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折磨人就是要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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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因為你們都穿白衣。”

    宋清如失笑,“照你這麽說,我日後定要改穿紅衣了。”

    說起紅衣,就不由得叫人想到蕭炎。起初她是很惱恨他的,但慢慢時間長了,她也就懶得管了。蕭炎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隻顧自己歡喜,而無心枉顧了他人心意罷了。也算不得多大錯。

    “好了,”虞錦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說道,“我去見宋星了。一起麽?”

    “宋星?現在?”

    “對,就是現在,”虞錦臉上浮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折磨人就是要在晚上,才應景。”

    宋清如想了想說,“我還是不去了。”宋星雖實是可惡,但當年在華清,宋星沒少明裏暗裏的幫他,而宋星對於自己的情誼,他也是知道的。他已經親手將宋星騙了來,實是不想再折磨她了。

    虞錦一開始就知道宋清如會這麽說,說道,“那也好。你早些休息。”

    宋清如臨走的時候張了張嘴,還是說,“阿錦,不要因為旁人害自己動了肝火。”

    虞錦笑笑,“我知道了,多謝。我有分寸。”

    宋清如點點頭,消失在夜幕之中。虞錦望著宋清如的背影,默默的說了句什麽之後,也轉身朝關押宋星的屋子裏走去。

    虞錦揮退了守衛,推開門,就看見宋星被七星草困在柱子上,雙眼緊閉,發髻散亂,臉色蒼白,時不時的亂叫一聲。虞錦這才想起來,上次她走的時候,忘了把宋星從魘夢之中叫醒。所以等於說宋星這麽多天來,一直是陷在魘夢之中不可自拔的。

    在魘夢中呆了這麽久,宋星居然還沒死,她不禁佩服起宋星的生命力。

    虞錦走到宋星麵前,手一揮,那包裹著宋星的七星草,便如潮水一般退去,宋星登時如斷了線的風箏,頹然委地。

    虞錦右手挽了個花兒,朝著宋星一指,一泓清泉就澆到了宋星的臉上,宋星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宋星剛一看到虞錦,便嚇得尖叫起來,“啊——!虞錦!虞錦!不是我殺的你爹娘,我隻是將正道引進來而已,我沒有殺你爹娘!你不要找我!你不要找我啊!”

    虞錦冷笑一聲,沒想到像宋星這種人,也會被當年自己犯下的罪行魘到。看來她這麽多年來,過得也不是很舒心。

    虞錦瞬間心情好了不少。但一想起來衝她無聲的說著‘我沒事’的華嵋,虞錦原本寂靜的心又忍不住冒起火來。虞錦製止住宋星的掙紮,捏住她的臉說,“宋星,你可看清楚了,現在你在哪裏?”

    宋星惶恐的看著虞錦,眼神慢慢鎮定下來,她眨了眨眼睛,冷冷的看著虞錦,“虞錦。”

    “真不好意思,走的時候忘了將你從魘夢中叫醒了。怎麽,魘夢的滋味如何?”

    說起魘夢,宋星的臉上劃過一道驚恐,她強自笑了笑,說,“哈哈哈,我在夢中又殺了你爹娘千遍百遍,滋味兒自是不錯。”

    虞錦不怒反笑,揚手給了宋星一個巴掌,直打的她臉歪向一側。虞錦笑著說道,“是麽。既然滋味兒不錯,那咱們就不用這個了,咱們換一個。”

    “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問你一件事,若你回答的好了,我便可以手下稍微留點情,如何?”

    宋星看著虞錦,默不作聲。

    虞錦負手說道,“華嵋的嗓子,是你弄得?”

    宋星的臉上快速的閃過一絲不解,但又迅速不見了,笑的欠揍,“怎麽,你那個弟弟成啞巴了?”

    “你隻需要說是不是。”

    宋星哈哈哈哈的笑了,很是解氣的樣子,“真成啞巴了?哈哈哈哈哈,當初在平安州,我早就想把他毒啞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唔!”

