你的確費盡心思,你費盡心思把我和合碩搞成人質,成為你威脅朱景禛和小十二的籌碼,你費盡心思騙取我的信任,謀奪了我的琴和龍魂玉,如今你又費盡心思的跑來跟我說這些話,你究竟想要怎樣?”她氣憤的跳腳而起。
他額角猛地抽搐一下,他突然起身逼近她一把將她抱住:“我想怎樣,難道你還看不出我想要你,我想你做我東秦的皇後。”
“你放開我!”她猛地一掙,“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你若真的在乎我,就不會利用我。”
他放開了她,看著她因為憤怒而漲紅的小臉,他竟然生了手足無措之感:“難道朱景禛就沒有利用過你,難道你心裏一點也不恨他謀奪了本屬於你的皇位?”
“皇位……”褚玉冷笑一聲,她有個屁皇位,皇位是朱玉的,她是褚玉,她冷聲嘲諷他道,“對,他沒有,他從來也沒有,至於皇位,是我甘願相讓的。”
“你竟然愛他愛到如此地步,甘願以皇位奉送。”他的臉色變得難看,憤怒而痛心的眸光緊緊的看著她,慘笑兩聲道,“他與你這樣情深義重,看來你這個人質很有用,很有用……”
他顫著身子轉過身去,勉強穩住身體,抽搐著臉上的肌肉踉蹌離開,因情傷的太重,他的手緊緊捂在了胸口。
“季承歡,你站住。”她覺得似乎打擊他打擊的還不夠,補刀的從袖籠裏掏出那枚他送給她的墨玉扳指,作出一副英勇姿態來,冷冷的將墨玉扳指擲在他麵前,又冷冷道,“還給你!”
他身形一僵,聲音寒冷的叫人打顫:“我送的東西從不收回,你若不能好好保存,我會不高興,我一不高興就想殺人,僻如那個跟你一起來的軟枕頭。”說完,拂袖而去。
褚玉心裏一個顫抖,隻得沒骨氣的撿回墨玉扳指,因為她知道現在的季承絕已不是從前的那個季承歡了。
……
明月皎,星空燦。
季承歡的心情卻一點兒也不燦爛,他兀自站在天牢之外發了一會呆,然後靜靜的走了。一回到寢殿,就有太監跑過來請他翻牌子,他發了一通莫名火,把那太監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
他想,不出意外,明日一早朱景禛就應該會妥協,他究竟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可人生處處有意外。這意外打亂了季承歡所有的計劃。
深夜時分,天牢一場大火,燒的他方寸大亂。沒有人能明白皇帝為何會闖入火海之中救一個囚犯,當皇帝跑入火海的時候,宮人們紛紛亂了套,尖叫的尖叫,打水的打水,配合著火燒的斷裂聲,恰是一片熱鬧。
火海中,季承歡看不太清楚路,雖是很近的距離,他卻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找她。他從來也沒有這樣害怕過,即使在小的時候一個人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他也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煙熏的他眼睛疼,嗓子也疼,他嘶啞的嗓音回蕩在漫天火海裏。
“阿玉,阿玉——”
回應他的唯有火燒的呼呼聲,終於,他走到關押她的那座牢房,他又是一聲大呼:“阿玉——”
依舊沒有回應,他的心愈發急了。
“啪”的一聲,牢房的橫梁斷裂開來,轟然倒塌在他的腳下,烈火熊熊,燒的劈裏啪啦。
“阿玉——”他沒有片刻的遲疑,跨過橫梁,跳了進去。
突然,腳下踢到一個軟軟的身軀,他的心驀地一怔,垂眸一看,腳下是一具燒的焦黑的屍體。
“不,不是你。”
他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緩緩蹲下身子,他再次向焦屍看去,想從中找出一點證據證明這不是她,不是他愛的褚玉。
可屍體被燒的太焦,他實在難以辨認,他的心抖厲害,他看著那屍體被燒的焦枯蜷縮的手緊緊握著,他趕緊打開她的手,心在刹那間被生生撕裂了。
墨玉扳指,是他的墨玉扳指。他幾乎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個人嘀嘀咕咕反複不停的說道:“怎麽能,怎麽能,你怎麽能死……”
剛剛他見到的她還是那個清豔動人的她,怎麽這一會,她就變成枯骨了?
他一時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跌的跪坐在那裏,將她緊緊入懷中,他的下巴抵在被燒的焦枯的頭蓋骨上,他的下巴被焦屍燙的起了燎泡,他似乎並不在意,隻sb似的一遍又一遍道:“阿玉,不是你,這不是你,你告訴我,這不是你,不是你……”
又是“啪”的一聲,一根被燒焦的木頭斷裂下來,正好砸在他的後頸,他一昏,抱著焦屍倒了下去。
“皇上,皇上……”衝入火海的蕭淩和侍衛終於趕了過來。
在他們想把季承歡和焦屍分開的時候,發現季承歡抱的太緊,他們難以分離,所以迫不得已將焦屍一道背了出來。
季承歡得救了,他醒來已是三天之後。幸運的是,人沒砸壞,也沒燒成個殘疾,不幸的是,他在倒地的時候左臉好巧不巧的落到一根燒的通紅的木頭上,他的左臉被毀了。
他下令撤查冷宮縱火案,將從上到下牽聯的主謀,從犯,以及瀆職的一幹人等盡數斬殺,共計斬殺六十八人。
死的最慘的便是此次事件的主謀,從大楚皇宮裏跑出來的春情,季承歡讓他將各種酷刑嚐了個遍,春情被淩虐至死。春情精心布局放了這把火,完全就是想燒死褚玉,在春歸死後,他一直都想報仇,他籌謀良久,苦尋機會,這機會就送上門來了。
機會就是和他有著幾分情份的媚色,若不是媚色的介紹,他也不能輕易混入東秦皇宮,更不可能輕易籌謀出一場天牢縱火案。
火不是他放的,是他買通了獄卒放的,獄卒當時想的比較簡單,燒死一個天牢的重刑犯罷了,沒多大事情,為了燒的不落痕跡,就多燒了幾個天牢,把蓄意縱火搞成一個意外,省得讓人看出有人是想專門對付大楚太上皇。
他原本以為自己大仇得報,雖然他沒能殺掉大楚皇帝和太上皇的那隻怪物狸貓,但他燒死了太上皇,即使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誰曾想在他臨死之際,從媚色的口中得知他完全被人利用了。
他欲哭無淚,死不瞑目。原來sb的不是媚色,而是他自己,東秦六皇子季承運和媚色合謀,利用他籌謀的這把火,讓太上皇金蟬脫殼溜走了。
褚玉在季承運的安排和護送下早已離開天牢,她走的時候再想不到,這一把火,燒毀了季承歡的半張臉,讓他從此成了個戴著半張麵具的人。
這一把火,也燒毀了季承歡所有計劃,在他昏迷期間,東秦五千精兵全軍覆沒,他暫時沒有心思再爭霸天下,因為人質沒了,他的心也空了。
他將龍魂玉佩和吉它作為陪葬,與那具焦屍葬在一起,墓碑上隻字未刻。
他不知道,在他悲痛欲絕的時候,褚玉已經跑到涿鳴鹿和狐狸皇帝相會了,狐狸皇帝為了保護褚玉,沒有暴露她的身份,而是小心翼翼的將她護在身邊。
人家你儂我儂,季承歡卻還在sb的傷情,足可見傷情過度會影響人的智商,在傷情之餘,他讓蕭淩護送合碩離開,因為他覺得沒有了那個重要的人質,留著這個次要的人質也沒個毛用。
再說,合碩忒能鬧,每日裏哭的呼天搶地,鬧絕食鬧自盡,反正把一個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發揮的淋漓盡致,他原本就不想傷害合碩母子,放了也可以讓他省省心。
……
元興一年秋末。
紫雪國,北冕兩國戰敗,雙方將白旗高高掛在城樓上投降,為了請和,他們與大楚締結盟約,除了被大楚占領的城池,各自又陪了城池十座。
大楚大獲全勝,軍隊凱旋而歸,仿佛所有的事都令人振奮,可褚玉卻一點也振奮不起來,因為她不知道要如何向合碩交待,小十二留下的那一紙書信當真成了遺言。
小十二太想證明自己,也太高看了自己,為了讓合碩相信,她所嫁的男人是個真正的英雄,他在戰場上身先士卒十分勇猛,可他不知道,一個平時不學無術之人斷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成為一個大英雄。
英雄自有英雄的成長史,小十二想做英雄做的太急,這一急就急出事來,他不顧軍令直追窮寇三十餘裏地,待君北衍和褚玉騎馬趕到時,他已經被飛箭射成了一個刺蝟,墜落懸崖屍骨無存。
若非褚玉親眼所見,其中一箭正射中了小十二的眉心,或許她還會因為受相關影視劇的影響心存希望。一般男主掉入懸崖都不會死,不僅不會死,還能學會絕世武功,可影視劇裏的男主死不死由導演說了算,現實生活中哪裏能蹦出一個導演來把小十二導活了?
朱景禛派人到懸崖下搜尋,最終搜到一具被野獸啃咬的七零八落的屍體,屍體旁倒著幾支斷箭,並著幾片撕碎的衣服。細可辨衣服的領子上繡著粗糙無比的花,因太過粗糙,難以辨認是什麽花,倒是褚玉認得,這是合碩繡的魏紫。
這一天,合碩著盛裝捧著圓滾的大肚子和眾臣子一起站在城門之外準備迎接丈夫,她想,她今後一定要做個好妻子,好母親。
她臉上帶著一種激動的光澤,滿心滿腦的想像經過戰火洗禮的朱景皓身上有沒有傷,有沒有瘦了,憔悴了……
最終,她也隻限於想像,上天沒有給她當好妻子的機會。她沒有等到丈夫凱旋歸來,她等到的隻有一副冷冰冰的棺材。
她覺得自己在刹那間就喪失了視覺,聽覺乃至所有的感覺,軟不拉嘰的倒了下來,倒在了褚玉的懷中。
在喪失所有知覺之前,她還抽空對褚玉說了一句:“太上皇,你們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褚玉嚇得趕緊扯著嗓子叫了一聲:“君北衍——”
好在君北衍醫術夠高,讓她母子二人轉危為安,隻是合碩還不能醒來,人隻能平躺,苦了四個哼哧哼哧用春藤椅將她抬回去的人,因為她實在太重了。
醒來後的合碩撲在朱景皓的棺槨上瘋狂叫喊,搞的褚玉十分害怕她喊出個好歹來,讓君北衍把剛剛醒來的她又搞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合碩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裏哭了一天一夜,褚玉怕她想不開要自盡,少不得拿出了朱景皓留下的書信,信中提及即使他不在了,也求合碩務必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孩子。
合碩看著書信久久沒有說話,還隻是哭,一直又哭了兩天兩夜,直哭到再流不出一滴眼淚。
她終於肯吃飯了,也終於肯走出了屋門,隻是她無法看清外麵的世界,現在的世界於她而言混沌不清,她的眼睛已基本哭瞎。
她求皇帝將她送回封地,還要將朱景皓的棺槨一並帶回,因為朱景皓曾說過,那裏山清水美,風景獨好他很喜歡,他要在那裏和她攜手白頭。
褚玉害怕合碩再鬧出什麽事來,親自陪她前往封地,在封地,整整陪了合碩一個月,直到她認為合碩的確沒有自殺傾向才回了雲都。
她這一回來,暢心園立馬又恢複了生機活力,別人尤還可,頭一個軟枕頭興奮的難以成眠,自打軟枕頭那一次陪她去東秦追合碩,落入季承歡之手成了人質,後來又莫名其妙的被放回來後,他就一次也沒再見過褚玉。
小別勝新婚,更何況他和褚玉是大別,他恨不能立馬就和褚玉洞了房。
褚玉在陪合碩期間已作女子裝扮,因為若還作男子打扮,她怕壞了合碩的名節,雖然她不甚在意當個男人或是女人,可她不想再給合碩添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次回雲都,她也不打算再隱瞞身份,因為她答應要嫁給狐狸皇帝,她的女子身份終歸是隱瞞不住,既如此,不如開誠布公。
在她還沒有開誠布公之前卻發生了一件意外。這是一個明月星稀的夜晚,她正在浴房洗著花瓣浴,剛洗完起身準備去衣架上拿衣服,軟枕頭抱著酒壺就衝了進來。
軟枕頭的初衷是今晚就跟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可他又不敢,唯有酒壯慫人膽,這一喝,憑添了他的勇氣,他拿出一副男子漢的勇氣來一腳踩開了浴房的門,想跟褚玉來個鴛鴦浴,結果就聽見褚玉殺豬一般的尖叫:“啊——”
然後軟枕頭就徹底的蒙了,蒙的手裏的酒壺掉落在地,碎成了渣渣。他睜著一雙大眼盯著她,她的臉,她的身體,尤其是她的胸部,在他眼裏一寸寸自動放大。
他顫著牙道:“相公媳婦,你……你怎麽有……有胸?”
褚玉趕緊拿衣服遮擋住身體,大喝一聲:“出去!”
軟枕頭哪裏肯移動腳步,看著溫漉漉如妖如仙的美人兒,他立刻就有了反應,在褚玉還是個男人的時候就已經把他勾的神魂顛倒,更不要說他發現她原來是個女人。
他的心立刻就釋懷了,他再也不用努力把自己掰彎,他興奮的整個身子立刻就滾燙起來,在那一瞬間,他已經反應超快的熱了。
“軟枕頭,你給老子滾出去!”褚玉見他死賴著不走,大為窘迫,又對著門外叫道,“姑姑,琉璃——”
“不,相公媳婦……哦,不,媳婦你別叫,我是你相公,相公看媳婦天經之義,你你你……我我我……”軟枕頭仗著酒膽,向前挪了挪步子,已經是語無倫次,“我我我想和你……和你一起洗……洗鴛鴦……”
“咚”的一聲,軟枕頭正激動的想撲上去,後腦勺突然遭了一記悶棍,然後褚玉就聽到棍子掉落地麵的聲音。
“姑姑,幸虧你來了。”褚玉趕緊穿衣服,忽一想又覺得不對,轉頭看著追螢道,“姑姑,我……”
“褚爺,我早已看出你是個女子,隻是你一直不肯說,我也不能說,若實在沒了法子,奴婢也不敢闖進來。”
追螢的聲音比較平靜,趕緊走過來服侍褚玉快速度穿好衣服。
褚玉笑著吐了吐舌頭:“姑姑不怪我麽?”
“傻孩子。”追螢笑了笑,忽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補過道,“褚爺,請恕奴婢冒犯之罪。”
“姑姑說的哪裏話,你不怪我瞞你就好了。”
“褚爺……”追螢眸光裏似有動容之色,其實她一直拿太上皇當孩子對待,隻是顧及自己的奴婢身份,她從來也不敢輕易僭越。
她正動容著,琉璃和紫燕也一起奔了上來,幾人合力將軟枕頭拖到了外麵,待軟枕頭醒來時,疑疑惑惑間,他覺得剛剛是不是做了一場春夢。
摸一摸疼的緊的後腦勺,他反應過來,不是春夢,他的相公媳婦是個女人。
哈哈哈……
嘿嘿嘿……
他要拿出打不死的小強精神來,睡一次不成,再睡第二次,總有一日,他能睡到相公媳婦。
還沒等到他睡,他的相公媳婦已經紅杏出牆找到了第二春,準備重婚嫁人了。狐狸皇帝向全天下宣布,他要封雲都分手大師褚玉為大楚皇後。
這一道封後詔書頒下,引起全國範圍內的轟動。人們紛紛驚掉了眼珠子,難以置信的反應過來分手大師竟然是個女子,大家普遍都覺得她是個奇女子,像這樣國色天香的奇女子配得上大楚皇後的名號。
隻是有的人想的比較多,他們深為狐狸皇帝擔憂,娶個破壞王在身邊,怕狐狸皇帝再無機會娶小老婆了吧?誰不知道分手大師除了有個大師的名號,還有個破壞王的名號。
破壞王一旦破壞起來,保管連你老子娘的婚姻都能破壞沒了,沒哪個大臣敢再輕易上書請奏皇上充盈後宮,因為他們實在害怕被破壞王拆了自家後院的牆角。
更有人懷疑褚玉的身份,不僅懷疑,有小部分人是可以確信褚玉就是大楚肥豬太上皇,隻是有的人不願說,有的人不敢站出來說。
封後詔書一出,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是狐狸皇帝,能娶到豆豆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事,除了他,黑子君也特別的歡喜,再者就是追螢,琉璃,合碩也真心為她歡喜。
褚玉的心情倒沒有那般歡喜,她的心情比較複雜,喜憂摻半,喜的是她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憂的是她擔心媽媽。
愁的人就多了去了,難以一一列舉。
賀禮源源不斷的被送往暢心園,別的倒也罷了,唯有季承歡送來的三件東西叫褚玉的心情委實複雜。兩件本是屬於她的龍魂玉和吉它,一件就是那枚當日她金蟬脫殼時留下來的墨玉扳指。
……
同年冬末。
傾國之嫁,百裏紅妝。
軟枕頭終於在醉生夢死中清醒過來,他整個人像是被雷劈過一般沒了生機,目光呆滯,臉色青灰,嘴唇幹裂,頭發散亂的像鳥窩。
在褚玉臨出門之前,他默默的插到褚玉和黑子君的中間,遊魂似的說了一句:“相公媳婦,隻要你快樂我就快樂,我祝你幸福,倘若他待你不好,你還回來,不管怎樣,我始終願意等你。”
褚玉點頭“嗯”了一聲,這一點,沉重的頭飾拉的她頭皮生疼,要說這場婚禮有什麽不讓人滿意的地方,便是這皇後的皇冠,太特麽的沉了。
“褚爺,吉時已到,該出門了。”黑子君彎著兩眼笑眯眯,因為新娘成婚腳不能落地,所以他自告奮勇的擔負起背新娘的任務。
一想到可以背著母後上花轎,他便激動的要死,這是大哥和白子都享受不到的殊榮啊。
褚玉“嗯”了一聲,爬上了黑子君的背。黑子君高興的幾乎要掉淚了。
追螢,琉璃,紫燕趕緊隨侍在後,跟著宮人一起浩浩蕩蕩的出發了。褚玉蓋著紅蓋頭被黑子君背著,心裏暖意融融,若不是黑子君機靈,利用季承運的身份回到東秦,與媚色一起商量出金蟬脫殼之計,想必,現在又是另一翻情景了吧?
