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長公主到揚州,傲辰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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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蘇家出事,雲溪再也顧不得其他,跟夜傲辰騎馬連夜趕回揚州。

    一到揚州便直奔蘇家,看著跟自己的夢境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滿地的屍體,滿室血色。

    她幾乎邁不動自己的腳步了。

    上輩子比這再慘厲的屍山血海,她都經曆過。

    卻從來沒像這次這般,心情如此沉重。

    想到自己初來乍到,懵懵懂懂救了那個滿臉嚴肅,對她卻不失親切的蘇恒。想到過去這幾個月,這個終日繃著一張臉的男人,別無所求的幫助,還有將她當成親閨女一般疼愛的蘇夫人。

    雲溪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沒錯,她就是個混蛋。

    倘若節前,蘇夫人托她往後多照顧蘇明煌兄弟時,她不是懷疑她的居心,而是發現她的異常,稍稍多問幾句。

    說不定,今天的慘劇就不會發生了。

    想到此,她連上前看看不遠處,那兩具屍體的勇氣都沒有。

    跟在她身邊一起過來的夜傲辰,看到她臉上沉痛而自責的表情,伸手握住她緊握著的手,“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別自責。”

    “可如果那天我把蘇夫人的異樣看在眼裏,說不定今天的事就可以避免了,你知道嗎?”想到幾天前還好好的人,如今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那裏,雲溪的心就揪成一團,“明知道無論蘇恒還是蘇夫人,都是真心待我好,把我當閨女一般疼愛,我卻非當他們對我的好,目的不純,把人往不好的方向想。”

    “你說人是不是擁有的東西多了,心思就會變得不純良起來。”比起上輩子孤零零的自己,這輩子的自己無論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她都擁有了。可如今卻因為自己的懷疑,失去兩個關心她,愛護她的人,“如果我不忘初心,想必蘇夫人找我時,我就不會那樣了。”

    見不得雲溪這個樣子,夜傲辰終究開口,將之前隱瞞的事跟她說了出來,“他們怕是早年因為銀子的事,幫人做了一些違法的事。如今那些人再度找上門,應該是他們拒絕了對方無理的要求。隻要他們一天不妥協,那些人就不會放過他們,這件事是遲早會發生的。咱們就算要防,也防不了。”

    或者可以說那些人已經察覺到,有人在調查他們,為防當年的密事被查出來,選擇直接滅口。

    雲溪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夜傲辰,很想責問他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事沒告訴自己。

    終究什麽都沒問出口。

    是自己不想參合他的事,讓他不要在她跟前說那些的。

    現在出了事,卻要怪人家,沒有這樣的道理。

    掰開被他握著的手,她一步步慢慢走向那兩句屍體,看著他們毫無生氣的臉,眼睛不自覺蒙上一層水霧,伸手將他們死不瞑目的眼睛蓋上。

    心裏默默說道,你們放心,你們的兒子,我會替你們守護好,不會讓他們受到傷害的。

    案發現場已經被官府,看管起來,除了看一下兩人的屍首,雲溪也做不了什麽。

    短暫的停留後,她便離開了蘇府。

    夜傲辰還有事要忙,雲溪直接將他打發走,她則馬不停蹄前往清風寨。

    父母雙亡的消息,她必須親自告訴蘇明煌兩兄弟,並且對他們今後的前途,做出妥善的安排。

    清風寨裏,兩兄弟聽說自家父母雙雙身死,直接懵了。

    醒悟後第一時間,想到便是回城。

    雲溪沒阻攔他們,卻讓他們易了容,她不能讓兩兄弟大喇喇,暴露在眾人麵前。

    再次回到揚州城的時候,滿城都議論著蘇家滿門被屠殺的事,各種猜測紛至遝來。有說蘇恒得罪權貴惹來殺身之禍的,有說他們貪墨朝廷的銀兩迫使朝廷對他們下殺手的,有說他們打著皇商的旗號實則販賣私鹽大肆斂財的等等,不一而足。

    世人總喜歡捧高踩低,陽奉陰違,雲溪早就見怪不怪了。

    隻是有些擔心蘇明煌兩兄弟,不過這兩兄弟完全沉浸在父母去世的悲傷中,壓根沒將這些流言蜚語聽進耳裏。

    雲溪不知道夜傲辰使了什麽手段,讓官府在第二天就同意,他們將兩夫妻的屍體認領回家。反正,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讓兩夫妻入土為安。