    宋星的脖子被虞錦死死的掐在手裏,張著嘴巴像一隻瀕死的魚。虞錦笑著,“宋星啊宋星……我真是不明白你們這種人的心思,明明已經是階下囚了,還這般任性妄為,一張嘴巴就等著人來抽。嘖嘖嘖,你說你是剛正不阿呢,還是你天生就是個這般下賤的性子?”

    “哎呀,我怎麽忘了,你這人的臉皮向來是比旁人要厚的。因為……”虞錦附到宋星耳邊輕輕說著,“因為你臉上,披著一張我阿娘給的畫皮呀……”

    宋星一聽,睜大的眼睛裏溢出來恐懼。

    虞錦卻猶在說著,“你說,我要是把這畫皮給剝了,你會不會稍微要點臉呢?”

    宋星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副醜陋不堪的、任人恥笑的臉,她慌亂的搖著頭,大睜著眼睛看向虞錦,哀求著,絲毫不見開始時的跋扈。

    打蛇打七寸,這話當真不假。虞錦鬆開宋星,居高臨下的說,“說罷。”

    宋星狼狽的趴在地上,說,“我隻是去地牢裏看過幾次華嵋,隻不過抽了他幾鞭子而已,其他的什麽都沒幹。是陳升,他自小有個癖好,喜歡毀人所長,見到眼睛漂亮的,就要挖去;見到能說會道的,就要毒啞了。他已經很多年不這麽做了,但這確實像是他的手筆。”

    “這麽說,華嵋的嗓子有辦法治了?”

    宋星點點頭,“但解藥在陳升手裏,你們需要找陳升拿解藥。”

    虞錦算了算時間,覺得也差不多了,便手一揮,七星草又將宋星卷起綁在了柱子上。虞錦自虛空中幻化出來一柄小刀,慢慢朝宋星靠近。

    宋星見狀很是慌亂,掙紮著大喊,“虞錦!你不是說我要是說了就放過我!”

    “我幾時這麽說過?”虞錦一上一下的拋著手裏的小刀,“我隻是說,會稍微手下留點情……而已……”

    虞錦走的很慢很慢,卻步步踩在宋星心尖兒上。她笑的惡劣,說,“放心,我會手起刀落,給你個痛快的。剝皮而已,也沒有很痛苦。”

    宋星看著虞錦的臉,已經驚惶到了極點。她大力的掙紮著,卻被七星草牢牢的捆著。她眼睜睜的看著虞錦拿起小刀,刺向她的耳畔。

    “虞錦!虞錦!你饒了我吧!求求你你饒了我吧!虞錦!我們是姐妹啊!你忘了,你,你兒時有一次調皮被阿娘責罰,是我,是我替你頂的罪!還有,還有,你喜歡一種海星,我跋涉千裏去替你尋來做頭飾!阿錦,阿錦啊!你饒了我吧!你……”

    虞錦麵色發冷,封了宋星的聲穴,“你沒有資格叫阿娘。”

    虞錦無視宋星大睜著的四白眼,手下一個利索,一張精致的人麵就被剝了下來。

    虞錦看了看手裏的人麵,雖然這張臉惡心,但已經是阿娘最後的東西了。虞錦掏出一塊布,珍而重之的將人麵放進去收了起來。再看向宋星,她已經愣了,茫茫然好似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虞錦麵無表情的變出一麵銅鏡,照向宋星,無所謂似的說道,“宋星啊,其實你原本的樣貌也還湊合,就是眼睛小了點,鼻子塌了點,嘴巴豁了點而已。其實你無須要阿娘的畫皮的,是不是?”

    宋星愣愣的看著鏡子裏的醜女,突然爆發出一陣高亢的尖叫聲,“啊——!啊——!啊——!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我是美的!我是美的!華清的人都愛慕我!啊——!這不是我!這不是我啊!”

    此時,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宋清如邊進邊說,“阿錦,貝貝說叫我來尋你,她找你有些……”

    虞錦看著愣住的宋清如,微微笑,“阿清,什麽事?”不動聲色的揮手,七星草的禁錮便慢慢鬆開了。

    果然,在下一秒,宋星軟倒在地,癲狂的捂住自己的臉,衝宋清如尖聲叫著,“這不是我!宋師兄!這不是我啊!我的臉是美的!是美的!”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這不是我,”宋星一邊神經質一樣的喃喃著,一邊瘋狂的抓著自己的臉,直抓的血肉模糊,比原來更加可怖可憎,“這不是我……啊——!這不是我!宋師兄!這不是我啊!”

