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在你肚子裏種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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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禍不單行。

    衛母在楊冰心那裏碰了釘子,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家中,發現丈夫正在收拾屋子。

    確切的說,是把她的衣服,從衣櫥裏全部拿出來,抽掉衣架,丟在床上。

    花花綠綠的衣服,隨意的丟成了一堆,淩亂醜陋,不像是要洗衣服的樣子,衛母很是疑惑,“你在幹什麽?動我衣服幹嘛?”

    “收拾你的東西,搬出去,我們離婚。”鄒勝把扔在床頭的衣服架子,全部收起來,生怕衛母順手拿走,一個衣架還好幾塊錢呢。

    “為什麽?”

    “你看看你,前陣子生病花了家裏不少錢了,好久都沒出攤了,光吃我的,喝我的……”沒有出攤,就沒有收入,一直花的是鄒勝的錢,小氣的鄒勝心疼錢了。

    “我買了醫保,花你幾個錢了?後麵還都是楊小姐付的錢!”

    衛母說的不假,前期手術費用,以及使用的藥品,一共幾萬元,大部分都屬於醫保報銷範圍內的,全都報銷了,隻花了鄒勝幾千塊錢而已。

    當楊冰心來探望過她之後,給她換了單人病房,還存了幾十萬的醫藥費。她本想早點出院,可衛津想著預存的錢多,就勸她多住幾天,就當休養身體,直到醫藥費用完了,她才出院。

    當然,要衛母拿出幾十萬來還給楊冰心,她是有心無力,隻能嘴上說說罷了,她根本拿不出那麽多錢。

    見說不動她,鄒勝索性攤牌了,“還有啊,我兒子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有個坐過牢的哥哥。”

    “你什麽意思?嫌棄我了?”衛母心頭一涼。

    “嫌棄你談不上,我就是嫌棄你兒子,要怪就怪你生了個不爭氣的兒子,本以為你能跟著他飛黃騰達,現在好了,人都栽了。你說,他沒那個富貴命,偏偏要往富貴門裏鑽,活該倒黴了吧?他命不好,怪我咯?反正我和兒子都不想被你牽連。”

    鄒勝本來就對多養了一個兒子長大,耿耿於懷,不過繼子長得漂亮,是年輕女孩子都會喜歡的類型,若是能入贅楊家,他多少能夠沾點兒光,哪怕是跟著妻子沾光也能換房,換車,過好日子啊。

    繼子犯事兒了,非但不能改善鄒勝的生活,還會給他添累贅,他當然要把繼子一腳踢開,連妻子也踢開。

    “憑什麽?我不同意!”衛母怒了,一屁股坐在床上,抬手不停的拍打,把枕頭拍的“啪啪啪”直響。

    “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鄒勝不跟她吵架,更不會打架,隻想快點解決問題,指了指地下的行李箱,“諾,箱子給你擺這兒了,你收拾完就走吧。”說完,他就走出了臥室。

    “你!我做牛做馬伺候你和你兒子那麽多年,說離婚就離婚?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我不走,不走,就不走,這裏是我家,我哪裏也不去!”

    鄒勝已到了門口,回過頭,冷冷一笑,淡漠無情。

    “這是我家,房產證上是我一個人的名字,是我的婚前財產!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房子,也有十幾年了吧?你伺候我們,我也給你房子住了啊,你就當是付了房租吧,我們不需要你伺候了,趕緊走吧!”

    聽了這話,衛母的心涼透了,這樣羞辱她,她還死賴著不走,就太沒自尊了。

    把床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疊起來。

    疊著疊著,眼淚掉了下來。

    手背一抹,**的淚水就滲入了幹燥的皮膚,滲入了指節間的深深的紋路中。

    操勞了半輩子,換得夫離子散的下場,她到底圖的是什麽。

    收拾完了衣服,又把幾雙半舊的鞋子用塑料袋包了兩層,也放入了行李箱。

    出了臥室,衛母拖著巨大的行李箱,和她孱弱的身子形成巨大的反差。

    而鄒勝不為所動,“你看哪天有空,去民政局辦手續。”

