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探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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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之中,妍冰端坐文淵身旁一同聽到了這消息,眨眼就見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夫君竟一怒之下砸了茶盞。
“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這種汙蔑。”妍冰堵著一口氣如此安撫夫君,麵上仿佛並未露出難過神色,隻是交扣的雙手卻緊緊握著,桃紅色的長指甲差點掐進手心裏。
文淵扭過頭,看著佯裝不在意的妻子歎了一口氣,並未多說什麽。
命人送走傳話者之後,他這才走到妍冰身邊輕輕牽起她的手,看著白裏透粉嫩掌心的掐痕無聲搖頭,而後,他用自己略有些粗糙的拇指指腹在那指甲掐痕上細細摩挲,撓得妍冰癢癢著一笑。
又見他修長的手指緩緩上移,按住了自己手腕那枚朱砂痣,妍冰正欲縮手時,才聽文淵慢慢開口說道:“往後有什麽話就直說,別憋著,和我在一起還有什麽需掩飾什麽?之所以想要娶你回來,就是希望你永遠別受委屈。”
“……”妍冰先是覺得心裏暖暖的,而後看著他那舉動又忽然覺得心裏隱隱有些忐忑,疑惑道,“這話,你究竟是對妻子說的,還是對妹妹說的?”
“有區別嗎?”文淵先是一愣繼而抬頭反問,見妍冰不吭聲,他才自言自語似的回答,“你既是妹妹也是妻子,都是我欲保護終生的最心愛之人。”
可一開始你隻當我是妹妹的替身……妍冰回憶起以前文淵那好哥哥模樣,又想起婚後多日他都毫不越禮,倆人頂多隻是牽手碰臉罷了,一時間竟有些心慌。
然而說要繼續守孝的是自己,也不可能突然就不守了,心知自己是犯了矯情病,妍冰忍不住就歎上一口氣。
文淵卻壓根不知道她想偏,隻當是又開始糾結鄭恭旭之事。
他連忙緊緊握住妍冰的手沉聲道:“你我心知肚明鄭恭旭在胡說八道,我氣的不是他汙蔑你,而是若他翻供,你就必須過堂與他爭辯。”
上堂?公開受審?!妍冰頓時一呆,立即把哥哥、妹妹、圓房那事兒拋之腦後。
過堂啊,她之前完全沒意識到這茬,稍一設想當初興盛被審時的情形真是不寒而栗。
哪怕她並非古人,也受不了大庭廣眾下被人指指點點談論閨房細節啊!
妍冰心頭一慌,頓時露出緊張神色,拉了文淵的衣袖仰首道:“必須去嗎?那該怎麽辦?”
見到妻子麵色發白,文淵不由心中一痛,暗恨自己人單力薄才讓她擔驚受怕,隨即他又咬牙道:“沒事,不會到那一步。交給我,我想法子讓他閉嘴。”
說到此處文淵已然眼露凶光。若到萬不得已時,他並不在意自己是否會殺人滅口滿手血腥,關鍵隻是不能被抓牽連家人。
“嗯,至少還有四天時間,翻供也得等定罪之後呢,他又去不了尚書省麵聖申訴。”妍冰輕輕拍了拍丈夫那青筋暴起的手背,讓他放鬆些。
“好,待明日我好好想想辦法。這天越來越冷了,走吧,回屋烤火去。”文淵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頭,而後又拉妍冰起身,牽著她的手走向通往後院的抄手遊廊。
