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氣運與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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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司馬夜楓的運氣真的很差,隻是他自幼便是如此,故而便不怎麽上心。也許有人會說,年少便名滿天下又何來運氣差的說法?這便要從他遠比名聲更大的才學講起了。
及冠之年,才學更勝武學的他原本可以有機會金榜題名,對此就連隻見過他一次的曹飛閣曹夫子都曾說:“此子若是有朝一日得以入殿,三甲之內必然予取予求。”可惜的是,司馬夜楓出生賤籍,連入圍考試的資格都沒有,你說這到底是得有多悲催?
後來得知此事的皇上曾欽點其為士,讓其恢複科舉資格,隻是這樣一來司馬出身卑賤之事也便真的“名滿天下”了。這才是同為舉世之才,晚他幾年出生的沈縝可以名頭勝他太多的症結所在。所謂的英雄不怕出身低,在此看來卻是不可盡信。
隻是若說司馬夜楓輸給沈縝還不算太冤枉的話,後麵接二連三的變故便是可以看出他不一樣的胸襟與格局。其實按照當年鍾無涯所走的路線,他也曾走過一次,畢竟以他的際遇想欲武道登頂,單純的錘煉武技已然是行不通了,故而才學不輸給師父的司馬一人一口辯士林,不但沒有得到如他師父那般的禮遇和讚譽,反而是那些於此前便吃虧於境界不濟,論戰敗給鍾無涯的三教中人聯手對其進行打壓,更有甚者甚至說出:“不與賤民論短長”的惡毒言語。
若是換成旁人,便不會當場崩潰,也會被這般侮辱刺激的心神受損。可司馬夜楓大約是太早便看慣了人情冷暖,故而對此奇恥大辱也不過是付之一笑,似乎並未掛在心上。倒是一路相伴的東方,對此行徑頗為不忿,私底下沒少教續n 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當然最終的屎盆子和黑鍋還是會被扣在司馬的頭上。
與麵對世人時那副始終風輕雲淡的保持微笑不同,司馬夜楓的心裏有多苦,大約也隻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或許是上天垂憐,一個好師父、一個好妻子便成了他心中最後的港灣,他曾想,終此一生便隻為這兩人活便夠了。
自苗月兒走後,鍾無涯青絲換白發,人也隨著性格的衰老變成了一個很慈祥溫暖的小老頭,尤其是麵對三名弟子的時候,那份寵溺與關懷或是那三名苦命的孩子能夠在這個世界汲取到的唯一溫暖。
司馬夜楓是老人的大徒弟,也是三人中最為懂事的一個。那一年,董念蕭仍在繈褓之中,李顯揚還是個會尿床的小屁孩,他卻已經拉起了二十人的班子在苗地清掃這那些大戎殘餘。不知是年少之時太過努力,故而過早便榨幹了潛能與天賦,還是說他置於武道並沒有那般驚才絕豔的天賦。名聞天下以後,他便於武道之上再無寸進。鍾無涯看著他三年養劍意,三年複棄劍,三年又三年,他看著一直跟在徒弟身後那名女子從遠遠被司馬拋下到倒超過他一個層次,他明白其實一直都很懂事的徒弟內心的淒苦。
於是那一年,他對司馬說:“武道之上有蹊徑,陰陽雙修共生法!”於是那一年司馬娶了東方。那一年他二十一歲,隻因那名女子愛他極深,故而肯為他鼎爐,才有了二十一歲一步邁進大宗師的那個舉世聞名的天才。
所以他總覺虧欠她太多,隻覺得如何好仍覺不夠,而她倒是很滿足,其實她的想法很簡單,隻要可以做他的女人,她便一切都夠了。而就算到了此時,司馬的厄運仍是沒有走完。就連鍾無涯都認為,其實境界很足,卻唯獨少了修為的司馬可以在雙修以後擺脫這無法登頂的命運,隻是上天好像再一次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就在他刻苦修練 ,二十四歲便摸到天境門檻之時,他竟突然發現 ,自身的修為原本不夠精純,並不如其他天境高手那般從一而入道。
那一次,鍾無涯與他進行了一場徹夜的長談,關於那場談話的內容並無第三人知曉,隻是從那以後,他便開始了完全的入世之路。他如今仍清晰的記得師父與他說的那句話:“出世則需摒棄前塵,繁蕪雜學不可再用,四十歲前便仍有登頂希望,除此之外便唯有另辟蹊徑,此生不再惦記武道。”