    幫著兩兄弟料理完蘇恒夫婦的身後事,又規勸一門心思想報仇的兩兄弟,先避其鋒芒,等將來羽翼豐滿的時候,再談報仇的事。

    兩兄弟最終還是聽了雲溪的話,不是他們現在不報仇,而是他們現在連仇家是誰都不知道,壓根不知道找誰報仇。倒不如好好建功立業,再邊查找凶手。

    最後兩兄弟在雲溪和夜傲辰的幫助下,離開了京城前往邊關,準備去參軍。

    送走了兩兄弟,於建德這個素來跟蘇恒交好的人,又跟她說了他們全家打算,一起趕往京城,往後就在那邊定居了。

    自打蘇恒出事後,向來跟他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於建德,也遭受了各種打擊。首先就是至交好友的突然離世,再來就是全揚州的人一致認為,他跟蘇恒一樣私下販賣私鹽,聚斂老百姓的血汗錢,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對他們一家子指指點點,嚴重影響了他們的日常生活,於長寧兩兄弟更是不能好好學習。

    於建德兩夫婦想了幾天後,最後才做了這個決定。

    對於這個決定,雲溪還是滿讚同了,畢竟她親眼看到這到一大家子,在蘇家出事後被排斥的樣子。

    揮著小手絹,將一臉不舍的於家一家子,送上前往京城的路上,已經是半月後的事了。期間,不得不說隨著蘇家的倒台,揚州受到牽連的大小官員達到十來個,下到知府縣令,上到布政使。

    原因是現任欽衛明從蘇家得了一本賬冊,那上麵記錄的正是五年前,蘇恒幫某些人養官員替身的賬本。但凡上麵記錄在冊的官員,這次全部被辦了,欽差大人夠權的,就直接把人辦了,不夠權的便遞帖子前往京城。

    幾十年來,揚州官場第一次出現了大掃蕩,一時間整個揚州都戒嚴了起來,頗有些風聲鶴唳。因為這些事,原本擬定一年一次的鹽商資格會,竟直接被取消。

    官場的事情如何,雲溪不關心,更沒去理會,除了突然少了於家和蘇家,有些不習慣外,她的日子還是該怎樣過,就怎樣過。

    除了每天去會所和自助餐廳晃蕩一圈外,她現在把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規劃她心中期盼了兩輩子的生態農莊。至於買農莊的事,在她某天去看過水嫣然和杜仲遙看過的那些田莊後,全部把那些買了下來,連同原本夜傲辰買給她種花的莊子,大概總麵積在6000畝左右,幾乎比雲溪預想的大了一倍。

    對這樣的結果,雲溪表示很滿意,既然有心弄,那就整大一點,也不枉自己費心思在上麵。

    相比她悠閑的生活,這段時間夜傲辰卻幾乎忙得腳不沾地。大半年了,事情終於有些進展了,他是恨不能一次性將這揚州的官員,全部就地辦了。所以,但凡養替身的官員,他都趁機將之前早就羅列好的罪證,一次性全部拿了出來,直接將人辦了。

    可惜這次中招的人,竟然沒一個跟鹽官有關係的,這可把他給氣得不行。

    更是激發了他努力學習奇門遁甲,想要爭取早日破了雲家村鬼森林那陣法的決心。

    每天除了暗地裏幫衛明整辦那些官員,再抽點時間跟雲溪膩歪一下,其他所有時間幾乎都用在了書本上。

    這期間還有一件值得提到的事,那便是長公主以及程駙馬,省親的隊伍,已經到了揚州。按照揚州這些官員的尿性,這種時候他們本該大肆歡迎這些人的。可這階段風聲太緊,沒有一個官員敢放肆。

    所以除了該盡職的那些人,迎接公主的鑾駕外,再無其他官員歡迎。

    十幾年沒回家的大兒子回來,還帶著長公主以及程家僅有的兩個嫡孫,這可把程老太爺和程老太太給高興的。

    鑾駕到京城那天,兩老一身正裝,領著全家上下,出城五裏相迎接。

    當七彩琉璃華蓋翠帷馬車緩緩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大家都看到了那獨屬於皇家的氣派與威嚴,一番繁雜的跪拜禮之後。