    虞錦輕輕抬腳,將衝宋清如爬過來的宋星踢倒在地,攬過宋清如的背,微笑道,“阿清,你不是有事找我麽,我們走吧。”

    門在兩人身後關上,卻管不住裏麵一聲一聲的淒厲的尖叫。

    宋清如低著頭,麵色不鬱。他清楚的明白,虞錦這是故意的。但他卻沒想到,宋星的真實麵孔是那個樣子的。

    虞錦見宋清如不說話,說道,“阿清,你生我氣了?”

    她是利用了宋清如,她有些愧疚,卻不後悔。打擊宋星這種人,隻有將她最在意的東西毀去,才能徹底擊垮她。身體上的折磨,對於飽經海族欺負的宋星來說根本不算得什麽。唯有攻心,才能達到她的目的。宋星最在意的,無非是臉麵和臉蛋。而宋清如,正是她最在意的人。在自己心愛的人麵前原形畢露,沒有比這更讓人瘋狂的了。

    虞錦深知自己這般做是有些詭詐,若宋清如生她的氣,她也是承認的。

    宋清如更多的卻不是生氣,而是心涼。虞錦這般施計謀,卻是明擺著不信任他,其實隻要虞錦一句話,要他怎樣都是可以的。而她卻寧願使些手段叫他剛好撞破,這於宋清如心裏,著實有些難過。

    “無事,我並沒有生你的氣。”

    虞錦知道宋清如是在嘴硬,不管他聽不聽,她隻管解釋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利用了你,這點我向你道歉,但我對宋星的恨,絲毫不亞於對江城子的恨,若你怨我,我也沒有二言。”

    “你誤會了,阿錦,無論你如何做,我都不會對你心生怨懟,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意。”

    虞錦衝他笑了笑,也並未再這般你來我往的辯解下去。而是說,“宋星招了,華嵋的嗓子,是陳升毒啞了,解藥在陳升手裏,我明日要去華清一趟。”

    “去華清?”宋清如說,“那裏機關很多,加上上次甄衍騙了他們,華清勢必會加大防護,而且,你對華清的地形也不熟悉,還是我去吧。”

    “阿清,”虞錦製止了他,“江城子本就與你不對付,而今你師父又不在了,他若見了你,定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你不可再回去。若是說地形,”虞錦笑了,“我曾在流落人間的時候做過一個清明夢,應該是夢到了你的過去。我那時跟著你,已經將華清上下逛了不知多少次了。這點,你無須擔心。”

    虞錦接著說,“而且如今江城子做了掌門,主峰怕是早已被江城子鳩占鵲巢,陳升,不難找。”

    “就是因為他們現在在主峰,我才擔心你。陳升在主峰,江城子,自然也在主峰。若說江城子見了我恨不得殺之而後快,那江城子見了你,更是如此。如今你是他最大的敵人,你不要衝動啊。”

    “阿清,”虞錦握住他的手,眼神是不容反駁的堅定,“我沒有保護好我的弟弟,理應做些什麽。你已經幫我將華嵋帶回來了,做的夠多了,剩下的,讓我來。”

    是夜,甄衍麵朝牆壁睡著,突然感覺背後貼上一具溫熱柔軟的軀體。他微笑,轉身將虞錦緊緊的摟進懷裏,兩人緊貼著嚴絲合縫,沒有一點空隙。

    “你去審宋星了,解氣否?”

    虞錦將臉埋在甄衍胸前,悶悶的說,“我剝了她臉上的畫皮,那是我阿娘給她做的。”

    “恩,然後呢。”

    “我還讓阿清剛好進來撞見她的真容。”

    “幹得漂亮。宋星這種人,須攻心為上。可是我的娘子,你怎麽看起來不怎麽開心?”

