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話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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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物!”

    十歲那年,他沒有完成九黎慣例的考驗,不隻是族長,連父母都隻會給他一張失望而冷漠的臉,他被趕出了家,那裝滿了幾天食物清水的包裹扔在他臉上。

    茫然無措,無神的小孩在荒野之上行走,幾天後,食物已經吃飯,最後倒在裂紋的枯地上,半睜著眼等死,遠處不停徘徊著的野獸正等著他死掉,再美味的享受屍體。

    一個看起來有些疲憊的老人走了過來,裝著很厲害的樣子嚇走了野獸,背著垂死他回去。

    薑石年救了他,這個被九黎一直壓迫的族長,救了九黎的他。

    他還是活了下來,懷抱著對神農的感恩,活了下來。

    二十歲那年,恩人去世,九黎的戰火又要彌漫過來,他為了報恩,自願加入了送死的那幾個士兵之中,他沒有什麽其他想法,這條命又還了過去而已。

    反而還是長舒了一口氣。

    什麽都沒做成,什麽都做不了,這樣渾渾噩噩,活死人一樣的他,終於可以有些價值的去死了。

    深陷黑泥之中無法自拔的他,卻有人肯拉他一把,易哲救了他。

    而等到第三個十年,三十歲,他是始東氏中最強的鬥士,士兵們最想挑戰的強者,神農已經徹底撕下了廢物的名牌。

    這次,是自己救了自己。

    天空的戰鬥墜落於地麵,那狂吼的風聲本應該停止,但卻有這麽一個人,在目睹了那驚天動地的交鋒後,仍敢拔劍而去!漆黑的鬥氣從未如此瘋狂過,他也從未如此冷靜過,那柄恩師之手打造的碧血大盛!

    沒有人認為他可以插入那種戰鬥,包括他自己。

    但他還是,斬出了這一劍!

    碧芒揮下,將身前的黑霧般的陰沉鬥氣斷開,也將麵前漫天的沙塵和硝煙都衝破!極致的殺意從碧血之刃上脫出,遠在背後的所有人都感覺到背後一寒,就像心髒被刺入了尖刀那樣致命!

    阿摩羅那隻放在易哲身上的視線偏開了,那如芒刺背的黝黑綠芒被他一覽無餘,浩浩蕩蕩的風暴般卷來,在那風眼之中,黎墨手中的碧血脫手而出,撕裂過風聲而刺來!

    那鬥氣的感覺是如此熟悉,以至於眾人心頭再次籠罩上那重壓,所有人都心驚的現,那正是之前易哲在半空狂舞時的血色蒸汽一樣,漆黑的鬥氣之風中也隱約可見血色!

    八門遁甲,第六門,景門!

    黎墨渾身都炸開血洞,他眼前浮現過至今所有的一幕幕,體內的鬥氣有生命般的流轉,粗暴的橫衝直撞,在獲得前的力量的同時,也將他弄的滿身瘡痍。

    他一直都認為自己隻是個不受待見沒有未來的廢物。

    易哲常常這時都會笑笑說。

    “八門遁甲,就是屬於廢物的。”

    破!

    阿摩羅的身前,出現了真空。

    碧血劍第一次出鞘,然而,這一劍便是……極意!

    二十年的沉淪,二十年的茫然,碧血穿過的像是那些黑暗的時光。

    易哲睜開眼,他感受到了那極意,不禁笑出聲來。

    碧血劍上麵帶上了他鑄劍時專注摻雜的殺心極意,但這並不代表這把劍每次揮動都像附魔一樣都能斬出極意,他作為菲尼克斯在魔禁神秘側一人一刀獲得血海之上惡魔的魔法名,那沉重的血腥和眾多古道劍派的精髓。

    最終得到的才是這份極意心誌,不是什麽隨隨便便能掌握到的。

    而現在他的學生做到了,那個一直有些呆板的最大的學生。

    “廢物什麽啊……你才是,淩駕天才之上的人啊。”

    墨藍色的魔力緩緩的將阿摩羅毀滅了一般的身軀重塑。

    阿摩羅猛地拔起插在地麵上的巨劍,左手仍死死扣住易哲的咽喉,三重意誌枷鎖一樣控製著他,他對著那破空而來,眨眼間就刺過千百米距離的碧血劍,狠狠的將巨劍砸下!大地裂變崩潰,沉重的魔力迸!

    碧血的綠芒透過了炸起的厚重岩石!刺穿了無與倫比的墨藍的魔力!而碧血連準頭都沒有偏移!直直的指著阿摩羅的額頭一往無前的穿去!

    阿摩羅沒有任何表態,即使那把綠芒像是鎖定因果一樣的無敵!

    他沉沉的飛出了銀白色的巨劍,渾厚的魔力裹上,巨劍出呼嘯,與那徑直而來的碧血在同一條軌線之上!

