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信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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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晟這一次走的是門口,男人進來的時候,帶入了外麵的絲絲寒氣,許傾落的感覺敏銳,下意識的手便稍微縮了下,這幾日經曆的事情多,耗費的心力也多,加上沒有休息好,即便是有自己配置的補藥,也終究損耗了身體,比往日裏對寒熱感受更敏感一些。..

    琅晟停在了門口的位置,許傾落歪著頭,一開始她還有些不明所以:“快些進來吧,難道進出我屋子這麽多次,現在又開始不好意思了?”

    少女的聲音中含著戲謔。

    沒有應聲,停在門邊,男人伸手解下了身上的厚重外套,露出了內裏玄色的袍子,剪裁貼身的袍子順服的貼附在男人的身體之上,寬厚的肩膀,溫厚的胸膛,勁瘦的腰肢,挺直的身形,許傾落連男人沒有穿衣服都看到過。本來應該不會如何的,可是有的時候,穿著衣服比脫了衣服更有看頭,她眼睛盯著琅晟,覺得有點兒口渴。

    琅晟沒有看到許傾落有些灼熱的目光,他轉身將脫下的外套掛到門邊架子上,往屋子內走去,卻沒有直接坐到許傾落的對麵,而是走到屋子中放著火盆的地方,撥弄了一會兒,三兩下便生起了火。

    銀絲炭漸漸的染上了火星,一點點的散發著溫暖的氣息。

    男人蹲在那邊,拿著火鉗子極其自然的撥弄了兩下,然後對著熱氣蒸騰的對方摩擦了兩下手,才終於站起往許傾落這邊過來坐下。

    許傾落望著男人的一舉一動,她何等聰明,方才還有些疑惑,此刻看到男人後麵的行為,便已經知曉了對方在做什麽。

    心底暖的快要化掉的感覺,前世今生,從來不曾有人對她如此體貼小心過。

    男人不會與她一些詩詞寄情,不會談什麽甜言蜜語,甚至是好幾次在他們的感情中想要退縮,他有無數在普通女子看來的不好,可是這些不好在他對她的那些好,那些細心在意之前,全然無法相提並論。

    男人的幾次退縮,男人的猶豫,從來都是因為在意她,他對她的喜歡,有男人的占有,卻更多的是男子少有對女子的真心珍惜。

    便如同此刻一般,在靠近她之前,他先在意的是擔心自己身上的冷意寒著她。

    男人在感情上不是細心人,可是他每每給予許傾落的點滴溫柔,卻是世間那些自詡最細心的人也無法給予的。

    “雖然已經入春。但是天氣還有些冷,日後看書的時候將窗戶掩住,別為了貪看月色春光,讓自己受寒。”

    琅晟伸手握住了許傾落的手,輕聲道。

    男人掌心中帶著點點暖意,許傾落有些寒涼的手被男人的大手包裹,那點點暖意盡數順著互相接觸的掌心蔓延,傳遞到了少女的心間。

    “知道了,管家公。”

    許傾落唇角勾起的弧度帶著明顯的戲謔,她口中的稱呼讓琅晟愣了愣。

    他皺眉:“你這張嘴,有時候真的是沒有個避忌,日後對著我的時候怎麽都成,若是對著旁人,還是要注意為好。”

    這是教訓,卻更是關心。

    他想到的不是少女對他的稱呼,而是在宮中知曉的消息,少女居然挾持著王氏去了京兆府尹,差點兒便被杖責,一百杖下去,別說許傾落了,便是他若是不用功力護身,也要傷重。

    許傾落撇唇,琅晟有的時候,真的是不解風情到極點,若是個靈巧的,現在就應該稱呼她一聲管家婆了。

    哎。

    “你知道了?”

    許傾落撇唇之後,有些不自在的開了口。

    “許家千金挾持太子側妃大鬧京兆府尹,其一言一行,其勇氣坦蕩勝於須眉的名聲,現在不止在京城中傳遍了,便是宮中都傳遍了,我若是再不知曉,可真的是成了聾子了。”

    琅晟的聲音有些冷,卻還是用那帶著暖意的手握著許傾落的手,為她供給溫暖。

    許傾落哼了一聲,想要從琅晟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男人握緊了,沒讓。

    少女更加用力的掙紮了起來:“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多管閑事了?”