    “阿真,我是不是很卑鄙。”

    “這不叫卑鄙,”甄衍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像在誘哄著幼小孩童睡覺,“這叫睿智。有她‘珠玉’在前,你這便不算什麽了。阿錦,答應我,這都是你應該做的,不要給自己過多的負擔。這都不是你該負擔的。”

    “這條路上一定會鮮血累累,這是必經之路,你別無選擇。但是,”甄衍低頭在虞錦額上疼惜的輕吻了一下,“不管此路究竟艱險如何,不管此路將通往何處,你且記著,黃泉碧落,都有我陪著你。”

    虞錦聽著甄衍猶帶著睡意的微啞的聲音,感覺到莫名的一陣安定。她乖巧的點了點頭,在甄衍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雙臂牢牢的像八爪魚一樣抱緊了甄衍,沉沉睡去。

    而虞錦不知道的是,甄衍在她熟睡後的下半夜,被雙生劫折磨的汗水濕透衣衫,卻怕吵醒了她,生生咬破了嘴唇。

    第二天,虞錦就踏上了尋找解藥的路。貝貝猶不放心,非要跟著虞錦一起去,被虞錦三言兩語打發了:

    “你修為這麽低,到了華清,可別沒幫上我的忙,先被華清逮去做了蒜蓉扇貝,我還得費事救你。”

    雖然貝貝聽了很生氣,但話糙理不糙,確實有這個可能。虞錦已不是以前的虞錦了,一介海皇,自是不需要擔心的。便隨她去了。

    虞錦到達華清,不過小半日的功夫。她看著華清的大門,與記憶中宋清如的夢境中的華清別無二致,她搖身一變,化作了一名普通弟子,正正當當的進了華清。路過辯妖石的時候,虞錦輕蔑的笑了笑,還在石頭底踩了兩腳,才大搖大擺的走了。

    虞錦在華清走過的時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個千年大派的氣魄。與衛靈派不同,華清派給人更多的感覺是威嚴與大氣,讓人不由心生敬意。但外表越是這般大氣磅礴,虞錦就越是覺得好笑,這般高樓玉宇,不過被白蟻侵蝕的隻剩個殼子而已。

    直消我輕輕一推,便瞬間傾覆。虞錦站在主峰的大殿前,一手挽了個花兒,想象著自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很是歡欣。

    這時,一隊身著青衣的華清弟子朝她走來,劍柄上掛著上好的配飾,華清的規矩她是知道的,位分越高,劍柄配飾就越好。像宋清如的劍柄上,就掛著一串極其珍貴的玉髓。

    虞錦連忙側讓一旁低頭行禮。

    那隊人走來,並未看虞錦一眼,直接目不斜視走過。卻聽得兩個弟子在爭論什麽,虞錦支著耳朵聽:

    “師兄,昨日我們怎麽說的,說好了今日輪到你去了。”

    “哎——師弟,你有所不知,自從陳升師兄摔斷了腿,對我就尤其防備。他左右不過是怕我搶了他的大弟子名頭。我委實沒這個心思,卻架不住他猜疑。”

    虞錦見左右沒人,化了一隻彩蝶跟上,收了翅膀停在那人背後。

    “嗤,什麽大弟子,若不是宋師兄下落不明,哪裏會叫他做什麽大弟子。若宋師兄回來了,他還不得乖乖讓位。”

    “說是這麽說,但宋師兄至今沒有消息,也不知道如今身在何處。就算回來了,師父已身死,江城子哪裏會容得下他。哎,我們不說這個了,好師弟,你且再幫師兄這一回,師兄感激不盡。”

    “也罷也罷。誰叫我們是一峰的親師兄弟。”

    說著,那人便向師兄道了別,脫離了隊伍,徑自朝別處去。虞錦知他是去照顧陳升,忙振翅跟上。

    陳升躺在床上,眉間戾氣頗重,對那前來看顧他的人非但不道謝,還時不時言語相激,最後氣的那弟子拂袖而去。

    “走!都給老子走!不就仗著自己以前是個主峰弟子,現在老子才是主峰弟子!老子還是華清的大弟子!都滾!你們不配伺候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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