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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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明誠和丁三守在大堂裏麵,隔沒兩分鍾,前者就問後者:“喂,下來了沒有?”
問得丁三惱了,在他耳朵邊一連串了說了好幾個:“沒有!沒有!沒有!我說你消停點行不行?”頓了頓,實在是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說,“你跟我說實話,你和那個叫秦溪的實在是沒什麽吧?跟你講我是覺得挺不對勁的,她那個繼兄,對她的態度可不一般。”
葉明誠有些煩躁,立即反問:“怎麽個不一般法?”
丁三就又說不出了,事實上他們找到這兩人的時候,秦溪跌跪在地上痛哭,那個男人就蹲在她旁邊摟著她,表麵看上去就像是在安慰她似的,並沒有什麽異常。
就是她嘴角的傷,也可以是她自己咬到的。
但丁三見了,就是覺得有種形容不出來的怪,不是"qing ren",但也絕對不是一般的繼兄妹。
葉明誠看丁三不說話了,便也沒有再說話,微沉著一張俊臉仰靠在沙發上,想著秦溪那像隻迷路的小獸似的,傷心而怯弱的哭聲。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哭,盡管在他們有限的接觸裏,秦溪一直都淡漠而平靜的,甚至在荷爾蒙分泌格外旺盛的青春期孩子們中間,她表現出來的成熟與冷靜,都已有些超然。
可她也確實有失態的時候。
那時候高考早已結束,他們在最開始的發泄過後,就呆在家裏無所事事地等待結果。半個月過去了,葉明誠一點也沒有終於畢業可以得到解放的興奮,他做什麽都覺得懨懨的提不起勁,時常望著窗外麵發呆……有時候半夜裏還會莫名其妙爬起來一頓幹嚎。他媽媽擔心他是不是得了什麽高考綜合症,找了很多節目讓人陪他玩,但他就是沒有興趣。
就在他自己也覺得再無法忍受的時候,他參加了高中的同學聚會。說是同學聚會,其實就是一幫子無聊愛玩的人弄出來一起瞎胡鬧的名目罷了,葉明誠之所以去,純粹是聽說同級好多班的人都會參加,其中就有二班的人。
二班二班,彼時的葉明誠,隻要聽到這個班級的名字,都會覺得格外親切。
他興衝衝地跑過去,旁敲側擊地想要打聽更多關於秦溪的消息——結果他都還沒開始問,那邊的人就已經聊起她來了。
起因是一個男生笑話另一個男生說:“你就喜歡秦溪那樣的吧?讀書那會看你經常找她。”
另一個男生聽了哈哈大笑:“哇靠,我喜歡她?就她那副要死不活樣子的?我那是喜歡逗她,別告訴我你們不覺得她好玩啊,那會兒就看你們有事沒事就去耍他!你,經常堵她門不準她過,調戲她的是你吧?還有你,你還摸過她屁股呢,哈哈,那滋味怎麽樣?”
葉明誠聽得差點跳起來,用了很大力氣才克製自己沒有當場發作。他暗地冷笑一聲,裝作感興趣的樣子混進這堆人渣中間,然後他這才知道,原來那時候她在學校裏近乎自閉是為了什麽。
她在他們班上就沒遇到一個好人,男生們聯合欺負她耍弄她就算了,就是女生,也個個排擠她。推她踩她那是輕的,扇她耳光還是經常的!更讓葉明誠目眥欲裂的是,其中有個男生攬著他的肩和他說:“葉少爺你當時也有出力哈,不是有一次你給她送了一瓶什麽藥麽?結果把我們班那個顧小溪氣的呀,她喊了她一幫子跟班,把她拖到女生宿舍裏灌辣椒水、跪尖石塊,要不是別班有女同學嚇到了告訴老師,我跟你說她那腿那天估計就要廢了。她們說她都是傻的,怎麽揍她她都不出聲的。哈哈哈,葉少爺你和我們說說,你給她送的是什麽藥啊?不會是把她的菊花爆開花了吧?”
一眾人聽得轟然大笑,隻有葉明誠差點一口老血飆出來。
他磨了磨牙,又磨了磨牙,心裏那個恨呀,簡直能滴得出血來!
