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晴轉陣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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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先生這是準備出發?”門外眾人見他出來開始警戒的過程中,一人上下打量他幾眼,又問道:“不用帶任何物品嗎?”

    秦蕭搖了搖頭。

    “也行。”那人點頭道:“反正那裏什麽都有,如果到時秦先生還有特別需要,也可以派人回來替你拿取。”

    秦蕭點頭表示明白,一言不發的率先朝前走去。

    幾十人立刻分兩排圍出一條道路,剛好擋住通往電梯的方向,而出口直指樓梯。

    嗯?這可是十多樓啊!

    秦蕭一愣,停下腳步看向那人不確定的終於出聲道:“樓梯?”

    “是的。”對方說著臉上現出一絲不好意思的淡笑並點頭確認,然後解釋道:“為保障秦先生的安全,還請聽從我們的安排。”

    好吧!秦蕭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朝樓梯口走去。

    被簇擁著走下樓梯之時,有保衛將一件同樣的黑色西裝披在他的肩上。

    秦蕭理解的並沒有拒絕,然後自己將衣服穿好。

    整個下樓過程所有人都是默默行進,層層盤旋的樓梯間隻有皮鞋踢踏的聲音飄蕩其中,清脆,急促,而此聲未滅,那聲又起。

    秦蕭其實很想將自己的滿腹疑惑問出,但是也知道從眼前這些人處將得不到任何答案,隻好趁著這片刻暗自琢磨。

    所謂的破解機密,是什麽呢?

    若從時機上看,難道是剛才抵達地球的資料?還是其他?

    如果是資料,那為什麽不由恩師打來電話,那樣豈不是減少許多誤會?

    思索間眾人已經來到一層穿過大廳,加快腳步的急速向大道走去。

    寬闊的馬路依然還未解禁,空蕩蕩的隻停放著十餘輛令國人倍感驕傲的某國產轎車,數十人分別上車,他就這樣被混在其中帶到一輛汽車跟前。

    打開車門的瞬間,他看到車內似乎有人,而且還扭頭衝他笑了一笑。

    秦蕭矮身坐了進去。

    保衛迅速拉開副駕車門身手敏捷的單手抓住車頂內部,另一隻手搭在車門上方,雙腳輕巧的剛踏上車轅呈現站立的姿勢,所有轎車已經啟動油門朝前加速駛去。

    “嘭!”車門關閉。

    車內的空間瞬間安靜下來,身後的道路正式解禁。

    “我恩師呢?”確認了周圍環境以及各種後續處理,秦蕭已經可以肯定自身是絕對安全的,不過心急之下還是迫不及待的朝後排另一人問道。

    先前他沒看錯,後排的他身旁此刻坐著一個年齡五十多歲的中老年長者,淡笑中和藹親切,平易近人,眼中蘊含著睿智的光芒,但是看似隨意的穿著坐姿中又透出一種久居上位的莊嚴。

    秦蕭敢肯定從未在電視上見過對方。

    麵對他急切地詢問,對方臉色讓人難以察覺的微微一黯,淡笑的看著他藹聲道:“年輕人,不要心急。”

    盡管他的黯然一閃即逝,但秦蕭還是敏銳的觀察出來,心中一沉的升起不祥預感,懇求道:“首長,吳老是我的恩師,更猶若我的再生父親,請您告訴我,我……我的恩師他到底怎麽了?”

    對方目光愈趨溫和的注視他片刻,伸出右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的輕拍幾下,然後收回手臂看向窗外,輕歎一聲,“我隻能告訴你,吳老不久前剛剛離世,至於其他的實屬機密,恕我不能相告。”

    果然!秦蕭再難止住的淚水簌簌而落,卻又強忍著沒有發出聲來。

    再一聲輕歎在身旁響起,然後垂首的眼前出現一張微微飄揚的麵紙。

    秦蕭默默接過。

    過了幾分鍾,當他知曉並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後,他發現自己的心情再不如先前般的急切以及悲痛,甚至有點趨於平靜,還有欣慰。

    是的,他感到欣慰。

    他欣慰恩師走在自己之前,由自己來承擔這份失去對方的悲傷,恩師畢竟年近八十,他將一生的大半時間獻給了事業,他是該好好休息一下,哪怕這種休息代表著永遠。

    但是,那又如何?

    三年前醫生的話猶在耳旁,“吳老的心髒已經無法承受再次打擊”,但是恩師還是毅然踏上了飛往淮南子星的飛船。

    有鑒於此,秦蕭不希望恩師被自己離去的傷痛帶走,那會給兩人都帶來莫大的遺憾,或許獻身事業之中,才是恩師最大的願望。

    作為常人,或許很難理解兩人之間這種相依為命的感情,還有孤獨。

    是的,他們是孤獨的。

    每當夜深人靜來臨,拋掉一日繁忙的工作,孤獨就悄然來襲。

    每當此時,他們就會坐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繁華夜幕、遍地燈火一遍遍的述說那講過無數遍的往事,而無半分厭倦,反顯津津樂道。

    直到恩師最終疲倦睡去,他為恩師輕輕蓋上毛毯,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默然不語。

    他們的孤獨,是僅剩彼此的孤獨。

    他們的富有,是擁有彼此的富有。

    拋掉這一切,他們一無所有。

    “請問首長,恩師有什麽遺言留下嗎?”秦蕭緩緩地籲了口長氣平複心情,開口淡淡問道。

    對方有點詫異的看他一眼,暗暗點頭中道:“事發突然……”

    才說了四個字,或許是覺得其中還是不免透露太多信息於是停了下來,轉而幹脆直接的道:“吳老沒有任何交待,我們從先前吳老的推薦中知道你的履曆,所以立刻找上門來。”

    說著溫和的笑了一笑,看向他關切道:“沒有嚇到你吧?”