    即便知曉男人不是這個意思,知曉男人也許是擔心她,此刻還是有點兒不舒服,許傾落在別人麵前總是能夠理智的,可是單單在琅晟麵前,她的理智總是時不時的半道溜走,控製都控製不住。

    琅晟沉下來的臉有些繃不住,他皺眉望著少女,望著少女麵上眼中的倔強,半晌,伸出了另外一隻手臂,將掙紮的少女猛的一抱,將少女比之他嬌小的太多的身子緊緊的護住:“今日將軍府中的事情多虧有你,才讓母親沒有受到更多的驚嚇,才讓將軍府的匾額和將軍府的聲名,你很好,做的太好,可是你想過沒有,劫持太子側妃,硬闖京兆府尹,若是你有個什麽,你要我如何是好,我明明給你在許府留了保護的人,你卻讓人必須呆在許府,不得插手將軍府的事情,你真是......”

    真是什麽,琅晟無法出口。

    “你若是多依靠我一些,該有多好,我若是能夠讓你放心依靠,該有多好,終究還是我無能,沒有辦法讓你,讓母親不懼任何人......”

    琅晟更緊的攬住少女的身子,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後終至無聲。

    許傾落聽著男人的心跳聲,聽著他有些急促的心跳聲,麵上的不滿收了起來,被男人攬在懷中的少女慢慢的伸出了手,玉色纖巧的五指,按住在男人心髒的位置,那裏是他身上最熱最溫暖的地方,因為那一顆心,真真的裝著她。

    “不是你不足矣讓我依靠,不是我不信任你,隻是,阿晟。你想要保護我,想要給我提供屏障,想要讓任何人都不敢傷我,辱我,誹我,謗我,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將軍府我不在意,可是那是你用命換來的尊嚴,我怎麽能夠不去維護?”

    許傾落的兩句反問出口,琅晟麵上有些糾結的色彩,有感動,更有無奈。

    他開心她對自己的好,可是她的好讓他總有無法回報的感覺。

    一直以來,在這段感情中,她都太過堅定,堅定的讓他自慚形穢。

    “任何人若是想要傷害你,先要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少女的指尖點在心髒最中心的一點,軟軟的指著,沒有用力,可是她的話語卻是世間最有力的。

    男人覺得自己心髒中了一箭一般,再也無法說什麽。

    琅晟覺得自己的那些糾結猶豫徘徊,在少女的堅定不移麵前,那麽的可笑。

    “今日其實也不是沒有好事的,其實我還應該好好感激一番那位太子側妃呢。”

    許傾落抬起頭。對琅晟麵上的表情故作不見,唇角微斜,如此道。

    琅晟回神,對著許傾落帶著些邪意的笑有些不解:“那王氏所為那麽放肆惡毒,如何還要感激她?”

    他總是認真的過火,沒有發現這隻是少女想要轉移他心思而玩笑一般的話。

    “......嗯,今日有王氏在將軍府鬧了那麽一場,我才有機會像是英雄一般登場,才有機會與將軍府共存亡一下,也才得到你娘對我的那麽一點點兒認同,我們兩個回來的時候可是坐著馬車一起回來的,黃依依是自己回來的,你說,這是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許傾落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這樣的她,比起往日裏倒是多了那麽一些可愛,那應瑩潤潤仿佛被笑意全然充斥的美麗眸子,惹的男人有些看呆了眼睛。

    “你高興就好。”

    心底的那些個煩悶,一時間仿佛都消散了去一般,罷了,不論如何,隻要少女能夠如此刻一般開心的笑,便比什麽都好,多餘的,他日後對她多用心便是。

    琅晟忍不住伸出手撫了撫少女的發絲,手感還是那麽好,柔順至極的發絲如同流水一般在掌心中劃動,與她的倔強性子絲毫不符。

    “你再給我梳一次頭發好嗎?”

    許傾落突然出聲道。

    琅晟的手頓住,下一刻,男人唇角勾起,應了一聲:“好。”

    “用這把梳子。”

    許傾落從梳妝台前的珠寶匣子中取出了一把桃木梳,小巧精致的木質梳子,握在琅晟的掌心中,顯得更加的小巧,男人的大手握著顯得有些滑稽。

    “這是那時候......”

    琅晟覺得這把梳子眼熟,待到將梳子翻轉了一下之後,望著上麵上一次為少女梳頭時候有意無意記下來的痕跡,他唇角的笑意不受控製的擴大,幾次遷離,許家丟棄了多少東西,這把梳子,許傾落卻始終帶著。

    “這可是我‘最喜歡’的。”

    許傾落的指尖在自己的鬢發間微微掠過,將最喜歡那三個字刻意的加重。

    琅晟覺得屋子中有些熱,許久沒有燒炭盆了,沒有掌握好火候。

    桃木色的梳子在烏檀木一般的發絲間緩緩順下,男人的大手看似笨拙,卻是格外輕柔靈巧的將少女的發絲徹底梳開。

    “你這梳頭發的動作比起以前倒是熟練了太多。”