    黎墨周身布滿裂紋,他以驚世的天分越了自己的極限,開啟了第六門,以及投擲出這極意因果般的一劍後,早已無力的躺在了地上,皮膚像是朽木般的緩緩剝落,十歲時,自己也是這樣躺在荒野上的。

    但他再也沒有迷茫了。

    叮——!

    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碧血與巨劍向碰,而巨劍一震被高高的甩到了數十米之外!

    能做到嗎!

    公孫姬紅著眼攥緊了手心,那把劍,能穿透那個守護者的額頭嗎!

    始東氏和烏魯克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那把耀眼的綠芒。

    即使所有的阻攔都被摧毀,但阿摩羅仍然沒有出任何聲音,他連動都沒有動,視線從那麵具下看向那把無所畏懼的碧血劍,轉瞬間,那把劍就已經到了他的身前,時間仿佛放緩了,碧血一寸一寸的,清晰又慢慢的往前而去。

    阿摩羅的右手閃電般的伸出,食指中指妙到毫顛的夾住了碧血劍!

    青翠的劍身瘋狂的顫動,想要掙脫他,而劍尖都已經觸到了他的額頭,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在前一分。

    失敗了。

    所有人心都一涼。

    “不,足夠了!”低沉的話從易哲的喉嚨中吐出,他垂落的手伸出,緊緊的抓住了那無人持有的碧血劍!

    “通神居合!一之太刀!”

    阿摩羅渾身一震,他本能的想要後退,但卻來不及,這一劍上帶著的不是什麽實質性的力量,而是連第三意誌的阿摩羅識都會被動搖的,通神的殺心!他在魔禁時最大的收獲,應該就是這劍道!

    如果他是身處仙俠世界,僅憑這一劍,就足以稱得上劍仙!

    刀斬肉身!心斬靈魂!

    碧血劍綻放開來的綠芒何止是之前的一倍,而是十倍,百倍!

    雖然說明黎墨與易哲的差距是天差地別,但癱倒的黎墨卻放聲大笑。

    阿摩羅和易哲之間僅有細微的差距,換成之前,這點距離隻是一個念頭的時間,但此刻卻拉的無比的漫長,易哲甚至第一次感到,阿摩羅的心神開始動蕩,麵對著通神的一刀,他終於露出了情緒的波動!

    天地崩裂了,怒吼聲從那個本該死掉的眾神之父口中雷震般的吐出。

    “殺我同胞的混賬,死吧!sh!”

    安努竟然還沒死?不管是易哲還是阿摩羅,都生出了訝異的感情。

    從天而落的赤色的波動閃電形狀的切開了空間,數不清的玻璃破碎聲從天而降,漆黑的斷界是易哲再熟悉不過的空間破裂的縫隙,一瞬之間,就從遙遠的天際落下將地麵上正處於你死我亡的阿摩羅識和易哲籠罩了進去!

    乖離劍!切開世界之劍!美索不達米亞創世七石板的原型具現!

    易哲和阿摩羅同時身體崩潰,他們一個被三重意誌禁錮,死門後重傷,一個被五連夕象加上夜哲重創,都難以抗下這開天辟地之劍!

    純白的少女從烏魯克的城牆高處飛出,吉爾伽美什震驚之餘,沒有反應的過來拉住她。

    少女投身於那碎裂的空間之中,她隻是區區先神製造的人偶,比不上易哲與阿摩羅識,哪怕被碰到,身體都開始崩落。

    易哲僵硬住了。

    “你想幹什麽!”

    恩奇都遠遠的與他對視一眼,那一模一樣的容貌,一模一樣的視線,將易哲拉到了最初的最初,那個山崖上,另一個白色的女孩,也是這樣,笑著看著他。

    “人子啊,緊係著神明吧。”

    她的聲音不高昂,卻重重的刺入了易哲的心中。

    在融融的白光之中,恩奇都的身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絕對淩厲刹那間橫跨大地的白光,使身軀化作神造兵器,變成光之釘將阿賴耶亦或是蓋亞的抑製力注入,其力量轉換成世界所能認識的形態,貫穿對手。

    她僅有且唯一的,能力。

    鎖鏈的聲音清晰的響起,白雪般的鏈子穿過了天地乖離的界限,將阿摩羅識緊緊的纏繞,封鎖了他的所有行動。

    易哲已經能動彈了,恩奇都抽取了阿賴耶的抑製力,又鎖住了阿摩羅識,在他身上的禁錮也隻剩下蓋亞,但他卻死死的僵在原地。

    你隻是個人偶……你隻是個,有她麵貌的,人偶。

    我隻是將你當成了替代,自我欺騙的替代,那個山崖上凋零的女孩與眼前的一幕徹底的重合在了一起。

    但,又為什麽。

    “這麽蠢啊啊啊啊!!!”

