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70 善意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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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小冉趴在杜箬身上足足哭了有半小時,最後是餐廳的經理過來“善意”安慰,這樣驚天動地的哭聲,實在是會影響餐廳的生意。
杜箬給一直在車裏等著的小張打了電話,最後是小張將哭得醉死過去的鄭小冉背上車。
一路送她回去,有點圓呼的臉一直擱在杜箬肩上。
肩膀上的人哭累了,又喝了酒,睡得很沉,可是杜箬卻很清醒,一路上都沒講話,眼色清冷地看著窗外。
其實她很羨慕小冉,雖然受了傷,愛無回應,但至少她哭一場,痛一陣子,還能逃出去,可是自己呢?她心裏想著,將手又圈起來緩緩蓋上小腹。
周朗說四個月的胎兒已經完全成型,再過一段時間可能就會有胎動,也就是說,肚子裏的寶寶已經完全是一條生命,她為喬安明創造了一條生命,那種感覺應該很奇妙高興,可是為什麽她卻如此悲傷?
汽車開始拐進小巷,路上不平整,車子顛簸搖晃,睡在肩頭的鄭小冉慢慢醒過來,意識有些恢複,覺得胸口惡心難耐,一股腥酸的味道泛出來,急忙開了車門往下跑…
扶著牆,吐到感覺胃裏空掉才停下來。
杜箬拿了車裏的礦泉水走出去,拍著鄭小冉的背,她卻一屁股轉身坐到了牆根旁邊的石階上…臉色很差,呼吸也不順。
“喝點水吧,嘴裏的味道會好受些…”杜箬將礦泉水遞過去,鄭小冉咕嚕嚕喝了半瓶,總算找回一半意識。
“我這樣子是不是特矯情?特傻?”
“沒有…隻是酒喝多了,以後少喝點,對身體不好。”
“你不以前也經常喝?”
“是,現在不喝了,以後也不喝了…”杜箬也扶著裙子坐到鄭小冉身旁:“喝酒其實沒有用,傷身傷胃不說,越喝還越清醒。不過今天允許你醉一次,等去了宜縣就把不開心的事都忘了吧。”
鄭小冉吸了一口氣,又用手去搓自己的臉,剛哭過的眼睛紅腫,眼線也全部暈開,精心上的妝被她這麽一折騰,花掉了一大半。
她卻將那張花掉的臉轉過去看著杜箬:“忘記不開心的事…嗯,我盡力吧,不過我前幾天聽了一個電台,主持人講了一句很矯情的話,她說,單戀是這世界上最悲壯的一件事…”
……
有風從巷口吹過來,風幹掉鄭小冉的眼淚,也吹起杜箬的裙擺。
單戀是這世界上最悲壯的一件事,沒有之一…
杜箬又陪著鄭小冉在地上坐了很久,聊了很多,談工作,談孩子,談以前的事,卻沒有再談一句喬安明或者莫佑庭。
這世界上有很多難題,解不開,就放在那裏,時間流淌過去,自然會給你一個答案。
杜箬那晚回到別墅已經很晚,喬安明已經洗過澡在書房看文件,聽到樓下響起開門聲,立刻走下去。
“怎麽了,跟朋友吃頓飯回來臉色變得這麽差?”
“沒什麽,鄭小冉要走了?”
“去哪裏?”
“換工作,離開桐城…”
喬安明隻以為她是舍不得閨蜜離開,走過去將她溫柔攬進懷裏,耐心地寬慰:“好了,我知道你在桐城的朋友不多,但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老話都說死了,所以別太難過,況且現在通訊這麽發達,交通這麽便利,你可以經常去看她,她也可以經常回來見你…隻不過不在一座城市,依然可以見麵啊。”
難得舍得費如此多口舌的喬安明,一段安慰講得他自己都覺得心思發軟,可懷裏的人卻越聽越心酸,最後將頭深深鑽進他的懷中,啞著聲音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老喬,如果哪天我們必須走到窮途末路的地步,別告別了吧,就當從來沒有遇到過,刪掉手機號碼,刪掉聯係方式,一覺醒來,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好不好?”
喬安明被她這無厘頭的問題逗笑,拉開懷中的人,用指腹掃著她的眼角:“傻丫頭,這什麽話,怎麽無緣無故問這種問題?”
她卻特別認死理,皺著眉重複:“好不好?”