另一翻情景,她不敢想像也無法想像,她打從心眼裏感激黑子君,也感激媚色,她想接媚色回來,隻是媚色留在了合歡公主身邊不肯回來了。
聽說,合歡公主對媚色極為寵愛,她也就放心了。
她靜靜的趴在黑子君的背上,耳邊卻是鑼鼓軒天,絲竹環繞,鞭炮聲起,這些嘈雜聲似乎並不影響她思考,她在想黑子君為何會對她這樣好,她又為何對黑子君產生了一種莫大的親情。
此刻,她甚至有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她夢裏孩子的原形就是黑子君。可是怎麽可能,黑子君年紀比她還大。
正想著,一個醇厚而柔軟的男聲傳來:“豆豆……”
她臉驀然一紅,不過有紅蓋頭蓋著誰也看清楚她的臉,她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蚊子似的喚了一句:“阿狸叔叔……”
朱景禛從黑子君背上接過褚玉,雙手抱住了她,黑子君尤還沉浸在激動之中,也顧不得害怕被朱景禛發現身份,近距離目光定定的看著他道:“褚爺交給你了,一定要好好待她。”
朱景禛鄭重的回了一個字:“好!”
在他將褚玉抱進花轎之前,喪魂落魄的軟枕頭忽然衝了出來,想扯著嘶啞的嗓子喊一句:“相公媳婦,一定要回來啊,我會一直一直等你。”
他終是沒有喊出來,隻麵色複雜的看了朱景禛兩眼,他有些後悔自己太過疏忽,到頭來,撬了他相公媳婦的人竟然是親叔叔,當初,初見親叔叔時,他明明把他當成情敵的,後來怎麽就放鬆了警惕?
唉——
這年頭,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親叔叔娶上親侄女,皇上娶上太上皇,這實在是跌破了他的認知。不過既然他二人看對了眼,他唯有祝福了,盡管不甘心,但他還是希望相公媳婦能快樂。
是夜。
花正香,月正圓,是個花好月圓的好日子。經過一天繁重的禮節,褚玉終於可以喘一口氣,息一息了。
待朱景禛揭完紅蓋頭,宮人退去之後,她頗有怨念的扯下了沉重的頭鉓,她被扯的生疼的頭皮終於得以緩解。原來,她以為,勞累和疼痛結束了,誰知道,才剛剛開始。
她被他緊緊壓在身下,鼻端盈繞著熟悉而喜歡的男人氣味,那味道悠悠淡淡極是清冽,不是熏香,是獨屬於他的味道。
“豆豆,我要你……”他帶著濃濃*的氣息撲在她的臉上,右唇角上揚,勾出一個壞壞的笑來。
臥槽!褚玉覺得狐狸皇帝的這個笑,好邪好**!
她有些害怕的想退縮,她睜著一雙含著水汽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著他,絨絨的睫毛一閃一閃,閃出了她內心的緊張與害怕。
她知道,女人的第一次是很疼的。想想真是不公平,為毛女人要疼,男人不疼。
她的身體跟著顫抖起來,她伸手試著推了推他道:“阿狸叔叔,我今天有些累,明日……日……”
也不知是他思想太汙,曲解了她因為緊張而磕磕巴巴說出來明日……日……還是他本身就憋不住了,反正,他直接以吻回答了。
鑒於他們之間早已曖昧了好多次,這一次曖昧起來曖昧的熟門熟路,很快便挑起了雙方的極致熱情。
一番天人交戰之後,他終於舍得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已經幽深的不像話,直勾勾的望著她嫩豆腐一般的臉,呢喃喚了她一聲:“豆豆,你好美……”
說話間,他的眼睛就往下移了移,褚玉驀然一顫,她都不知道怎麽搞的,三搞兩搞,她身上的衣服都不見了。她又開始害怕了:“阿狸叔叔,我想……想上茅房……”
“豆豆,你的眼睛眨的太快了……”
“眼睛眨的快跟上茅房有毛關係?”
“因為你在說謊。”他伸手柔柔的在她唇間點了點,“豆豆,別害怕,做快樂的事會令你快樂的!”
“阿……阿狸……叔……”她結結巴巴,他再次緊緊的抱住了她。
滿室春光旖旎……
褚玉想大罵一聲:“他媽的!快樂你個姥姥!”
嗚嗚嗚……疼死老子了!
老子後悔了,老子想回家找媽媽!
嗚嗚嗚……死狐狸,你個大混蛋!
狐狸皇帝倒想憐香惜玉,也不知怎麽的,憐著惜著,不知不覺就憐惜了整整一夜,連覺都沒有睡,搞的褚玉連床都起不了。
褚玉深表憤怒,預備尋個時機也把狐狸皇帝搞的下不了床,報了這一夜之仇。隻可惜,此時的褚玉不知道,她尋了好多年的時機也沒尋到,回回都是她先繳械投降。
在床弟之事上,褚玉不得不佩服狐狸皇帝的強悍,已經強悍到讓她放棄報仇的想法。要知道,讓她這樣一個有仇必報的人放棄報仇的想法是很困難的,狐狸皇帝做到了。
不過,此是後話,暫且不提。單說這一晚,褚玉來了大姨媽,朱景禛不得不偃旗息鼓。兩人說了一會話,就相互摟著睡著了。
子夜時分,有人潛入了未央宮行刺狐狸皇帝,
這一次,刺客來勢洶洶,足足來了幾十個絕頂的武功高手,個個手裏的刀都淬上了劇毒。這些刺客個個目標明確,隻刺殺朱景禛,並無意要連褚玉一並殺了。
朱景禛以一敵十幾難免會力不從心,好在風無情和眾禦林軍的侍衛及時趕來,誰知道那些刺客好像開了外掛,一路在皇宮開殺了幾百餘號禦林軍。
朱景禛和風無情已然猜到,這此刺客絕非尋常的刺客,而是屠引軍團派出的殺手。刺客是有組織有紀律過來的,先來了一波,緊急著又來了一波增援,各個都是以一敵十的絕頂高手。
狐狸皇帝很納悶,在三國對戰大楚的情勢下,渠陽王尚且不能把握機會調集屠引軍團,怎好好的他剛剛將叛逃在外的渠陽王緝捕歸案打入死牢,屠引軍團的殺手就冒出來了?
另外半枚屠引令究竟在誰的手裏?不僅他納悶,褚玉也納悶,為何今日一早師父會把她的吉它拿走,為何師父不僅拿走了吉它,還順帶拿走了她的龍魂玉佩,又為何在師父拿走這兩樣東西之後,就發生了行刺事件?
阿狸叔叔昨晚剛將渠陽王打入死牢,今日一早師父就來拿東西了,再加上今夜的刺客,種種事件串聯到一起,褚玉覺得冷汗涔涔,心驚肉跳。
因為她對師父從來沒有防範,所以當師父提出她技癢要暫時拿回吉它時,褚玉毫不猶豫的就將吉它給了師父,反正那吉它原本也是師父的,她沒有不給的理由。
師父拿回吉它有充分的理由,可拿走她的龍魂玉佩就令她很疑惑了,師父當時的說辭是,她和胡戈夫婦之間有淵源,知道凶獸螭蛟的事,所以一時好奇想看看,她當時也沒有多想,將兩樣東西一起給了師父。
現在她已然明白,師父這是前提掣肘了她,怪道那些刺客個個目標明確,隻殺阿狸叔叔不殺她,這些刺客肯定和師父有關,肯定和渠陽王有關。
難道阿狸叔叔一直想得到的另半枚屠引令在師父的手上?細思極恐,她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
難道師父一直想殺阿狸叔叔和君北衍,可是不可能啊!若師父真想殺他們,為何不在四國之戰中拿出屠引令召喚屠引軍團,她相信,以屠引軍團這些殺手的厲害程度,絕對會在戰亂的情況下給阿狸叔叔造成很大麻煩,並且這個麻煩有可能還是致命的。
她怎麽也想不通,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再給她想,那些殺手動作快的沒邊,眨眼間,禦林軍又死了一大片,七八個殺手脫了空齊齊朝朱景禛襲去。
風無情被另外幾個殺手糾纏,難以脫身來救,朱景禛打著打著便力不能持,褚玉幹站在一旁看的連眼睛也不敢眨,突然一支暗器朝著朱景禛的背後襲去,褚玉大叫一聲:“阿狸叔叔,當心!”
朱景禛哪裏還有回轉的餘地,暗器已插入他的肩胛骨,暗器上帶著劇毒,當時,他就兩眼一暈吐了一口黑血出來。
“皇上——”風無情急紅了眼,想過來救他卻還是不能夠。
“刺客,抓刺客……”
宮裏已是擾亂紛紛。褚玉大驚失色,她不想她剛新婚就要成個寡婦,也不知從哪跑出來的勇氣,在刺客手中的彎刀將直取朱景禛咽喉的時候,她兩腳似踩了風火輪一般飛奔至朱景禛麵前。
“豆豆,不要——”
他想,若豆豆死了,留他一人如何獨自麵對這孤寂?
“阿狸叔叔,再見……”
她呢喃一聲,眼一閉手一張,“哧——”的一聲,是彎刀刺入肉的聲音。
褚玉深感不對勁,怎麽回事?她竟然毫無痛感。
兩眼一睜,滿眼的白色,白色的背影,白色的頭發。
她臉色大變,驚呼一聲:“師父——”
“噗……”師南婆沒來得及回應褚玉,直接噴出一大口鮮血來,鮮血噴到她詭異的麵具上,沿著麵具滴落下來,那刺客仿佛受驚似的身子一個蕭瑟。
師南婆吃力的舉起手中完整的屠引令,沉聲一喝:“退下!”
所有的刺客的就如蝗蟲吃完了糧食,撲騰的翅膀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快……快去傳君北衍……”在此刻,褚玉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君北衍,他是神醫,他一定可以救活阿狸叔叔和師父。
“噗……”師南婆又吐了一口鮮血,直直往後倒入褚玉懷中。
“嗚嗚……師父……”褚玉已是泣不成聲。
“玉……皇後……”
不用人傳,君北衍已經急趕了過來。
“君北衍,快救人,救人……”
褚玉轉頭來回看了朱景禛和師南婆,兩個都是氣息奄奄的模樣,她的心已然碎成渣渣。
很快,君北衍便告訴了褚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一生一死,狐狸皇帝性命無憂,師南婆無力回天。
褚玉表示無法接受,抱著師南婆道:“君北衍,你是神醫,你一定兩個都能救活是不是?救救我師父,嗚嗚……師父……”
君北衍表示很無奈,眼帶痛惜的看著褚玉默了一默道:“皇後,我是神醫不是神仙。”
“不就差一個字麽?”
“一字之別,天懸之別。”
“不……君北衍,你一定要救救我師父啊……”
“小玉,師父不行了……”師南婆睜開沉重的眼皮子,抬起了顫抖的手將手裏染著血的屠引令遞向褚玉道,“小玉,這個你……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師父,我不要,我隻要你好好的。”褚玉淚牛滿麵,淚水滴到了師南婆冰冷的麵具上滑落下來。
“噗……”師南婆開始狂吐血。
“君北衍,君北衍……”褚玉方寸大亂的叫著君北衍,“我師父她……她的血要吐……吐光了。”
“皇後,莫怕,雖然我救不了你師父的命,但還可保她三日性命,她吐出的隻是毒血。”
“毒血吐幹淨了不就好了?”
“……呃,等毒血吐幹淨的時候,她就可以死了。”
……
這三天,褚玉很忙,一邊忙著照顧狐狸皇帝,一邊忙著照顧師南婆,狐狸皇帝怕她太奔波,特別體貼的把自己的寢宮暫時移到離冷月殿一牆之隔的琉瓔閣。
狐狸皇帝的身子雖然還比較虛,可修養的一天比一天好,師南婆恰恰相反,修養的快見閻王了。
褚玉一邊安心一邊傷心,甚為矛盾糾結。第三天夜晚,是褚玉最後一晚見到師南婆。師南婆稟退了所有人,屋內獨留她和褚玉二人。
這一晚,師徒二人生離死別,褚玉痛斷了心腸,師南婆倒好像沒事人似的甚是安靜的半躺在床上,歎了一聲:“小玉,你不用為師父傷心,師父這是要解脫了。”
褚玉抽抽鼻子,淚無聲的滴下。
“真是個傻孩子。”師南婆似乎有了些力氣,竟然起身抬手替褚玉拭了拭淚,笑了笑道,“小玉,你真的不用傷心,師父從來也沒有這麽安心過。”
“師父,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不懂,我不懂……”褚玉撲倒師南婆的懷裏,低聲嗚嗚咽咽起來,“我不想讓師父離開,不想……”
“小玉,你從前最害怕到我這裏來了,如今竟然轉性了。”師南婆溫言一笑,伸手拂了拂褚玉的頭發,自嘲的笑道,“要不要我彈奏一曲給你聽聽。”
“師父……”褚玉抬起淚眼朦朧,定定的看著師南婆鄭重的點了點頭,“好,我想聽師父彈奏,每天都想聽。”
“傻孩子,即使師父想折磨你怕也不能夠了。”
“師父,不會的,不會的……”褚玉搖著頭,“師父若不在了,我就沒有娘家人了,若阿狸叔叔欺負我,我找誰哭訴去。”
“不,小玉,你還有個姐姐。”
“什麽?姐姐?”
“醉風樓的夜傾城就是你姐姐,你的親姐姐。”
“啊?”