可他硬是忍著那森森的怒氣,和那幫子混蛋稱兄道弟混了一晚上,把他們灌得死去活來,次日淩晨喊人拖到大街上,一個個給揍得哭爹喊娘麵目全非。
可就是這樣,他還是沒覺得解氣,那些天瘋了似地打聽秦溪家的住處。學校裏登記她的地址是老地址,她們家早已經搬走了,同學……她讀書的時候,幾乎就沒有跟她要好的。
她現在住在哪,沒有一個人知道。
葉明誠沒辦法,就騎了輛自行車滿巷子裏轉悠,偱著哪怕是最不可能的一點珠絲馬跡,在她有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四處徘徊。
大概老天總是憐惜他的,後來還真讓他遇見了她。
遇見她的那天天氣並不怎麽好,不過下午四點天陰沉得像是瀕臨黑夜,狂風吹得樹葉和垃圾到處亂飄。當時他行到新城區那邊的大公園廣場附近,正準備尋個地方避一避可能馬上就會來的急雨,抬頭就看到對麵路上兩個急速跑動的人影。
是一男一女,前麵女孩子身影單薄,穿一襲純白的紗裙,跑動之間,風把她的裙擺吹得老高,巨大而空曠的廣場上,她就像是一隻要禦風飛行的蝴蝶。
她沒命一般地往前麵跑,隔了那麽遠,葉明誠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和絕望。
他猜她肯定是遇到了危險,如果是以前,葉明誠一定不會去湊這樣的熱鬧。但那一天,他想的卻是,如果那時候,秦溪在受到那些人欺負的時候有人願意為她站出來會怎麽樣?
鬼使神差的,他騎著車追了過去。
前麵的女孩子到底力弱,沒兩下就被後麵的男人追上了,他將她一把打橫抱起,女孩子奮力掙紮,兩人一起滾倒在路邊的樹叢裏。
彼時的新區才將建立,遠沒有如今這般熱鬧,他們這麽糾纏撕打,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再靠近一些,葉明誠聽到了女孩在那個男人身下絕望的嘶鳴。他棄了車,小心地走過去,群魔亂舞一般的世界裏,他首先看到她赤著的白瓷一樣的雙腳在地麵上拚命搓磨,隻一會兒,就已經是血肉模糊。
男人毫不在意她的痛苦,騎坐在她身上搖頭歎息一般地說:“小兔子一點也不乖。”
他將她上半身扯起,捂著她的嘴,一邊溫柔地問她“怎麽這麽不乖”一邊扶著她的頭狠命地往她身後的樹上撞去。
那股子陰狠冷厲的勁頭,就是葉明誠看了也不由得膽寒。他正考慮要不要退縮,就在那一瞬間,他看清了女孩的臉,居然是秦溪。
他隻覺得腦子一懵,那一下撞擊似乎就敲在他頭上,熱血一瞬間盡數衝上腦門。葉明誠想也沒想,轉身從旁邊的一個假山上搬起一塊大石塊,狠狠地朝那個男人頭上砸了下去。
“去死吧!”他惡狠狠地詛咒著他。
男人在聽到響動那一刻受驚轉身,可惜他動作終究還是遲了一步,雖避過了要害,仍被葉明誠打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太震驚太意外,加上太擔心秦溪的情況,葉明誠一定會活活將那男人打死。可當時他什麽也沒有想,丟了石頭將男人踢到一邊,一心隻想著她不要有事。
他急忙地抱起昏迷的她送到最近的醫院,等醫生把人接過去了,他這才想起,他實在是太便宜那個男人了。
他不確定秦溪會不會報警,不過他是肯定不想報警的——這種情況下警察就算把那個混蛋抓去了又怎麽樣?頂多關兩天罷了,那秦溪要怎麽辦?
他衝回去想要將那混蛋再揍一頓,可惜大雨劈哩啪啦地下了起來,等他辛苦地趕到廣場上時,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迅猛的雨水將一切痕跡都衝刷得幹幹淨淨。
他立在瓢潑的大雨裏茫然四顧,如果不是抱著她走了一路的手臂還隱隱作痛,葉明誠都不敢相信,他今日遇到的,都是真的。
再回到醫院的時候,秦溪仍未清醒,醫生說她高燒、體虛,營養不良,外加又受了很大的驚嚇,要醒來,估計還得有一段時間。
她身上沒帶手機,沒有錢包,不好通知她的家人,葉明誠就自己守在她身邊。他沒有想到,他們第一次真正的親密接觸,他的第一次靠近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晚上,握著她滾燙的手,看著她不斷地在夢魘裏沉浮掙紮,無聲地哭泣,小聲怯弱地喊著“媽媽”,真正是讓他心痛如絞。
他守了她一夜,她沒有醒來,等到早上他去給買早餐時,她醒來了。
他提著東西回到醫院的時候,她已經換回了她那身白紗裙,就像是穿了大人鞋子的小孩子般,穿著醫院裏寬大的病人拖鞋站在護士站那兒,走廊上陰涼的光線,襯得一身純白的她有一種脆弱的蒼涼。
她溫柔而小心地問人家:“我為什麽會在這?”
