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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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數日的陰跌行情,惹得不僅金杏樓外的其他人煎熬得很,就是大老板義哥都有點沉不住氣了。要按大老板的脾性,金杏快刀斬亂麻,一路直瀉千裏,將銅價幾日便賣到底才爽快。

    好在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說了讓笑歌全權負責,就一路真的忍著毫不幹涉沒有說一句多餘的話,聽憑笑歌這樣要死不活的拖著眾人,隻每日裏聽聽阿誠的匯報。

    可義哥不問,阿誠卻不能不問,就算義哥沒明說,他也應該能揣摩得到義哥的心情。

    一到小院裏,阿誠便開門見山的問道,“許三,你什麽時候收夠貨啊?差不多該動手了吧?”

    笑歌了然一笑,“看來火候是差不多了,就連義哥都發話了。”

    阿誠也不否認,直接說出義哥的隱憂,“咱們不能一味的拖下去,畢竟劉知州上書提高銅錢納貢比重一事等不了多久便會流傳出來,到時候咱們還沒把銅錢買回來可就吃大虧了。”

    “不用擔心,就算劉知州一開年便將文書送了出去也不怕,這又並非什麽緊急軍情,不過是走普通的驛遞,到中京城來回起碼兩個月。現在才半個月,咱們有的是時間。”

    “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就不怕從知州府再漏出點消息被旁人知道?”

    “阿誠,你覺得劉知州現在是希望銅錢跌還是漲呢?”

    這樣一說阿誠便明白了,“劉知州自然是和我們一樣希望銅錢跌,所以這半個月來不管外麵當十大錢的謠言傳得再沸沸揚揚,他也不會出來辟謠。現在,他恐怕還正在一邊偷笑一邊再趁低買入更多銅錢。”

    “正是如此,所以劉知州隻有比我們更不想銅錢納貢比重增加的消息被外人知曉。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把這消息封鎖保護得更加嚴密。”

    阿誠點點頭,“老子相信你的本事,看你把同熙樓那一幫小子耍得這樣團團轉老子就曉得你什麽都想到了的。義哥也沒有幹涉懷疑你的意思,隻是義哥是個急脾氣,你也是知道的,你們這些小娘子可千萬別小肚雞腸,隨便問一句話便往心裏去了。”

    笑歌毫不介意的笑道,“我怎麽會計較這些呢?義哥將這麽大盤生意托付於我,這份心胸與膽魄無人能及,我佩服還來不及呢。不過,我確實也準備這兩日便動手了,你看這草賬。”笑歌說著將賬本遞到阿誠眼前,“咱們在這個價位陸續賣出的貨,涓滴成流,已達之前預定七成之數,差不多是時候再往下砸了。而且我猜同熙樓也快到極限撐不住要有所動作了。”

    “塗牧之那邊邱老爺子是早就安排好了的,一直在等你發話。”

    “嗯,邱老爺子的手段我是信得過的。不過這一次,還有阿爹……”

    笑歌說到一半,卻是有些遲疑的停了下來……

    **

    一條偏僻肮髒的後巷裏,幾個凶神惡煞的小混混圍著許家老爹。

    為首的那個臉上有一道醒目的刀疤,看起來尤為嚇人。

    隻見他不知怎的與許老爹一言不合,猛地一揚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扇下去。

    “莫要打臉!”許老爹大聲哀嚎道,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抬起雙手抱住了頭。

    那迎麵而來的一巴掌中途來不及收回轉向,就這樣重重的撞在了他的手肘上,沒能給許老爹一耳光,反倒把刀疤臉自己的手給打痛了。

    這下更加激怒了刀疤臉,他怒不可止的提腳用力踢向許老爹的身上,一腳將許老爹踹翻在地。

    “他娘的,你個許三賴,你還敢擋!小爺我今日撕爛了你這張臉又怎樣!”

    “李二哥,李好漢,李英雄,莫要動氣,快莫要動氣。為了我這把賤骨頭氣壞了您的貴體可就太不值當了。”許老爹縮成一團躺在地上,涎著臉連連討饒。

    刀疤臉李二哥卻並不解氣,又死命踢了他兩腳才罵罵咧咧的暫時作罷,“許三賴,你個廢物東西,是你自己找上門來,說是能幫我們同熙樓打探金杏的消息。你吹牛吹上天了,說什麽你家撿來的那個三娘子和金杏樓的狄金搞在一起了,要想套出點料來簡直容易過撒尿。結果呢?我看你還是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熊樣吧!開年以來,金杏樓哪一樁事你提前匯報給了我們?他娘的,越說越氣,你不就是為了拖延你那筆賭債嗎?一點屁用都沒有!老子瞎了眼才聽信你的滿口胡言,連累小爺我也被史老板罵成狗!”