    棗紅色織金妝花雲肩通袖鳳紋鍛小豎領對襟襖子,兩袖格外寬大,繡著繁複細密的錦邊,係一條緋色織金雙鳳海水紋裙,頭梳叁鸞髻,簪一枝赤金嵌寶五尾大鳳釵,端的是典雅貴氣,耀煞人眼,那皇家氣派再次被表現得淋漓盡致。

    在嬤嬤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長公主邁著蓮步朝程老太爺的方向走。

    兒媳婦第一次見公爹,自然要行禮,微微福身,臉上是得體的笑意,“兒媳見過公爹,見過婆母。”今天的程老太爺和程老太太都是一身正裝,看起來倒也貴氣十足,這讓初見兩老的長公主對他們的印象,還行。

    雖然長公主是他們的兒媳,但人家是天家公主,兩老隻受了她半禮,就將人服了起來。

    長公主像兩老行了禮,就朝邊上一身濃重命婦服的司婉秋走了過去。

    真紅對襟直領大袖衫,深青色蹙金繡雲霞翟紋霞帔從兩肩膀垂在兩邊,裏麵是深青色交領繡紋與霞帔一樣顏色的褙子,頭上是一品命婦的翟冠。

    如此裝扮的司婉秋,通身的氣派,在這皇家公主的麵前,竟也不落下乘,足見這司婉秋的厲害。

    這是長公主第一次見到司婉秋,見她臉上從容的表情,心裏很有些意外,臉上卻是絲毫不顯,在她身前站定,笑看著司婉秋道,“見過姐姐。”

    眼前的女子,有著姣好的容顏,讓人不能忽視的皇家貴氣,此刻臉上是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誤的笑容,果然不愧是天家的人,司婉秋心裏如是想著,臉上卻也是恰到好處的笑容,“見過長公主。”直接略過她這扮姐妹情深的問題。

    “這裏是揚州,咱們不興皇家那套禮儀,姐姐往後還是直接稱呼我妹妹便可。相公身體一直不好,過去這十幾年一直沒回揚州,辛苦姐姐了。”

    司婉秋也是不繼續客氣,從善如流道,“該說辛苦的應該是我才是,這些年辛苦妹妹照顧相公了。”

    兩人就這樣客客氣氣地謙讓了起來,直到那邊程正龍帶著兩孩子,一一跟其他人見過禮,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回程府的路上,在長公主的大力要求下,司婉秋坐上了程正龍的馬車。

    這對名存實亡的夫妻,擠在狹小的馬車上,一時間相對無言。

    對這個男人不說愛慕之心,司婉秋是連最起碼的想法都沒有,所以她很是自在地坐著,壓根不理會那雙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閉眼,養神。

    程正龍看著離自己足有一丈遠的發妻,心裏有著曆經滄桑的苦澀。倘若當年他不貪圖長公主的勢,好好跟這個女子過日子,不說現在封侯拜相,最起碼當個三品大員,應該不成問題吧。

    可惜年少輕狂的自己,以為娶了公主可以不勞而獲,哪知道竟會淪落到如今的境況。有家歸不得,頭上帶著綠油油的帽子,養著別人的兒子,仕途更是一片渺茫。

    如今麵對著這個曾經給過他溫暖的妻子,他竟然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麽,隻能這樣看著她。

    見她連個眼神都不曾給過自己,完全對待陌生人的樣子,跟他相處,他的心說不出的難受。終究還是忍受不了,他如此的淡漠,開了口,“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阿婉?”

    一聲熟悉的‘阿婉’讓司婉秋一陣恍惚,曾幾何時有個年輕貌美的男子,總是嘴角帶笑這般喊著自己,眼眸中是化不開的濃情。

    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再聽到,這樣的稱呼,隻是回憶再美好,也抵不過現實的殘酷。十幾年前的拋棄,十幾年來的不聞不問,早就讓當初的這些美好,不複存在。

    曾經她想過,倘若這個男人是個好的,為了他,她不介意放下心中所有的仇恨。

    可惜這個男人拋棄了她,把她徹底推向了複仇的道路上。

    即便現在這個男人,跪著求她原諒,他們之間也不複當初了。

    斂住心神,司婉秋輕啟朱唇,“挺好的,爹娘都對我不錯,家裏的一切也都安好。每天陪娘用完早膳就處理府中的事,閑暇時在念念經書,日子很充實。”終究心裏還是有些不平,司婉秋不自覺說起了自己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當年若不是這個男人為了他的賢明,不肯放她離開,她的一生不會就這樣被埋葬在那後宅,終身不得而出。

    司婉秋的語氣很平緩,讓人聽不出情緒,似乎隻是陳述一件,跟自己沒關係的事實而已,可聽在程正龍的耳朵裏,心卻不由自主地紮了一下,“對不起……”

    曾經那個美好的女子,一生就這樣被自己毀了,他想將來他應該會遭天譴吧?!