此消息猶如一個重磅炸彈,炸的褚玉大腦發昏,怎麽可能?倘若褚玉覺得夜傾城是她姐姐的消息是個重磅炸彈,在她聽到接下來的消息的時候,無論是被核武器炸了一把。
在一般影視劇或者小說中,大多數的女主都會有個不同尋常的身世秘密,她自然也落入俗套變成了大多數女主中的一員。原來朱玉當真不是懿德太後所生,她竟然是亡掉的蜀雲國女帝的幺女宮幺幺。
說起蜀雲國是個神奇國度,以女為尊,皇帝也是個女的,所以顯得蜀雲國與其他四國格格不入,男人們紛紛帶著有色眼鏡去看蜀雲國,一邊喟歎蜀雲國陰盛陽衰,乾坤顛倒,一邊又心裏幻想著能成為蜀雲國女帝宮玖的鳳君。
傳聞宮玖生的傾國傾城,男人隻消望一眼,從此便害相思。
宮玖一共生有六女一子,宮幺幺排行老七,因她天生腳踏七星,為長公主所忌憚,剛滿月就被長公主暗算扔進了皇宮外的護城河中。
宮幺幺大難不死,卻苦逼的輾轉成了懿德太後手中的棋子,打小就沒嚐過一點親情的滋味,幸好宮幺幺的**娘明珠機智,通過自身努力混啊混的就混到了大楚的皇宮一躍而成了朱玉的**娘。
明珠雖然是個**娘,但卻是個懷揣遠大目標的**娘,她一直尋找機會帶宮幺幺回歸蜀雲,揭露大公主的真麵目,哪知道這機會一尋就是十年,不是因為機會被她尋到了,而是蜀雲亡國她沒必要尋了。
從此明珠鬱鬱寡歡,她不信蜀雲亡國,曾尋了機會偷偷回了一趟蜀雲國偶遇蜀雲國少司命師南婆,到那時,她才敢相信女帝宮玖已戰死沙場。
明珠回到大楚皇宮後不久便病死,死前,她求玳嬤嬤好好照顧朱玉,死後,她的一雙眼都不能閉上。
蜀雲國雖然亡了國,但還有諸多未亡人做著複國美夢,所以有人便將這美夢做到了朱玉身上。師南婆就是帶著複國之夢來到朱玉身邊,誰知道此時的朱玉已然被儷妃養成了一個大變態,還是個超級癡肥的大變態。
師南婆雖然難以接受蜀雲國腳踏七星的七公主變成一個不男不女的大變態,可她還是耐著性子傾其畢生所學教導她,為的就是想扭轉乾坤,將癡肥變態教成一個明君,以待他朝複國。
可惜事無願違,任憑她如何努力,朱玉始終還是那副作死的樣子,直到皇宮大火,她為救朱玉毀了容,從此便灰了心腸住進了冷月殿。
因為縱火之人是她的情郎渠陽王。渠陽王欲謀奪皇位,想一把火燒死腳踏七星的太子朱玉,卻燒毀了她,盛怒之下她對自己和渠陽王下了同命盅。
同命盅,同生同死。她想以此來鉗製渠陽王。
其實,她本可以自我了結也順帶結果了渠陽王,可她終愛他,她無論如何也舍不得,這麽多年,她一直生活在愛恨情仇的痛苦矛盾中難以解脫。
這麽多年渠陽王倒的確沒敢再動過朱玉,隻到他一味的好色被小老婆吹了枕頭風,大腦一抽又對朱玉動了殺機。朱玉受襲,狐狸皇帝立馬機智的把朱玉送到了冷月殿,至此後,渠陽王再不敢動褚玉分毫。
有關師南婆和渠陽王的愛情故事,師南婆似乎不願多提,人嘛!都要有*,每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傷口。
最後,她隻總結了一句,那一句說的極其淒愴。
“有人那樣的愛我,我卻給混蛋負心漢織衣做鞋……”
褚玉嘴角一抽,突然想到一句台詞
“你那樣深深的愛著她,她卻給sb織毛衣——”
這兩句話,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
怪道靳冬譏諷師父傻,原來師父真的傻。
她抽著嘴角無言以對,因為師父是將死之人,她委實不忍心說師父傻,她沒說,師南婆倒很自覺的承認了。
“小玉,師父很傻,好在,你不像師父這樣傻。”
“師父……”
“小玉,師父累了,想睡一會……”
“嗯,師父。”
師南婆緩緩的閉上雙眼,這時,她腦海裏開始回蕩起久遠的記憶,到最後,她的記憶最深的地方原來還隻有他。
她經不過他的懇求,拿出了半枚屠引令,任他派出殺手去刺殺朱景禛,那時,她告訴自己大楚是滅了她蜀雲國的仇敵,所以朱景禛是該死的,盡管她知道朱景禛一直護著小玉,可她還是狠下了心腸。
可他不僅刺殺朱景禛,還刺殺了君北衍,君北衍是師父君北安的兒子,她怎麽可能害了他,再說君北衍是小玉的守護者,她更不能傷了他,所以她收回屠引令再不肯給他。
四國之戰,他又來找她,她不是沒有動搖,可那時,她已然知道小玉和朱景禛之間的事,她猶豫再三,下不了狠手,親自去了趟逐鳴鹿,那時小玉被東秦皇帝抓走成了人質,季承歡派人送來了小玉的指甲。
她親眼看見,朱景禛見到小玉指甲時的那份痛徹心肺,她雖然眼睛不好,可讀心術還能勉強用用,從那時,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值得小玉托付終生。
她眼瞎沒有找到良人,她希望小玉可以找到良人,盡管她不願意承認,可是她心裏無比清楚,想複國簡直就是做大頭夢,可不複國她又覺得對不起自己的信仰。
在矛盾和糾結中,她又迎來了一記重擊,逃亡在外的他竟然被皇帝捉了回來打入死牢。
她想著讓他死了才好,可終究還是很沒骨氣的召喚了屠引軍團去劫獄救出了他。就在刺殺行動前的那一晚,他對她說了許多情話,他保證再也不會騙她。她明明知道他是溫柔刀卻還是陷了進去,於是,她被迷昏了,幸而,她對他還有點防範,飲的酒很少,所以很快就清醒過來。
她恨他再一次的利用欺騙她,她也能猜到他必然是拿了屠引令召集殺手去刺殺皇帝,她明明清醒卻還裝作昏睡的樣子,反將了他一軍,趁他不備時將他打昏,然後自己拿著屠引令趕回了皇宮。
她想,她此生已毀,她不能毀了小玉的人生。
她的人生已落幕。
若有來生,她再也不要當個傻瓜。
……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經過半年,褚玉的喪師之痛已近痊愈。
因為她不是朱玉,所以也不是什麽宮幺幺,對於蜀雲國的亡國之痛她無甚體會,更不可能腦子抽風的想去搞什麽複國大計,至於那個姐姐夜傾城,反正也不是她褚玉的姐姐,她也無心去認。
她閑的發毛時,便當一當分手大師拆拆別人的牆角,現在眾多王宮大臣一聽皇後來訪,紛紛嚇得躲進茅房不敢出來,也有許多大臣聯名上書給皇帝,皇帝隻淡淡一笑:“眾愛卿,身正則影正心正,何懼皇後分手乎?”
大臣們齊齊苦笑,一個個都縮著尾巴再不敢添小老婆進門,因為隻要一添小老婆進門,已有的大小老婆們就會聯合起來花重金請皇後出馬搞破壞。
皇後一出馬,男人抖三抖。不是褚玉偏袒女性,實在是古代的許多男人太不像話,大老婆小老婆娶個不停,有的男人甚至於連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也要娶回去當小妾。
那些受慣了欺壓,每天隻知三從四德的婦女們紛紛反應過來,她們過去的日子有多麽的sb,女人不比男人差,為毛女人要守三從四德而男人卻不必。
她們開始把皇後當作偶像,一個個挺起的胸膛在家裏與自家的男人平起平坐起來。男人覺得世風日下,陰盛陽衰,心裏開始不甘,不過當他們看到皇帝也懼內時心裏就平衡了。皇帝都懼內,他們懼內不丟人。
從皇帝到王宮大臣,沒有娶過小老婆的就漸漸的開始奉行一夫一妻製,已經娶過小老婆的紛紛都不再娶小老婆,這一現象直接影響了整個大楚的男人,在隨後的一年裏,大楚男人娶小老婆的現象漸漸得到很好的遏製。
大楚本來就男多女少,許多男人娶媳婦是個大難題目,再加上過去有的男人一娶就是七八個,甚至十幾個,搞的有的男人娶媳婦難上再難。
如今娶小老婆的男人少了,女人自然也就間接增加,更何況其他三國女子都覺得大楚男人專一,比本國那些小老婆無數的男人好多了,她們紛紛表示願意來一段跨國戀,嫁給大楚男人。
大楚男人一躍而成為搶手貨。當男人們成為搶手貨的時候,才發現他們的皇後有多麽的英明,皇後簡直就是大楚光棍的福音啊!皇後是福音,皇帝是明君,大楚百姓紛紛表示能做大楚百姓很幸福。
常言道:居安思危,褚玉過的太安,卻忘了思危。
這一天,陽光明媚,春暖花開,是個極好的日子。
褚玉陪著合碩和她的孩子一起去郊外遊玩,這一玩就玩出了事來,褚玉失蹤了,把褚玉搞走的人就是蟄伏良久蟄的快要發黴的懿德太後。
懿德太後這一次又蒼老不少,已經蒼老的跟四國之亂後被禁足清涼殿的太後有的一拚,兩人俱已兩鬢斑白,皺紋橫生。
蒼老的懿德太後眼泛淚花,目色和藹的看著褚玉,這麽多年,她從來也沒有在朱玉的麵前露出過這樣慈祥的麵容,搞的褚玉以為她腦袋抽風。
“小玉,母後知道你恨母後,隻是你再恨母後再也不能兩年都不肯見母後,你不想母後,母後卻很想你……”
噗……
真特麽的好肉麻。她心中隻想冷笑。
到這會子,這懿德太後還想打感情牌,朱玉明明就不是她的孩子好吧?不過,為防狗急跳牆,她還是不能表現出一副知道真相的樣子,死字怎麽寫,她還是會寫的。
她因為中了*香,現在全身無力,隻能軟綿綿的攤在藤椅上,隻抬眸看著她,冷笑一聲:“母後……我都不知道我還有個母後。”
“小玉,這麽多年是母後錯了,母後不該對你那樣嚴厲,可母後都是為你好啊,你是個女子若想登上帝位,就應該比男人付出加倍的努力,所以母後不得不對你狠心。”懿德太後說著,手已經默默的握上了褚玉的手。
褚玉惡心的想要甩開她的手,手卻沒什麽力氣抬,不能動手她唯有動口了。
“可是我從來也沒想過要做皇帝,我隻想做個女子,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
“小玉,母後承認是母後當初糊塗油蒙了心,把你假扮成一個皇子,可是母後沒有辦法,若母後生不下男孩,母後如何能在後宮立足,狸貓都能換太子,更何況公主乎……”
褚玉沒有理她。她繼續哭著道:“母後不能在後宮立足,就注定要成為別人砧板上的魚肉,所以母後沒有辦法……”
編,繼續編……
褚玉心中又是一聲冷笑。
懿德太後說到最後仿佛覺得說服力不夠,又問向一直站在旁邊默作不聲的玳嬤嬤道:“小玉,你若不信就問問玳嬤嬤。”
玳嬤嬤臉上有過瞬間的尷尬,容德太後不忍心把自己女兒弄成男人,所以便弄了別人的女兒來,盡管朱玉是個棄嬰,可也隻是一個無辜的孩童。
想當初,懿德太後本想抱個男嬰,可當她看到朱玉腳踏七星時,便認定了這個女嬰。
腳踏七星,帝王之相。
曲雲裳深信,朱玉可以成為皇帝,而她就可以成為太後,這後宮所有女人的努力目標不就是為了爭一個太後坐坐,曲雲裳當然也不例外。她怕朱玉長著長著就露出女人發育的特征來,更怕腳踏七相之人非池中之物,所以便缺德的給褚玉下了濕毒,把朱玉養的又癡又肥。
而懿德太後自己的女兒也是個沒福氣的,雖然被寄養在一個好人家,沒過兩年就夭折了。
這些事,玳嬤嬤不能對褚玉說,在太後問她時,她唯有點了點頭道:“皇後,太後當年的確是有苦衷啊,這麽多年她過的很不容易,自打離宮之後,她滿心掛念的都是你……”她噏動著嘴唇,再加補充幾句,卻是難以為繼了。
褚玉對玳嬤嬤印象不錯,所以也沒有詰問她,隻淡淡的對曲雲裳說一句。
“說這麽多不如開門見山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麽?”
“如今你女子身份已然暴露,想複祚已是不可能,可母後相信你,憑你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你一定可以讓母後再回皇宮成為太後是不是?”
臥槽!這女人想當太後真是想瘋了。褚玉心中暗罵,嘴上卻假意答應了她。
曲雲裳心中暗升希望,她想呂瑤那個老賤人徹底廢了,她作為皇後,太上皇的母後,自然可以回宮當太後。
她想,朱玉再恨她,也不可能忽視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是她的母後,盡管這個母後是假貨,可朱玉不知道她是假貨。
這邊正自作聰明的高興,那邊君北衍卻趕來了。
君北衍帶著褚玉離開之後,曲雲裳就中了毒倒地身亡。君北衍一直沒有對曲雲裳痛下殺手,是因為顧念著曲雲裳和師父玄機的同門情誼,畢竟曲雲裳是師父化了一點精力從天牢裏救出來的,他不想讓師父的那一點精力白費。
師父雖然與曲雲裳同門,卻從來沒有向她透露過他原本的身份,女帝宮玖的親哥哥宮清音。師父想憑借曲雲裳之力將宮幺幺推上大楚皇帝之位,是大楚滅了蜀雲國,而大楚的皇帝卻是蜀雲國的幺公主,這對大楚來說就是最好的報複。
所以師父忍受了曲雲裳對宮幺幺的殘酷,師父認為身為皇族中人,誰能過的不殘酷,殘酷可以使一個人成長,隻可惜宮幺幺越成長越成了個變態。
師父一直以為宮幺幺所中的濕毒是當年的長公主下的,因為長公主最善使毒,師父雖然醫術了得卻對濕毒束手無策,宮幺幺所中的濕毒非尋常濕毒,唯有百年才開一次花的冰川血蓮可解,他要做的隻有等待,等待冰川血蓮花開。
為了宮幺幺能有命等到血蓮花開,師父命他去守護宮幺幺,從此,他便成了大楚第一奸臣國師。
直到今天早上,師父才從趙言良的口中獲知真相,給宮幺幺下毒的不是長公主,而是曲雲裳,師父氣的當場掀桌。至於趙言良為何會在這麽多年之後供出曲雲裳,唯有師父知道。
所以,這一次,他毫不猶豫的殺了曲雲裳。為防再發生什麽意外,君北衍親自護送褚玉回宮,走到半途,褚玉內急,這一急又急出一樁綁架案來。
當褚玉剛辦解決完,正氣輕氣爽的要往外走,忽然眼前一黑,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她再想不到,今天會她會跟綁架案耗上,一場接著一場精彩上演。
待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身上還蓋著一條質量和手感都上乘的錦被,心思疑惑間,她轉過頭去,透過一扇屏風她看見一點幽幽燭火。
“姑娘,難道把皇後弄來就有用了麽?”
“子歸,我們總要試一試不是嗎?”
褚玉豎著耳朵聽,仿佛那女子的聲音有些熟悉,卻又一時無法想起是誰,她唯有睜大眼睛,透過鏤空屏風望著影影綽綽的兩道影子。
又聽先說話的那個女子道:“虧她還是我蜀雲的幺公主,竟然嫁給自己的仇敵?”
“這事也不能怨她,一切不過是造化弄人罷了。”那女子深深一歎,聲音倒還算溫柔,隻一秒,她的聲音忽然變得冷戾起來,“隻是不管造化如何,她身為我蜀雲國腳踏七星的幺公主就該擔負起一個做公主的責任。”
褚玉的心咯噔一聲,一個名字刹那間映現在腦海。
夜傾城——師父曾跟她說過的姐姐。
臥槽!這個姐姐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現過身,她都已經忘記她的存在了,這會子竟然綁了她來,不用想,肯定又是為了什麽複國大事,她又不是宮幺幺,她複個屁!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趁著這兩女人沒發現的時候,她悄無生息的下了床,正準備開溜,忽然從屏風處繞出兩個人來。
“你我姐妹難得相聚,妹妹怎麽一來就想要走了?”
褚玉立住身子,幹幹一笑道:“哦,是傾城姑娘啊?是有好久不見了,嗬嗬……”
她靜靜的走向她,妍麗的臉上帶著幾分冰冷,一雙杏眸定定的看著褚玉,皙長的手指微微朝著褚玉的臉探了探,在未觸及她肌膚的時候又收了回來。
“眾多姐妹中,唯有你長得最像母皇了。”
“……呃”
“不要告訴我,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傾城姑娘,不管你以為我是什麽身份,我告訴你我的身份隻有一個,大楚分手大師褚玉。”
“嗬嗬……”夜傾城連連冷笑。
她身旁的丫頭子歸用一種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著褚玉:“什麽褚玉?你根本就是蜀雲國的幺公主,你若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奴婢不怕費口水一一跟你道來。”
褚玉擺手道:“你不怕費口水,我還怕費耳朵呢,該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隻是我要告訴傾城姑娘一句話,我不是什麽公主,我隻是我,褚玉,從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此事恐怕由不得妹妹。”夜傾城唇角一勾,勾起一個冷意森森的笑,“妹妹既然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責任,那姐姐就要提點一下妹妹,大楚皇帝是我蜀雲國的仇敵,作為蜀雲國的公主該做的不是與仇敵苟且,而是殺了他。”
“好,那你放了我,我馬上回去殺了他。”褚玉幹脆來了個緩兵之計。
“嗬嗬……”又是一聲冷笑,“妹妹你當姐姐是傻子麽?”
“那你究竟想怎樣?難道想讓我指天發毒誓?”
“誓言是這世上最不可靠的屁話!”夜傾城的臉色乍然變得僵硬,緊抿著唇,冷漠的看著褚玉,繼續道,“我從不信誓言,所以我不用妹妹你發什麽誓,我要妹妹你真心實意的去殺他。”
真心實意個毛!這姑娘八層是想報仇想瘋了,都有幻想症了,她想她真心實意去殺阿狸叔叔,她就會真心實意嗎?
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她正要說話,卻聽子歸提醒夜傾城道:“公主,奴婢想那個君北衍很快就會找上門來,不如咱們快點開始吧。”
臥槽!開始什麽?褚玉心內突然有了一種森寒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好。
夜傾城和君北衍是同門,君北衍會的那些歪門邪道夜傾城也會,難道這個夜傾城是想對她使什麽邪術,她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卻聽夜傾城清冷的笑了一聲。
“子歸,你真是杞人憂天,師弟都已經被師父捉了回去,這會子怕是正跪在玉留山山崖閣思過吧,他哪裏還有時間趕到這裏來。”
“什麽?君北衍被捉走了?”褚玉心中駭然。
“妹妹你這麽擔心我師弟做什麽,難道你看上她了,也是……”她默默點一點頭,“誰不知道大楚太上皇最好男色,怎可能甘願一輩子隻有一個男人?”
子歸立馬附合道:“我蜀雲國從來都是以女為尊,倘若有朝一日幺公主能登上女帝之位,後宮想要多少個男人不行。”
褚玉白了二人兩眼,深感與她們談不下去。
夜傾城似乎並不打算閉緊嘴巴,她微微的俯身向她,鬢邊發簪微微劃過褚玉的臉龐,她涼悠悠道:“不過姐姐要奉勸妹妹一句,千萬不能相信我師弟,他和我其實是打的一樣的主意。”
“你錯了,君北衍和你不一樣。”
夜傾城搖一搖頭,拿一種嘲諷的腔調道:“你不會以為君北衍一直守在你的身邊僅僅隻是因為喜歡你,他不過是想利用你複國罷了,隻是他這個人太磨嘰,做事總是瞻前顧後,他跟了你這麽些年毫無建樹,連師父都對他失去了耐心。”
“所以你師父便派你這個能人出馬了?”褚玉聲音冷淡。
“妹妹你怎麽總是這樣見外,你該叫我一聲姐姐,而我的師父,你該叫一聲舅舅。”
“你為那個大楚皇帝竟然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肯相認。”
“親人?”褚玉輕嗤一聲,“真正的親人就該為彼此的幸福著想,可你們這些所謂的親人又做了什麽?逼我殺掉我自己的愛人?”
“什麽愛人?他明明是你的仇敵。”
“公主,你是無法說得通幺公主的,與其在這裏跟她浪費唇舌不如速戰速決。”子歸插嘴。
夜傾城默了一默:“這種事若能讓她心甘情願才會事半功倍,看來,終究是我妄想了,子歸,你去外麵把守,我這就開始吧!”
