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辛棄疾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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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辛棄疾闖軍營之事已然過去了半個多月,當然他最終是未能躲過一頓板子,隻是怕極了這位殺神的陳堯主動要求與他換防,自己點齊八百士卒去到海寧駐防。

    經此一事,辛棄疾在整個東南水師中名聲鵲起,這一百老卒闖軍營的事跡,簡直比十次八百斬三千來的還要過癮,這種情況著實是讓人啼笑皆非,不大弄得明白為什麽會是在自己人麵前逞威風,威風會來的更大一些?隻是不管水師之中的風氣如何,辛棄疾的名頭在東南行伍之中可算是一時無兩。

    隻是辛棄疾的心情並不如他在外的名聲一般好,挨揍對於他這等從小便真刀真槍的在行伍中打拚漢子眼中不算什麽,雖然與皮早肉厚無緣,這等的棒小夥也是一覺醒來,第二日便又生龍活虎,決計不會如陳堯那般,隻是被一頓藤條便打的大半個月都趴在床上裝死。

    他鬱悶的原因來自於沈縝和他的一次秉燭夜談,那夜沈縝不顧軍法拎著兩壇子酒便一人來到了他的帳內,還未開口便與他一連幹了三大碗,辛棄疾覺得痛快的同時心中也便升起一絲好奇問道:“沈兄常以風流儒雅聞名於世,沒想到也是酒中豪客!”

    沈縝聞言不由自哂道:“不管幼安你信不信,如此飲酒沈某也是平生頭一遭。”

    “這個我還真信,沈兄的生平幾乎每一字都於市井之中口口相傳,甚至就連愛慕芷青姐這等私事都未能逃過成為一段逸聞,所以之前從未聽聞沈兄擅飲,想來也定是不差!”辛棄疾三分打趣七分認真的說道。

    “沒想到幼安你對這等軼事也會如此上心!”沈縝聞言話語之中的自嘲意味又多了幾分。

    “總聽那些古代的才子佳人的趣聞,倒不如聽聽沈兄的,好歹也是相識,總比那些真假難辨的故事聽著過癮!”辛棄疾直爽的說道。

    “那辛兄弟有沒有想過為何沈縝的一點點言行都可以流傳於坊間呢?”說道此處,沈縝收回了自嘲,一本正經的問道。

    “一是沈兄名頭大,最主要的還是上頭的那位在你身邊有眼線。”辛棄疾說著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頭頂的上方。“這便是你及冠之後自我放逐,不求進取的理由?”辛棄疾又補上了一句,隻是這一句說的如何都不見半點客氣。

    “你知道 麽,我十六歲那年就想通了一個粗淺的道理,隻要有朝一日新君登基,那我沈家必然首當其衝……”沈縝並未答言,猶自自說自話,隻是說道這裏便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辛棄疾對於他的話並不見奇,許多潛規則在一定的層次裏隻不過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隻是看著這以真才實學名滿天下的“可憐人”不由氣道:“我聽一位師叔,在東南萬裏之外的島嶼上有一種鳥,它們身高丈餘卻不會飛,我那師叔好奇,為何如此大禽卻未能羽化,便跟了它們一段時日,結果他發現 了令人咋舌的一幕,那些大鳥沒此遇到危險或者感覺危險即將來臨之時,便會將頭埋進沙礫中。我那師叔起先也是對此百思不得其解,隻是時間一長也便想通,或許是如此才能讓它們可以不去麵對那危險所帶來的恐懼?”話到三分剛剛好,此刻辛棄疾已然將話說道了五分,再說下去那便是真的過了。

    “來,喝酒!”沈縝對此並不解釋,便是再次舉起了酒碗,一口飲盡。

    辛辣的烈酒入腹,辛棄疾似有一些明悟,便試探著問道:“沈兄是在勸我?”

    “自古以來,可有大將領兵於外而廟堂無非議者?”沈縝並不答話,隻是反問道。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從軍那日起我便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高鳥死良弓藏,若惜此名安敢做兒郎?”每一個名將或有名將潛質的人或許都是這般耿直與執拗,身負英雄骨的辛棄疾似乎也未能擺脫如此宿命。

    這次沈縝不再與辛棄疾對飲,徑自幹了一碗酒,本就從未豪飲過的他此刻已是微醺,隻見他努力的凝實了眸子說道:“大周以來武道廢弛,若非楊家一門忠烈,一肩扛起了中華脊梁,你當我等此刻便不會成為那亡國之奴?如今楊雄老將軍慘死,西北隻剩芷青和百川猶自苦撐,好在上天垂憐,讓我大周又生出一個辛幼安,可是我沒想到,你竟會做如此莽夫之想?罷罷罷,權當我沈縝今日自作多情!”說罷,一項儒雅的沈縝竟站起身,一拳砸向了辛棄疾,那一拳打的極重,竟是將其打翻在地,隻是一拳得手的他並未有一絲一毫的歡愉,而是徑自轉身離去,背景中竟有幾分蕭索與落寞。