    秦蕭搖了搖頭。

    “事情你可能也已經猜到。”對方不再繞彎地說著回首目視前方,臉上的神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國家乃至全球的當務之急相信你更清楚,我們迫切需要像吳老那樣的智者來解開謎團,給人民一個安心,任務或許十分艱巨,但是你放心,我們有一個成熟的團隊來配合你的一切工作……”

    默默地聽著對方的詳細介紹,在車輛七彎八拐後即將駛入一處大院時,秦蕭忽然想起一事,扭頭道:“首長,剛才我走得匆忙,藥品放在家中忘記攜帶,首長是否可以派人前去幫我取下?”

    “要下雨啦!”對方沒有回答地看著窗外莫名的感歎一句,然後回過頭來讓副駕的保衛安排人手。

    行駛在前麵的一輛轎車調頭往回開去。

    秦蕭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他們有吳老的鑰匙和密碼。”對方似猜透他心意般的淡淡一笑,解釋一句。

    秦蕭回想剛才所有保衛的靜候門外,不由暗生感激。

    穿過人眼識別的五重大門,在警衛的帶領下他來到以後的辦公地點,耳邊響起:“這是吳老以前辦公的地方。”

    秦蕭忽的一愣,然後默然的輕輕觸摸著恩師曾經用過的一應物品,環首細細打量恩師在此奉獻了數十年的辦公環境。

    簡單,樸素,嚴謹。

    這是他最後的感受,也恰似對恩師一生的總結。

    那這樣安排,是希望我能繼承恩師的遺誌嗎?

    可是我又能堅持多久呢?

    秦蕭苦澀一笑,暗自睹物思人的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敲門後抬著小箱物品踏了進來,小心地放在辦公桌上。

    “你們去忙,有需要我會請你們前來。”秦慎甩掉思緒朝兩人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

    “那秦先生您先忙,有什麽需要盡管按鈴吩咐。”

    秦蕭點了點頭,等兩人輕輕地拉上門出去後,聳肩短促的一歎緩解心情,努力甩掉恩師帶來的傷痛,拿起箱中輕薄的白色手套,正式投入工作。

    這是他的責任,也或許是恩師最樂於相見之事。

    箱內整齊的碼放著數塊石刻,以及拓有類似文字的白紙。

    秦蕭將物品一件件小心地取出全部粗看一遍,一張雖然隻拓印了半邊,但是左側有少許痕跡的白紙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是?

    難道後麵隱藏著什麽秘密不能公之於眾?甚至連我也不能知道?

    秦蕭側首皺眉思索片刻,沒有任何結果的決定還是先投入本職工作再說,至於其他機密,真不是他該過問之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嘀嗒而過,他的工作狀態也從先前的粗略一掃漸漸進入忘乎自我的境地,而這種新奇的文字,也讓他越來越是著迷。

    所謂文字,或者文字解密,其實都是高級生物的智慧結晶。

    而站在最頂端者,又以意音文字為首,這從人類數千年的思維就可以看出。

    比如同一個字,數千年前倉頡造字時是這種想法,後世看到這個字的字形依舊很好理解,這就是人類思維的共通。

    而拚音文字就大大不同,不夠規則,不夠嚴謹,還極其複雜。

    這在人類的正常發展下是有點另類的,而從高級生物的發展進程來看,以石刻書寫,說明文明程度不高,智力猶自還未得到最好的開發,又怎麽可能適應複雜的拚音文字?

    所以秦蕭毫不猶豫的首先從意音文字方麵著手。

    而同是高等生物的思維共通性以及自身在這方麵的天賦,讓他在時間的流逝中很快就大致掌握了其中規律,然後依著石刻最右邊的一行文字,提筆一字字的對照著在桌麵筆記本上記錄下來:

    “地皇十五年六月十二日晴轉陣雨。”

    6月12日,晴轉陣雨?

    6月12日,晴轉陣雨?

    ……

    秦蕭拿起筆記本看著這行字陷入了深深疑惑,這是他今早還未寫完的日記首行文字,所不同者,無非一個2093年,一個地皇十五年!

    這究竟怎麽回事?是我心神不寧以致弄錯了?

    先前明媚的天空布滿烏雲,天際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他滿臉的自我懷疑。

    “咳…咳咳……”

    止不住的狂咳猝不及防下再次襲來,讓他五髒六腑陣陣難受,再也沒有辦法集中精神進行思索。

    秦蕭扶著桌子咳得腰身都彎了下去,此時一股血腥味驀地從喉嚨上湧。

    絕不能弄髒這些珍貴的資料!他連忙扯掉手套將嘴捂住,然而咳意卻沒有半分停止的意思,反而愈咳愈烈。

    藥,藥呢?怎麽還不送來?

    ……

    “嘩!”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雷鳴,天際再次劃過一道張牙舞爪的閃電,照亮了倒在地上的秦蕭身體,還有石刻上沾滿鮮血的那行“地皇十五年六月十二日晴轉陣雨”。

    大雨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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