臥槽,又要開始!褚玉心一抖,有種拔腿想跑的感覺,可無論如何她的腿是半點拔不動,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被完完全全被束縛住,在看向夜傾城的眼睛時,她發現她的眼睛漫上了一層血色,她被這血色深深吸引過去,隻到迷了心智。
不知過了多久,褚玉聽到屋外傳來一陣吵雜之聲,待朱景禛帶人破門而入的時候,夜傾城和子歸兩人已經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豆豆……”朱景禛如獲至寶的將褚玉一把抱入懷中,兩眼裏因為太過焦急已充滿血絲,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低迷而幸福的嘶啞,“對不起,我來遲了,對不起……”
褚玉的身體在那一刹那卻是僵硬的,她兩眼睜的滴圓,一副茫茫然的樣子,重重的咽了一下唾沫,她似乎從呆滯中回過神來,兩手抱向朱景禛的腰,喚了一句:“阿狸叔叔……”
“嗚嗚嗚……皇後……”黑子君再也不用頂著季承運的臉蛋生活,不過,即使他想頂也頂不起來,因為在一次二女爭夫之戰中,李月靜和容映月將季承運的那張臉皮一撕兩半,他沒臉用了。
不過,他也不甚擔心,有母後照著,父皇也不敢拿他怎麽樣,如今他頂著蘇非的臉蛋有事沒事就跑到母後的宮裏逛逛,為此,父皇對他很有看法。
其實他是想對父皇表明身份的,隻是他知道父皇那個人是個想法很多的人,他非但不會信他,還會更加懷疑他對母後別有所圖,所以他也一直不敢表明,再說了,天機不可漏泄漏。
因為他曾經有兩次憋不住要來個母子相認,結果他剛說了一個字,一次母後摔了個狗吃屎,差點跌掉了大門牙,一次天降花盤差點把母後砸了個腦袋開花,從此他再也不敢說。
今日一大早,他就去宮裏見母後,誰知道母後和合碩母子出去郊遊了,這一遊就遊出個綁架,他急如熱鍋螞蟻,直到接到那個沒教過自己一天的師父君北衍的消息,他的心才稍稍落了下來。
心還沒落到地,臥槽!又來一波綁架,搞的父皇和他心急如焚,幾乎翻遍了整個京都,隻翻到了深夜才把母後翻到了。
連著兩次綁架事件,在重新見到母後時,他的心情該有多麽的激動,所以幾乎是條件反射,他一把就撲到褚玉身上,來了一個三人大擁抱。
他以為這是母子三人團聚的激動時刻,朱景禛可不這麽認為,他怎麽能允許別的男人這樣抱著自個的女人,所以他陰森森的看著黑子君一眼,因為黑子君激動過度導致他沒能收到皇帝發生的危險信號,所以很悲劇的被朱景禛劈了一掌,狼狽的跌坐在地。
朱景禛像抱著稀世珍寶似的一路把褚玉抱上了馬車,在馬車裏,他還生怕褚玉飛了,一直緊緊抱著不肯放鬆。
到了夜晚,朱景禛害怕褚玉受了驚嚇所以便決定在床上放她一馬,結果今夜的褚玉竟然變得格外主動,搞的朱景禛一顆心頓時激情澎湃起來。
春色滿殿,煙霧般的沙帳裏他和她疊加在一起,時不時的還傳來一陣陣**和低喘聲。
“豆豆……”
“嗯……”
“今晚你真好看。”
“難道別的晚上我就不好看了?”她幽魅的看著他,連每一根睫毛都帶著魅惑人心的萬種風情。
“好看,我的豆豆每天都好看。”他赤果著上身,眼裏仿佛盛滿了滿天星辰,幽深而又明亮,他伸手從他的額頭一直拂到紅唇,沙啞道,“我的豆豆哪裏都好看,這裏好看,這裏好看,這裏也好看,還有這裏……這裏……”
手所到之處撩起一團團火焰,燒的褚玉全身發軟。
“……嗯,阿狸叔叔……”
她輕吟一聲,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不——”她的頭有些痛,眼睛也跟著發紅,“不要,不要……”
“豆豆,你現在說不要已遲了。”他的吻重重落在她的身上。
“上麵,我要在上麵。”
“好……”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這三個字仿佛魔咒一樣,她已漸漸喪失了所有的理智,隨著他顛鸞倒鳳。
在他獲得極致快樂時樂極生悲了,褚玉突然伸手拔向自己的發間,一道利光閃過,尖銳的發簪插入他的心口。
“豆豆……”
他不可置信的睜開眼睛。
“啊?不,不——”她看到他心口處流出來的鮮血,仿佛受了極大的驚嚇,雙手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怎麽能,我怎麽能……”
“豆豆,別……”朱景禛勉強撐起身子抓住她的手,“別傷害自己,別……”
“阿狸叔叔……我……我……”她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他一把將她抱往懷中:“豆豆,我沒事……沒事……”
“噗……”沒事的他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是黑色的血,很明顯發簪上被淬了劇毒。
“阿狸叔叔,你怎麽了,不要,不要……”
“豆豆,別怕,別怕……”
“禦醫,快專禦醫……”
很快,未央宮亂成了一鍋粥,朱景禛強撐著不暈,對著李德勝道:“擬旨,朕若有事,由皇後監國,任何人不得為難皇後,違令者斬立決……”
白眼一翻,朱景禛終於成功的暈了過去。
這一暈,就是一整天。
禦醫們束手無策,若非褚玉在最後關頭,手偏了那麽一點點,朱景禛就當場身亡了。
褚玉本準備自己去找君北衍,可黑子君自奮勇的去了,他說他對玉留山很熟,定能在三日之內趕回來,讓她放心留下來照顧朱景禛。
其實褚玉也不忍心走,因為即使在昏迷的時候,朱景禛都一直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鬆,還時不時於昏迷之中從嘴裏蹦躂出一句:“豆豆,別走……”
褚玉無法離開,再加上內心的愧疚,不過一天,人已間被煎熬的憔悴了許多。
她不吃不喝坐在床邊守著朱景禛,將一應國事全都交給了容痕,容痕處理完政務之後就趕過來向她匯報情況,她也沒什麽心思聽。
容痕看著她把自己折磨的跟個紙人似蒼白,心中一慟便勸道:“皇後,你若這樣,讓皇上醒來瞧見豈不要心疼。”
“容卿,你這樣說,阿狸叔叔他一定能醒來的是不是?”她目色淒愴的看著他。
容痕心中更慟,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句:“微臣相信皇上乃真龍天子,吉人天相,自然會醒來。”
“可是……可是他怎麽到現在也不醒,連話也不能說一句了。”她眼角落下一滴淚,伸手拂一拂朱景禛的臉,哭道,“阿狸叔叔,你醒來,你醒來啊……”
“皇後……”容痕腳步微向前跨出了一步,“明日蘇非就要回來了,他一定可以把君北衍帶來,到時皇上就能清醒了。”
“嗯,容卿你說的很對,你說的很對……”驀然,她話音一頓,鄭重的看著容痕道,“倘若明日黑子君不能帶著君北衍回來,我就親自去一趟玉留山,到時國事和阿狸叔叔都交給容卿你了。”
容痕心裏重重一滯,退步恭身施禮道:“微臣遵旨。”
“好了,容卿,你先退下吧!”
“是。”
“汪嗚……汪嗚……”一直靜靜待在褚玉腳邊連和雪團約會也沒心情奧特曼舔了舔褚玉的腳,安慰她不用傷心。
“好了,奧特曼,你也退下吧。”
“汪嗚……”奧特曼嗚咽一聲,跟著容痕的腳步離開了。
容痕竟有種無語凝噎的感覺,他不敢想像皇上真有個什麽,皇後會如何?
對於皇後,從一開始對宣明帝朱玉的厭惡,到後來對太上皇的慢慢欣賞,再到後來對分手大師驚豔,再到後來對分手大師其實是個女人的瞠目結舌,再到最後她成為皇後的酸楚。
他走過了太多的心理經曆。
對於她的那份喜愛,他唯有永遠深埋在心底,無法說,不能說。
他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日夜乞求神佛能讓皇上盡快好起來,不管是為了大楚的黎民百姓,還是為了她。
從前他從不信神佛,如今他卻希望真的有神佛存在,哪怕讓他折壽,他也願意跟神佛換皇上一個平安。
可惜神佛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心聲,第三天,黑子君回來了,是垂頭喪氣回來的,因為沒有帶回君北衍。
玄機道長開了條件,讓褚玉隻身帶著四樣東西去玉留山,方能放君北衍離開。
九宮盒,屠引令,青虹劍,玄月刀。
恰好這幾樣東西,褚玉都有。
幸虧狐狸皇帝有先見之明,搞到了軟枕頭的青虹劍,又派耿介之出馬搞到了柳幻煙手上的玄月刀,不然褚玉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褚玉帶著這四樣東西踏上了前往玉留山的征程,黑子君一路送她至玉留山山腳。
到山腳的時候,天空正下的大雨,山路濕滑難行,褚玉又是背劍,又是背刀,又是背被包袱,身上還背著吉它,零零落落掛了滿身。
剛到山上迎接她的卻是夜傾城,她穿著一身青灰的道袍,打著一把油紙傘,站在台階的盡頭冷冷的看著她,也不伸手幫她拿東西,隻冷笑了一聲道:“妹妹,為了那個皇帝,你真是什麽都肯做。”
“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褚玉見到夜傾城,恨不能直接上前撕了這賤人。
“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妹妹何需知道。”她輕笑一伸,手往前一擺道,“妹妹快些,師父還在等你。”
褚玉冷哼一聲,咬了咬牙,繼續背著一身的東西上路。
走了將近有小半個時辰的路,褚玉已然累的筋疲力盡,可抱著救朱景禛的信念,她咬上堅持了下來,終於走到一片桃林處,夜傾城停了下來。
已是五月的天氣,桃花早已凋零,而這裏的桃花卻花開如夢,錦繡絕倫,原來真如黑子君所說,這裏有座四季不滅的桃林。
微風細雨下,漫山遍野,桃花灼灼,夜傾城讓她隨著自己走,褚玉聽黑子君說過這桃林是按照五行八卦栽種的,當時,她就想到了《射雕英雄傳》裏的桃花島。
褚玉不懂五行八卦,唯有跟著夜傾城走,屏住呼吸一步也不離遠,曲裏拐彎的在桃林裏穿梭了一陣子,抬眸間終於看見有座涼亭,涼亭左側有兩顆高大鬆樹,枝幹虯盤,茂密的枝葉探聽涼亭內。
涼亭內正端坐一個人背對著,一身淡素的清灰衣衫,長發披肩,發如雪般的白,瞧著倒像個仙人似的。
“好了,我就送你到此,涼亭裏的那位就是師父。”夜傾城聲音淡淡,說話之後,便離開了。
褚玉背著一堆東西朝著涼亭走去,越走越快,此刻,她恨不能立刻跟這位玄機道長做了交換。
忽然腳下一滑,她差點摔了個狗吃屎,低頭一看卻是一個桃核,褚玉甚為驚異,難道這玄機道長跟師父一樣也喜歡吃桃麽?
再看看這座十裏桃林,她更為懷疑,同是蜀雲國人,一個是國舅,一個是少司命,兩個人自然應該是認得的。
她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甚為狼狽的站在他的後麵說了一聲:“道長你好,我將你說的四樣東西全帶來了,你可能放君北衍離開?”
他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隻是側顏,褚玉就覺得此人隻應天上有,哪得人間幾回聞。
她以為她見到過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狐狸皇帝,君北衍,季承歡,容痕,都是這世間一等一的美男,可一見此男的側顏,她方知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怎弄得這副樣子,一點也不像你娘。”
“道長,我帶了四樣東西來了,你能不能放了……”褚玉道。
他忽然轉過身來,風起,及腰的銀發隨風而舞,刹那間,整個天地黯然失色,褚玉幾乎被驚的近乎癡呆,不是她花癡,實在是她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美的人。
她本以為玄機道長應該是個中年大叔,可不想他生的這樣年輕,除了那銀發,他的臉也隻有二十左右的模樣。
逆天,實在太逆天了。
他上下將她打量一番,點了點頭靜靜道:“你確實長得跟你娘一模一樣。”
噗……
褚玉覺得這人說話怎麽前後不一,剛剛說她不像她娘,現在又說一模一樣,簡直了!
不過她也不敢稍稍表示出一點不敬的樣子,朱景禛的小命拽在君北衍手裏,君北衍的自由拽在這位玄機道長的手裏,她微微向他行了一個禮道:“道長……”
“不用這麽客套,叫我舅舅就行。”
“……呃,舅舅,我已經將你要的四……”
玄機道長突然打斷道:“你不用一再重複,我又不是聾子。”說完,從桌上摸了一個桃遞給她道,“來,坐下來先吃個桃息一會。”
“……呃,舅舅,你怎麽也喜歡讓人吃桃?”褚玉實在累的不行,將身上東西解下放到桌上,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接過了桃子就啃了一口。
“什麽叫也?”他看了看她。
“就是我師父也喜歡叫人吃桃啊。”
“哦,你師父她……”他一雙美妙無雙似掬了天下最澄澈清泉的眼睛黯淡下來,從桌上拿起一個酒壇,兀自飲起酒來,飲的那叫一個豪放,也不管酒淋了一身。
褚玉瞥眼一看,方才注意到這個美的冒泡的男人,身上穿得道袍邊角早已磨的發白,膝蓋邊還有兩個洞洞,果然是不修邊幅的緊。
不一會兒,他便飲完了一壇酒,然後將酒壇往地上一扔,酒壇咕嚕咕嚕的滾遠了。
他又看她道:“你師父臨死的時候有沒有提起我?”
“……呃。”褚玉左想右想,師父壓根連一句也沒有提到過玄機道長。
“她沒有提我是不是?”他聲音已然喑啞下去,眼角竟流出一滴淚來。
“哦,提到了,師父提到過舅舅。”
他眼中燃起一份希望:“提到我什麽了?”
“有人那樣的愛我,我卻給混蛋負心漢織衣做鞋。”褚玉說完,悠悠一歎,心情已是低落無比,她定定的看著他道,“那個人就是你是不是?”
他默默的點了點頭,久久沒有說話。
褚玉已然驚詫的說不出一個字來,師父果然是傻,放著這麽一個天仙似的癡情美男不要,卻要渠陽王那樣一個左擁右抱的混蛋。
愛情這種東西,果然沒有道理可言。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愛情時候,現在是人命關天的時候,她指了指桌上所放的九宮盒,屠引令,青虹劍和玄月刀急迫道:“舅舅你看,我這東西都帶來了,你……”
他忽然起了身也不理她,拖著一雙鞋子,踉踉蹌蹌的往前走去,嘴裏呢喃一句。
“此生不複相見,便是你我的結局,南兒,你好……”
“唉,喂……”褚玉急的什麽似的,立馬從石椅上跳了下來,追上玄機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道,“舅舅,君北衍呢?”
“你的眼裏隻有小衍,不對,你眼裏隻有那個朱景禛,並沒有舅舅。”他手一掙,刺啦一聲,本就顯得有些破舊的道袍瞬間撕裂開來。
他繼續往前走去,褚玉揮舞著手裏的青灰衣袖道:“舅舅,東西我都帶來了,你怎麽這樣言而無信。”
他定住腳步回頭看她:“小衍已經下山去了。”
“啊,真的,真的嗎?”褚玉心中甚為驚喜,轉身就要離開追隨上君北衍的步伐回去,臨轉身之前又道,“舅舅,再見!”
“我允許小衍走,卻沒允許你走。”玄機聲音清涼一片。
“你要我留下做什麽?”
“沒有你,我怎麽打得開九宮盒。”頓一頓,拿一種怒其不爭的眼神瞧著褚玉,“這麽些年,我的一番心血全白費了,你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啊!小衍也是,為了你,他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你們兩個簡直……”
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她一指,痛心疾首的離開了,獨留下褚玉sb似的站在那裏不知所以。
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當務之急就是要打開九宮盒,這樣她就可以回去見阿狸叔叔了。
可是,不對,她一打開九宮盒自己會不會就消失了?
