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96 他給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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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箬一開始是陰著臉的,現在卻開始笑,嘴唇往上揚著,隨手翻了一下房產證。

    上麵確實是“杜箬”兩個字。

    喬安明什麽時候辦的房產轉移?

    喬安明什麽時候開始打孩子的主意?

    她原本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看透,什麽都考慮進去了,可到頭來,她當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太少了…”她幽幽開口。

    彭於初一時沒聽明白。

    “杜小姐,你什麽意思?”

    “我說,這個補償,太少了…我跟了他大半年時間,背了一身罵名,我媽因為我跟他的事出車禍去世,我還替他生了一個兒子,他現在就想用區區一套房子搪塞我,憑什麽?”

    憑什麽?

    杜箬臉上平靜,可手卻一直捏著玻璃杯的彎柄,越捏越緊。

    彭於初沒料到杜箬會這麽說,眼裏一絲錯訝,但很快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杜小姐,你跟喬總的事,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我多少知道一些。我作為一個外人,理應有些話不能講,但我跟了喬總將近二十年,也算了解他的為人,他不喜歡虧欠別人,所以給了你一套市值八位數的房產。你大可以出去問問,這個補償合不合理…”

    彭於初是商人,雖一身儒雅氣息,但談判之時撇不開商人的精於算計。

    末了他還加了一句:“杜小姐,你也應該是聰明人,我想你跟喬總接觸前應該就已經知道喬太太至今沒有孩子,所以你才替喬總生了兒子,一個孩子1200萬,這個數目不算少了。”

    言下之意,杜箬接近喬安明是處心積慮的,她的目的就是要錢,現在兒子生了,喬安明也開了價,她還在矯情什麽勁?

    在彭於初眼裏,甚至是所有外人眼裏,杜箬就是這麽一個“放長線釣大魚”的小三。

    杜箬也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外人眼裏這麽聰明。

    小三做到她這份上也算是“功德無量”。

    彭於初見她不說話,以為在她權衡,於是很有禮貌地為她杯裏添了一點熱茶。

    水果茶用透明的玻璃小杯裝著,色彩繽紛的水果因為熱水的衝入從杯底一下子竄到水麵上來。

    有青檸,金桔,還有切成丁的草莓粒。

    各自纏繞漂浮一番,又漸漸沉入水底。

    就像杜箬現在的心境一樣,千頭萬緒,互相撕咬一般吞噬她的心,但她又分不清此刻是什麽心情。

    反正不痛,也沒多惱,有些怪異。

    “杜小姐,你可以先考慮一下,我在這裏等你答複。”彭於初吃定了她會為了那套房子撒手。

    杜箬沒吱聲,喝了一口水果茶。

    新添的水有些燙,她吐了吐舌頭,又覺得不過癮,口中依舊幹澀發苦,於是將杯中所剩的一點全部喝掉,自己又去拎了小爐上溫著的茶壺將杯中添滿,一口飲盡。

    她也不知道那天自己哪來那麽多的耐心。

    照她以前的脾氣早就炸了。

    “彭助理…”她改了稱呼,但依舊喊得畢恭畢敬:“我沒有想過喬安明會給我這套房子,我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怎麽想,但這些我也懶得管,房子我無福消受,孩子,他也休想!”

    彭於初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答複。

    繞了半天,這女人還是不鬆口?

    “杜小姐,你是不是覺得條件方麵不合適?如果你覺得哪裏讓你不滿意,可以提出來,我們再商量!”

    看看,這活脫脫談生意的口氣。

    “抱歉,孩子是我的,一千二百萬,我承認挺多,但對於我來講還遠遠不夠!”杜箬說到一半,又喝了一口茶,“你回去告訴喬安明,這區區一點錢我不稀罕!孩子我絕對不會給他。”

    “那杜小姐你到底要多少?可以提出來,協議是我起草的,什麽都可以商量。”一旁的尹律師有些急了,他從未見過這麽貪得無厭的女人。

    杜箬的目光直直轉向尹律師:“我要多少?我要的東西,喬安明從來就給不起!”

