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97 跑去崇州
字數:10397 加入書籤
怎麽辦?
杜箬該找誰幫忙?
喬安明,指望不上!
莫佑庭,幫不了什麽忙!
按照電話裏丁阿姨的描述,來人應該是喬安明的母親。
老太太一直想要孫子,早在她母親剛去世的時候,任佩茵去宣城找她,當時就已經表達過這個意願,現在她居然直接把孩子抱走了。
是要杜箬的命麽?
“小張……”
“杜小姐?”小張接到杜箬電話的時候正在4s店作汽車保養,聽到對方聲音也是大大意外,“找我有事嗎?”
“了了被抱走了,就剛才…她把了了抱走了。”杜箬語無倫次,找不到頭緒,隻能不斷重複這句話。
小張一頭霧水,但聽得出杜箬的口吻很急:“杜小姐,你先別急,慢慢說,誰是了了,了了被誰抱走了…”
“了了……了了被老太太抱走了…小張,他在哪裏?我要見他!”
“你是說喬總嗎?喬總還在北京呢,晚上的航班,我一會兒就去機場等他…”
“等不了。”杜箬哪裏等得了,腿都軟了,慢慢彎下來蹲到路邊上,聲音碎碎戚戚:“我要喬安明在崇州的地址!”
……
杜箬捏著手機轉身就往車站跑。
去往崇州最早的一班火車已經售完,她隻能再去長途汽車站。
汽車站就在火車站對麵,穿過一條馬路,杜箬頂著一口氣跑過去,排隊,買票,捏著一小時之後的車票坐在候車室裏發寒。
喬安明接到小張電話的時候,北京那邊的飯局才剛剛開始,一大群老同學和導師向他敬酒。
“現在是要喊喬總了,約你一次實在不容易…”
“我們這些留在北京的同學每年都有聚會,每次都想約你一起來,可你總是說忙,這次總算逮到機會!”
“是啊,喬總,當年我還是跟你一個課題研究小組的呢,來來來,幹一杯,好不容易大夥兒湊成一桌吃頓飯…”
推杯換盞,阿玉奉承間,小張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喬安明接完電話就變了臉色,站起來。
“實在對不住,家裏有急事,得趕回去!”
“什麽事這麽急啊,不行,坐下來!”喬安明當年的研究生導師發話。
喬安明隻能躬身作揖:“真有事,下次你們去崇州,我做東,今天真的有急事。”
他一刻都耽擱不下去了,拎了大衣就往外跑,一路給秘書打電話:“改簽,簽今天下午最早回崇州的航班!”
要翻天了!
老太太居然自作主張去把孩子抱了回來,依他對杜箬的了解,這次真是要出大事了。
杜箬終於上了大巴。
車裏還沒開暖氣,她木愣愣地擠在一起上車的人中間找到自己的座位。
司機開始檢票,解說行車事項,宣布桐城到崇州176.5公裏,全程高速,路上需要花費大約三小時。
三小時,對於杜箬來講像是煎熬半世。
一路上她不斷看手機,指針一秒秒過去,感覺時間走得特別慢。
到崇州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她按照小張給她的地址打車趕去喬宅。
她不能確定任佩茵是不是把了了帶來了喬宅,但她必須過來碰下運氣。
一開始門房不願給杜箬開門。
杜箬手握著鐵門使勁搖:“我要見顧瀾,我要見喬安明!”
兩個保全上來拽她,她不撒手,最後沒辦法,門房隻能給琴姨打了電話。
電動鐵門一開,杜箬撒腿就往裏麵跑。
進去是寬廣的草坪,周圍一圈車道。
杜箬抄近路,直接從草坪上踩過去。
冬天草坪都有些枯了,露出濕滑的泥地,她可能跑得急,所以沒跑幾步就摔了個大跟頭…
顧瀾曾經去找過杜箬兩次,每次她都神情倨傲,高高在上。
而這是杜箬第一次闖入顧瀾的生活領地,一進來就摔跤,摔了個狗不吃屎。
杜箬撐著地麵爬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草屑和爛泥,繼續往裏麵跑。
琴姨已經站在主樓的門口堵她。
“杜小姐,你這樣闖進來算什麽意思?”