喬安明沒辦法,哄騙著回答:“好…”
……
鄭小冉走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中旬,天氣很熱,杜箬稍微動一動就滿頭大汗。
本來她想叫喬安明安排車子送鄭小冉去崇州,可是最後想想沒有這個必要,鄭小冉是想清清爽爽的走,就像完成一場儀式,所以就讓她按照原定計劃坐火車去吧。
臨行的前夜杜箬還是去鄭小冉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很多行李都已經搬空,她隨身帶走的也就是一個挎包和一個不大的行李箱,另外還有一台相機。
那是譚夢摔壞她的相機之後,莫佑庭給她賠的一台,當時市麵上最新款的全畫幅單反,就連杜箬這種不懂行的人都覺得那相機特牛b。
鄭小冉在擦鏡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它們裝進拎包裏。
她說她要盡力忘記,可是她帶走了莫佑庭的卡,帶走了莫佑庭的相機,滿身回憶,怎麽忘?
果然如那午夜電台所說,單戀是這世界上最慘烈的事。
最後臨走的時候,鄭小冉將自己屋子的鑰匙交給了杜箬。坑歡雜亡。
“我年初的時候一次性交了今年一整年的房租,因為突然要搬走,房東不肯退租金,所以鑰匙給你,到期之後你把鑰匙還給房東,然後把押金要回來給我…有幾床學校蓋的被子我沒有帶走,因為太重,所以到時候你也幫我扔了吧…”
杜箬接過鄭小冉的鑰匙,鑰匙扣是一枚方形的塑料卡片,卡片上是笑靨如花的兩張臉。
那時候還流行大頭貼,她和鄭小冉在大學裏拍的合照,因為用的時間久了,所以卡片上的畫麵有些褪色,但笑容的輪廓在那裏。
杜箬將卡片放在手心很仔細的看了一遍,記得應該是大二的時候拍的,那時候鄭小冉還留著男生頭,身上罩了件寬大的黑色t恤,而杜箬剛跟薑浩交往,臭美的去理發店搞了人生的第一場離子燙,穿了一件粉紅色的波點連衣裙,兩個傻乎乎的姑娘,頭挨著頭拍下的定格,時光荏苒,一下子就各自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杜箬收口氣,將鑰匙握進手裏,回答:“好,我到時候幫你退房子,押金匯給你…”
杜箬很勉強地扯了一個笑容,正想開口告別,卻被鄭小冉吼住:“好了,後麵矯情的話就別說了,別惡心到我。宜縣離桐城也不算遠,我們還能經常見麵…”
最後兩個在一起相依相偎十多年的朋友,沒有告別,就互相捏了捏對方的臉,算是說了再見。
三天後莫佑庭收到鄭小冉用桐城那張電話卡發的最後一條短信,她始終故作彪悍的人生裏,難得的一次矯情,很長的一段話。
“…我知道離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該想的還是會想,該念的還是會念,我也知道時間拯救不了任何情緒,該難過的還是會難過,該心痛的還是會心痛,但是我也知道,誰都幫不了我,我必須學會自己放過自己。另外,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關於我們第一次見麵,新生入學第一天,我也住在杜箬的宿舍裏,你就那樣衝進來,杜箬用鬧鍾砸你,當時我就睡在杜箬的對麵…”
這世界上有很多無能為力的事。
比如花會敗,月會缺。
比如太陽會下山,彩虹就那麽一瞬間。
比如小王子不能和狐狸在一起。
再比如,他不愛你…
莫佑庭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正在陽台上看書,厚厚的黃色封麵——《餐飲管理》,他將鄭小冉那條短信看了好幾遍,一點點梳理,最後回撥過去,對方提醒:“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再打,換了一個聲音,卻是:“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幾天之後莫佑庭從杜箬那裏得知鄭小冉離開桐城的消息,心裏沒有太多不舍,隻是有些難過。他從初中泡第一個妞到現在,姑娘的心被他傷了一大車,所以多一個鄭小冉也不多,但是鄭小冉跟其他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多少有些不同,因為她曾經為他懷過一個孩子。
