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寒風，帳內溫暖。

    炭爐忽閃！

    徐鳳雲扔掉大氅，轉身對外吩咐，

    “把慕恩送到這裏！”

    “是！”

    黑衣身影匆匆跑過！

    不久，氈簾掀開，簡易擔架將昏迷不醒的慕恩抬進，四名身影前後左右，將其抱上準備好的床榻。

    “守在帳外，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把軍醫喚來！”

    “是！”

    很快，外麵傳來匆匆腳步聲，佝僂老者滿臉緊張跑進，跪在地上，

    “徐公公有何吩咐？”

    “慕恩的傷，如何？”

    森冷聲音傳來，老者感覺如臨數九寒冬，微微打顫，勉強穩住，低聲道，

    “回稟公公！”

    “以目前最好的療傷藥治療，傷勢已經穩住，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過，內傷嚴重，體內真氣無法控製，近日有肆虐之象！”

    “呼……”

    上方傳出凝重吐氣聲，鑲金踏雲靴映入眼簾，

    “在一旁守著！”

    “有任何問題，立刻給雜家搭下手！”

    “是！”

    老者咽口吐沫，起身，恭謹站於一旁。

    嗤啦！

    徐鳳雲將慕恩身上的黑衫撕裂，小心翼翼扶起，擺成盤膝打坐姿態，然後坐其身後！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氣，北冥真氣洶湧於掌間，緩緩按上後者那布滿血色傷口的後背。

    咻！

    心念微動，控製北冥真氣破開掌心，湧入後者身體，然後，沿著經脈流淌！

    “嗯……”

    布滿傷口的身體微微顫抖，嘴角淌出一縷發黑鮮血，滴落在床榻上。

    一旁老者見狀，連忙上前，以袖口擦淨。

    眼角餘光瞥過，發現徐鳳雲臉龐發白，嘴唇兒裏沒有絲毫血色！

    “公公……您……”

    “少廢話！”

    徐鳳雲狹長眸子瞥過，冷哼，

    “救人要緊！”

    “給雜家照看好！”

    老者微怔，恍惚退下，躬身拱手，

    “奴才……明白！”

    遠在三裏之外，白茫茫山林間！

    同樣有軍帳矗立，帳外，有零星篝火升騰，寒風吹過，如狼嗚咽！

    最中央的大帳內，猛地傳出猙獰咆哮。

    還有亂七八糟的杯盞落地聲音！

    周圍駐守的匈奴騎兵扭頭瞥過，幽黑發青的臉龐上，隱約有懼色閃過。

    “怎麽回事？”

    “朗春被俘？七百騎被殺？”

    “區區馬匪，有這等本事？”

    “給老子解釋清楚！”

    咆哮聲音，與一道青銅三角杯同時掠過，砸在報信兒的斥候腦門兒，殷紅鮮血流淌！

    “將軍……”

    瘦削人影聲音發抖，頭貼緊地麵，

    “確實……確實是馬匪！”

    “我們連續打探過三五次……全是馬匪裝扮……不過……他們那首領……真的很強！”

    “很強？”

    “能有我朗春大將強？”

    轟！

    幾案被踹飛，翻滾到斥候腳下，嚇得後者瑟瑟發抖！

    “廢物！”

    “再去查！”

    “一定給我查個水落石出！”

    “不然……提頭來見！”

    “是是……”

    斥候狼狽退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許久，數道身影掠出營地，朝東南掠去！

    ……

    天色漸晚！

    夕陽自西側落下，隱約有火紅之色蔓延天際，遠遠望去，如同惡魔瞳孔，漠然審視著蒼茫大地！

    呼！

    寒風自林間掠過，明亮的篝火閃爍。

    偶爾有幹柴爆裂聲傳出，更映襯的周圍一片死寂。

    呼啦！

    中間那座軍帳處，厚重氈簾掀開，走出麵色蒼白的身影，身後，佝僂老者躬身相隨，

    “公公，您……”

    “少廢話！”

    “雜家無傷無痛，把中帳讓出來何妨？”

    “公公……這影響……”

    “狗屁影響！”

    瘦削身形陡然止住，扭頭，麵龐陰冷，

    “再敢囉嗦，掌嘴！”

    話畢，黑色大氅豁然一抖，朝另外簡易軍帳走去，稍許，又回頭吩咐，

    “讓夏侯霆也住進去！”

    “……是……”

    老者無奈點頭。

    呼啦！

    掀開軍帳氈簾，徐鳳雲徑直闖入。

    “你……”

    瘦弱身影受驚，猛地站起，白皙臉龐上湧過警惕，其身旁的榻上，紅衣包裹的護朝也是目光陡變，有發抖之意。

    “雜家要住下！”

    徐鳳雲瞥一眼，冷漠掠過護朝臉龐，

    “把她趕出去！”

    “徐鳳雲，你還是人嗎？”

    蘇婉容愣一瞬，英氣臉蛋兒上湧過難掩憤怒，

    “她就算是匈奴公主，也不該被你如此羞辱折磨！”

    “她現在……高燒不退……不管她會死的！”

    “你……都不算男……”

    陰冷眼神兒瞥過，憤怒聲音嘎然而止。

    徐鳳雲掐著後者脖頸，嘴角隱約有獰意，

    “雜家的事，何時需要你來囉嗦？”

    “你覺得，她是匈奴公主？”

    “弱女子？”

    “哼哼……”

    手腕翻轉，蘇婉容被扔出半丈，撞翻簡易床鋪，徐鳳雲躬身，捏起那白皙下巴，伸手指向護朝，

    “你太單純！”

    “雜家抓她之前，便已經調查過！”

    “匈奴兵破蘭州，銀川，天水，全部有此人的影子！”

    “天水大火，聽過吧！”

    “守城將士五千，百姓一萬，全部葬身火海，屍骨無存，哀鴻遍野！”

    “便是她的手筆！”

    “還有……你以為她去西涼城做什麽？”

    “單純打探消息？”

    “她帶進三百公斤黑火藥，意圖炸毀西涼糧倉，如果得逞，會有多少將士和百姓餓死在這西涼邊陲？”

    “你可想過？”

    轟！

    蘇婉容隻覺腦海嗡鳴，一陣眩暈！

    萬千嘶吼鮮血湧過眼前！

    幾乎癱倒！

    陰森聲音繼續傳來，

    “現在，你還覺得她可憐？”

    “我做的過分？”

    “那大周死去的百姓，萬千將士，該誰來償？”

    “他們妻兒，父母，該誰來撫？”

    砰！

    說完，徐鳳雲狠狠甩手，將蘇婉容扔在地上，然後扭頭，狹長眼眸裏掠著陰狠，看向護朝，

    “公主殿下，可否給我答案？”

    聲音嘶吼！

    如惡魔咆哮！

    軍帳都微微顫抖！

    “哼……”

    護朝冷笑，泛紅的眸子裏湧過淒涼，

    “大周覺得委屈？”

    “那我匈奴萬千子民又如何？”

    “凜冬到來，牧草和食物急劇短缺，又有寒雪冰封，牛羊和百姓成批餓死，連孩童都無法幸免……”

    “有些老人們……隻好殺掉自己……以供子孫求活啊……”

    “嗚嗚……”

    略微抽泣後，眸子裏陡的湧過森然，喉嚨裏發出嘶吼，

    “而你們大周呢？”

    “占據江南煙雨之地，風調雨順，糧足地沃……”

    “就連被你們視為苦寒之地的西涼和北地，也比我匈奴草原好上百倍……”

    “同樣是人，為什麽我們就該如此？”

    “我們……不該爭取嗎？”

    “不該……好好活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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