    “那你的意思,孩子的撫養權你不會主動放棄?”尹律師的口氣中帶點疑問的諷刺,“利弊我剛才都跟你講了,如果鬧上法庭,你贏的幾率很小,何必多次一舉?更何況我之前了解到你已經再婚,對方家世不錯,你何必帶著一個孩子拖累自己?”

    多為她著想。

    她都快感激涕零了。

    “謝謝你這麽提醒我,但我還是那句話,孩子不會給喬安明。”杜箬一遍遍重複這個意思,都膩煩了,於是站起來,看著彭於初。

    “彭助理,麻煩你們跑這一趟,我該說的都說了,孩子的問題,叫喬安明死了這條心!”

    “既然杜小姐這麽說…那估計我們下回見麵,隻能在法庭上!”彭於初也站了起來,他做事從來不喜多費口舌。

    杜箬愣了愣。

    她知道喬安明說一不二,可沒有料到彭於初會這麽直白地說出來。

    “我知道官司我肯定打不贏,你們在我身上下了這麽多功夫!但是別忘了,我是孩子的媽媽,這九個月,我經曆了多少,他應該清楚!所以你隻需要回去替我轉告一句話。”

    杜箬雙手撐在桌麵的協議上,五指撐開,上身前傾。

    “你就告訴他,如果他非要這個孩子,除非我死!”

    最後四個字,她講得雲淡風輕,可彭於初在她眼裏看到了堅恁。

    那種可以毀滅一切,也要頂著一口氣護住孩子的決絕。

    彭於初頓了幾秒,杜箬已經轉身離去。

    茶莊的玻璃門上還掛著聖誕節裝飾用的花環,她猛烈地推門,花環上的鈴鐺叮當作響。

    “歡迎下次再來。”生意冷淡的茶莊,門口站著迎送的司儀。

    杜箬沒吱聲,埋頭走出去,風迎麵撞上來,一瞬間裹住她的身軀。

    這麽冷…

    剛才還朝霞滿天,現在已經夜風呼嘯。

    天都暗了,路上下班的行人裹著厚重衣服往回趕,杜箬逆向而行,一路撞了好幾個人。

    剛才那點勇氣,那點鷙氣,蕩然無存。

    人總是這樣,極度危難之際,恐懼會突然隱藏起來,因為“求生本能”,潛意識裏的力量會全部激發出來,蓬勃的鬥誌取代害怕和懦弱。

    可一旦危難消散,各種交雜情緒從四麵八方冒出來。

    心痛越來越濃,眼淚來得特別凶猛,幾乎是連成線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如果喬安明來當麵找她談,她會問他一句話:“那套別墅,在他心裏代表什麽意義?是補償,還是回憶?”

    杜箬想了一夜,徹夜未眠。

    第二天盯著紅腫的眼圈開始收拾東西,她的行李,了了的用品,再找丁阿姨談。

    丁阿姨其實也已經有離開的意思了,當初喬安明跟她簽的合同是2個月。

    2個月快到期了,她也沒什麽留下來的打算,因為了了燙傷的事,她心裏一直存著疙瘩。

    “杜小姐,第一個月的費用,中介那邊已經跟我結算掉了,第二個月的費用,我退你半個月,因為了了燙傷我也有責任,所以…”

    “不用,了了燙傷不是你的問題。”杜箬將半個月工資又推給丁阿姨。

    虛偽周旋一番,最後丁阿姨還是接了。

    “了了還小,你一個人帶著她打算去哪兒?”

    “回老家,我爸和弟弟都在老家,我想先回老家住一陣子,等了了稍大一點,我再出來上班。”

    “嗯,回家也好,至少家裏人有個照應,車票買了嗎?”