杜箬哪裏管得了她啊,滿腦子就是了了,直接推開琴姨往大廳裏去。
中式客廳亮堂堂,午後的陽光飛旋著落在屏風和地毯上。
梨花木小櫃上放著幾個商場的購物袋,還有尿不濕和其他嬰兒用品。
各式各樣的紙袋子堆了一桌,看樣子都是剛采購回來的。
她們這是想幹什麽?
杜箬站在門口,眼光惡狠狠。
任佩茵抱手坐在紅漆木太師椅上,看到杜箬跑進來,氣定神閑地說:“杜小姐,你倒速度快。”
她是早就料到杜箬會尋上門的,隻是沒想到她來得這麽快。
杜箬看清說話的人,摁住胸口喘了幾口氣,也不帶敬語了,直接問:“了了呢?”
“孩子叫了了?”
“了了呢?”杜箬反複問這句話,紅著一張麵孔,下巴微微往上揚,以為這樣底氣可以足一些。
任佩茵似乎輕哼了一聲,聲音很低,發在鼻腔裏。
事情到這地步,大家算是撕破臉皮了,老太太也不藏不掩:“孩子我抱回來了,剛睡著。”
“你有什麽權利把了了抱回來?在哪兒?我要帶他回去!”
“他是安明的兒子,我是他奶奶,他是我孫子!”任佩茵不緊不慢地,悠悠然:“你說我有什麽權利把他帶回來?”
這話都挑明了,喬家要定了這個孩子。
杜箬本來已經急得夠亂了,沒那功夫跟老太太周旋,直接二話不說往樓上跑…
旋轉樓梯,跑到二樓的台階有些多。
琴姨反應敏捷,爭著就去追,兩人在樓梯拐角處揪住。
“杜小姐,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做人該有些臉皮,請你好歹自重一些!”
杜箬真是煩透了,先是彭於初和尹律師,現在又是任佩茵和下人,一個個的,這些人輪番上場!
她有什麽地方得罪他們了?她隻是想要把了了抱回去!
“鬆開!”
杜箬這點力氣還是有的,幾下就掙脫掉琴姨。
木質樓梯被她踏得嗵嗵響,陳媽聽到動靜也從臥室裏跑出來,跟琴姨一樣堵住她。
不過陳媽的口氣要比琴姨好一點,捏住杜箬的手臂勸她:“孩子剛睡著,別驚著孩子了,有事到樓下去說。”可這話剛說完,某個臥室便傳來孩子的哭聲。
杜箬一顆心直接吊了起來。
“我要見了了,我要帶他回去!”
琴姨已經追到了樓上,從後麵死拽住杜箬的另一條胳膊:“你別沒臉沒皮地在這裏作死,孩子肯定是要留在這裏了,趕緊走吧,別讓我打電話叫保安過來趕你!”
琴姨對杜箬的恨是寫在臉上的,因為這個女人差點毀掉了顧瀾的婚姻。
杜箬一口口粗粗喘著氣,也不管琴姨的話有多難聽,隻是一個勁地拽自己的胳膊,三個人很快就糾在了一起,房間裏了了的啼哭聲音卻越來越高昂。
任佩茵在樓下坐不住了,扶著往樓上趕,一上來就看到三個人堵在走廊中間,火冒三丈:“陳媽,打電話把保安叫過來,把這女人給我弄出去!”
“太太……”陳媽心軟,鬆了杜箬的手勸任佩茵:“她好歹是孩子他媽,別把事情鬧得太難看了,有事大家坐下來說清楚就好了嘛,況且現在先生也不在家,別等先生回來知道了惹得他不高興!”
“姑爺能有什麽不高興?!”琴姨立馬跳了起來:“這女人自己不要臉,自己要當狐狸精,得虧我們小姐度量大才肯養這個孩子,她還來勁了?老太太,打電話給保安!”