隻是鄭小冉狠了一把心,最終沒有把她的新號碼告訴莫佑庭。
薑浩和徐曉雅的婚姻幾乎就剩了一個空殼,自孩子流產之後,徐曉雅的脾氣變得更加暴烈,且越來越多疑,經常翻查薑浩的短信,甚至去營業廳打他的電話單,有幾次薑浩出去應酬,回來晚了一點,徐曉雅竟然把薑浩手機通訊錄裏的號碼全部打了一遍,問她老公在不在ta那裏,時間一久,薑浩的同事和朋友都不敢再約他出去吃飯。
好幾次薑浩也想過離婚,可是最後這個念頭又被他打了回去,因為徐曉雅變成這樣,他有一半責任,而那個孩子也是因為他的一時不慎而流掉,於情於理,他對徐曉雅除了責任之外,還多了一份愧疚。
所以兩人就那樣抱著婚姻的“屍體”,虛空地往下過。
而杜箬不知是因為肚子越來越大的緣故,還是因為自己真的胖了很多,反正她覺得那年的六月特別熱,似乎稍稍動一下就會喘不過氣,而因為體質的原因,她的浮腫越來越厲害,腳背和小腿,手指輕輕一捏就是一處凹陷,本來隻穿36碼的鞋,但是因為腳背腫得太高,所以穿39碼的涼鞋都不能扣搭扣。
喬安明很心疼,為此專門去問了周朗,周朗說是因為杜箬的血液循環不好,浮腫也屬於妊娠反應,等孩子出生,脫完水之後就能恢複,既然專業的醫生這麽說,喬安明也就隻能相信。
好在胎兒的情況一向良好,又做了一次彩超,寶寶的性別已經確定,為了把這個“情報”賣給喬安明,周朗狠狠敲了他一頓竹杠,勝安給那家婦產醫院上了一套市麵上最好的嬰兒洗浴護理套裝,周朗才跟喬安明透露了胎兒的性別。
那是喬安明活到那把年紀,當的最大的一次“冤大頭”,可是他樂意,因為他喬家有後了,男孩兒,他喬安明的兒子。
那段時間喬安明會抽出所有可以調配的時間回別墅陪杜箬,帶她出去散步,吃飯,逛街…也會窩在花園裏聊天,聽音樂,看星星…當然,每晚臨睡前他都會用胎心儀聽寶寶的胎心,五個月的胎心已經很有力,寶寶似乎也跟他形成了默契,所以每次探頭很容易就能找到胎心的位置,他和杜箬一人一個耳塞,明明是很單調的聲音,但是他卻聽上了癮,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天籟。
杜凡的排異反應得到了控製,陸霜鳳好幾次打電話給杜箬的時候,喬安明都在她身邊,所以他也不止一次提出要陪杜箬回宣城探望她的父母,其實“探望”隻是一個名頭,他想帶著杜箬去向兩個老人坦白,但是杜箬眼見自己的肚子越來越大,她便越來越沒有勇氣。
隻是杜箬事後回憶當時的愚蠢和自私,後悔莫及!她應該早點跟父母坦白,如果一早就讓他們知道,或許就不會有以後的那麽多絕望。
至於喬安明,他也會按規律回崇州,顧瀾還是老樣子,依舊話不多,很清淡平和的模樣,隻是喬安明覺得顧瀾的睡眠差了很多,好幾次他半夜醒過來,身邊沒有人,一轉身卻見顧瀾坐在床前的榻榻米上盯著他看,眼光犀冷,他一口戰栗,冷汗都幾乎要滲出來。
關於杜箬的事,他好幾次都想跟顧瀾坦白,但是遲遲拖著沒有講,是他害怕打破這種平衡,怕顧瀾出事,怕她鬧,更怕傷到杜箬和孩子。
他活到四十五歲的人生,“幸福”來之不易,所以他倍感珍惜,隻可惜這幸福如履薄冰,腳步重一點就會沉下去,腳步輕了,又怕滑得太遠,收不回來,最終傷人傷己。
所以他和杜箬以及孩子的事,他在顧瀾麵前一瞞就瞞了兩個月。
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有結局等在那裏,你遲遲不去麵對,那是因為你欠勇氣,也是因為你自私。而如果你的自私傷害了別人,那便是罪惡,不可饒恕。
所以喬安明和杜箬,因為他們的“自私”,醞造了不可饒恕的錯,溪水變成洪流,厄運變成命運,用句很爛俗的話講,“出來混,遲早要還”!