    “沒買,所以還得麻煩你明天幫我看一下了了,明天我吃過早飯就去買票。”

    “好,沒問題。”丁阿姨拍了拍杜箬的手背,不免開始唏噓:“我做了這麽多年月嫂,頭一回碰到你這樣的。之前在醫院來看你的那位先生,應該是了了的父親吧,看樣子他也挺疼你,不過他好像有老婆吧,所以啊…”

    丁阿姨說到一半又止住:“算了算了,這是你們的私事,我這個外人就不多插嘴了,隻是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做好心理準備,苦頭還在後麵…”

    杜箬點點頭,回房間去抱了了。

    了了已經快2個月,睡眠時間明顯縮短,白天大概會醒好幾個小時。

    或許小家夥也有些意識到自己要離開了,所以眼睛瞪得老圓,撲閃撲閃地躺在床上轉來轉去。

    杜箬將他抱起來,小家夥手腳撲騰了一下,依依呀呀地使勁往她懷裏鑽。

    滿懷的奶香,溫熱的體溫,肥嘟嘟的臉貼著杜箬的胸口,這是從她身上割下來的肉。

    要讓她把了了給喬家,她怎麽辦得到?

    “了了,我們走,好不好?”

    小家夥聽不懂,隻咧著嘴傻笑,口水都沾在杜箬胸口。

    杜箬低頭去吻他的額頭,小東西估計不喜歡,動來動去地在她臉上亂蹭。

    多麽奇妙的生命,脆弱,柔軟。

    所以此時,她吻了了的吻有多溫柔,內心就必須有多剛硬!

    喬安明又開了一天會,晚飯之前抽時間給彭於初打電話。

    “於初,今天加班?”

    “是啊,昨天去了桐城,所以一天沒在公司,你又在出差,好多事兒等著處理。”

    喬安明停了幾秒,半仰在沙發上:“你見到她了?怎麽說?”

    “她不願意主動讓出撫養權,性子有些倔。”

    “是,挺倔,有時我都拿她沒辦法。”喬安明笑得挺無奈,“協議她看了嗎?依舊不同意?”

    “不同意,她說一套房子遠遠不夠!讓喬家別再打孩子的主意。”彭於初挑主要的部分轉達給喬安明,“可能是我的談話方式不對,她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談話方式?你怎麽跟她說的?”

    “很直接,但隻說我該說的話,其他一句多餘也沒有。”彭於初實話實說,苦澀笑了笑,“不過很抱歉,你讓我對她態度好一點,我辦不到,所以談話的口氣應該不大好。你真不應該讓我來辦這件事,因為我從心裏就很排斥她。”

    以彭於初的年齡閱曆和性格來說,他確實不會欣賞像杜箬這樣的女人。

    “你前段時間為了她要跟顧瀾離婚,老太太沒少在電話裏衝我哭,一個勁地讓我來勸你。可是我怎麽勸?你這人也是一根筋,工作上雷厲風行,感情上,大概也是如此。”

    喬安明從沙發上坐直,揉著發酸的腦門心:“老彭,你這是在指責我嗎?”

    他不再叫他於初,而是叫他老彭。

    喬安明隻有在談及私事或者極度疲憊的時候才會叫他老彭。

    “難道我說錯了?我這是說的好聽的,前段時間你跟顧瀾鬧離婚,公司股東說得比我難聽多了,想聽嗎?”

    “不用,我猜也猜得出來,無非是說我鬼迷心竅,老糊塗,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要離開勝安!”

    “你原來心裏都知道啊!”彭於初話中帶些含蓄的諷刺,“我以為你魂都被勾走了,這麽多年,大事小事跟著你經曆了許多,一直覺得你做事挺冷靜,但杜箬這件事上,你確實做得不對,撇開你對勝安這麽多年的心血不說,那些一直為勝安服務的員工呢?那些一直支持信任你的股東呢?你想想,你這麽做對得起他們嗎?”