    “明天上午。”衛母死心了,拖著箱子就出了門。

    走出家門,到了路上。

    細碎的星光漫天,照不亮天黑路滑,人心複雜。

    家家戶戶都點起了燈火,可沒有一盞燈是屬於她的家,再也沒有家人在燈火下等候她。

    此處是南郊的大學城附近,小旅館還是不少的,大多是為了滿足學生情侶的性需求。

    比起主城區和商業區,這裏的小旅館便宜多了。

    尤其是家庭旅館,主營日租房的,更加便宜。

    衛母兜兜轉轉了半天,總算找到了一個家庭旅館,四居室裏最小的臥室,還是朝北的,內有空調、電視機、台式電腦,不過都是二手家具市場淘的便宜貨,租金隻要75元一天。

    她跟老板討價還價了半天,老板看她一頭發花白的婦女挺可憐的,500元錢一個星期,租給她了。

    ~

    一整晚,衛母都沒有休息好。

    躺在單人床上,四肢攤開,疲累的抬都抬不起來。

    身體雖累,神經衰弱。

    對麵主臥裏傳來小情侶“嗯嗯啊啊”的**聲,和欲蓋彌彰的電視機的聲音,吵得衛母每次剛有一點兒倦意,又被弄醒了。

    大清早,她還是很累,堅持按照平日的作息,早早起了床。

    下樓吃了個早飯,沒帶手機。

    飯後回到樓上,就發現手機裏多了好幾個未接電話,都是鄒勝打來的。

    還有一條新消息:幾點去民政局?結婚證我帶著了。

    丈夫果然是一刻都等不及,要和她撇清關係。

    衛母自嘲的笑了,給鄒勝回撥了電話,敲定了時間。

    離婚,花了幾百元,都是鄒勝出的,這一回他沒有“比比叨叨”的念叨她花他的錢了,隻求快一點辦妥。

    趕在午餐之前,兩人終於辦妥了手續,從民政局大廳裏出來了。

    夏日晌午毒辣的日頭底下,衛母有些體力不支,頭暈眼花,但意識還是清楚的。

    丈夫,已經變成了前夫。

    兒子,還是她的兒子,斬不斷的血緣。

    她一定要救救兒子,兒子能依靠的人也隻有她了。

    衛母去路邊的報亭,買了一瓶礦泉水和一份報紙,順便訊問了一下,到四海集團,應該怎麽坐車。

    昨天她去的太匆忙,打車花了四五十塊錢,想想就肉疼。

    今天,她先坐公交車,再轉地鐵,出來後步行了一段,耗費了一個多鍾頭,總算到了四海集團的大樓樓下。

    這棟寫字樓,30層以下,都被四海占用做酒店及辦公區域,30層以上則租出去做寫字間、健身會所、培訓中心、咖啡廳、酒吧等。

    保安已經認得衛母,就是前一天下午來鬧事的婦女,直接拒絕她入內,還把她趕出了酒店的院子裏,並威脅她“一旦闖進來,就報警”。

    衛母是弱勢群體,論體格,論人數,都不是一眾保安們的對手。

    但底層人士,自有底層人士的辦法,她可以做到:不要臉!

    衛母在大樓正門的正中央的馬路上,把報紙打開,平鋪在地下,用礦泉水,和人造革的廉價手袋,壓住了邊角。

    然後,她坐在上麵。

    不鬧事,不拉橫幅,不喊口號,也不擋著行人出入。

    她隻是靜靜的,默默的,坐著。

    門口的保安,想攆她走,“你還是走吧,別賴在這兒了。”

    衛母翻了個白眼,“馬路是你家開的?有規定不允許坐這兒了?”

    保安,“你這樣讓我們很為難,進進出出那麽多人,影響不好。”

    衛母,“什麽叫‘影響不好’?我吃你家米,喝你家水,占你家地兒了?乞丐都能在馬路上乞討,我又不乞討,就坐著都不行了?”