    說話間,刀疤臉又給了許老爹好幾腳。

    這幾日同熙樓的史老板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脾氣也跟著暴躁了許多,下麵的人沒少挨罵。刀疤臉受了氣自然要找個人出氣,許老爹不幸成為了他泄憤的對象。

    “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在您麵前說胡話啊。”許老爹半跪在地上賭咒發誓,“李二哥,您相信我,我要是騙您我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轟!真的,我現在搬回家裏住了,親眼看見過好多次狄金來我們家找許三。你別看許三長得黑了些,可模樣還是端正的,不是有人就偏愛黑裏俏嗎?真的,李二哥,就連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小龍都知道,狄金喜歡許三。這確實是千真萬確的啊!”

    要不是狄金這人行事一貫張揚,對許三的愛慕之情亦毫不掩藏,黑市同行裏許多人都知道此事,史老板也不會暫免了許老爹的賭債,讓他去當這個細作。更何況撇開狄金這種大老板的心腹不說,就是許三本人,之前也在預判開價之事上顯示過了神通,後來雖然聽說被邱老爺子趕出了金杏,但如今似乎又回去了,也不知是不是狄金在中間起了什麽作用。但不管怎樣,既然有許三賴這種送上門來的幫手,不用白不用。

    刀疤臉李二哥也知道許老爹在此事上多半沒有吹噓。可年後這麽多天了,他卻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傳遞出來過,就算再知道狄金和許三有一腿,就算再知道這二人肯定知道金杏樓的各種秘密又如何?還不是守著寶山沒搬出半點金銀珠寶來?

    是以刀疤臉隻有更加凶橫的對許老爹吼道,“就算許三拉出來的屎是金子你也得給我撿回來才算數啊!現如今你光同我說狄金那小子經常去找許三有個鳥用?”

    “是,是,是,我知道,我也在加緊,可狄金那小子狡猾得很,耳朵又尖,我想偷聽他們說話也不敢離得太近,不然一不小心就被發現了!就是許三那小婆娘也不是省油的燈,我都趁她不在借故去她房裏翻了幾次了,也沒發現什麽。”

    刀疤臉一腳踩在許老爹的臉上,“別廢話!他娘的這些借口你有本事就去同史老板說。你知道規矩的,還不了錢就拿手腳來換!要不然,你家許大娘也是個美人兒,拿出來抵債也是值兩個錢的!老實告訴你!史老板的耐心很有限,再給你三日,若還像現在這樣卵用沒有,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許老爹一張徐郎半老的英俊國字臉被踩得變了形,他嗷嗷叫著,一疊聲的應承著好、好、好,一定盡快搞出點值錢的消息來報答李二哥、史老板的寬限之恩。

    然而刀疤臉聽完臉色並沒有好看一點,許三賴這種人一張嘴上騙老寡婦,下騙小媳婦,中間吹牛放屁盡會說好聽的話。他吐出一口黏稠的濃痰在許老爹身上,“三日,許三賴你可聽好了,隻有三日!你非得給我打聽好了金杏樓到底是不是真得了什麽了不得的大消息。要不然,你也不用再出現在我麵前了!自己乖乖砍了手腳,綁了你家許大娘上同熙樓去吧!”

    說完,他也懶得再聽許老爹廢話,帶著一幫兄弟揚長而去。

    等他們走遠了,許老爹才敢從地上爬起來,他嫌惡的把刀疤臉吐在他身上的那口濃痰蹭在牆上,憤憤的罵道,“日你娘的花臉李二狗!挨千刀的!你家祖宗八代都是丫鬟養的,出來賣的!送給老子日老子都不日!狗仗人勢,他娘的……”

    不過罵歸罵,罵完了他也隻能揉揉被踢的老腰,扶著牆緩緩踱步回家。

    許三賴除了敢在背後罵個痛快,占點口頭便宜,還敢怎樣呢?

    他邊走邊想,拖了這麽久都沒從許三那裏搞出點料確實說不過去了。年後這些嚇人的行情他又不是不知道,同熙樓被金杏拖得不上不下動彈不得的,外麵當十大錢的傳言又越傳越像那麽回事,他要是史老板也急得上火。怪隻怪狄金那小子太凶,日他娘的,一個眼神就把他嚇住了,他那身手比李二狗更加惹不起。要不隔近點,能偷聽清楚他們說點什麽也是好的。

    唉,許老爹一想到這裏就止不住的唉聲歎氣。

    狄金得罪不起,李二狗,史老板也得罪不起。可他欠下的賭債怎麽辦?

    劉寡婦都快被他給掏空完了,沒多少油水可榨了,還是無論如何都必須想法子從許三身上弄出點切實的消息才是正經。不說給李二狗通風報信,就是他自己跟著賭兩把,也什麽都回來了。

    哼,他要有了錢,看那李二狗還敢不敢在他麵前神氣!踢老子,踩老子,對著老子吐痰,他可是記住了,有錢了找幾個打手一一找補回來,狗|日的!

    許老爹意淫著李二狗在他麵前跪地求饒的畫麵,心裏好受許多了。

    他使勁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口中喃喃念叨著“許三”兩個字,這一回,就算把那小婆娘的房間翻個底朝天,他也一定要從許三那裏搞到值錢的幹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