    又是一頂帽子扣過來。

    孝義,責任,現在又多了一份下屬和股東的信任。

    喬安明閉著眼睛呼吸。

    “你這話,算是在指責我了!不過你沒說錯,在杜箬這件事上我確實欠考慮。”喬安明或許隻有在這個跟他一起打江山的下屬麵前才會露出怯弱的一麵。

    可完了他又含含糊糊地加了一句:“不過老彭,你不懂…”

    “我不懂什麽?我比你大好幾歲,當年我是看著你跟顧瀾結婚的,看著你一手創建勝安,如果你真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勝安,別說老太太要鬧,連我都替你覺得不值!更何況那女人還嫁了別人,孩子也燙傷了,這件事你應該知道,說明她沒有做好媽媽的能力!不過好在你清醒得不算晚…還來得及!“

    “還來得及嗎?”喬安明自言自語,很快又說:“老彭,這麽多年,你都多久沒跟我這樣說過話了?行了,孩子的事等我回崇州後再說,我明天還得在北京多留一天,我以前北大的導師和幾個老同學請我吃飯,機票我已經改簽了,晚上的航班回崇州,你叫小張在機場等我…”

    喬安明掛了電話,將手機摁滅,心裏有東西往外翻騰,他隻能又劃開手機屏幕,轉入相冊。

    屏幕上顯出一張照片。

    陽光溫瑩的病房,杜箬跪在床上給小家夥剪指甲…

    彭於初說:“還來得及!”

    可是還來得及嗎?

    外人眼裏,喬安明算是迷途知返,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很多東西都變了。

    回不去,為時已晚!

    彭於初掛了電話,噓口氣,正打算埋頭工作,可辦公室的門卻被推開了。

    “喬老太太?……”彭於初嗖一聲從位置上坐起來,心裏暗叫不好!

    任佩茵站在門口,寒著一張臉,死死盯住彭於初。

    “你們一個個,越發能耐了。瞞著我,要瞞到什麽時候?”

    彭於初趕緊走過去替老太太挪凳子:“看您這話說得,我能有什麽事瞞著您?”

    任佩茵冷哼一聲:“你們瞞著我的事還少?剛才你是在跟安明打電話吧?”

    彭於初一聽這話就知道老太太要來探他的口風,於是準備敷衍打哈哈,將凳子又往前挪了一點,挪到老太太麵前:“您先坐,我去給您泡杯茶。”

    “不用忙,回來!我就問你,你剛才是不是在跟安明講電話!”

    彭於初拿著玻璃杯站在飲水機前麵,苦著笑臉,隻能說實話:“是,工作上的事,喬總在北京談項目,我這幾天在公司也忙得很,這不剛跟他聯係上嘛,年底事情特別多,經銷商,采購商,渠道那邊,一摞子的問題……”

    彭於初盡量扯皮。

    可是任佩茵豈是這麽好糊弄的,也不揭穿他,就看著他東扯西扯,自己慢悠悠地坐到了椅子上,半餉,才說:“於初啊,你跟了安明多少年了?”

    “……”彭於初頓了頓,“滿打滿算,應該有20年了吧。”

    “20年,時間不短了,安明辦廠子之前你們就認識了,對吧?”

    “對,那時候還不熟,因為偶然機會喝過一次酒。”

    “是,我記得呢,後來你還來我家喝過,說我燒的菜好吃!那時候安明的廠子批文還沒下來,一無所有,為什麽你願意跟著他幹?”

    彭於初輕輕舒口氣,眼神飄向窗外。

    到明年夏天,彭於初就要50大壽了。

    半個世紀,大半世人生。

    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喬安明是他唯一佩服的一個。

    那時候喬安明還叫他彭大哥。

    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說他要辦藥廠,那時候這想法簡直天方夜譚,酒桌上所有人都笑他。

    彭於初那天可能是喝多了,隨口便支持了一下,結果喬安明便當真了,隔天找到他,鼓動彭於初跟他一起幹!