    司婉秋低頭看著身上,一身濃重的華服,“沒有誰對不起誰的,你不用自責。要不是你的獻身,我這輩子怕是沒機會穿上這身衣衫。這揚州城不知道多少人羨慕我,上有疼愛的公婆在,手中握著府中的中饋,還是這揚州城第一個有誥命在身的女子。世上像我這般慶幸的女子,除了我再無他人,而這些可都是拜你所賜,你有什麽好對不起的?”

    看著司婉秋的臉上,始終帶著得體的笑,可那雙曾經滿含情意看著他的雙眸,卻如同沒感情的泥人一般,機械地說著那些他想都不敢想的事,程正龍的心陣陣揪痛,“如果時間倒流,我一定好好跟你過日子。”

    那樣就算這輩子沒孩子,至少他的妻子會是個賢惠的,還能在父母親跟前孝敬,多麽美好啊!

    司婉秋一點不為程正龍後悔的話心動,反倒是提醒道,“程駙馬這話還是別亂說,要是被長公主聽到了,免不了以為我使了什麽手段,讓你想起我這個舊愛。”

    “嗬嗬……”沒人知道他這聲嗬嗬是多麽苦澀,若是長公主聽到這話,以她的變態程度,不僅他沒好果子吃,還可能連累到司婉秋,“果然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吃的。”

    最後吐了這麽句話,程正龍也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看著程正龍痛苦的樣子,司婉秋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殘忍的冷笑。

    看樣子這個男人跟那長公主的生活,也不是很和諧嗎?!

    不過,一個可以背著丈夫,跟其他男人廝混,甚至還生下野種的女人,能給男人怎麽樣的生活,可想而已。

    沒錯,她知道長公主那兩孩子,壓根不是程正龍的種。

    因為程正龍身體的問題,是她親手造成的。

    而且她下的那藥,非常霸道,壓根沒人能解得了。

    再說那兩孩子的相貌,可是一點都不像程正龍,也沒隨長公主,怕是長得那不知名的野男人吧?

    這次他們回來,老爺子和老太太想必會張羅,孩子入族譜的事,她倒想看看這事情能折騰出什麽亂子來。

    想到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跟自己的殺父殺母仇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司婉秋就佩服自己的忍耐功夫。她想不到自己能隱藏得那般好,絲毫沒露出相破綻,讓人懷疑。

    如今這一家子的報複,慢慢要來了,她終究可以緩解這麽多年來,一直被壓抑著的心了。

    馬車進城後,外麵就熙攘了起來。

    官場上的事隻影響那些當官的人,對普通老百姓並沒多大影響,他們照樣是該做什麽就做什麽,看到這麽一對浩浩蕩蕩的馬車,尤其最前麵那輛華貴的七彩馬車,大家都議論著這車裏頭的人,都想看看這天家的公主,到底長成什麽樣。

    長公主很大方地撩開車簾,讓那些圍觀的百姓能夠看個夠……

    坐在七彩華蓋馬車後麵的程老太太,見長公主這般作為,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她沒想到這尊貴的皇家公主,竟然能做出這種當街撂簾子,讓人看事情來,總有種自家兒子被人帶了一頂綠油油帽子的感覺。

    程老爺子則沒想這個問題,他心裏正想著,當年程正明就是因為長公主的關係,才入得官場,這些年來又官運亨通,一路升到從四品的鹽運使。如今他也能讓長公主再幫著出麵,將程實的兒子弄進官場,那樣的話他就不用再這裏求人,那裏求人了。

    隻是這程實再怎麽說也跟正龍,隔了一個肚子,直接開口長公主不一定樂意,他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才行。

    隔了一兩馬車後麵的程正明一家子,此刻也是各有心思。

    程正明想著這長公主來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借助她的名頭,再升官一下,最好能進入京都當個京官。