當初,她是無比的希望自己可以回到現代,可現在,她有了老公忘了老娘,不太想回去了。
其實,她實在是想多了,因為她拿了九宮盒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解開,那上麵的數字太過複雜,遠非過去那個山寨版九宮盒上的數字可比。
於是,她不得不向玄機求教,她覺得玄機是個高人,高人自然應該有很高的智商,其實,她也實在是想多了。
玄機默作不聲把九宮盒翻來覆去的看了老半晌,末了點一點頭。
“舅舅,你解開這了數字謎題了?”褚玉一陣興奮。
他靜靜的看著她,一本正經道:“哦,我隻是覺得大司命太聰明了,能設計出這樣的難題。”頓一頓,又搖搖頭道,“這大司命也夠無聊的,沒事弄出這些數字來為難人作甚。”
“……呃”
褚玉深感無語,她知道玄機口中的大司命就是君北安,當初師父跟她提過一星半點有關君北安的事,師父隻說讓她問君北衍。
她倒是問了君北衍,君北衍似乎不想提起自個的母親,搞的她也不好多問,到現在都好奇的緊。
想了想,她出主意道:“不如舅舅你放我回去,這九宮盒是君北衍的娘親製做的,興許君北衍能解也……”
“啪!”的一聲,褚玉頭上已挨了一個爆栗,玄機的聲音頗為嚴厲,“你當師父傻麽?若小衍能解我也不會放他回去。”
“可是九宮盒是他的娘製做啊?”褚玉不服氣的強辨道。
“誰說娘會的東西孩子就一定會,你娘一生為蜀雲國鞠躬盡粹,死而後已,你怎麽沒學會一點點。”說著,玄機越來越氣憤,拿手點頭褚玉的額頭訓斥道,“幺幺,本來舅舅也不想再說你什麽,因為說多了也是浪費口水,所以舅舅也不打算指望你了,但即使舅舅再不指望你,你也不能作出這樣一副沒骨氣的樣子,你說這麽多,不就是想跑回去見那個大楚皇帝麽?你要知道,他終究是我蜀雲國的仇敵。”
“……其實我……”
褚玉想說,其實宮玖壓根不是她娘好吧!可是她不敢說,她怕玄機道長知道自己不是宮幺幺之後會做出什麽對她性命產生危險的事來。
她沉默下去,垂下了頭作出一副受教的姿態來。
褚玉受了一會兒教,見玄機道長終於閉嘴不說話了,揉揉腦殼又提建議道:“舅舅,君北衍不能解,應該還有一個人可以解。”
“誰?”玄機看著她問道。
“胡戈大師。”頓一頓,臉帶憂色道,“隻是他離這裏實在太遠了。”
玄機沉默了好長一會道,沉吟道:“也罷,就讓小五陪你一起去一趟東秦幽川吧。”
“舅舅,在去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
“夜傾城……”
“她是你五姐。”
“哦,五姐也不知給我使了什麽邪術,控製了我的思維,舅舅你可不可以幫我解解。”褚玉眨巴著眼睛,討好似的望著他。
“唉——”玄機悠悠一歎,“小五她……”話沒說話,出其不意的伸出指尖往褚玉眉心處一點。
褚玉隻覺眉心冰涼,他探身甚是慈愛的揉了揉褚玉的頭發道:“舅舅已經幫你解了控魂術,你也不要怨你五姐,她這樣對你也實在是被逼急了。”
褚玉望著玄機眼裏竟然閃過慈藹的光,在那一霎那間,她有些動容,真心實意的喚了他一聲:“舅舅。”頓一下,又點頭道,“我知道了。”
“嗯,你趕緊去跟你五姐準備準備,早些出發才好。”
“是,舅舅。”
褚玉向他施了一個禮,捧著九宮盒轉身而去,心裏卻暗暗的決定了,這一趟她一定要可著勁兒從夜傾城的身邊逃離,如今阿狸叔叔生死未卜,她不能不回到他身邊。
她剛走至五步遠處,玄機忽然喊住了她:“幺幺,千萬不要打什麽不該打的主意,小五的控魂術連我的一層都不如。”
“……呃”褚玉心陡然漏了許多許多拍。
她想,她是逃不掉了,除非這個舅舅能主動放她回去。
五日後,褚玉和夜傾城趕到了東秦幽川,除了她二人陪同的還有一直耐著性子在山下等著的黑子君。
黑子君心情很複雜,其實母後不必繞上這麽大的彎子去找什麽胡戈,九宮盒他就能解開,可他不敢說,更不敢解。
在未來,就是因為他的那一解,把母後解的消失了,他好不容易利用帝靈珠的能量穿梭了時空,回到了有母後的時代,他萬不敢再打開什麽九宮盒,如果連這個時代的母後都消失了,他再到哪裏去尋找一個母後去。
他一步步小心謹慎的跟著褚玉和夜傾城,一心想尋個機會把夜傾城打昏,然後帶著母後逃回皇後,可夜傾城這個女人實在太厲害,她的警惕性非一般的高,直走到幽川,黑子君也沒有找到機會。
……
五月飛雪,天地間蒼茫一片。
季承歡駐立於風雪間的亭台之上,景還是一樣的景,亭台上那些帷幔也還是一樣的帷幔。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眼朝前看著那一座寂靜的墳墓。
“胡大師,胡戈大師,胡戈大師……”
一個悠遠而熟悉的聲音傳來,在刹那間劃過寂寂長空。
他的心口有些痛,仿佛那墳墓裏埋掉的不是胡戈的屍體而是他的心,五百六十九天,他已經整整五百六十九天沒有見過她了。
這個女子這樣狠心,狠心的布了一個局幾乎毀了他,可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若能回到當初,他還是會做那樣的選擇。
到底是他先對她不義的,她那樣對他,他無法恨她怨他,隻是到底會有不甘。
“胡大師,胡戈大師……”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焦焦的迫切,再次傳入他耳中。
他捂中胸口,心更加的痛了,因為他知道她為何而來,他也是為了她的到來才來的,可一切都是天意,他來遲了,她也來遲了。
原以為,他得不到她,至少可以得到帝書,可如今,胡戈已死,九宮盒上的數字連她都破不了,還有何人能破?這九宮盒怕是再也不能輕易打開了吧!
“請問,你可知道胡戈大師在哪裏麽?”她已走近至他的身邊,正站在他的背後問他。
他的身子微微一滯,緩緩轉過身來,她頭發被風雪打的有些亂,一張雪白的小臉蛋上沾著幾點雪珠子,一雙眼睛還若當初那樣清澈明豔,美麗的驚人,他愣了愣,喚了他一聲:“阿玉——”
褚玉身子猛地一抖,睜大眼睛盯著他,他還是那樣的身姿秀逸,隻是好像經曆歲月的沉澱染了霜華,令他整個人顯得特別有帝王之氣。
不過是一年多沒見,他已是兩鬢生了華發,一張淡金色的麵具從左額上方至左下頜處,將整個左臉罩了個嚴嚴實實,單留下另半張她熟悉的臉孔。
她伸手指著他道:“季……季承歡……”
他嘴角微微往上一揚:“阿玉,好久不見。”
“嗯,真的好久不見。”褚玉瞧著他如今的模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當年對於他的恨早已煙消雲散,再見他時,她似乎覺得他還是過去那個季承歡,那個有事沒事可以欺負的季承歡。
可明明現在的他,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
聽說,他的左半臉被毀了,毀在了一場大火之中,她原本還有些害怕,是不是當初她設計的金蟬逃殼害了他?後來,她得到確切的消息,那是另一場大火,是年如櫻燒的那一把大火。
雖然不是她直接導致了季承歡的毀容,可她終究還是個間接的害了他,若不是她,年如櫻也不會跟季承歡扯上關係。
她顫一顫唇,又問道:“這一年多以來,你過的好麽?”
他笑一笑道:“我很好。”
“好就好,好就好。”她心裏覺得有些虛,想問問那場大火的情況,可又怕扯痛了他的傷心往事,畢竟毀容這等事,落在誰的身上也受不了。
“好巧,東秦皇帝怎麽會在這兒?”黑子君靜立於一旁,滿是疑惑的看著季承歡,因他當了一段時間的季承運,跟季承歡有過幾次交鋒。
最深刻的一次是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前去盜墓,想把吉它和龍魂玉佩盜出來還給母後,哪裏能料到,這個閑得發毛的東秦皇帝大晚上的不睡覺,竟然坐在母後的假墓前悶不吭聲的喝酒,當時他還以為鬧鬼了。
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季承歡,所以不敢輕易行動,就默默的潛在隱秘的角落等待時機,終於他等到季承歡喝醉了酒挺屍在地,他趕緊抓住時機去盜墓,卻差點被挺屍在地裝醉的季承歡拿刀砍死,現在他背後還留著一道刀疤,想想就覺得心有餘悸。
後來,他修養了一段日子又想去盜墓,卻是再也沒有機會能盜了,因為他打草驚蛇,季承歡派了重兵把守,那時的他以為,這兩樣東西怕是再也不能回到母後身邊了,不想,這個季承歡在母後嫁給父皇的前夜,竟然自覺自願的命人將東西送了回來。
看來,這個季承歡對母後用情蠻深的啊!
唉!
人魅力太大沒辦法啊!就如他,李月靜和容映月那兩個女人隔三岔五的就來搶他一把,搞的他委實苦惱。
“這位是……”季承歡根本已經不認得黑子君了。
“哦,他叫蘇非,你也可以叫他黑子君。”褚玉開始充當介紹人。
一直當了半天隱形人的夜傾城臉上起了難以察覺的變化,她的眼睛微微掃了一眼黑子君,走上前道:“好了,妹妹,不要再耽擱時間了,趕緊找胡戈大師吧。”
褚玉“哦”了一聲,問季承歡道:“季承歡,你有沒有看到胡戈大師?”
季承歡伸手指一指那座孤墳,頗為可惜道:“阿玉,你來遲了,大師已經走了。”
“啊?”褚玉驚叫,“大師死了,他怎麽會死了?”
她失望的望幾夜傾城道:“姐姐,大師死了,怎麽辦?”
夜傾城重重往後一退,臉上顯出比褚玉更加失望的神情,不僅失望,幾乎帶著一種莫可名狀的絕望。
因為,他覺得他是這個世上最苦逼的人,沒有之一。
他不是什麽夜傾城,也不是什麽宮五,他是蘇非,真真正正的蘇非。
可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擁有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身體,還是他媽的最讓他看不起的青樓女子,雖然這個青樓女子有著非同凡響的公主身份,可這個公主也是個亡國公主。
而他的身體,此刻已被眼前的這個黑子君占了,他一直都不知道這個黑子君是個什麽鬼,一開始,他以為他可能是和夜傾城互換了身子,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益發覺這個黑子君不是什麽夜傾城。
他占據了夜傾城的身子,卻沒占據她的記憶,除了知道自己是個長得超級標致的青樓女子之外,他什麽也不知道,他費盡心思,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從夜傾城身邊的丫頭子歸裏套出話來,為了不讓子歸起疑心,他套的很小心。
於是,他發現了夜傾城的驚人的身份,他開始以夜傾城的身份活著,因為夜傾城想幹的事他也想幹,雖然他不為家族所容,不為爹娘所喜,但也不忍見他蘇家被誅滅九族,所以他要活著,他要報仇,他要殺掉朱景禛那個罪魁禍首。
可殺掉皇帝是個十分艱巨的任務,他連連碰壁,也不知道君北衍那個家夥懷著什麽樣的心思,一直從中阻撓他和褚玉相見,不然他就早就有機會對她下控魂術殺掉朱景禛了。
後來,他好不容易說服玄機將君北衍捉回玉留山,他才有了機會下控魂術,可玄機那個老糊塗竟然真的讓君北衍下山了,他也不好一再阻撓,因為怕露餡引起玄機的懷疑。
在玄機麵前,他過的實在太過苦逼,神經已崩緊到快要成為神經病的地步,因為玄機道長不像子歸那樣好騙,若不是他有著高超的智商,他是很難瞞得過玄機。
如今,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裝不下去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帝靈珠,帝靈珠乃鮫人血淚所化,擁有神秘的玄力,可以令時空轉換,靈魂互換,他必須要試一試,他不能看到自己的身體卻得用不到。
他不僅要得到帝靈珠,他還是覆滅朱景禛的江山,讓他嚐一嚐痛苦的滋味,他必須要找一個合作者,一個不讓他神經時時緊崩的合作者,於是,他找到了季承歡。
如今大楚成為四國之首,季承歡並不甘心,他想得到《帝書》一統天下,他就投其所好,因為他覺得能和朱景禛抗衡的人唯有季承歡。
他的希望很美好,可現實卻如此殘酷,打破了他的希望,胡戈死了,九宮盒打不開,他如何能得到帝靈珠恢複自己的身份。
他一天,一小時,一刻也不想以女子的身份活下去。
他愛的人隻有映月一人,他不能看別的女人的身體,更不能摸別的女人的身體,因為這樣等於背叛了映月,可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不僅看了摸了,還每天都要看都要摸,他對自己感覺到了深深的嫌惡。
他愛映月,映月也愛他,每每看到映月為了搶他,更準確有說是搶那個黑子君的時候,他心中就氣苦難言,他好想告訴映月,他才是真正的蘇非,她一直一直都搶錯了人。
他要恢複身體,堂堂正正的站到映月麵前告訴她:“映月,我想和你在一起,那個李月靜狗屁都不是。”
可如今,這一切,怕是要付諸東流了,他怎能不絕望。
他好想砸開這九宮盒,可九宮盒砸開,裏麵的帝靈珠和《帝書》也隨便之被毀,他帶著最後一絲希冀問季承歡道:“胡戈大師死了,那他的夫人呢,他夫人興許也能解。”
“對啊,靳夫人,靳夫人呢?”褚玉也跟著燃起了希望,其實她的內心比較矛盾,既害怕打開自個消失,又害怕打不開不能回到狐狸皇帝身邊,所以說話的時候,心氣就有些無力。
“自打靳夫人與胡戈大師分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她。”季承歡滿帶著蒼桑的琉璃眸裏溢出幾許揶揄之色,“想來,這一次阿玉你要白來了,我也是……”
白來了,他沒有說出口,因為他並沒有白來,至少他見到了午夜夢回處令他魂牽夢縈的她。
“不,不能……”褚玉還沒怎麽著,夜傾城又受不了了,他無法接受的連連又後退兩步,自言自語道,“一定還有別的法子,一定有……”
他突然走上前,一把抓住褚玉的肩膀:“師父說這九宮盒唯有妹妹你能打開,即使沒有胡戈大師沒有什麽靳夫人,妹妹你也一定能打開的是不是?”
“……呃,如果我能打開,我又何苦跑到這裏來,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急著回宮啊。”
“皇後,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黑子君的心跟褚玉大抵相同,很複雜很矛盾,聽說胡戈死了,卻也有一種放鬆的感覺,這世上若無人能打開九宮盒,那母後就必不定不會消失了,可是母後又如何才能回去呢。
這時候,父皇可是特別需要母後啊。
褚玉看他一眼,又對著夜傾城道:“姐姐,我已經盡力了,我再跟你回玉留山也沒什麽意思,你我就在這裏分別吧!”
夜傾城冷笑一聲:“妹妹你想的太天真,你一天打不開九宮盒,一天就不能回去。”
“你?”褚玉氣個半死,可想到玄機說的那一句,他的控魂術比夜傾城的利害多了,她委實擔心又莫名其妙的又施了控魂術,回去再刺阿狸叔叔一刀就完了。
阿狸叔叔如今身體虛的很,再經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刺來刺去了。
“你這明明是強人所難。”黑子君護母心切,可也知道師公的性子,師公慈祥的時候很慈祥,可怕的時候也很可怕。
對於這個半道蹦躂出來的夜傾城,母後所謂的姐姐,在他的印象裏是沒有這個人,可能是他到玉留山這後,這個人走了亦或死了。
他覺得這個女人甚是討厭,老是拿一種特別的眼神打量他,那種眼神也不像是喜歡他,反正就是別有居心的樣子,讓人感覺心裏一陣陣的發毛。
他正想著,季承歡悠悠的開口道:“我倒忘了一件事,靳夫人對胡大師情至所深,她若知道胡戈大師的死訊應該會很快就趕回來。”
“不,不能!”褚玉有種深深的不安的感覺,胡戈這個人有點討厭不假,可如今他人已經走了,她不可能再對他有什麽怨念。
到現在,她開始想通了一些事,或許當初靳冬的想法是對的,胡戈的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絕情的對待靳冬,既然胡戈不想靳冬承受喪夫之痛,那麽在他死後,她又如何能夠缺德的把靳冬搞回來呢!
她正表示反對,又聽到夜傾城冷笑一聲:“這件事由不得妹妹你。”
“你想怎樣?”黑子君立刻挺起胸膛擋在了褚玉的麵前。
夜傾城瞧著自己的身體正對著自己說話,心中又開始酸痛起來,咬著唇道:“等,我們就在這裏等靳夫人回來。”
“不行,我反對。”褚玉再次表示反對。
夜傾城繼續冷笑:“反對無效。”
“皇後,皇後……”黑子君終於忍不住回身扯了扯褚玉的衣袖,低低道,“我有話跟你說!”
於是,兩人默默自動遠離了季承歡和夜傾城,黑子君將嘴巴湊到褚玉耳朵邊低低道:“皇後,其實這個九宮盒我能解開。”
“什麽,你怎麽不早說?”
“噓,小聲小聲。”黑子君伸手示意褚玉噤聲,又低低道,“隻是九宮盒一打開,我怕皇後你就消失了,若皇後你消失了,你就再也無法見到皇上了。”
“你怎麽知道這些?”
“我……此事說來話長,我一時也解釋不清,等回去我再告訴你,當務之急,皇後你要告訴我究竟是解還是不解啊?”頓一頓又搖頭道,“還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玄機道長說這九宮盒唯有皇後你能解開,可為什麽我又能解開了呢?”
褚玉表示聽得很糊塗,不過現在不是探討時候,現在是決定大事的時候,她必須決定開或者不開,或開了她有可能會消失,也有可能不消失,那樣就可以回去照顧阿狸叔叔,不開,她根本沒有辦法回去,即使回去她也害怕自己會行刺阿狸叔叔。
權衡再三,她作出一個重要的決定。
開!
她已經浪費了太多了時間,沒有時間浪費。
她有些怨怪這黑子君為人也太不爽快了,兜了好幾天的圈子,才肯告訴她,他能破解那數字上的奧秘。
於是,她按照黑子君告訴她的數字移動之法鼓搗了半天,夜傾城的一對眼睛幾乎是冒著滿天星鬥的盯著她的手,而季承歡臉上相對平靜一些,可內心卻是激動的。
得《帝書》者得天下,他得不到她,也要得一個天下。
漸漸的夜傾城的眼神黯淡下去,季承歡臉上還是比較平靜,褚玉忙的滿頭大汗也沒打開,黑子君表示不明白,明明當初他就是這樣移動數字打開九宮盒的啊!
他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驀然,他想起了關鍵性的因素,血。
當時他的手指不小心被劃破,血融著九宮盒正中心的孔眼之中,怪道師公說能打開九宮盒的唯有母後,因為需要母後的血才能打開,而他和母後一脈相承,有著最親近的血緣關係,所以他也能打開。
可在這個世界,母後還沒有生孩子,能打開的九宮盒的唯有母後一人。
哦天!