    彭於初清醒之後也知道辦藥廠基本實現不了,於是苦口婆心地勸他。

    “辦什麽廠子啊,這東西都在政府手裏,我們一個小老百姓去攪合什麽勁?”

    可喬安明不信邪。

    “藥企早就私有化,但國內私人藥企存在諸多問題,藥品單一,生產規模小,缺乏新藥研發能力。而且現在醫療製度改革深入推廣,就光這一點,我也得拚一拚!”

    喬安明說得信心滿滿,但彭於初不可能為他這幾句空話所打動。

    隻是說到最後,喬安明抽了一口煙,回頭看著他:“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不可能辦藥廠,但人生總該有點意外和不確定,反正還年輕,輸了,重頭再開始,贏了,一馬平川!”

    那時候喬安明不過才23歲,穿著的確良的襯衣,蹲在彭於初院門口的台階上說這句話。

    學識,膽量,設想得極度美麗的未來,都比不上“年輕”兩個字。

    因為年輕,未來無限可能!

    可能會輸得很慘,但沒關係,有大把時間可以站起來從來。

    贏了,便如喬安明所言,一馬平川!

    最後彭於初被“一馬平川”這幾個字打動,開始跟著喬安明幹!

    現在老太太問他為什麽當初願意跟著一無所有的喬安明,他回頭深望一眼,說:“我知道他選的路很難,但他有狠勁,這點就夠了!”

    任佩茵很滿意地點頭。

    “安明剛起步的時候確實很難,但是好歹有你在旁邊幫襯著,後來公司越做越大,他也一直記得你。”老太太說完,從椅子上坐起來,聲調變得舒緩:“於初啊,安明對你不差,我也一直把你當我半個兒子,記得安明跟顧瀾結婚的時候你還來喝喜酒,對不對?”

    彭於初點頭,他知道老太太此行的目的。

    “您問吧,您想知道什麽事?”

    “關於孩子,我這幾天打安明的電話,他一個字都不肯說,所以我想來問問你,孩子怎麽樣了?還有,剛才我聽你在電話裏好像說孩子燙傷了,怎麽回事?……”

    杜箬上午去車站買票。

    她這次離開,完全是臨時計劃,就跟逃難一樣,沒有通知任何人。

    隻隔夜給杜良興打了一個電話,連鄭小冉和莫佑庭都不知道。

    她打算等回了宣城安頓好再告訴他們,以免夜長夢多,到時又走不了。

    莫佑庭的脾氣她領教過好幾回,若是被他知道她要離開,肯定又少不了一番鬧騰。

    關於離婚手續,也隻能再耽擱一段時間了,等她回了宣城全部料理好了,她再抽時間回趟桐城。

    這是杜箬的計劃,雖然有些倉促,但各方麵她都考慮進去了,就連行李她都已經打包好讓快件公司拖走,隻留了火車上她和了了要用的必需品。

    火車票是當天晚上的,臥鋪,直達特快,到宣城是隔天早晨。

    杜箬一心想著趕緊離開,一刻也不想再多留。 百度@半(.*浮)生 —執愛不悟

    出車站之後杜箬又去附近的取款機取了一些現金放在身上,剛走出自助銀行,杜箬便接到了丁阿姨的電話。

    她心裏有不詳的預感,仿佛那天了了被燙傷時的感覺。

    “丁阿姨,怎麽了?”杜箬忐忑不安地問。

    丁阿姨氣息平定:“沒什麽事,了了被他奶奶接走了,所以我就打個電話讓你安心點買票,別這麽著急…”

    “奶奶?什麽奶奶?”

    “了了的奶奶啊,老太太排場真足,奧迪車,還隨身帶著傭人和司機,……一見到了了就又抱又親…”

    杜箬幾乎是踉蹌著跑出銀行,一口氣跑到馬路上,可是車流來往,她站在那裏完全沒了方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