此刻正值隆冬時節,在橙紅的晚霞中又隱隱飄起了雪花,妍冰出了花廳就是一個哆嗦。
暖香趕緊抖開手裏抱著的赤狐皮鬥篷,遞上前去搭在妍冰肩頭。
還未等她伸手去為五娘子係帶,就見男主子自然而然的拾起緞帶迅速在妍冰下顎打了花結,雖不曾開口,那濃情蜜意卻溢於言表,羞得旁人忍不住轉首回避。
穿戴整齊後,夫妻倆隨即攜手並肩而行,回了屋撫琴吹笛作樂,閑聊一陣後方熄燈歇息。
翌日晨,天還未大亮時文淵就去了衙門當差。妍冰枯坐在家好一會兒止不住的胡思亂想,為了讓自己忙起來找些事兒做,索性讓人套車準備去西市各點心鋪看看,進一步考察市場。
出門後馬車還未行到一刻鍾,忽然停了下來,妍冰正疑惑著,就聽跟在一旁步行的暖香湊在簾邊脆聲道:“有人馬車壞了停在路邊——是定越郡王府的車。”
如今兩家人算是對頭,暖香其實是在詢問繞道還是繼續前行。
妍冰撩開簾子從縫隙中看了看,頓時眉梢微翹,她竟瞧見了熟人——定越郡王的乳母龐氏。她因馬車壞了正下車查看,沒披鬥篷凍得直哆嗦跳腳。
“暖香,去請龐嬸子過來,咱們可捎帶她一程。”妍冰卻覺得這是個機會,說不定能收獲點什麽。
心道:龐氏本就與盧十九娘比較親近,和賈長史不對付,對鄭恭旭大約也不會有好感,自己家的馬車也沒任何標誌,她過來坐坐也無妨,應當會同意。
果不其然,龐氏欣然受邀。甚至,本就樂於交談的她上車就沒歇住嘴,一直講個不停。
妍冰隻簡簡單單一句話開場:“好久不見了,你這是要去哪兒呢?”後麵的話她就跟倒豆子似的吧啦講了出來。
“去京兆府大牢看幹女兒啊,唉,五娘子您肯定知道她就是那擊鼓狀告主子的奴婢。太可憐了,聽說豆蔻她棒傷嚴重又吃不飽穿不暖,老身就打算去給她送點東西。”說著龐氏便揚了揚手中食盒與棉袍。
“那俠肝義膽的女子?”妍冰捧哏似的接話,又露出惋惜神色,歎息道,“她真是好人。”
“也是可憐人。五娘子您有所不知,豆蔻她本是良家子,原本不該因‘奴婢告主’而受刑,可惜這孩子強,沒聽老身的先脫奴籍再去告發那事兒。”
妍冰這下是當真驚訝了,追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龐氏嘖嘖連聲的歎息道:“豆蔻家境富裕爹娘愛寵,在家時詩詞書畫都曾學過,因而才嫉惡如仇。可惜呀,她十一二歲時出門遊玩不幸被人拐了,幾經轉手入了郡王府,說是旭公子愛妾卻時常被虐打,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這被拐騙的□□叫妍冰好生驚訝,連忙問道:“既能跑去京兆府,怎麽不先告發自己被拐騙一事?”
“她說事有輕重緩急,先告發命案方為上策。”龐氏連連歎息後麵又絮絮叨叨說了好大一通話,妍冰卻再沒能仔細聽進耳,她滿腦子想的都是那豆蔻姑娘的身世。
待送了龐氏去大牢,她扭頭就命人駕車趕往長安縣衙,接正欲會食用餐的丈夫去不遠處食肆尋了個雅間說話,將龐氏告知的事情全盤托出。
講完之後妍冰滿懷期待的看向丈夫,忐忑道:“這消息有用嗎?”
“非常重要!”文淵隨即點頭,甚至樂得在妻子臉頰蜻蜓點水似的快速一吻。
隨後文淵便匆匆用好午餐讓妍冰自己回家,他自己則趕往大牢,說是要直接問問豆蔻細節詳情。
他這一走就直到黃昏時晚衙結束才返家,用了飯後甚至來不及休息,文淵就又準備出門。
“你這是打算去哪兒?”妍冰見他換好一身細布的皂色衣褲,像是夜行服似的,不禁滿麵擔憂。這該不會是又要到某處翻牆闖空門吧?