琴姨那心思也極狠,任佩茵果真走樓下去給保安打內線電話。。
杜箬喘氣越來越厲害,也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悲痛。
人被逼到絕處自然有蠻力,她兩邊胳膊使勁甩了幾下,琴姨和陳媽的手滑掉了,杜箬便唰地溜了進去。
臥室很大,套間式,孩子的啼哭從內間傳出來。
杜箬直奔而去。
暗沉沉的臥室裏暖氣十足,卻拉著窗簾,孩子就睡在床上,哭得雙手雙腳在空中直撲騰。
顧瀾翹著腿坐在床邊,麵無表情,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孩子的胸脯,仿佛門口那些爭吵動靜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杜箬幾乎沒有停頓,直接跑過去將了了抱了起來。
小家夥已經哭得小臉通紅,聞到杜箬身上的奶香,連頭帶身地往她懷裏鑽。
兩個月大的孩子已經認生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息,小家夥當然沒有安全感。
從中午知道了了被任佩茵抱走到現在,杜箬幾乎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崇州,路上氣都沒喘一下,隻是焦慮,如火焚燒,百爪撓心,但她沒有哭。
可了了的溫軟臉蛋貼在她的脖子上,反複蹭幾下,她的眼淚便開始不斷往外湧。
“孩子果然還是跟媽親,他來了之後往死裏哭,我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著,你一來他就不哭了。”顧瀾慢吞吞地從床邊站起來,逼近杜箬。
杜箬止不住哭,抱著孩子全身戰栗,見顧瀾靠近,她以為她又要來搶孩子了,所以下意識地往縮。
顧瀾當時的心情,怎麽說呢?應該是舒心爽快,滿滿暢快淋漓的報複感!
從她第一次知道杜箬這個人的存在,到第一次見她,到看到喬安明與她在別墅同居的照片,一段段地走到現在,顧瀾永遠一副冷傲的嘴臉。
她沒有真正責怪過喬安明,甚至沒有怎樣責怪過杜箬。
除了在琴姨麵前偶爾流露出傷心難過,她在人前始終保持寬宏沉穩的喬太太形象,仿佛她一點兒都不恨杜箬,不恨這個把她婚姻攪得破敗不堪的女人。
可這一刻,她看到杜箬在自己麵前哭到如此不堪,像個十足的失敗者,她才承認她心裏有多恨!
恨到必須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才有勇氣承認自己恨。
“你別躲了,反正孩子你今天肯定抱不走!”顧瀾說。
“既然我來了,肯定…不會把孩子留下…”杜箬說話還帶著斷斷續續的哭聲,但孩子已經在懷裏了,所以剛才的焦慮和恐懼漸漸回籠,其餘便是慢慢蓬勃起來的憤怒和鬥誌。
顧瀾覺得現在杜箬的神情難看極了,滿臉都是淚,發皺的嘴唇咬出血絲,麵目可憎到讓人覺得惡心。
可是杜箬的形象越難看,顧瀾心裏覺得越舒坦,連那顆不健全的心髒都仿佛跳動得無比柔軟。
“你看看你,為了一段沒有指望的感情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何必?反正孩子你怎麽爭都爭不過的,我知道安明已經找過律師了,所以別傻了,要是我就不來爭這個孩子,給自己留點尊嚴吧,幹嘛還把臉湊過來給我唾棄!”
這真是顧瀾對杜箬說過的最毒辣的一句話,不帶髒字,卻戳到脊梁骨裏。
自從跟了喬安明,杜箬什麽難聽的都聽過。
從爬上喬安明床的那天起,她就做好心理準備,可現在顧瀾穿著居家睡衣,吸著拖鞋,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態侮辱她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也得扛!
“孩子是我的,流著我的血,我就一句話……必須帶了了回去!”杜箬盡量把字句咬正,好歹聽上去有了些底氣。
顧瀾冷哼了一聲,琴姨便開始上來搶孩子。
很快兩人又糾纏到一起,了了又開始哭。
了了哭,杜箬也跟著哭,一邊推琴姨一邊護住孩子……
場麵瞬間變亂,顧瀾卻像沒事人一樣站在一旁,關她p事啊,讓她當現成的媽她就去當,但別指望她也能出手去搶孩子!
更何況這還是杜箬的孩子,如果顧瀾也出手去搶,多卸臉子。
陳媽眼看失控,又插不上手,也不知道上去幫誰了,隻能一旁站著幹跺腳:“真是…造什麽孽,你們都鬆手吧,別把孩子給嚇著了…”
很快任佩茵也帶了兩個保安上來,一進門就見琴姨在搶孩子,杜箬整個人縮到牆角,背對著她,彎腰把了了護在胸口。
“都幹什麽?住手!”