    吳氏則想著自己該如何跟長公主,打好關係,讓她幫著自己對付司婉秋那個賤人,順便為她的瑤兒將來鋪路。

    程詩瑤則完全被長公主那兩華麗的馬車,給吸引了注意力,此刻她腦中滿是將來自己成了皇妃後的氣派生活。同時心裏想著,一定要趁這段時間,多跟這長公主親近親近,跟她好好學學宮規,瞬間跟她打好關係,將來自己進京後,也能多一個倚靠的對象。

    總之,對長公主的回歸,程家一大家子各自抱著不同的想法,不同的目的。

    想必,他們在的這段時間,程家將非常熱鬧……

    作為侄子的夜傲辰,早就接到長公主回揚州省親的事了,也知道她具體哪一天到揚州,卻壓根沒想著去見她,依舊忙碌著自己的事,仿佛那來的人對他來說隻是個陌生人一樣。

    今年的鹽商資格賽是雖然被取消,但鹽商每年該走的考核,卻照樣進行。伴隨著十幾個官員的倒台,這次的鹽商資格被取消資格的也有好些家,陸乘風趁機擠進了八大鹽商之一,順利成為鹽商中的一員,正式打入揚州的鹽場中心。

    剛取得資格的時候,無論新晉鹽商還是老牌鹽商,都在觀望,沒人有具體動作,陸乘風也是老老實實按照章程辦事。

    直到一個月後,新老鹽商才慢慢有人走動,起初無非也是正常的往來,又一段時間後,大家慢慢熟悉了,彼此間便打聽起了各自身後站著的是哪些人。

    作為跟程實一起晉級的鹽商,陸乘風毫不猶豫向那羅誌義靠攏了,尋求這個鹽商大佬的庇佑。這天陸乘風正跟夜傲辰匯報這段時間來的收獲,“羅誌義是程正明這條船上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至於那養瘦馬的事,一直都是羅誌義那夫人在過手,看起來跟程家那邊倒是沒多大關係。咱們想從揚州瘦馬這邊找突破口,還是需要找到相關的證據,比如像從蘇家那邊搜出的,記錄哪些官員涉案的賬本才行的。”

    蘇家滅門的事,雖然查辦了一批官員,但那些老狐狸一般的鹽商卻一個都沒被抓到把柄,依然每個人都活得瀟灑自在的,這讓夜傲辰一幹人,直恨得牙癢癢的。

    “情理之中。”如果這些人這麽容易被撼動,龍椅上那人也不至於讓他這個生麵孔過來,過去被派來的那些欽差,也不會一個個折在這裏,“之前那吳氏不是想貪墨溪兒的鋪子,朝歌正在想辦法讓龍椅上那人,給那湘夫人施壓。湘夫人有壓了壓力,自然問事情的始作俑者者問解決的辦法,到時候吳氏從溪兒這邊拿不到錢,吳氏那邊頂不住壓力,應該就會有動作,咱們且先等著。”

    他已經從鳳朝歌那邊得知,龍椅上那人給湘夫人下套的事。無論他是有心幫自己,還是無意,至少他不是把自己扔到這個地方,就不管了,不是嗎?

    得知這個消息後,他那種被棄之不顧的心,總算得到了些許安慰。

    最近他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陸乘風自是也替他感到高興,“沒錯,咱們現在就坐等這些人,自己作死。”

    “接下來我估計比較大部分的時間,會跟溪兒待在城外,有什麽事咱們就信鴿聯係。”莊子裏的莊稼已經都收成了,買下來的那些田莊都順利到他們手上,雲溪打算邊實地考察,邊進行規劃。所以,他們決定搬到城外去住,他自然也要跟著去。

    夜傲辰在哪裏對陸乘風來說,並無多大差別,“我說你們都到這個程度了,還不想著成婚的事嗎?”兩人現在的相處方式,跟夫妻其實沒多大差別了,“我勸你還是早些下手為妙,免得後年選秀的時候,龍椅上那人強行給你指婚。”

    後來年初選秀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明年下半年各地的秀女就會趕往京都。當今聖上已經上了年紀,身子骨更是不好,很明顯這次的選秀是為幾個成年的王爺舉辦的,到時候估計誰都逃脫不了被指婚的命運。

    陸乘風真擔心這兩人,不先來個生米煮成熟飯,會被人棒打鴛鴦。

    “你以為我不想,可那丫頭非得讓我等她。我又舍不得勉強她,逼她做她不喜歡的事,隻能先這樣處著。”再不用一年這丫頭就及笄了,他真的很想趁現在先跟她把親事給定下來,可無論他怎麽說,雲溪就是不答應,他也沒辦法。