他好佩服自己,他真是太聰明了!
他倒是相想代替母後割破手指滴血,可這具身體又不是他的,蘇非的身體和母後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他一顆拳拳的孝心無法在此刻得到體現了。
他抽著嘴角眼睜睜的看著褚玉割破了手指,血一滴滴滴入孔眼之中,所有人的眼都緊緊盯住了那九宮盒。
突然一道紅光,一道刺目的紅光從孔眼中噴射出來,褚玉,季承歡和黑子君都被刺的閉上了雙眼,唯有夜傾城將一雙眼睛瞪著牛眼似的,任憑紅光如何刺目,哪怕刺瞎了她就是不閉眼。
因為他害怕,他一閉眼,會有人動了手腳偷了他的帝靈珠,反正刺瞎了眼,這眼睛也不是他的,隻要他能回到自己的身體,他就可以重新擁有一雙明亮的眼。
在瞪眼的時候,他還抽空打量了一下黑子君,見他為了保護雙眼閉了眼,他心甚慰。
“啪嗒”一聲,所有人都豎起了雙耳,隻是褚玉幾個還是沒有敢睜眼,倒是夜傾城激動的已經把手伸向九宮盒了,就等從裏麵拿出帝靈珠來。
可任憑他如何將眼睛瞪的大,他都沒有見到帝靈珠。
當紅光盡退,所有都風到九宮盒裏躺的隻有一本書,根本沒有什麽珠子,夜傾城害怕這珠子小的跟螞蟻一樣大,所以極力將眼睛再睜大,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尋找著。
黑子君當揚就興奮的哈哈大笑,別人沒見過帝靈珠,他可見過,如今帝靈珠正被他妥妥的藏在一個地方,看來世間果然隻能有一枚帝靈珠,當他把未來的那枚帝靈珠帶回來之後,這世間的帝靈珠就消失了。
“哈哈哈……太好了,皇後,你不用消失了,哈哈哈……”
他一顆緊懸了許多天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放鬆下來,激動的又蹦又跳,忘乎所以的一把緊緊的抱住了褚玉大笑大叫道,“太好了,皇後,沒有帝靈珠,哈哈哈……”
季承歡對黑子君的行為表示很駭然很憤怒,這個男人怎麽能毫無顧忌的抱著阿玉,他都從來也不敢抱,他怎麽敢抱,還是當眾這樣抱著,阿玉竟然不知道推開他,難道阿玉和他之間有……
不!不可能,阿玉不是這樣的人。
褚玉也不知道是激動興奮還是失望傷心,她終於可以回去照顧阿狸叔叔了,可是媽媽……她沒有辦法回去見她了。
她想笑,她也想哭。
於是她又哭又笑,伸手拍了拍黑子君的頭道:“黑子君,我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去照顧阿狸叔叔了。”
季承歡的心猛地一抽。
不過他的心再抽,也抽的沒有夜傾城厲害,她已然麵如土色,雙目呆滯,徹底傻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
她反反複複念叨這一句話。
最後,尖叫一聲:“不可能啊!噗……”
她噴出一口血,然後就直直倒了下去。
三人紛紛拿一種不解的眼神看著倒下去的夜傾城,褚玉和黑子君覺得不至於啊!不至於因為找不到帝靈珠就弄一個大吐血啊!
季承歡也不明白,她與他合作,原想著不過是因為她想借著他的手報仇罷了,難道這帝靈珠有什麽特別的用處,甚至比《帝書》還要重要,不然為何阿玉想得到帝靈珠,而這個夜傾城在沒有找到帝靈珠之後會氣的吐血,眼看著就要身亡了。
像她這樣一個隱忍的這麽多年的亡國公主,按理說心理承受能力不至於這樣差啊!
正當他三人不解的時候,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鮮少下山的玄機道長。
“小五……”他急的喚了一聲,然後扶起了她,開始進行了緊急救治。
玄機拿銀針三戳四戳,終於戳醒了夜傾城,她緩緩的睜開眼,眼裏全是絕望,虛弱的問了一句:“師父,帝靈珠,帝靈珠呢……”
“你這孩子為了複國也真是太拚了。”玄機眸色沉痛,“為了複國,你竟然欺騙為師與東秦皇帝勾結到一起。”
“師父,帝靈珠,帝靈珠呢……”
夜傾城隻重複這一句話。
玄機也甚為疑惑,九宮盒裏為何會沒有帝靈珠,不過他更為疑惑的小五為何這樣在乎帝靈珠,雖然帝靈珠是開啟蜀雲國寶葬的秘鑰,但也不至於為了帝靈珠就弄出這樣一副作死的樣子來。
“小五,沒有帝靈珠,還有《帝書》,我們一樣有希望複國。”他瞧著她絕望的樣子,心生不忍,趕緊勸慰。
“不,師父你不懂,我隻要帝靈珠,帝靈珠呢……”
“你這孩子怎麽這樣鑽牛角尖呢,從前你也不是這樣的。”玄機蹙了蹙眉頭,又看向褚玉道,“幺幺,你還傻站在那裏做什麽,還不趕緊來扶住你姐姐。”
“哦。”褚玉回過了神,趕緊過來扶她,又急切的問了一句,“舅舅,我已打開九宮盒可以回去了吧?”
“你這孩子還有沒有一點點人性,你姐姐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說出這樣的話來。”
“舅舅……”褚玉急的想流淚了。
“放心,舅舅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玄機緩緩的走向石桌,正欲去拿九宮盒,在他之前,季承歡已快他一步,奪了九宮盒裏的《帝書》。
於是,兩人展開了一番激烈的廝殺,搞的站在旁邊幹眼觀戰的褚玉和黑子君看的小心肝兒亂顫。
本來是一對一,打著打著就變成了百對一,也不知打哪兒冒出那麽多人來,在刹那間就將他們一起齊齊包圍了。
黑子君不樂意了,他不能眼看著師公這樣被欺負,於是,他跳上前去一起廝殺起來。
褚玉本還左右搖擺,見黑子君不顧生死的幫玄機殺敵,她的心更加顫個不停,她倒不是十分掛心玄機道長,說到底,她與玄機道長沒什麽關係,可她不能不掛心黑子君,這家夥這麽衝動做什麽。
衝動是魔鬼啊!
突然一把飛刀直直朝著黑子君飛去,褚玉幾乎是本能將夜傾城一扔,飛快的跑向黑子君,邊跑還邊大叫了一聲:“黑子——”
電光火石間,褚玉像個老母雞似的張手護到黑子君的麵前,這一次,她又沒死成。
因為女主一般總是在該死的時候死不掉。
這一次,救她的人是季承歡,好在季承歡不像師父那樣悲劇,他隻是空手接住了那把飛刀,手掌心立刻滴出大滴大滴的血珠來。
他明明可以用手中的劍擊落飛刀的,可是他不敢,因為他無法保證劍擊飛刀的時候會不會偏離了方向,依舊傷到了她,唯有以身遮擋,以手接刀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季承歡,你……”褚玉感動的要死。
“阿玉……”他眼中有片刻的柔情,卻是十分不解她為何要替一個男人擋刀,而這個男人還不是朱景禛,他終於忍不住問了一聲,“你和他什麽關係?”
“……呃”褚玉一時間無法回答。
黑子君突然掉轉過頭來,若放在過去,他必定會甩季承歡一句:“幹你屁事。”可人家現在卻救了母後,而母後是為了救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忘恩負義道,他答道:“母子關係。”
褚玉:“……呃”
季承歡:“……”
黑子君補充一句:“是義母,義母。”
褚玉:“……”
季承歡:“……呃”
正打的不可開交的玄機,一人力抵百人,雖然寡不敵眾但也一口氣將季承歡的人打傷了一大片,瞧著褚玉和季承歡似乎很親昵的樣子,他有些生氣問道:“幺幺,你在做什麽,你姐姐呢?”
“哦,對哦。”褚玉終於想起了剛剛被她扔在一邊夜傾城,忙回過身去找,卻見夜傾城正歪著身病怏怏的跌坐在亭台邊的柱子旁,她正想去扶她,一柄利刃已架上夜傾城的脖子。
毫無意外,夜傾城成了季承歡手中的人質,連褚玉也不知道季承歡是怎麽在她前麵跑到夜傾城麵前,反正他動作快離譜。
季承歡身上還帶著傷,聲音倒還頗穩:“道長,一本《帝書》換夜傾城的性命值是不值?”
玄機停止了打鬥,因為季承歡在問話的同時已揮手示意他的人停了下來,他冷悠悠的盯著季承歡道:“小五早與你勾結,誰知道你和她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
季承歡冷笑一聲:“看來道長是不肯了。”手腕微微一用力,夜傾城的脖子間已滲出血來,而她卻像個沒有痛感的死人一般,蒼白的嘴唇裏還在念叨著什麽帝靈珠。
“住手!”玄機很明顯有些沉不住了氣了,將剛剛奪到的帝書往空中一扔,喝道,“給你!”
一場爭鬥大戰就此終止。
爭鬥的結果卻是誰也沒落著好,季承歡拿走的是玄機早已準備好的假《帝書》,玄機表雖然得到了《帝書》,卻在回玉留山的途中,一時疏忽大意,被夜傾城突然襲擊,然後夜傾城帶著《帝書》失蹤了。
……
此時,天已黑透。
小樹林裏寂靜無邊,唯聽得柴火燒的劈裏啪啦,一陣陣肉香味彌漫在空氣中。
“皇後,好香啊!”黑子君啃叫化雞啃的滿嘴冒油,很是滿足。
褚玉目光複雜的看著他,她一直顧著趕回皇宮卻沒有時間問他有關帝靈珠之事,現在人乏馬疲,她不得不先找個地方息息腳。
他又問道:“皇後,這叫化雞真好吃。”
褚玉暗忖:他如何能知這雞叫叫化雞?
她繼續看著他,問道:“黑子君,你究竟是誰?”
他拿住叫化雞的手一頓,耳朵邊隻聽見風聲呼呼,刮的樹枝亂搖亂晃,卷起火星點點,他透過火星點點看她的臉,心驀地一酸,淚就湧上了眼眶。
“如果我說我是你兒子,皇後你信不信?”
褚玉驀然一驚,似乎不敢相信似乎又覺得這就是答案,那裏夢裏的記憶如潮水般向她襲來,她自己也無法解釋對黑子君的特殊感情,可這樣的事太過玄乎,她真的找不到任由說服自己的理由來接受這樣的答案。
穿越這等事,她還能找個時空穿梭,蟲洞之類的科學來解釋,可突然蹦出這麽大一兒子,她真的找不到任何科學解釋。
她愣了將近有三分鍾都沒有說話,黑子君抹了淚水啃完了手裏的烤雞,拿袖子擦了擦油嘴走到她麵前,突然跪了下來,雙手緊緊握住褚玉的手,想說卻又不敢說。
可如今事情已然瞞不住,他也真的很想和母後相認,在說之前,他默默的對天發誓,若造天譴就譴他一人。
淚再次無聲落下,落在她的手上,有些熱,有些痛。
“我知道母後你不能相信這樣的答案,可是事實我的確是你的兒子黑子……”
他將自己所有的一切毫無保留的全都告訴了她,她眼眸睜得極大,有種瞬間失神的感覺,所有不能解釋的事似乎已能解釋清楚。
黑子君為何冒著生命危險以蘇非的身份來見阿狸叔叔和他,她為何會對黑子君產生不一樣的濃厚感情,帝靈珠為何不在九宮盒裏……
如今真相大白,隻是這真相未免太過於玄幻了,幻的她都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
她狠狠的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很痛!不是夢,這都是真的,她果然有個比她年紀還要大的兒子。
盡管這具身體不是黑子君的,可這具身體裏住著的是黑子君的靈魂。
猛然間,她的眼淚決堤而出。
“黑子……”她的一顆母愛之心突然就爆棚起來,聲音顫抖的幾乎讓人聽不清楚。
“母後……”
黑子君已激動的滾到了褚玉的懷裏,自打他把母後弄的消失之後,他無時無刻不期望著有一天能夠這樣抱住母後,後來,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他每每看到母後卻不敢相認,他的內心是痛苦而煎熬的,褚玉的這一聲呼喚,徹底軟弱了他的心防,他再也不多需要顧忌什麽男女有別,他抱著自己的母親天經地義。
哈哈哈,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叫滾進她懷裏叫她一聲,不,是許多許多聲母後了。
這一夜,他和她的心情是無比激動的,於激動之中又帶著深深的憂慮,所以一夜未睡,導致第二天兩人雙雙頂著一雙熊貓眼又上路了。
回到宮中,褚玉的心才真真正正的鬆了一口氣,狐狸皇帝雖然還沒能清醒,但他卻是無礙了。
褚玉感覺君北衍這個神醫太神了。
因為皇帝無礙,褚玉歸來,未央宮又恢複了幾許熱鬧生機,琉璃和紫燕又有心思采花收集露珠做香料了,褚玉心情也不錯,想親自摘些花來布置一下未央宮,讓阿狸叔叔醒來可以看見一個美麗浪漫的世界。
三人有說有笑正穿梭在花叢間,琉璃麵帶笑容道:“這滿園花色也不及皇後的一分好看。”
“你這丫頭,嘴越發的乖了。”褚玉伸手戳了戳琉璃的額頭。
“倒不是琉璃嘴乖,皇後的確把滿園花色都比了下去,皇後是這天下間最美的美人,比呂華彰還要美。”紫燕笑著道,說話間,眼神暗了暗,冷哼一聲道,“說起那個呂華彰真真不要臉,竟然趁著皇後不在,偷偷的跑來……”
“紫燕,你何苦給皇後添堵。”琉璃微有不滿的瞪了紫燕一眼。
“琉璃,這可不是添堵不添堵的事,皇後心善,並沒有因為太後的事而遷怒於呂華彰,還一唯的待她好,那呂華彰就該對皇後感恩戴德才是,可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趁虛而入,坐在龍榻前淌眼抹淚的,就差……”
“皇後,你采花這麽多花做什麽?”紫燕話未說話,就看見一個小小身影像個小靈雀一般飛了過來,一下子就飛到了褚玉的身邊,手裏提著個竹簍子,抬著腦袋正純真的望著她,眨巴著眼睛又笑道,“皇嫂,曦悅覺得你很像一個人呢。”
“哦,像誰呢?”褚玉笑了笑。
“像太上皇啊。”曦悅天真的看著褚玉,忽然將小嘴兒一撅道,“其實曦悅早就想問皇嫂了,隻是姑姑看的緊,曦悅也沒機會問皇嫂,你是不是太上皇……”
“公主!”岺心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不等曦悅的話說完,立刻就拉住了她,趕緊衝著褚玉施了一個禮道,“奴婢參見皇後,公主她還小,不是故意衝撞皇……”
“好啦,姑姑,你怎麽又跟上來啦,我哪裏小了?”曦悅努力的挺一挺胸膛,氣忿忿道,“都怪你天天說我小,衍哥哥都看不上我了。”說完,又扯一扯褚玉的衣袖道,“皇嫂,你來說句公道話,曦悅小不小?”
褚玉悠悠一笑,伸手摸了摸曦悅的包子頭道:“嗯,我覺得曦悅長大了。”
曦悅得意的衝著岺心冷哼一聲,又回頭衝著褚玉甜笑道:“還是皇嫂有眼光,皇嫂你還有沒有告訴曦悅你是不是太上皇?”
“咳咳咳……”岺心急的猛咳幾聲,心已跳到了嗓子眼,宮裏時常有風言風語傳皇後就是太上皇,可誰也不敢說出來,這可是掉腦袋的事,她一直小心謹慎,今日不防頭讓曦悅跑出來亂說話了。
“姑姑,你怎麽咳的這樣厲害?”琉璃和紫燕一齊向前為她縷背,琉璃又道,“要不要請禦醫看看?”
“不……不……咳咳……沒事,奴婢沒事”岺心趕緊擺手。
褚玉知道岺心的心思,不由笑道:“太上皇那樣胖那樣醜,哪有我這樣的風華絕代。”
曦悅立刻就不太高興了,嘟著嘴兒道:“太上皇哪像皇嫂說的這樣又胖又醜,在曦悅的心目中太上皇跟皇嫂你一樣的風華絕代呢。”
我的娘唉!
岺心叫苦不迭,這公主也忒不會說話了,這下好了,定然要倒黴了,誰不知道皇後腳一跺皇宮抖三抖,連皇上都隻有旁邊待的份,平日裏皇後雖然表現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可真正的皇後是什麽樣的,誰能知道。
一個女人,若沒有非常的手段怎可能讓皇上那樣死心踏地的對她,自古皇上就有後宮三千,可現在的皇上別說三千了,連三個都沒有,偌大的後宮,隻有皇後一人,可見皇後有多麽的善妒多麽的厲害。
這麽善妒厲害的皇後能容忍公主這樣說話,她心肝顫的快碎了,牙一閉心一橫往前一跪道:“皇後,公主出言無狀冒犯了皇後,奴婢願代公主受一切責罰,求皇後饒了公主。”說完,把頭磕的砰砰響,又哭道,“求皇後饒了公主……”
褚玉甚感無語,這岺心每每說話都搞的她跟個虐待狂似的,她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道:“岺心,你退下吧!我不會責罰曦悅的。”
“不,求皇後饒了公主,求……”
“姑姑,皇嫂都說不會責罰曦悅了,你趕緊起來吧。”曦悅雖然不滿天天被岺心盯著,可心裏也知道她是想保護她,她走到她身邊扶起她。
岺心抖豁豁的站起身來,曦悅又說了一句更加讓她抖豁豁的話。
“皇嫂,雖然你不責罰曦悅了,但曦悅還是覺得皇嫂的話說的不對,太上皇明明就很可愛,很風華絕代。”
岺心眼前一黑,有種想倒的感覺。
誰想褚玉哈哈一笑:“曦悅,你果然是個有眼光的,皇嫂沒瞧錯你。”
岺心頓時如墜雲霧,皇後這是說的正說還是反話啊!