七月初的時候,喬安明和顧瀾的結婚紀念日,二十周年,他回崇州,臨回來前他整整失眠了兩個晚上,理清楚了所有的事,關於杜箬,關於孩子,還有關於他和顧瀾的婚姻。
二十年前,任佩茵逼著他娶顧瀾,他一開始不願意,他覺得自己有本事,完全不需要靠女人來爭天下,那時候到底年輕,以為隻要肯努力定能有成就,可是除了一腔熱血,他一貧如洗。
藥廠的批文遲遲沒有下來,廠房是租的,他找高利貸借了兩年的租金,那時候離租約到期沒幾個月時間了,高利貸眼看他也還不了錢,便逼著他賣掉他和任佩茵住的那個院子,那怎麽可以,那是任佩茵的命,所以他死活不同意。
喬安明記得那時候已經過了年,4月份,天氣回暖,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高利貸來找過喬安明幾次,他依舊咬緊牙不肯賣掉院子,最後高利貸見他性子硬,便去找任佩茵,任佩茵當然更不舍得,可是怎麽辦,隻能勸喬安明去找顧正茂走走關係。
那時候顧瀾已經和喬安明有些熟,甚至還挑了幾次機會登門拜訪過任佩茵,任佩茵那雙毒眼,早就看出顧瀾對喬安明的心思不一般,所以她勸他珍惜這份福氣,隻要娶了顧瀾,不光是藥廠批文不成問題,以後更是如虎添翼。
一開始喬安明是真的沒有同意,想想,以他那脾氣斷然不會去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況且這門婚事的意圖很明顯,說穿了就是賣了自己,可是最終他仍然同意了,為什麽?因為高利貸把他堵在了院門口,用刀頂住他的腹部逼他還錢…
人生很多際遇都像是設好的局,一環套一環,不容你掙紮。
那一年院子裏那棵蘋果樹開花似乎早了些,才四月,枝椏上就冒了幾朵零星的花骨朵,枝葉也很茂密。喬安明就這樣坐在蘋果樹下想了一夜,天光乍亮,他便瞞著任佩茵去了城裏。
二個月後他和顧瀾結婚,婚禮也是訂在七月初,那時候蘋果樹上的花已經凋謝,腐敗發黃的花瓣落了一院子。
沒結婚之前琴姨都喊喬安明“小喬”,結婚之後立馬改口叫“姑爺”,最初的幾年,他出去應酬,不熟的人介紹他都隻會說“認識認識,這是顧局長的女婿…”
那時候藥廠的批文早就下來,第一批風濕膏藥上市,賣得很好,醫院和藥店都必須提前預定才有貨,漸漸的,人家不再說他是“顧局長的女婿”,稱謂慢慢變成了“小安,小喬…喬廠長…”
喬安明記得勝安注冊成立公司,第一間研發室成立,那年他剛滿三十,顧正茂調去省裏,出去應酬,那些人已經會很親切地喊他:“安明…”
顧正茂在省裏沒呆滿三年,因為身體原因退了下來,那時候的勝安已經在業界小有名氣,喬安明在崇州郊區買了第一塊地,投資建立了勝安旗下的第一個凍幹粉針劑生產基地,應酬越來越多,但是已經有人開始喊他“喬總…”,而這個稱謂越喊越熟,一喊就喊了十多年,到現在已經沒人敢直呼他的全名。
“喬安明”這三個字,除了他的名片上有印之外,誰還敢喊。
可是偏偏讓他遇到了杜箬,從他們剛認識開始,她就直言不諱地喊他的全名,“喬安明,喬安明”不停的喊,現在更大膽,連正經的名字她都懶得喊了,直接喊他“老喬…”,且大有越喊越順口的趨勢。
喬安明一想到杜箬喊他“老喬”的樣子心口就發顫,不得不承認他也總算遇到了克星,所以二十年前,他用一夜時間去下定決心和顧瀾結婚,二十年後,他又再花兩夜時間想清楚他和杜箬的事。
很多人可能都會覺得現在的喬安明是一個瘋子,可是他覺得自己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過。
喬安明找相熟的房產中介,將他與杜箬現在所住的靠近武穆山的那套別墅轉到了杜箬名下,之後找了公司法務部的首席律師開了一天的會。
其實在沒有遇到杜箬前,或者說甚至在半年前,他根本從未想過他的人生會走到這一步,但是現在,協議和股份轉讓書都已經起草好,他歸理得整整齊齊放進文件包裏。
他不敢說他這樣做很對不對,但是他必須試圖去梳理。跟顧瀾的二十年婚姻,他從最初救過她一條命,到現在給了她二十年安穩無慮的光陰,最後再給她這半輩子打下來的江山,如果有人來評斷,應該不能說他喬安明對顧家的債沒有還清。
可是有時候你明明已經放手一搏,卻依舊鬥不過命運,他像一記有力而又卑鄙的偷襲,一拳掄下來,你毫無知覺地悶著倒下去,或許再也爬不起來。
這叫什麽,這叫天意!