    “那啥你有沒有想過,跟她把身份的事,給坦白了?”他跟雲溪認識的時間,跟夜傲辰一樣長,雖沒像夜傲辰那般跟她朝夕相對,卻也知道那丫頭並不希望將來自己另一半的身份太顯赫,“她跟其他女子不一樣,是個極有原則的人,奉勸你最好早日跟她把身份的事情說開。寧願現在讓她鬧一鬧,也千萬別等成親後,再讓她鬧。”

    說起這個夜傲辰隻覺得鬧心,有好幾次他都想開口說身世的事,雲溪都直接轉了話題,他壓根找不到機會說,“你一個連對象都沒有的單身汪,別搞得比我這個有愛人的人,還懂得男女之間要如何相處的。”

    陸乘風吐血,他完全為這人考慮,這人卻不厚道地朝他心窩子捅刀,簡直太不厚道了,捂著受傷的心口,她笑說道,“好心招雷劈,以後大爺我再也不替你操這份心了。”等著你被那丫頭削的一天,陸乘風壞心思地想著。

    “哼,你好好把公事辦好了就好,我跟溪兒的事,就不牢你費心。”自己的媳婦兒,自己追,“往後沒什麽大事,不要叫我過來,浪費我陪媳婦的時間。”

    陸乘風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一臉好事被他打擾的男人,嘴裏不平地叫著冤,“喂喂喂,師兄你這樣太不厚道了,我這是為誰奔波為誰勞累?你沒念我一聲好就那個了,竟然敢嫌棄我,小心我罷工不幹。”

    “我這不是擔心你一個人空虛寂寞冷,才好心好意丟這些事情給你解解悶?!等哪天你找到心儀之人了,不再是單身汪了,師兄絕對不會再奴役你。在這之前,你還是好生操勞著吧。我回去了,有事情聯係。”說完,瀟灑地揮了揮手衣袖,走人。

    對著他的背影,陸乘風氣得嘴角都歪了,恨不得追上去,跟他大幹一場。可惜自己的武力值比不上人家,衝上去也隻有被虐的份,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幹活吧……

    回到雲宅夜傲辰直接往雲溪的望塵居走。

    這段時間下來,雲溪每天早上都去會所和自助餐廳走上一遭,其他時間就窩在望塵居,畫她的圖紙,雷打不動的作息規律。

    走進望塵居,她果然在書房忙碌,看到他的身影,手上的動作也不停,“怎麽這個時候過來?”這段時間兩人都忙,一般隻在晚膳時間,兩人才會坐下來一起吃飯。

    “剛從乘風那邊回來,想著好長時間沒陪你好好說話了,便過來看看。”說話的時候,人已經走到她身邊,看著桌上的宣紙,密密麻麻的內容,夜傲辰心裏對雲溪更是佩服得不得了,“你這是快畫完的節奏?”

    “初稿基本定下來了,具體的等去實地考察後,再做調整。”說完,將最後一筆畫好,這才放下手中的工具,不雅地伸了伸懶腰。

    “看來我來得很是時候。”將人拉起來,換他坐在椅子上,讓雲溪坐在他的大腿上,抬手在她肩膀上,替她拿捏了起來,“其實這些事都不著急的,叫你別把繃得那麽緊,你總是不聽。”

    享受著夜傲辰貼心的服務,雲溪慢條斯理地說著,“我就喜歡一次性把事情做完。”

    “可看著你累,我心疼。”這些事他想幫忙,可雲溪說的很多東西他不懂,壓根沒辦法下手,“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笨?”

    “是有點。”

    聽到雲溪的回答,夜傲辰的臉綠了,“嗯?”

    “是我自己不讓你幫忙的,你卻總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不是笨是什麽?”

    懲罰性地捏了捏雲溪的肩頭,“壞丫頭,竟敢打趣我。”他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一個女人麵前患得患失,如此不自信。但眼前的女子實在太美好了,美好到他總擔心自己配不上她。

    “說說你打算什麽時候,才讓我轉正?我已經等不及了,怎麽辦?”陸乘風剛剛的話阿,他都聽進去了,心裏頭也有著對未來的彷徨,“再過幾個月你就及笄,能嫁人了。”

    反轉身子,正對夜傲辰,眼睛晶晶亮地看著他,“今天這又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又提起這事來。”這件事明明他們之前已經說好了,過兩年再提的。

    “我怕你不要我。”夜傲辰半真半假地道。

    雲溪拿手貼在夜傲辰的額上,“沒發燒啊,怎麽淨說胡話?!”