    保安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很是難看,忽然瞅見不遠處,穿著製服,帶著‘協警’徽章的人,忙上前把人給請來了。

    協警,就是協助警方的臨時工,薪水很低,沒有保障,可照樣有找不到工作的人願意幹。

    協警上前,瞟了一眼外形比實際年齡大了一輩的衛母,伸出手,“老太太,麻煩把身份證給我看一下。”

    衛母從手袋的夾層裏,掏出身份證,遞給協警。

    協警一看,是外地人,接著問道,“老太太,是不是錢包丟了?需不需要接受救助,遣返回鄉?”

    衛母奪回了身份證,“我家人,我兒子都在江濱,我不走。”

    協警張望了一圈,行人道上,人流穿梭,來來往往,還不乏看熱鬧的吃瓜群眾,他低下頭,接著勸道,“你都一把年紀了,坐在馬路上,多不安全啊,那麽多人,把你弄傷了就不好了,還是趕緊回去,或者讓你家人來接你回去,好吧?”

    衛母搖搖頭,眼神堅定,“我就在這兒坐著,我很安全,我不乞討,我也不訛人,有法律規定不允許坐在路中間嗎?”

    協警徹底熄火了,“……”衝保安攤了攤手,示意這事兒,他也管不了!

    幾分鍾後,衛母在四海酒店門外靜坐一事,就傳到了楊冰心的耳朵裏。

    阿寶九十度鞠躬,遷就著窩在沙發裏的千金小姐的身高,板著麵癱臉,“大小姐,衛津他媽又來了,坐在門外呢。”

    楊冰心正抱著平板電腦看爆笑的網劇,聽了消息,按下了暫停鍵,一抬頭道,“趕她走啊,還用得著說嘛。”

    阿寶,“已經趕走了,本來她差點兒闖進大廈,說是來找你,保安已經把她趕到了酒店大門外麵了,誰知道她在馬路中央鋪了幾張報紙,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怎麽勸也勸不走,剛才把協警喊來了,也都沒用,她就是不走,大概是見不到你,不死心吧。”

    丟臉!

    丟的不是衛母的臉,沒錢沒勢的人,本來臉皮就不值錢。

    丟的是楊冰心的臉。

    氣的她把平板往沙發上一丟,“窮人就是窮人,一旦沾上了,甩都甩不掉,跟狗皮膏藥似的。”

    阿寶連連附和,“對對對,大小姐說得對,我們四海門口又不是某安門廣場,還學習上訪群眾了?”

    “一家子都是沒骨頭的東西,不是跪,就是哭,再不行就耍無賴,你們想想辦法,把她趕走,別讓她跪在門口,以後都別讓我看見她,看見她就來氣!”一看見衛母,楊冰心就會想起衛津,以及衛津傷害過她父親的事情,就氣不打一出來,“你說說,我養條哈巴狗,還會搖搖尾巴,討我歡心呢,花著我的錢,還反咬主人一口!還想讓我原諒他,有這麽傻的主人嘛,等著再被他咬一口?”

    ~

    這幾天,周陌陪著宋海瀾又來了一趟醫院,把切除病灶的手術給做了。

    小手術而已,且做的非常成功,她以後就恢複健康,可以懷孕,生產。

    護理得當,沒有並發症。

    手術再小,還是要住院休息幾天,周陌就一直陪在宋海瀾身邊。

    悶在單間的vip病房裏,設施再好,人也挺無聊的。

    宋海瀾抱著手機,打開瀟湘書院的app看小說,看了好久,有些累了,一抬眼,就發現周陌的眼睛盯著被子,一動不動。

    “看什麽呢?”宋海瀾攤開手掌,五指張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周陌一把捉住了晃動著的小手,拿到了一邊,依舊盯著被子,目不轉睛,眼光似乎穿透了被子,在看什麽別的東西。

    “被子很幹淨,有什麽好看的?”宋海瀾不理解。

    “我在看你的肚子。”

    “恩?”

    “我想在你肚子裏種個孩子。”周陌板著俊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要不是醫生叮囑,手術後恢複期內,都不能同房,周陌早就忍不住,在病房裏辦了她了。

    他們兩人,權勢,財富,情意,什麽都不缺,就缺個孩子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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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測五天內,會結束日更幾千字的日子,請假寫大結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