    許傾落忍不住調侃了一聲,從那暈黃的銅鏡中望著自己背後男人高挺的身影,有些模糊的容顏,一下下溫柔的動作,心中滿足之餘倒是有些遺憾,若是這鏡子能夠再清晰些就好了。

    許傾落想到了西方番人手中的水銀鏡子,前世她也是有的,最初也是視若珍寶的,隻是那個時候是為了保證自己的美貌,到了後來,落到那樣進退不得,萬人唾棄的地步對那水銀鏡子反而是不怎麽喜歡了。

    而現在,她格外的想要一麵,想要能夠看清楚男人為她梳發的身影容顏,想要看清楚他此刻眼中的深情。

    “最近幾日不要輕易出門,陛下的意思是將此事就此了了,王氏現在對你定然是恨之入骨,她背後有王家和太子的支持,我擔心她會對你......”

    琅晟的話被許傾落打斷。

    “那又如何?”

    少女嗤笑一聲,轉首望著男人,眼眸中的光晶亮無比:“王氏仗勢著背後的王家還有太子支持確實是讓不少人忌憚,可是京城中有的可不止是王家和太子!”

    皇帝身下除了被除去皇室之名的三皇子,被封為太子的秦恒,還有九皇子之外,京城中可還有一位五皇子和一位七皇子,雖然那兩個皇子不怎麽得皇帝的喜愛,可是背後也是有人支持的。

    “今日之事,王氏想要善了,陛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也要京城中其他的皇子和家族答應才是。”

    許傾落笑的惡意,絲毫不掩飾她的心思。

    就和方才她說看黃依依自己一個人回來一般,開心的很。

    琅晟乍然發現,少女在他麵前,仿佛越來越放的開了,從前覺得她太過成熟穩重,雖然那樣穩重成熟的少女讓他心動,可是心中有的時候未嚐不是擔心遺憾的,擔心少女為何十三歲的年齡,行事卻比二十四五的女子還要有序,早熟的人有些是天生的,有些是被迫的,便如同他一般,當年十幾歲的年齡,因為父親去世生計所迫,以著幼齡冒充年歲到了參了軍。

    遺憾自己沒有辦法見到少女不成熟的一麵,內心裏,他想要見到更多麵貌的少女,想要少女在他麵前放鬆。

    而此刻,他知曉,自己做到了。得到了。

    一時間反而是沒有去注意少女口中對朝廷局勢的分析了。

    許傾落說了一堆,沒有絲毫隱瞞自己對某些人某些家族勢力的熟悉,分析完了,抬頭看琅晟,等著他問自己怎麽知道這些的,雖然她下定了決心這輩子也不會將自己的前世告訴給琅晟,但是其他的,她想要盡力坦誠。

    許傾落得到了隻有男人笑著讚歎:“落兒真厲害。”

    就這樣?不問問自己怎麽知道的,不問問自己有沒有什麽瞞著他的,不問問自己為什麽這麽肯定明日朝堂上會有熱鬧看?

    就這樣!

    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說,不需要緣由,不需要疑惑,許傾落說了,琅晟便相信了。

    許傾落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撫摸著自己被男人挽的發,是墮馬髻,上麵還給簪了一朵粉色珍珠攢成的珍珠花,精致小巧,手藝是真不錯。

    看來還真的是用心練習過了,比起上一次連梳發都笨手笨腳的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少女的手從發間的珠花上慢慢的滑落到了自己的臉頰,唇角,手指清晰的勾勒出此刻唇角上揚的弧度。

    算了,現在最重要的可不是那些什麽理由。原因,而是趕快趁著難得的機會將和琅母的關係穩住。

    她想要嫁給琅晟,簡直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麽好的男人,尤其是經過自己調教之後,好的更過的男人,許傾落還真的是很擔心被別人半道搶走。

    嗯,琅母今日受驚不淺,等會兒去廚房熬製些安心定神的膳食,讓百草送過去吧。

    許傾落這麽想著,轉身便要去廚房,她的腳步一頓,看到了中午的時候百草取來的那一盆水,水光清亮,映襯著點點燭光,仿若星子墜落一般。

    許傾落從袖子中抽出那一張信紙,走到水盆邊,展開白色雪白的紙張,雙手各自撚住一角,輕輕緩緩的放入到水中。

    水跡迅速的沒過紙張,墨痕漸漸的在白色的紙張之上現形。

    許傾落望著那信紙上的字跡,與信封上的一般無二。

    “今夜嗎?”