正想著,一道黑色身影閃過,岺心頓時兩眼冒光,救命稻草國師來了。
“衍哥哥,衍哥哥……”曦悅飛跑至君北衍身邊,一個勁的扯著他寬大的袖袍甜糯糯的叫他,又問道,“你是不是專程來找曦悅玩的啊?”
君北衍衝著褚玉曦悅行了禮,笑道:“微臣是來向皇後辭行的。”
“啊?”褚玉和曦悅俱是一驚。
褚玉趕緊問道:“皇上還沒醒,你怎麽能走?”
曦悅眼睛裏已成功的擠出了淚水,緊拉著君北衍的衣袖直搖撒著嬌道:“衍哥哥,你怎麽才回來就要走啊,曦悅不讓你走嘛。”
“微臣的師父受傷了,微臣必須要馬上趕回玉留山。”
“什麽,玄機……”
“嗚嗚嗚……”曦悅正開始哭出聲來,忽然兩眼一瞟,成功的瞟到在花叢的那頭站著一個人,她立將眼淚一抹,渾身充滿了戰鬥力的提著手裏的竹簍子飛奔而去。
褚玉正感這曦悅奔的莫名其妙,轉頭一看,就見敏慧公主正俏生生的高立在一塊大石頭之上,作出一副多愁善感的哀怨模樣兩眼盯著一汪碧池愣愣的發呆。
自打太後被阿狸叔叔禁了足,雉太妃和敏慧公主就成了徹底的縮頭烏龜,兩個人隱形似的在皇宮裏生活著,也唯有君北衍在回宮的時候,敏慧公主才敢將脖子伸一伸。
隻可惜,落水有意流水無情,君北衍是從來看也不看的,注意到她的也唯有一直把她當成情敵的曦悅而已。
待曦悅跑走後,氣氛立刻靜了下來,君北衍拿出一個瓷瓶遞給褚玉道:“今晚皇上就能醒來,這裏麵有九粒藥,每日飯後三顆,拿黃酒送服,不出五日就可痊愈了。”
“君北衍……”褚玉此刻覺得單說謝謝已不足以表達她的心了,可是不說謝,她又不知道說什麽,於是,又將話題扯到前麵道,“你師父他怎麽了?”
“具體情況微臣也不是太清楚。”他默了默,隻淡淡道:“皇後若關心,不如跟微臣一起去玉留山。”
“我好不容易才從那裏回來,我才不回去。”褚玉毫不猶豫的拒絕。
“也罷,那微臣就告退了。”君北衍神色依舊很淡,眼神也顯得特別縹緲,縹緲的讓褚玉覺得他這一離去就要成仙似的。
她突然有了一種隱隱的不安的感覺,有關君北衍,她從來也不是太了解,她覺得這是個極其神秘而且無所不能的人,神秘到遊離在這世俗之外,她這等凡人無法搞清楚他高深的想法。
她目送著他轉身離去,曜曜日光下,黑的發,黑的衣,上麵都鍍上了一層奪目金光,他腳踏著**石子路,走起路來卻沒有一點兒聲響,微可辨袖拂過花枝的聲音,有些蕭瑟,有些孤寂。
褚玉正沉浸在不安之中,一聲驚叫打破了她的不安。
“啊——”尖叫聲是從敏慧嘴裏傳出來的,“蟬,有蟬……”
“哈哈哈……十姐,衍哥哥是再也看不上你的,哈哈哈……”曦悅歡欣鼓舞的拍著小巴掌,然後速度的跑了回來,一看,君北衍人沒了,她小臉蛋上的笑意立刻就僵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下,“嗚嗚嗚……衍哥哥,你好壞,你都沒有跟曦悅說一聲就走了,嗚嗚嗚……”
“好了,曦悅,你衍哥哥還會再回來的。”
“皇嫂,衍哥哥真的能回來麽?”
“他……”褚玉兩眼朝著君北衍離開方向看了看,那片飛花處,卻是空空落落。
突然,狂風起,吹落一片相思葉飛旋而下,正打在褚玉的眼睛上,褚玉“啊”的一聲,捂住眼睛道:“好痛!”
她痛的不僅是眼睛,還有心,因為那種不安的感覺在瞬間將她吞沒了。
……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轉眼間已是十一月的天氣,今年的冬天來的特別的早,也特別的冷,滿園相思林已染上一片銀白之色。
近日,褚玉總感覺有睡不完的覺,她害怕自己再這樣發展下去會變成原先的太上皇,她對她原來的身體有些犯怵。
這日下午,她與朱景禛剛一起用午膳,用著用著褚玉的眼皮都開始耷拉下來。
朱景禛趕緊道:“豆豆,你現在連吃個飯也要睡覺,這好像不太對。”說完,轉頭吩咐道,“傳禦醫。”
褚玉擺擺手,目帶惺鬆道:“阿狸叔叔,孕婦都分外渴睡些,沒事的。”說完,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又道,“阿狸叔叔,我不陪你吃了,我先睡會去。”
“皇後,奴婢也覺得不對。”追螢憂的蹙了眉頭,走上前扶過她道,“奴婢也不是沒見過孕婦,是分外渴睡,但好像也沒渴成這樣。”
朱景禛揮了揮手示意追螢退下,親自扶住了褚玉,自打一個月前得到褚玉懷孕的消息,他每天都是喜滋滋的,可最近越發覺得事情不對。
宮裏個個禦醫都說皇後胎像很穩,渴睡不過是孕婦的正常反應,可如今,豆豆已經渴睡到除了吃飯就是睡覺了,如今竟發展到連吃飯的時候也要睡覺。
為了不讓她睡覺,他幹脆扶她去看殿外的雪景,褚玉自己也不大想睡,她害怕會像合碩那樣,懷個孕懷的複胖,所以便乖順的任由朱景禛攙扶到殿外看雪景。
殿外寒意很濃,一陣西北風刮過,刮的褚玉的臉有些疼,人也清醒了些,朱景禛趕緊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到褚玉身上,又替她緊緊了身上的羽緞溫柔道:“豆豆,你若覺得太冷,我就帶你回去。”
“不,阿狸叔叔,這樣的冷好像讓我的腦袋清醒了些。”她又打了一個哈欠,強忍住睡意揉揉眼卻見遠處的一枝紅梅下立著一個人。
褚玉覤著眼睛瞧了瞧,紅梅下卻是仙子般的一個人,那人裹著碧色羽緞,頭上戴著帽子,單露出一張欺霜賽雪般的傾世美顏來。
正是呂華彰。
自打太後被禁足,呂華彰請求朱景禛讓她服侍在太後身側,朱景禛念及呂華瓊的情義便答應了她,這兩年來,她一直深居簡出,除了上次在朱景禛中毒的的時候冒出來過,褚玉就再沒見過她,不想今日竟碰見了她
褚玉依舊眯著眼,問朱景禛道:“阿狸叔叔,瞧那裏有個美人。”
“哪裏有美人?”朱景禛問道。
褚玉伸手指了指,朱景禛順著她手勢的方向一看笑道:“哦,原來是根倭瓜。”
“阿狸叔叔,你忒虛偽了,故意在我麵前說美人是倭瓜。”
“豆豆,不是你禁止我看美人的麽?還說若不小心看到了,就當是看了一根倭瓜。”朱景禛意笑融融的看著一她,一雙帶著溫暖熱度的大手始終不曾離開過她的手。
褚玉白了他一眼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人家還是個美人嘍?”
朱景禛笑道:“除你之外,我眼中再無美人。”
“瞧,美人來了。”褚玉見呂華彰摘了一枝開得正盛的紅梅走了過來,心裏勾起舊事,想到她陪在朱景禛床邊落淚的樣子,便有些不大舒服起來。
本來,她對呂華彰無感,可是黑子君一再對呂華彰表現出強烈的好感,並將這種好感傳達給她,說華彰姨如何如何對他好,她就對呂華彰產生了一種好奇,更準確的說是一種比較複雜的感覺,有感謝,也有抵觸。
呂華彰的確不像年如櫻那樣囂張跋扈,她甚至是很溫柔和順的姑娘,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可在未來的某一天,她的消失卻是因為呂華彰。
呂華彰為阿狸叔叔擋了致命一擊命在旦夕,黑子君又為呂華彰盜了九宮盒拿出帝靈珠,這一切究竟會不會重演?
曆史無法更改,未來可能更改?
她迷惑了。
迷惑間,呂華彰已捧都會紅梅行了禮:“臣女參見皇上,參見皇後。”
朱景禛淡淡的嗯了一聲,褚玉道:“原以為呂姑娘隻喜愛牡丹花,不想也喜歡這紅梅。”
說話間,褚玉吸了吸鼻子,卻是一股清冽的梅香之味,幽幽淡淡,極是好聞。
卻聽呂華彰道:“是太後喜歡紅梅,她……”
她的聲音有些黯然神傷,聲音也低了下去。
朱景禛問道:“太後怎麽了?”
呂華彰的身子微一蕭瑟,臉上端莊卻是半點未減:“太後病重,想看一看紅梅。”
說完,她抬眸微微看了一眼朱景禛,似乎有所祈盼,她想即使皇上再恨太後,太後都快不行了,即使不去永壽宮看望太後,也至少該表示一番關切之意。
朱景禛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淡淡的說了一句:“你退下吧!”
“是。”
一絲酸楚驀然襲卷了呂華彰的心,在這天下,除了皇後,怕是皇上對任何人都如此冷酷而絕情的吧。
她微微看一眼褚玉,覺得她鮮活的美麗有些刺眼,隻是再刺眼,她也是不想害人,呆呆的望了望褚玉發上插著那一支白玉蘭花簪,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絲內疚。
她不懂那個黑子君為何會對她表示出特別的好感,那種好感也不像是單純的喜歡,更像是一種小輩對長輩的敬愛,說起來,也甚是可笑,黑子君就是蘇非,蘇非的年歲明明比她大。
黑子君對她有好感也就罷了,可偏偏自己還竟莫名的挺喜歡這個黑子君,反正就是說不出來的親切,在這深宮,她從來都沒有朋友,唯一的朋友也隻有黑子君了。
一個月前,黑子君親手雕了一支白玉蘭花簪說要送給皇後,還問她玉蘭花簪雕的好不好看,當時,她就有些奇怪,黑子君如何知道她會雕刻玉器,不過她也並未多在意,很熱情說出了心中想法。
這一支玉蘭花簪雕的好看是好看,卻少了一種玉蘭花獨有的清骨。
黑子君將玉蘭花簪留在了她那裏,她也很樂意幫他細細改之,誰知道,太後竟然命人趁機在玉蘭花簪裏下了慢性毒藥。
如果當初知道玉蘭花簪帶毒,她是絕不會拿給黑子君的,當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已經晚了,她再也無法說出口,因為太後是她的母親,她絕不能說出母親的不好來。
她心中一歎,轉身走遠,心中卻是淒苦無比。
從前,她比不過姐姐。
現在,她比不過皇後。
其實,就算沒有姐姐和皇後,她也無法得到他的心,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愛過她,甚至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過她。
她就早該清醒了。
她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傳來:“豆豆,瞧你的臉都凍紅了,我們回去吧。”
“嗯,阿狸叔叔,我想睡覺,睡……”她突然就睡倒在他的身上。
他急喚了一聲:“豆豆……”
呂華彰的心猛地一抖。
這一睡,褚玉沒有醒來。
朱景禛日夜守護,黑子君更是急如熱鍋螞蟻飛奔至玉留山找君北衍,而七天前,朱景禛已派人去了玉留山,隻是玄機受了舊傷發作,君北衍正為他閉關療傷,任何人等不得打擾。
這一次,黑子君比較聰明,沒有走正門,而是摸彎走了地道。
論玉留山的地形,估計沒幾個人比黑子君熟悉,他打小就在玉留山長大,這玉留山有幾個洞幾個地道他甚為清楚。
他終於找到了君北衍,隻是此刻的君北衍已是體虛的快走不動道了。
於是乎,君北衍被人抬下了山,抬到了皇宮。
他給她診治良久不說話,朱景禛頂著一張憔悴不堪的臉孔問他道:“國師,皇後怎麽樣?”
君北衍的麵色很凝重,無力的揉揉額角搖了搖頭。
皇後若單是中毒還算小事,不過是兩粒解藥的事,可雪上加霜的是中毒的同時又中離魂之術。
離魂與控魂同屬一種陰詭之術,目的都在於控製人的思想和行為,但相比於離魂,控魂術簡直就是小兒科。
離魂術最可怕的是讓人的魂魄灰飛煙滅,從此再不能進入輪回轉世,漸漸的被控之人就會喪失所有思想,成為一具供人驅使沒有靈魂的軀殼。
離魂術幾乎無人能解,一旦解了離魂術,施術之人也會受反噬而飛灰煙滅,既然施術人施術就絕不會解,沒有哪個人會腦子進水先施術再解術。
不過,他小時曾無意翻閱過《帝書》,據書上記載,離魂七日,魂魄無所依,終止灰飛煙滅,永生永世再無回轉可能。
欲解離魂術需七日之內利用帝靈珠打開冥府之門,以施術人的心頭血將魂魄牽引回來。
他想施術之人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奪走《帝書》的夜傾城,隻是她為何要對皇後使離魂之術?
想著,心頭驀然一驚。
攝魂引,龍魂玉。
皇後雖然不會武功,會擁有毀滅的能力。
他正自心驚,卻李德勝忽然慌裏慌張的跑了進來。
“皇上,皇上,端王從邊城傳來急報,東秦皇帝季承歡禦駕親征,大軍壓境……”
……
三日圍城,城裏城外,屍橫遍野。
朱景然的臉上越來越絕望,太後謀逆,他跪下苦苦哀求皇帝,讓太後落了個禁足的結局,他心已灰,自請前往邊城鎮守。
僅僅三日,他已完全頂不多東秦士兵的強軍壓境,不僅他,他所帶領的士兵人人臉上都開始浮現出一樣的悲痛與絕望。
倘若朝廷援軍再不趕到,他們將全軍覆沒。
就在所有人都絕望的時候,大楚皇帝帶領五千精兵趕來,隨之而來的還是大楚五萬大軍。
一時間,大楚軍隊士氣大震。
當晚,大楚皇帝親自帶領精兵五十人突襲東秦,東秦糧草被燒,趁著混亂之際,大楚皇帝隻身涉險潛入東秦皇帝的軍帳之中。
幽幽燭火中,兩國帝王對決。
沒有刀光劍影,沒有互相廝殺,兩個人麵色沉靜的互相對望一眼。
季承歡冷淡一笑,隨之請朱景禛入座,朱景禛似乎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應當帝王間的寒暄和客套,直接開門見山道:“季承歡,交出夜傾城,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你。”
季承歡的眉色隱在燭火裏看不太清,隻挑了挑一側眉稍冷幽幽的看了看朱景禛道:“我想要你的命,你給嗎?”
“你若真想要,就拿去。”
季承歡從鼻子裏冷嗤一聲:“你倒是不愛江山愛美人啊。”頓一頓又道,“隻是你沒有死在美人手裏,我倒甚覺驚訝。”
“吉它已毀,龍魂玉碎,豆豆她還憑什麽能殺我?如今她能殺的隻有她自己。”
“什麽?”季承歡沉靜的臉色有了絲絲裂紋,“你的話我的一個字也聽不懂。”
“離魂七日,魂魄無依,灰飛煙滅,永生永世不得輪回。”
“不。”季傾城的身子開始有些不穩,冷冷的盯著朱景禛道,“離魂術乃世間秘術,你如何能知?”
“秘術來自《帝書》,很不巧,本朝國師看過《帝書》。”
“君北衍?”季承歡眼裏布上重重陰翳,“不可能,他若看過為何不想著一統天下?”
“國師若想一統天下,也不會讓你輕易登上了東秦帝位,《帝書》有注,解離魂之術需在七日之入冥地奪回魂魄以施術人的心頭血召喚魂魄,所以這一次,我隻跟你要夜傾城,而你卻可以跟我要很多很多。”
“難道你願意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天下?”
“天下?”朱景禛的聲音裏充滿冰冷的絕望,“若沒有豆豆,我還要這天下做什麽。”
季承歡依舊冷眼看著朱景禛,心裏卻是突突的跳著,怎麽可能?夜傾城明明就說離魂術可解,隻要控製了阿玉刺殺了朱景禛,助他謀奪了江山,她就可以解了阿玉的離魂術。
為什麽夜傾城的說辭與朱景禛的完全不一樣?究竟是誰騙了他。
他要想天下,卻不想阿玉死。
倘若朱景禛的話是真的,那他不交出夜傾城,阿玉豈不命在旦夕?
可償若朱景禛的話是假,那他又有什麽目的,他要夜傾城做什麽,蜀雲國早已亡國,夜傾城一個亡國公主的身份什麽也不是,難道他想要從夜傾城的手裏得到《帝書》?
但朱景禛若真想得到《帝書》,他有的是機會,當初九宮盒一直在朱景禛手裏,他為何不讓阿玉打開?