對於這般選擇他很猶豫,他不是沒有放手一搏的勇氣和決心,隻是之前的際遇告訴 他,他不是這上天的寵兒,所以大概也不會有什麽眷顧,他隻能抓住那些他可以抓住的,至於搏?他並不是不敢想,而是不能想。關於這些他並沒有對別人說起,便是東方也不曾知曉。以至於這個傻姑娘還心心念念的盼著他有一天可以再度破境,好叫那些瞎了狗眼的天下人好好kan 看,這司馬無di 不是離了你們的視野,就會變得籍籍無名而後就此淪落。
隻是三年再三年,就當紅衣女子都一隻腳穩穩的踏入天境門檻的時候,司馬卻仍是六年前的那個司馬。她其實是一個很憊懶的女子,隻是跟著他,她便覺得自己沒有偷懶的資格,每日裏看著他四個時辰練武,四個時辰讀書,兩個時辰與人論道講理,每日休息從未超過兩個時辰,她便咬牙陪著。這樣的日子到底有多苦?她不記得,就像她不記得自己多少次因為受不了這辛苦,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偷偷哭泣一般。
而她就是這樣的跟著他,竟然跟出了一個超級高手來!其實她每天都是要休息三個時辰的,有的時候她很自責,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自己這般憊懶竟然超過了他,對此她的難過與自責,千萬言道不明!她明明沒有他聰明,她明明沒有他努力,如此結果她隻會比他更傷心。
與嚴鬆的棋共對了五局,不出意料,司馬果真是五局皆負,其實有一句時,司馬的阻敵之策馬上就要成功,六十多點的領先優勢,便是嚴大人也想投子認輸,隻是行至收官,司馬近差的一個最小的二卻是遲遲的丟不出來,最終倒是嚴鬆於十幾手後率先複子歸零。這讓贏棋的嚴大人大笑不已,直說今日運氣不錯。
或是早已習慣了此等結局的司馬對此隻是淡淡一笑,其實很多時候隻輸給運氣也未必就是壞事。如果不是如此糟糕的氣運,想必也難以逼出他如今的一身本事。
“司馬先生,你今日可是輸給我五事!”嚴鬆捋著胡須微笑說道。
“好,那我今日便允諾大人五事!”司馬依舊是微笑對之。
“好,痛快!不知我這滿屋的字畫先生可有瞧的過眼的?”嚴大人興許是贏的太過輕鬆,臉上也是頗見得,讀書人都重氣運,自遇司馬以來他覺得自己的氣運健旺,故而說起話來便少了幾分拘謹。
正所謂得yi 莫得心,失意莫失口,司馬可不認為這頭在官場沉浮多年,卻混的愈發風生水起的老狐狸會犯這等錯誤,隻見他仍是保持著習慣性的微笑說道:“小子頑劣,隻覺得這一副最是對胃口!”司馬說著將手指向一副掛於南麵牆上的詩詞。
嚴鬆見狀不由將一對三角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那幅詩詞之時不由哈哈大笑道:“司馬先生不愧是我輩中人!來人啊,將那幅字畫取下,送與司馬先生!”
嚴府外,東方紅淚看著那幅好似沒什麽水平的詩詞不解的問道:“楓哥,為何那滿堂之上那麽多好kan 的字畫不挑,偏偏挑上這麽一幅好似頑童之作的東西?”
司馬聞言不由寵溺的幫她理了理鬢角的亂發,柔聲道:“滿堂之上,最為值錢的就是這一幅!”
“我怎麽看不出它哪裏值錢?”東方想不透便嘟起臉蛋徑自念了起來:“百萬賊兵困南陽,也無援救也無糧。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爹的哭爹,哭娘的哭娘。”她念完了便是更加不解的說道:“這哪裏好了,分明就是一首打油詩嘛!”
司馬夜楓聞言不由哈哈大笑,讚許道:“我家娘子學問見長,這的確就是一首打油詩,而且這不但是首打油詩,還是天下第一的打油詩。我告訴 嚴鬆我喜歡這首詩便是告訴 他,我司馬夜楓雖然出身卑微,就好似這詩歌中的打油之作,那也並不妨礙有朝一日成為天下第一!”
紅衣女子自是不懂這幫男人從頭到尾從不好好說話,正經談事,卻隻是的不斷打機鋒,隻是聽他提起天下第一便高興道:“我的相公就是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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