    “隻要不犯原則性錯誤,姐不會不要你的,你大可放心。”活了兩輩子才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男人,怎麽可能就不要。

    拉下她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夜傲辰很認真道,“那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麽從來不過問我的身份?”

    原來是這事給鬧的,“我以為你懂我為什麽不問的,看來是我要求太高了。”

    聽到雲溪心裏難掩失望的表情,夜傲辰心裏咯噔一下,急急抓住雲溪的手解釋道,“我知道你喜歡我,隻是單純喜歡我這個人,無關我的家世背景。可咱們都到這個程度上了,你還是一點都不關心,我心裏就沒底了。”

    “以前我覺得娶媳婦,就是完成傳宗接代的,媳婦娶回來生幾個孩子,然後兩人相敬如賓過一輩子。可自從碰到你之後,讓我心裏頭這個想法全麵倒塌,你讓我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愛情,你讓我知道夫妻之間不僅僅是傳統接待這種事,還能相親相愛。”

    “你又用實際行動告訴我,一個女人就算沒有男人,也可以活出自己的精彩。讓我感覺男人對你來說隻是錦上添花,有的確能裝點你的生活,沒有的話你一個人也可以活得自由自在。所以我害怕,害怕哪天你發現,我不是你看到的那麽美好,會毫不猶豫地離開我。真到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要怎麽活下去,就變成這樣患得患失了起來。”

    雲溪沒想到夜傲辰有這樣的心結,“阿辰,我不知道你有這樣的想法,但我想告訴你,健康的夫妻關係,應該是彼此有著**的人格,擁有自己的事業,而不是誰依靠誰。感情的事很難說,咱們現在正處於你儂我儂的階段,什麽樣的甜言蜜語都能說得出來。但將來的事咱們誰也沒把飯保證,但我們能做的就是當下階段,一起朝著咱們共同的目標去奮鬥。就算,就算最終咱們因為某些事情分開了,至少咱們自己還能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維持婚姻的從來不是一紙婚書,或者誰對誰的承諾,而是夫妻雙方認真經營才能贏得美好的局麵。你如果想不明白這一點,就算我現在就答應跟你成親,往後咱們的生活,也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些事夜傲辰沒考慮過,或者壓根想不到,畢竟在這個時代女人隻是男人的附屬品,壓根沒有自主權。不像雲溪這個帶著21世紀想法的女人,追求的是夫妻平等,他想不到其實也情有可原。

    看到他完全呆愣的模樣,雲溪也知道要夜傲辰一下子,接受這些觀念,有些強人所難,“我隻想告訴你,婚姻是經營出來的,不是靠其他外在因素,將夫妻兩人捆綁在一起。另外,我是心悅你的,隻是還不想這麽早就走入婚姻而已,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

    雲溪這些說法很新奇,夜傲辰不由自主勾勒出那樣的婚姻場麵,不得不說那是很美好的一副畫麵,聽了就讓人心生向往,同時也安撫了他躁動的心,“是我自己不夠自信,擔心你將來因著我的身份,嫌棄我,才會這般患得患失。你說的這些,現在我雖然還沒完全領悟透,但我也覺得那樣的婚姻關係很美好,我也很喜歡,往後等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就盡量想這些吧。”

    “那樣最好。”這男人要是隔三差五就給她來這麽一出,她還真有些吃不消,“你是目前為止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男人,想讓我放棄你基本不可能。”

    這句話很好地安撫了夜傲辰那顆不安的心,兩人又說了些話,便相約出去外麵遊揚州了。

    瘋玩了一個下午,天擦黑才回來。

    一回到雲宅,就見明月拿著一張帖子過來。

    帖子是吳氏寫的,內容是長公主回來了,希望她這個女兒能回程家一趟。

    直接將帖子往邊上一扔,雲溪理都不想理會,對自己不關心的人,就算對方是天皇老子,她都不會去管,何況對方隻是個公主。

    夜傲辰也不希望她現在就跟長公主見麵,自然樂見她的作態。

    可惜兩人的心聲,吳氏聽不到,長公主也聽不到,第二天一大早,程府就派了馬車來接雲溪,手上還拿著長公主的懿旨,雲溪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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