    辛棄疾看著沈縝的背影不禁有些怔怔出神,他實在想不到自及冠之後便少有建樹的沈縝,其實隻是將胸中萬千溝壑埋的更深了而已。今日的一番痛罵就好似當頭棒喝,另初建功勳便有些誌得yi 滿的他驚出了好大的一身冷汗。自古以來多少多少武夫便死於這等剛愎自用啊,辛棄疾不敢再想,卻是暗中記下了這份恩情。

    第二日,辛棄疾便效法先賢,**上身,背負荊條,拜倒與沈縝帳前,想來個負荊請罪。隻是沈縝好似對此並不買賬,隻是學著那日關山之上楊蕭的言語,另人給他傳了個紙條。辛棄疾接過紙條之後急忙打開來看,隻見上麵草草的寫了六個大字:“三千人頭來換!”

    辛棄疾看著紙條不由嘴角抽搐,這個故事他也曾聽聞楊芷青說起,隻是此時落到自己身上總有種怪怪的感覺,這到不是說他辛棄疾沒有信心再去砍上三千倭人的頭顱,而隻是當此事從換計謀變成了罰罪之時,怎麽看怎麽有點像,頑皮稚童因不好好讀書被先生罰抄經典的模樣。

    而於他們主將心中憋悶不同,自打陳堯剩下的這兩千兩百士卒被辛棄疾接管之後,整個軍容真可謂煥然一新。這與一項治軍有方卻仍因沈縝一頓痛罵而獨自鬱悶的辛將軍還真沒多大關係,而是那僅剩的一百多守營老卒在此發揮了很大作用。

    自打闖軍營的事情發生之後,讓辛棄疾對於東南的治軍方麵有了很大的明悟。他接手陳堯大營之後當即為整支軍隊換了番號,取名華勇營。華勇營內不管之前職級番號如何全部打亂重來。將編製重新核定為:二十人一伍,五伍一百人隊,而百人隊又以七八八的分組組成三支千人隊。每伍以同村、同縣、同鄉進行編製,便是人數不足的也以家鄉相鄰最近的人補齊,伍長、百夫長、千夫長俱是老卒之中與之同鄉者擔任,如此一來軍容一下子就變的十分嚴整。

    每位上官不是你四叔、三大爺就是二舅,搞不好還有可能是你親爹親自督陣,你們這幫小兔崽子還不得老老實實的聽話?而當了伍長、百夫長、千夫長的老卒們為了在晚輩麵前拿足架子,也一改往昔那般老兵油子作態的偷奸耍滑,一個個嚴肅真人的不得了,好似生怕一個疏忽大意便會在這幫小兔崽子麵前失去做長輩的威嚴似的。當然這其中也有少數性格偏軟的老卒將那一伍管理的一塌糊塗,隻是有著其他隊伍作比較,再加上百夫長與千夫長都是以前便在軍中頗具威望的老人,故而這等事情也都很快便被鎮壓下去了。

    “哎呦,我說四舅,您能不能別總是踹我屁股,您瞧這都被您給踹腫了!我現在每天晚上都隻能趴著睡覺!”一名年輕士卒指著自己的屁股,一臉委屈的跟自己的伍長抱怨道。

    “哼哼,不踹你也行啊?你隻要能有老子當年一半的本事,可以保證在這戰場上給老子多砍兩顆倭孫的腦袋,老子保證不揍你!”那名伍長斜楞著眼睛說道。

    “我可聽我娘說,您當年打仗的時候可是每次都是趴在地上裝死人的啊!”那年輕人不滿的埋怨道。

    “你個小兔崽子,還反了你了,我當年那麽跟家裏說是怕他們擔心!老子在戰場上課英勇著呢!你個小王八蛋幹頂撞上官,去,滾去站兩個時辰的樁,敢偷懶的話今天的晚飯就別想了!”被揭穿老底的老伍長頓覺失了麵子,當即報複道。

    “啊,你可是我親四舅啊!”那年輕士卒聽著那“恐怖”的懲罰當即哀嚎道。

    “是你親舅才這麽疼你呢!還不給老子滾!”老伍長說著又沒好氣的給了那小王八羔子屁股一腳。那人吃痛,當即滿臉委屈,隻是仍是老老實實的跑去站樁去了。

    “我說爹,中軍那些人也沒咱們這麽訓練 的?”

    “大爺,別打了,疼、疼!”

    “舅老爺,您再踹那,我家可就斷子絕孫啦!”

    原本有些鬱悶的辛棄疾,看著軍營之內的“一片祥和”的景象不由滿yi 的點著頭,自古用兵如他這般實在少有,隻是以他的眼光這等雖隻是短期之內的權宜之計,卻能讓這原本廢弛的江浙軍伍煥發出幾分軍人的風采,至於那與西北楊家軍去叫板?他從未除此想過,隻是如此下去隻需一年半載,卻也能打造出一支戰力不俗的軍隊。

    正在辛棄疾有些出神之際隻聽營外戰鼓陣陣響起,一名傳令兵飛馬向前稟報:“報!啟稟辛將軍,舟山東北發現 大量船隻,來曆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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