有關這件事,他一直也想不通。
明明朱景禛早就可以得到帝書,卻偏偏不怕夜長夢多,終讓《帝書》落入夜傾城的手中。
“季承歡,難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也會被人施了離魂之術,將得到的大好江山拱手相讓給別人。”朱景禛見他猶豫不定,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了。
他不能再等,現在的豆豆就像一具行走的屍體,整天想做的事就是殺他,雖然君北衍有先見之明提前毀了吉它,藏起了龍魂玉,但豆豆還是不肯罷休,他不怕被豆豆殺死,怕隻怕自己死了之後,無人能救她。
現在,豆豆由君北衍守護,他一心想抓住夜傾城卻根本不知道她躲藏哪裏,他能得到的最有用的情報便是夜傾城如今和季承歡相互勾結。
他能想通這其中勾結的關鍵,隻是想不通夜傾城如果不是夜傾城,那她到底對大楚有著什麽樣的怨念,要害豆豆要殺他。
黑子君不是蘇非,他是他的兒子,那真正的蘇非去哪兒了?死了,亦或靈魂穿到別人的身體去了。
他不是沒有過懷疑,夜傾城其實就是蘇非。
這種懷疑太過匪夷所思,一個男人怎麽可能穿到一個女人的身體裏去。
突然響起了“啪啪”的巴掌聲,一個身著遒勁紫色男裝的女人緩緩走了進來,雪白的臉上帶著冰涼的笑:“朱景禛,想不到你竟然還沒死。”頓一頓,陰陰的笑了一聲,“枉我費了這麽大力氣施了離魂術,朱玉真是太不頂用了。”
“夜傾城,你終於敢出現了。”朱景禛的聲音不大,但卻帶著一種狂風驟雨前的沉靜,“你來的正好,也省得我去找了。”
“好大的口氣。”夜傾城麵無懼色,望一眼季承歡道,“皇上,不如你我聯手殺了他,這樣就再無人能阻擋你一統天下的步伐。”
“夜傾城,離魂術究竟是怎麽回事?”季承歡臉上已帶了明顯的怒氣。
“怎麽?皇上你著急了,我不要告訴我,你到現在還想著別人的女人。”夜傾城眉眼淩厲,冷冷的盯住季承歡,沉聲道,“隻是你再想,朱玉也是別人的女人,你若殺了他,興許還有機會,不然,你就隻能一輩子幹眼看著。”
“我隻問你離魂術究竟是怎麽回事?”季承歡臉色已如烏雲籠罩。
“你若相信了朱景禛的說辭,我解釋再多有何用。”說著,她又看一眼朱景禛,冷笑道,“難道今晚你們兩個準備對付我一個?哈哈哈……隻可惜你們已經中……”
“皇上皇上……”夜傾城話說到一半,黑子君就闖了進來,兩眼一掃,怒視著夜傾城道,“夜傾城,你竟敢害皇後,今日……”
“就憑你也想取我性命,真是不自量力。”夜傾城的聲音很冷,卻也很複雜。
這是他的身體,沒有帝靈珠,他永遠也無法回去,不過既然朱景禛已經找到這裏來跟季承歡要她,那他必定就有帝靈珠,沒有帝靈珠絕對打不開冥界之門,看來,他很有希望可以回到原來的身體。
不自覺的,在望著黑子君的時候,他的臉上就蕩出一絲笑來,搞的黑子君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盯著我家黑子君做什麽?”
就在這時,一身豔色紅裝的李月靜闖了進來。
緊接著,又闖進來一個身嬌柔美的女子:“阿非……”
這一聲阿非,黑子君毛反應沒有,夜傾城的身子雖忽然一僵,臉麵肌肉微有抽搐,顫聲道:“映……”
那聲月是卻是沒有喚出口。
他想說:映月,你認錯人了,我才是你的阿非。
可是他無法麵對她,他不敢讓她知道,她的阿非此刻頂著一個女人的身體。
人的*都是在一步一步增加的,起初,他隻是想單純的複仇,後來他想要的更多,在失去了帝靈珠之後,他想奪了帝書謀一個天下,可他除了帝書什麽都沒有,於是他再次選擇與季承歡合作,讓他替自己打一個天下出來,然後再以離魂術控製他。
映月他得不到,帝靈珠他得不到,他沒有辦法做回自己,他覺得自己不能白重生在別人的身上,或許謀一個天下才能證明他重生的意義。
隻是,有所多事情他始料未及,僻如君北衍竟然知道離魂術,竟然能破壞她的完美計劃預先毀了吉它和龍魂玉,不然此刻朱景禛是再沒有命站到他麵前。
她之所以脫褲子放屁的朝宮幺幺下手,而不直接對朱景禛使離魂術,實在是因為她功夫沒到家,她太過急進導致差點走火入魔,唯有選擇和這具身體一脈相傳的宮幺幺。
因為夜傾城和宮幺幺是至親姐妹,血脈相近,才更容易為他所控,其實,有時候,他也應該感謝一下夜傾城的身體,若沒有這具身體,他也無法輕易得到《帝書》,無法輕易對宮幺幺使離魂術。
這個女人很可惡,在她當初還是個那個肥豬**君的時候竟然想強睡他,每每想到那一晚,他都有心理陰影。
他默默的再看一眼容映月,眸色淒愴,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映月,這個妖精竟敢盯著你我的男人瞧,不如我們一起戳瞎他的眼。”
“嗯。”容映月和李月靜的情敵狀態陡然間就化作親密合作的姐妹,不由分說,兩人就打了上去。
朱景禛並沒有說話,他隻是冷冷看著,看著夜傾城對李月靜處處使殺手,卻獨獨對容映月留情,再加上剛剛夜傾城看黑子君和容映月的眼神,他已然能斷定他就是真正的蘇非。
朱景禛能站在那裏蚊絲不動,因為就在潛入季承歡營帳之前,他吃了君北衍給他百毒丹,可保他七日百毒不侵,季承歡就比較悲催了,他已然支持不住,胸口痛的冷汗直冒。
他伸手指著夜傾城道:“你竟然下毒?”
“季承歡,你若殺了他,我就給你解藥。”夜傾城在打的時候還不忘抽空說句話。
“你這女人真是惡毒至極。”黑子君兩眉一豎加入戰鬥,夜傾城一直妄想回到自己的身體,所以倒不敢真傷害了自己的身體,再加上顧忌容映月,他打起來束手束腳。
說時遲,那時快,朱景禛突然以內力隔空擊了容映月一把,容映月整個人像離線的風箏一般飛向夜傾城,夜傾城揮出去的內力在刹那間就要震碎容映月的胸膛。
夜傾城大驚失色,不顧傷了自身強行收回內力,容映月直直從空中跌下,夜傾城剛想去接,朱景禛已飛身而上,接住了她。
容映月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還十分感謝狐狸皇帝在關鍵時刻救了她,她傻兮兮的壓根不知是狐狸皇帝給了她一掌,她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朱景禛這一掌也不是白接的,他以她的身體作遮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出一把暗器直直刺入還沒緩過神來的夜傾城。
暗器直插入夜傾城的心口,同時中了毒的季承歡也在他背後出手刺出了擊命一擊,她的心口一前一後被插著兩把利器,幾乎要把她刺穿。
按理說,一般人早死了,即使是換作朱景禛和季承歡這樣的高高手也應該不行了,可夜傾城不是一般人,她是看過《帝書》,練過上麵秘功的人,嗓子一吼,心口的利器飛了出去,眾人齊齊被震飛。
季承歡跌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來,強撐著力氣沉聲一喝:“來人啦!”
刹那間,夜傾城被重兵包圍。
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就此打開了序幕,誰有能想到兩國之戰,最終會演變成兩國合作力戰一個女子。
據幸存者回憶,那個女子不是人,而是妖,因為她那個女人心口處雖然在不停的流血,可她好像一也不痛似的,飛在半空中,身上還飛出好多好多的蝙蝠,蝙蝠所到之處慘叫連連,被咬之人迅速化作一堆枯骨。
這本是《帝書》中的武功蝶魂,飛出來的應該是蝴蝶,而不是蝙蝠,隻是夜傾城急功近利走火入魔,心中幻成蝙蝠而已。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要被蝙蝠咬死之後,一道紅光衝天而起。
打從這時候,所有人都似乎失了憶。
腦海裏最後殘存的記憶就是滿眼的紅,奪目的紅。
君北衍帶著褚玉緊趕慢趕終於趕了過來,本來他們跟著狐狸皇帝一起來的,隻是褚玉時不時的發下狂,君北衍憑借強大的醫術好不容易才稍稍控製住她的離魂症,將她弄來。
帝靈珠打開了冥府之門,夜傾城的心頭血一滴滴匯聚成一團光,光入冥門,君北衍踏入冥府。
褚玉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她回到現代,她看到了媽媽,她想跑上去抱著媽媽跟她說聲對不起,可突然從樓下下來一個女子,她看見那女子的臉,正是自己。
她害怕的想大叫,那女子似乎看見她,悠悠的對她說了一句:“這個世界已不需要你,你回來做什麽?”
“你是誰?”褚玉驚恐的望著她,“你怎麽占我的身體?”
那女子笑一笑道:“你占了我的身子,難道就不許我占你的?”
褚玉更加驚恐,仿佛噩夢成真連珠炮似的問道:“你是朱玉,你是那個大變態朱玉,快說,你有沒有做出什麽變態的事來,傷到我媽媽,我把你的身體還給你,你也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在那個冰冷的世界,我得不到愛,在這裏很好,很好。”
“不!”
“豆豆,快點,要趕不上班車了。”媽媽叫了一聲。
褚玉想答應,朱玉卻答應道:“好的,媽媽。”
褚玉感覺自己想哭,卻哭不出來:“朱玉,答應我好好照顧我媽媽。”
那女子衝她點了點頭:“你回去吧,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因為她是我媽媽。”
“……呃”
兩眼一眨,媽媽已經變成別人的了。
也好,有人陪著媽媽,她也可以安心了。
“玉兒,玉兒……”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她迷迷蹬蹬回頭望去,晨曦的盡頭走過來一個人,黑色的發,黑色的衣,琥珀色的眼眸。
天邊聚的豔色曦光照在他的臉上身上,落在地下形成一個長長的陰影,她喚了一聲:“君北衍……”
“玉兒,跟我回去,皇上還在等你。”
“嗯……”
他牽起她的手,漫步在金色晨光中,抬眸望一眼晨光卻有些刺眼,她伸手揉一柔眼睛,睜開卻已是另一個世界。
“豆豆,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一個男人將她摟入懷中,她身子僵了僵,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阿狸叔叔……”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從半空中悠悠蕩蕩的飛來一件紫衣,空蕩蕩的紫衣正打在容映月的臉上,容映月伸手握住紫衣,臉色呆了呆。
這一次,帝靈珠現,並沒有帶走黑子君,因為君北衍打開的隻是冥府之門,他將帝靈珠交還給黑子君,黑子君妥帖收藏,他暫時還不想離開這裏,因為舍不得。
……
十二月,一場雪接一場雪的下,褚玉好不容易尋了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又去了玉留山。
這一次,她依舊是和黑子君一起。
自打那一次大戰之後,君北衍辭了國師之職回了玉留山,她總想著尋個機會來見見他,這一尋就是一個月。
玉留山上,那一片桃花竟然逆天的盛開。
桃花樹下,一身黑衣人的君北衍側對著她席地而坐,地下鋪著厚厚的大紅猩線氈毯,氈毯上擺放著幾件刀,起之類的工具,他垂著頭正專注著製作著什麽東西。
有花瓣落下,落在他未束的長發上,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衣上,他渾然不覺。
褚玉的腳步停駐在那裏,隻偏頭打量著他,連大氣也不忍心呼出。
畫麵太美,她不敢破壞。
不知過了良久,她微覺的腿有些發麻,動了動腿,他轉過頭來,朝著她露出融融一笑,那一笑驚為天人。
他的眼睛很清很亮,也很妖魅,隻是眼底似乎隱著一種她看不懂的光。
“玉兒,你來的可真巧。”他笑著拍了拍身下的氈毯,“過來這兒坐。”
“君北衍,你做的是吉它。”褚玉一雙眼睛瞧了瞧君北衍手裏的吉它。
“嗯,我弄壞了你的吉它,自然該賠你一個。”
“君北衍,你真是太客氣了。”褚玉坐到他身邊。
他將手裏的吉它遞給她,淡淡道:“你試試。”
“嗯。”褚玉手捧吉它,指尖勾動琴弦,是極好聽的音色,她頗為高興道,“君北衍,你真是太厲害了,你怎麽連吉它也會做?”
君北衍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雙手抱胸,眼角噙著種意味難明的笑意,看著褚玉道:“我娘教我的。”
“哦。”褚玉怕勾起君北衍什麽傷心往事,帶著幾分小心的又問道,“你似乎不太願意提起你娘。”
君北衍默了默,眼睛裏蒙上一層淒迷而愴然的神色。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那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噩夢,是他親手彈奏一曲《攝魂引》,將娘送上了死亡之路。
蜀雲國和大楚兩國交戰,蜀雲國大司命以血引奏《攝魂引》一舉擊殺大楚一萬大軍,大楚元氣大傷欲與東秦結盟,東秦皇帝昏聵被小老婆欺騙利用,親自帶上至毒媚藥噬骨歡趕往蜀雲。
這種媚藥比較缺德,哪怕你跟男人合歡也不能解毒,雖然不能解毒,但還是控製不住的要不停的跟男人合歡,直合到身體漸漸的從裏麵往外爛,爛到見骨。
當然,你不跟男人合歡也會死,隻是死的會更加痛苦,你必須承受成萬蟲噬咬之痛,隻咬到全身每一寸肌膚一點點潰爛而亡。
那時,東秦皇帝才知道上了當,他以為那是可以令人回心轉意的藥,可為時已晚,娘中了毒。
東秦皇帝天真的想以內力替娘將毒逼出來,隻可惜他把自己逼了個大吐血也沒有用,他昏死過去,大楚大軍再次壓境。
一個風情萬種的絕色女子,有多少男人紛紛排著隊搓著手淌著口水……
娘拚著最後一絲理智拚命求他彈奏一曲《攝魂引》讓她去死,因為這是最好的死法。
他不願彈,可卻不得不彈。
娘死在了《攝魂引》中,死的時候很安祥,臉上還帶著笑。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碰吉它,不碰《攝魂引》,也不再見東秦皇帝。
他以為這一生他都不會再碰,卻不想,為了一個她,他百無禁忌了。
對於她,其實他很早很早就見過,那時的他七歲的年紀。
那一年,他因為好奇偷了娘的帝靈珠無意間打開時空之門,他踏入時空之門進入了一個很奇怪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裏,他滿是好奇的四處遊蕩,卻因為不懂那個世界的規則,一不小心差點遭遇橫禍。
當時,一輛奇怪的交通工具朝他衝來,他想躲避卻不知往哪兒躲,因為大街上到處都是那種奇怪的交通工具。
突然,一個小女孩尖叫了一聲:“小心!”
然後,她就衝過來一把推開了他。
他和她雙雙倒地受傷。
他又聽到一個人喊了一聲:“褚玉……”
他想扶起那個小女孩,突然,紅光一閃,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那個世界,是娘發現了他打開時空之門,將他召喚了回去。
從此以後,他再也忘不掉這個叫褚玉的小女孩。
帝靈珠有三門:天機門,時空門,冥府門。
後來,他借助帝靈珠打開天機門,窺破天機,“亡思安者玉”,她終究會來到他的身邊。
他從來也沒這樣期待過。
當初,他受師父之命入宮守護宮幺幺,助她一統天下,改國為蜀雲,腳踏天星的宮幺幺雖然登了帝位,可她絕不能一統天下,能一統天下是朱景禛,而唯一能讓朱景禛交出天下的隻有她一人,褚玉。
有關褚玉之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這個人包括師父。
若讓師父知道,褚玉會穿越到宮幺幺身上,他必定會傾盡畢身所學阻止,哪怕豁出性命,師父也會將宮幺幺的魂魄留下。
倘若沒有宮幺幺這個宿主,褚玉的魂魄將無所歸依,因為在這世間,唯有宮幺幺的命格與褚玉命格離奇的相似,她隻能是褚玉魂魄唯一的宿主。
他窺破了所有的一切,唯獨窺不破自己的心。
早知得不到,為何放不下。
想來,他死了,一切都會消無。
凡事必須要付出代價。
他打開冥府之門將她的魂魄召回,他必須要賠上自己的魂魄。
他望一望她,即使她的樣子已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他還是想看著她,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岔開話題道:“玉兒,彈一曲《今天你要嫁給我》聽聽。”
“你不是說聽過的曲子你沒興趣再聽麽?”
“這首是例外。”
“好吧。”
一曲過,他又道:“再彈一遍給我聽聽。”
“……哦,好吧。”
一曲又過,他繼續道:“再彈一遍。”
於是,褚玉彈了一遍又一遍,彈的心裏發了煩:“君北衍,老聽一首,你累不累啊?”
“那好吧,換一曲《攝魂引》來聽聽。”
“你不是不喜歡聽《攝魂引》麽?”
“今天我突然想聽了。”
“好吧,我就彈一遍哦。”
“嗯。”
一曲奏畢,天色已然不早,黑子君前來找褚玉回宮,他去見了玄機,玄機告訴他,青虹劍玄月刀裏各暗藏一半寶葬圖,帝靈珠就是打開寶葬的鑰匙,倘或哪一天父皇辜負了母後,玉留山還留了他母子二人安身立命的資本。
他覺得師公想多了,父皇就算辜負天下人也不會辜負母後。
很快,他便和褚玉跟君北衍辭行。
褚玉起身道:“君北衍,我走了。”
“玉兒,保重。”
“君北衍,你也保重。”
她離去,禁不住回頭又看了看,風拂過桃林,落花繽紛,掀起一陣花雨,花雨中人,他妖異的幾近透明。
她輕輕的說了一聲:“君北衍,再見。”
“再見,玉兒。”他衝她揮揮手。
這一別,從此後天人永隔。
她再也想不到,她的一曲《攝魂引》攝的第一個魂魄便是君北衍,魂飛魄散。(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