“老太太,孩子不能讓這醜"biao zi"抱走!”琴姨嗬斥一聲,她是卯著勁要趁機替顧瀾出口氣的,直接上去扯住杜箬的頭發,回頭衝保安喊:“還愣著幹什麽?幫忙啊!”
場麵更加亂了,任佩茵聽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心疼得嗷嗷叫:“死丫頭,鬆手啊,別把我孫子嚇壞了!”
陳媽見老太太上去幫忙,隻能拍著膝蓋上前拽她:“哎喲太太,您就別跟著攙和了,您手術還沒恢複呢,當心刀口裂開…”
杜箬對喬安明說的第一句話:“救救我…”
第二句:“求…你,救救我…”
在楚香閣的錦華廳,杜箬因為被人下藥而闖進了男洗手間,喬安明當時正在提褲子。
命裏注定的開始,命裏注定的結束,輪回牽引。
喬安明從樓下跑進臥室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個場景…
一群人圍在高腳櫃與牆形成的折角前麵,杜箬被圈在中間,孩子哭得快斷聲了,琴姨一直在嚷嚷:“臭"biao zi",鬆手…”
杜箬困獸般死咬著掙紮,胸腔有悶澀的聲音發出來:“了了是我的……我不會給喬家!”
喬安明跳動的心髒被怒火一下子提到嗓門口,幾乎是跺著腳喊:“住手!”
聲音好響,又是突然闖進來的,連顧瀾都嚇得從床上坐起來,回身望,喬安明已經站在門口,小張就跟在他身後。
一圈人聽到喬安明的喝斥終於停下來,散開,蜷縮在角落裏的白色身影緩緩抬頭…
就那麽一眼,喬安明提到嗓門的心髒又迅速沉下去,“咕咚”一聲,變冷,變死…
他萬萬沒有想到任佩茵會去搶孩子,也沒有想到杜箬會直接趕過來搶,雙方鬧成這樣,唯一讓他心疼的是杜箬。
她什麽時候這麽狼狽過,大衣的扣子被扯開,頭發亂慥慥,臉上濕痕未幹,嘴唇被她咬到發紅淌血。
還在抖,緊緊抱住了了,不斷地抖,不自主地抖,眼裏驚慌恐懼,好像這一屋子站的全是洪水猛獸。
喬安明捏緊拳頭,稍稍走過去一點:“杜箬…”
杜箬往後縮,後背猛烈地撞上櫃子:“別過來!”
“你先把孩子放下,孩子哭得太厲害了…”其實喬安明也慌了神,杜箬這副麵孔就已經叫他方寸大亂,更何況了了還不斷在她懷裏踢腳揮拳頭似地哭。
杜箬整個人一直貓著,眼裏全是恨。
恨喬安明,恨自己!
“你別再過來,孩子我今天肯定要帶回去!”她又往櫃子上縮了一點,沒路退了,後背撞得高櫃上有東西掉了下來。
應該是相框,落在地上,幸好地上鋪著軟實的地毯,所以相框沒有碎,隻是裏麵的照片滑了出來。
喬安明與顧瀾的合照,好多年前拍的了。
勝安股東春節旅遊,去的印度。
顧瀾那陣子身體不錯,鬧著要一起去,兩人在泰姬陵前麵合了這張影。
顧瀾的眼光往照片上瞟了一眼,走過去將相框撿起來,將照片重新裝進去擺好。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很幸福,半邊臉被頭巾裹著,因為印度的空氣不好,喬安明怕她吸了粉塵呼吸道出問題,所以臨時給她買了這條頭巾。
她以前挺好的日子,有老公疼,吃穿不愁。
除了沒有孩子,顧瀾的生活一直圓圓滿滿,是杜箬的出現攪亂了她的婚姻!
“杜小姐…”顧瀾放好照片,一屋子的人都靜得不喘氣,隻有她還能做到氣定神閑地喊杜箬,“別把事情做絕,喬家的種,不可能讓你帶走!之前我去桐城找你,話都跟你說清楚了,今天趁安明也在,該做的了結就一同做了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