    隨著他的怒吼聲,壓抑已久的蜃魔力和輪回瞳力瘋狂爆!

    萬象天引!

    滿是血痕隻剩一口氣的安努手持著乖離劍被易哲拽下,他那曾嚴肅威嚴的臉上全是驚懼,他不安又不甘心又帶著憤怒的大吼,但卻在仿佛無窮無盡的引斥力之下,在半空就被撕扯分屍,眾神之父,死的比任何神靈都要淒慘!

    還有你!

    易哲的輪回眼上帶著赤紅,他死死的看向被恩奇都化成的神造鎖鏈纏住的阿摩羅識。

    “素戈鳴尊!鳴尊之黑鎧!黯夜!”

    魔威的武裝重鎧頃刻間就從虛無中出現無縫的拚裝在他的周身,將其籠罩在黑暗之下,漆黑護具的右手撕開了空間,甚至將其觸摸到了界外間隙的程度!星河與斷界被他生生的扯斷拉到這個世界之中,如夜的長劍被他握在手中!

    阿摩羅被瞬間穿透了胸膛!他沒有任何聲音,阿摩羅一震,那束縛他的天之鎖就分崩析離,被抽取的阿賴耶抑製力被解放。

    三重意誌重新加固在了易哲的身上!那漆黑的重鎧快的被奪走!易哲的四麵八方的空間都坍塌,從漆黑中射出沉重黝黑的鐵鏈,緊緊的將他四肢都纏住!蜃魔力和瞳力再次被封印,他掙紮,但死門之後的身軀已經徹底崩潰。

    輪回眼的擺渡瞳術也無法釋放,易哲凶狠的往前,阿摩羅一手推向了他,兩個人同時飛了出去,而那前方,卻是緩緩轉動開的黝黑的洞口,連通向此世界的時間空間之外的唯獨,英靈之座!

    寂滅之後,隻剩下寂靜。

    黎墨隻能這樣看著那吞噬了易哲和阿摩羅的漆黑之洞緩緩閉合,卻爬都爬不起來,他麵前,那把易哲使用過的碧血劍在半空晃蕩幾圈後,穩穩的插在他前麵的地上。

    一片死寂。

    吉爾伽美什怔怔的看著被破壞殆盡,此刻已經空無一物的大地,有什麽東西,是她好像永遠都再見不到的了。

    赤紅的光芒想要逃走,卻被白色的鎖鏈纏住,拽向了吉爾伽美什,她茫然的抬起頭,一把形狀古怪的,是回轉圓身的劍被白色的鎖鏈落在她的身前,她顫抖的伸出手想要解開,她更想抓住的是那鎖鏈。

    但白光星光點點般的消失,露出那下麵純金色的材質,而當白光徹底消失之後,漂浮仿佛還有靈性的天之鎖,死物一樣的落地。

    ……

    漆黑之中,隻有微微的星光照亮著,兩側飛逝而過的像是星球組合成的縮小的銀河一樣,易哲周身都被漆黑的鐵鏈鎖住,阿摩羅淡漠的一手洞穿了他的胸口。

    時間與空間在這裏都不適用,這裏存在於過去,也存在於現在,更通向未來,寂靜之中,隻有兩個人還在不停的相交。

    他們都沒有度的感覺,但兩旁飛逝而過的銀河的美麗璀璨光芒卻在象征他們正以難以理解的方式與度在前往某一處。

    “夕象!”

    八門遁甲禁忌的奧義被易哲舍棄這具**的代價奔出!阿摩羅被重重的推向了背後那朦朧的白光之中,而打出這一擊的易哲,頭垂下,停止了呼吸,但另一個虛幻的他卻從死去的**上向後脫出。

    易哲的靈魂不受控製的撞向了另一旁的虛無,被淹沒而消失。

    阿摩羅識則在夕象之下飛向了英靈王座。

    ……

    “很難有詳細可靠的資料說明,始東王在烏魯克生的事情,蘇美爾流傳下來的故事中,《吉爾伽美什史詩》裏,關於這一段,也隻是著重描寫了那一場眾神隕落的大災厄,而始東王是跟眾神相交戰死。”

    “但要在曆史書上將著名的曆史人物的死因寫上這個著實太不可靠,而始東王的死因也是所有研究曆史的學者們,最想要找到和證實的千年難題。”

    “不過雖說始東王的死因很難考證,但始東氏的滅亡卻早已被研究透,失去王的始東氏最終因為矛盾爆而四分五裂,黃帝斬蚩尤,又在阪泉一戰終結了炎帝,最終成為勝者,然而,最終也隻能固守一方漢土,再也回不到始東氏那凜然之姿了。”

    “隻是話說回來,看盡曆史,除了始東王,又有什麽人,能差點征服過整個世界了呢?哪怕是成吉思汗,也比不上吧。”——《百家講壇崔正誌品始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