喬安明沒有把他作的決定告訴杜箬,他這一輩子,很多事情錯就錯在太自以為是,所以最終導致這麽慘痛的後果。
依舊是按照老習慣,他周五下午回崇州,陪顧瀾吃頓晚飯,然後回書房工作到深夜,最後回臥室躺下就睡。
第二天是他和顧瀾的結婚紀念日,本來他是提議去外麵餐廳吃,可是顧瀾不願意,說是沒有新意,她要在家吃,於是琴姨叫廚房去準備,下午的時候喬安明答應帶顧瀾去看音樂劇。
按照他的計劃,他是想在晚飯之後攤牌,所以整個白天他隻字未提,像往常一樣,看不出一點情緒波瀾,顧瀾似乎也很開心,甚至百年難遇,音樂劇散場之後拉著喬安明去逛街,吃了一客冰激淩。
她忌食生冷的東西,對心髒有刺激,可是那天她執意要吃,喬安明便依了,陪她在哈根達斯坐了將近一小時。
所以其實喬安明和顧瀾都是極其殘忍的人,暴風雨前的寧靜,彼此卻還能做到如此平和安逸。
晚飯之後喬安明把琴姨和其他傭人都叫出去,然後拿著那個文件包去了臥室。
顧瀾剛洗完澡從換衣間出來,換了那條玫紅的長裙,化了妝,臉過於白,唇過於豔,站在暗色的窗簾前麵,著實讓喬安明的心裏驚了一驚。
“好看嗎安明?還記不記得這條裙子,有年你送給我的結婚紀念日禮物,我從來沒穿過,掛在櫃子裏這麽多年,居然還穿得上,說明這幾年你沒有把我照顧好,我都沒有胖…”
顧瀾笑著在喬安明麵前轉了一個圈,她還刻意穿了高跟鞋,戴了耳釘,那對鉑金耳釘喬安明也記得,也是某年生日他給顧瀾買的禮物,印象中她一次都沒有戴過,說鉑金豔俗,不適合她的風格。
現在又是裙子,又是耳釘,她想幹什麽?
喬安明扶住因為穿著高跟鞋有些站不穩的顧瀾,收著氣問:“好好的,這麽晚,把這些東西翻出來做什麽?”
“穿給你看啊,趁你今天在,趁我還有這機會…”顧瀾陰瑟笑了笑,本來被她化得過於白的妝,在燈光下就顯得更加蒼然。
喬安明覺得她話中有話,便多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講?”
她卻搖了搖頭,拖著裙擺走到榻榻米前坐下,“不是我有話要對你講,是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講?”
喬安明稍稍捏了捏拳,抿唇走到顧瀾麵前,那時候她是坐在榻榻米上,所以兩人的姿勢,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喬安明覺得這樣跟她說話自己有些居高臨下,他便又拎了拎褲腿,索性蹲在她麵前,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顧瀾,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關於杜箬…”
“幾個月了?”對麵的人突然打斷他的話,很幹脆的拋過來這幾個字。
喬安明有些震驚,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他在桐城和杜箬來往一直沒怎麽避嫌,勝安基地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所以要傳到崇州應該不難。 /~半♣浮*生:.*無彈窗?@++
喬安明垂下頭,回答:“22周,大概五個半月。”
“我不是問孩子多大,我是問,你們這樣瞞著我,瞞了幾個月?”
這個問題喬安明一時倒有些回答不上來,不是因為他記不清時間,也不是因為他不敢回答,而是因為顧瀾現在這個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冷靜得過於詭異。
他抬起頭,看著麵前化過妝,但始終眼色蒼漠的顧瀾,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杜箬的事了?”
“當然,甚至我知道她懷孕,比你都早!”
喬安明一愣,有些沉啞的問:“那麽你就是承認,杜箬被人打,是你安排的人?”
顧瀾卻眉頭一皺,繼而笑了起來:“你不會到現在還在懷疑吧,已經很明顯是我安排的人,我不想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她不配,我也不同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