她們告訴她,她受傷昏迷,是個年輕的男孩子送她過來的。
他便看到她微微一僵,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驚恐的神情來,默默抿了抿嘴後,她一步一步往病房的方向挨去,卻在臨進門時往外一拐,朝另一邊的走廊上瘋狂奔了過去。
她就那麽跑出了醫院,驚恐萬狀地踏上了回家的車,沒有和他打一個照麵。
他又遺失了她。
……
葉明誠用力閉了閉眼睛,暗暗籲了口氣,就在這時,丁三推了推他,說:“喂,她那個繼兄下來了。”
易劍是一個人出來的,論演戲,十個秦溪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所以,他很放心地將她留在了房裏,由得那一對老家夥安慰她去。
他徑直走到了葉明誠和丁三的麵前,臉上帶著親切和善的笑意,說:“今天真是麻煩兩位了,要是你們有空的話,能否由我代小溪請兩位吃點東西,也好表示一下謝意?”
他說話的態度大方自如,丁三不由得默了默,看向葉明誠。
葉明誠卻冷淡地問:“秦溪呢?”
易劍笑笑,笑容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作為小溪的病人,葉先生對我們家秦溪,還真是關心呀。”
作者有話要說:入v了,今天的第一更,下一更在下午三點。
一直在想,有些解釋要不要說,後來仔細想想,還是說吧,也算是給所有做媽媽的提個醒。
很多時候,孩子們不說,不代表她們沒有遭遇。
我認識三個女孩子,其中第一個女孩子,活得挺現實的,人也很陽光,性子帶點火爆。可有一天她告訴我說,她讀初中的時候,初二開始,上學必經的路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了一個變態(那孩子是鄉下,中學路途遙遠,上學要過一座山,不知道城裏的孩子能不能體會),那變態是露陰癖的那種,看到一群女生就脫褲,哪怕那山上有別人,隻要他們看不到他,他就敢站在路邊,或者躲在一棵樹後麵,一邊挑釁地看著走過的女生,一邊脫褲子玩他的丁丁。
當時所有女生的反應都是惡心到半死,但沒有一個人發出尖叫或者斥責什麽的,她們唯一有的反應是厭惡地沉默地快步跑遠了……然後這變態還不僅於此,他看到女生落單就攔路、拖人,那孩子就曾被那變態拖到桔子林裏過,然後她嚇得拚命尖叫才把變態嚇走。
當時那個變態是所有女生的噩夢,一個個嚇得沒有男生陪同就不敢上學不敢回家,實在沒有人陪了,那就繞遠路,遠遠地繞三倍四倍遠的遠路回去。後來遠路都不安全,他簡直像個幽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從哪條路上蹦出來。
可就是這樣,她們沒有一個人告訴家裏,當時她們也都十二三歲,夠大了吧?可沒有人喊,也沒有人說。她們怕,但是好像更覺得羞恥、不好說。
她中學後兩年甚至更多年,那個變態一直存在!
這好像是中國很多家庭教育的錯失,很多父母,根本就忘記告訴孩子,遇到壞人應該怎麽辦。
然後更恐怖的是,還有另一個女孩子,她在*歲的時候就經常被鄰居一個男孩子拖到他家裏猥褻,那男的,大她八歲。
直到她進初中,他才沒有再繼續對她做這樣的事,而在這幾年漫長的過程裏,她從來就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任何人!她的父母也沒有發現她的任何異常!甚至於現在,遇到了那個男人,她說她也沒有太厭惡的表示。
她跟我說的是,當時覺得害怕與憤怒,但時間長了,忘記了……
這兩個都還是年紀還小的時候遭遇的事,那我就說一個大的,最後這個女孩子,她是在大學畢業的時候遭遇了性騷擾,騷擾她的男人是她認得的一個熟人,因為熟,所以才沒有防備吧?
她說當時,她就差一點點遭了不幸,但所幸強她的人膽子沒有那麽大,見她拚死反抗,也就放開她了。
她逃出來後,因為沒有遭遇什麽損失,所以最後,她也沉默了。 :(.*)☆\\/☆=
以上,不知道這三個人的事算不算表達清楚了我對女主一直沉默的看法,渣哥對她的很多虐待,其實精神上的更多一些,所以這三個故事,不知道能不能讓你們更理解她一些。(其實也是理解我,默默。)
當然,她首先肯定是軟弱的,但是,她既沒有就此墮落,也沒有真的認同了渣繼兄對自己的做法,……要知道,很多時候,好些人遇到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甚至到最後,會變態地愛上對自己變態的人。(像上麵的第二個女孩子,她自己就說,到後來再給他拖走,她都快要麻木了,無法理解!)
不然,又為什麽會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這個說法存在?
最後,基於上麵的三個故事,所以我想說的是,寫這個文,最大的理由不是男主,也不是女主,而是這個變態的男配。
男主這回看到的事,是男配對女主傷害最大的一次……也是她在之前幾年裏第一次爆發跟發抗,但結局……你們猜得到的。
所以,她的沉默,也是有她的理由跟考量的。至於女主的媽媽……她無疑是不稱職的,但她也有她的苦處和苦衷,雖然這些,並不足以原諒,她對女兒某些方麵的無視。
大家莫性急哈,故事要慢慢講才行啊,一下子說完……沒意思了不,因此看文的時候,拍得輕一點好莫?耐你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