“去刑部大牢會會鄭恭旭。”文淵不假思索的回答,頓時把妍冰嚇得差點寒毛倒豎。
哆哆嗦嗦追問:“劫,劫獄啊?!”
“誰會去劫他?”文淵不屑的搖搖頭,又安撫妍冰道,“放心,有熟人領我進去,不會翻牆。隻是想趕著去把該做的做了,免得夜長夢多而已。”
妍冰心知反對無效,隻能關切道:“那你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啊。”說完便憂心忡忡送了他出門。
文淵隨即匆匆出門,買通各處守衛,趕在宵禁前到了大牢,忍著牢房惡臭,在昏黃火燭的映照下裹著鬥篷瞪向那欺辱自己妻室的惡徒。
此時此刻,鄭恭旭正坐在稻草上斜靠牆角閉目養神,在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之際想,他忽然聽到了陰沉沉的一聲問候:“旭公子,別來無恙?”
鄭恭旭聽了這暗諷意味十足的問話聲,睜開了半眯著的紅腫睡眼,還沒等他看清來者是誰就又聽到了一句話。
“聽說你打算在複審時翻供?說是和五娘有私情?純屬汙蔑!”文淵氣勢洶洶的一句話脫口而出。
鄭恭旭聽罷卻是一聲冷笑,嬉皮笑臉道:“原來是你呀,怎麽嚇到了?哈哈哈,我就打算這樣說了,你能如何?”
“你說了就會有人信?”文淵眉頭緊鎖著如此反問。
“怎可能不會有人信?”鄭恭旭縮在角落裏,根本看不清他,但那語氣卻洋洋自得,甚至帶著調侃似的輕笑,“當年我長兄本就替我向舒家提過親,就因為那段內侍從中作梗才便宜了你。我和她早就兩情相悅,怎麽不能有私情?
文淵俯視著他,麵色沉靜如水道:“證據呢?”
“我們睡過呀,就在你的婚床上。她手腕上有顆紅痣,小小的。”鄭恭旭說話間抬了手,在自己腕部比劃了一下,而後咯咯直笑。
紅痣一事是他聽兄長的從者講的,那人多年前曾經在茶肆幫忙找到年幼的舒五娘子。此刻正好活靈活現拿來編故事,頓時把文淵氣了個夠嗆,狠狠一腳踹向木柵欄。。
“沒證據也可以瞎掰嘛,你能奈我何?”鄭恭旭見狀更開新,無賴似的一攤手,看向榮文淵。
“哈哈哈,”他怒極而笑,瞪著鄭恭旭咬牙切齒道,“那你可知我妻子決意守父孝足三年,不是二十七而是三十六個月,直到現在還沒過孝期。你可想好了,是否當真要翻供。汙蔑誹謗告發不實之事,按律以誣告反坐論處,徒三年。也罷,徒三年比之流三千裏確實輕得多,難怪你想要另辟途徑。”
“……”鄭恭旭聽罷呆了一瞬,他真是萬萬沒想到這榮文淵居然可以忍到婚後繼續做童子雞,前所未聞的稀罕事啊!
過後他才又狠狠道:“沒做完最後一步也可以有私情,我就打算這麽說,你能如何?”
“是啊,嘴在你臉上,我的確拿你沒法,”文淵語氣一緩仿佛弱了氣勢,轉瞬他卻又挑眉道,“同樣的,我讓豆蔻再告你一次你也無可奈何。”
“嗯?”鄭恭旭一頭霧水的看向文淵,不知豆蔻還能告出什麽來。
但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自聽了賈長史的話後很是樂觀的旭公子,此時此刻卻隱隱開始心慌。
“按律錯認良人為奴婢,徒兩年,”文淵開口一句話就讓鄭恭旭心頭一緊,“豆蔻她是良家子,對吧?”
不等鄭恭旭回答,他又放了狠話倒:“你若翻供,我也可讓她翻供,明知是良人依舊認為奴婢者,絞!罪上加罪足以讓你判斬刑。嗬,死無全屍倒也不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