    許傾落自言自語著,指尖摩挲著,半晌伸手將那被水漬浸潤透了的紙張取出,慢條斯理的疊起,揉弄成團,然後走到那還在燃燒的炭盆之上,紙團扔入進去,刺啦一聲響。

    白霧渺渺中,紙團慢慢的成了灰燼。

    不論這個邀約的人是誰,她總是要去見一見的,信上所說的事情,她不得不重視。

    ----

    京城中有宵禁,到了夜間基本上就見不到人了,許傾落穿著一身深色的鬥篷,從後門出去,左拐右拐到了一個小巷子前,酒香味從巷子中不斷的傳出,那醇香純粹的香味,比起那些貢酒禦酒也是毫不遜色的。

    許傾落放緩了腳步,拐入了巷子中,遠遠的便看到了巷子最深處一張桌子,兩張凳子,一個燃燒著的小爐子,泛著紅意,上麵一壺酒水,兩隻杯子,月色映照,稀疏的光暈染在半張桌案上,將其分割成了光暗兩半,莫名有些淒涼。

    許傾落微微眯起了眼睛,望向了月色完全映照不到的陰影處,那裏沒有絲毫動靜。

    唇角微微勾起,是嗤笑的表情,徑自走到那桌案邊,坐下,伸手。

    另外一隻比許傾落的手大的多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背上:“這酒還沒有熱到最好的時候,想要喝到最好的酒水,就需要耐心的等待。”

    男人的聲音熟悉的很,許傾落抬眸,望著那張背對著月色隻能夠看到影影綽綽輪廓的男人容顏:“衍公子的身子最好還是不要隨意喝酒的好,若是真的要喝,也還是喝藥酒最好,我送的那幾壇子藥酒便是喝的勤快些,想來還能夠再用上幾個月吧。”

    許傾落直接點出了對方的身份。

    一聲男人低沉的笑聲從頭頂落下,公子衍輕輕的一撩衣袍,徑自坐到了許傾落對麵的位子上:“我對落兒你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從分離之日開始算起,到現在為止可是分離了不知道幾何歲月了,今日再見,實在是心中歡喜異常,小酌一杯用以怡情想來也沒有大礙。”

    公子衍容顏汝玉,笑容溫和雅致。氣質優雅,即便是坐在破敗的小巷子中,卻也仿似身處於玉宇瓊樓之間,將巷子都給點亮了。

    “衍公子,我今日來此,隻為了你信中所說之事,其他的,恕我沒有心思。”

    許傾落低垂了眉眼,卻毫不掩飾話語中的淩厲。

    公子衍聽著許傾落那毫不客氣的話語,笑了笑,自己從那小爐子上取下了已經熱好了的酒水,傾斜。晶亮醇香的酒水落入瓷杯之中。

    男人舉杯到了許傾落麵前:“難得相見,陪我喝一杯我便告訴你如何?”

    許傾落從公子衍手中拿過酒杯,仰首入喉。

    她這麽痛快,倒是讓公子衍有些愕然:“你不怕我給你在酒水中用些料?”

    要知道,即便是許傾落醫術再高,也不可能識遍天下所有的毒物藥物,這東西可是防不勝防的。

    許傾落終於抬起了眸,眼中帶著淡淡的色彩,將空了的酒杯放下,一字一頓:“你不會!”

    “你對我有無數次下手的機會,若是你真的要對付我的話,我現在就不會好好坐在這裏了。更何況......”

    許傾落伸手,拿過公子衍麵前的酒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入喉:“你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說公子衍不會用陰毒的手段,隻是許傾落的感覺中,對待如同自己和琅晟,公子衍看似戲謔,其實一直都守著一點原則。

    也許是因為自己和琅晟怎麽的都算是對方的‘朋友’吧。

    公子衍看著許傾落絲毫不防備的又喝下了一杯酒水,聽著她肯定的話語,驀然間笑出了聲,先是小聲的笑,然後是大聲的笑。最後笑的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一般,眼角都閃爍著點晶瑩。

    許傾落看著公子衍近乎發瘋的笑,沒有說什麽,隻是再次倒了一杯酒,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酒,但是以著她的判斷,怎麽的也是那種價值千金,可遇不可求的,此時不趁機多喝點兒,可真的是可惜了。

    許傾落不好酒,她好的是美酒。

    公子衍的笑聲慢慢的又從強變弱,終至停息,他望著許傾落,伸手揩去眼角的一點晶瑩:“落兒,你果然是我的知己。”

    “就為了你方才的那句話,我給你你要的東西。”

    一本小小的冊子放到了桌子上,那是一本陳舊的厲害的藍色封皮的冊子,封麵上沒有字跡,頁角帶著不少毛糙,可見被翻閱了太多次:“這東西,若是你真的研究明白的話,也許能夠救琅晟。”

    他眼中漸漸的冷了下來,冷的仿佛蘊藏著徹骨的寒涼一般:“從此之後,便是敵人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