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行走得急切，哪怕還是迷糊著，仍舊是牽強地行走。燕青稍微落後了些，他特意和方生拉開了些距離，或許，從方生的身後查看他的步伐，能夠使窺探到部分的不協調。

    老司機下車，愜意地和燕青打招呼，迷蒙惺忪的雙眼，比較起方生，更像是沒有睡醒的人。可燕青知道，那是不存在的，適才駕駛車輛在小徑拐角處犀利的操作，沒有太多的慷慨激昂，可越是精細，越是有一種於無聲處聽驚雷的觸感。

    耳畔還是別著一根香煙，燕青沒有能夠看清，想來也不是什麽稀罕的貨色，中年大叔，艱難地養家糊口，哪裏抽得起什麽名貴的香煙。哪怕真的是有，也應該是類似燕青這樣的年輕人贈送的。

    即便自己年紀也是不小了，甚至於因為日曬雨淋的生涯更顯得成熟，燕青還是固執地堅信自己還是年輕人，離著大叔的等級還差得遠呢。或許當有著小蘿莉甜美地稱呼燕青“大叔”的時候，殘酷的現實才是逼迫得燕青低頭。

    老司機從口袋裏掏出香煙，似乎是要贈送給燕青，手勢很是嫻熟，也沒有什麽不舍。好吧，老司機的落魄是有其理由的，他家有錢不等於老司機有錢，至少他沒有可能低頭就是要生活費什麽的。

    僅靠著每個月偷偷摸摸藏著的小錢，生活有不節製，仍舊是保留著年輕時候的一種豪氣大方，怎麽可能日子不是過得緊巴巴呢。像燕青這樣偶遇的乘客，幾乎沒有可能再見，哪裏又值得上一根香煙呢。

    燕青沒有理由接受被贈送的香煙，不僅僅是因為香煙的價值，也是因為燕青確實是不吸煙的。吸煙有害健康，很普遍的道理，但總有那麽一些人自甘墮落。各自的選擇，各自承擔，關鍵是別害了其他人。

    無煙區，抽煙區，公眾場合，私人場合，總是有著區別的。沒有嚴格的法律要求，考驗的是各自的道德理念。選擇吸煙，到底是故作姿態，又或者真的是一種排遣。

    擺手拒絕，燕青沒有給老司機那樣一種麵子，或許可以裝模作樣地說，“我燕某可不是誰的煙都接的。”額，太過於裝逼，很容易就是被人教訓，狠狠地揍上一頓。畢竟，怎麽看燕青都沒有那裝逼的資本。

    老司機沒有理會燕青的笑拒，反而是很認真地將香煙遞到燕青的手中，他不在乎燕青的感受，看在同行的份上，贈送一個香煙，已是他最大的善意。

    在燕青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老司機已是叼著不曾點燃的香煙，盡可能地看著背對著走離的方生。他眼神尤自是迷離，眯眯眼，渾濁的眼球似乎是有著太多太多的往事，不堪回首。

    絮絮叨叨，可能是自言自語，反正是不在乎燕青的態度，也沒有絲毫再是阻攔的心思。

    “你的朋友看上去不大好，他需要休息。”

    “最近不大安穩，如果可以的話，還是離危險遠一些吧。”

    輕聲細語，沒有明確指向什麽，但燕青還是聽到了的。有些意外，即便覺得老司機有著不同，但燕青還是沒有想到一切會是那樣的巧合，單純的乘車，居然就是遇到神秘者。

    雖說老司機的程度燕青沒有能夠了解，但無論如何，他也還是除了林七之外，燕青遇到的第一位神秘者，尤其是林七還沒有顯示出他特殊的情況下。

    老司機的眼神很是專注，即便是眯眯眼，好像眼光迷離，但毫無疑問，他確實是從方生身上看到了些什麽。另類的一種專注眼神，或許對老司機而言，那樣的一種注視，本身就是對視覺的一種折磨。

    如果老司機真的見到了什麽，那必然不是尋常意義上的不可名狀物，也許是命運，也許是運勢，總之是很形而上的、不可捉摸的存在，比較起鬼怪更是唯心的概念。

    隻要是惡靈或者邪魅，即便是盡可能地隱蔽，寄宿依附在方生身上，燕青也沒有可能就是錯過，被強化了的感知，長期接觸侵擾下敏感的精神，足以是把握大多數的神秘，再是細微的變化，落在燕青的感知裏，恰似吹皺一池春水，漣漪漸起，變化帶來的影響沒有可能抹去。

    很友好的老司機，至少他是提點了燕青，哪怕是盡可能地模糊，但態度始終是表現出了的。可能老司機也沒有想到燕青會把握到他表示的一種意味，他隻不過是出於一種本心，一種司機對乘客的職責。

    可笑的職責，也是沒有被明確要求的，但那就是老司機的堅持，多年來所堅守的、引以為傲的守則。無論是曾經的退隱江湖，再或者重拾方向盤，隻都是依著那樣可笑的守則。

    燕青和方生一行，意外地就是遇到老司機，本就是一種的暗示，可燕青也好，方生也罷，在行進的路上，都是理所當然地錯過了部分的信息。不是誰都能夠全程集中精神的，尤其是一切順利的時候。

    很多細微的現象，本就是預示著什麽，路旁經過的若隱若現的遠景，似乎在糾纏著，在扭曲。超出十步，燕青的範圍感知，卻是盡可能地被影響，尤其是路人往來，路況變化的時候，更是模糊。

    那些個的提示，如果隨意忽視了，再遇到危險，那也怨不得誰。可很多時候，即便是見著那些個細微的征兆，也是沒有辦法從中獲得信息，各種異常就會是蒙蔽感知，又是影響了判斷。

    命和運，難以琢磨，但就是存在。

    偶然的相遇，是那樣的巧合，又可以說是注定，但對於神秘而言，幾乎沒有巧合可言，聯係總是普遍的。從燕青坐上老司機的出租車開始，一種的事項聯係，就是發生。

    也許現在燕青沒有辦法知道使得他再一次遇到老司機的，會是怎樣的事項，可那樣存在於未來的聯係，已是注定，關鍵不過是其間的表現方式。

    當老司機向著燕青提點的時候，燕青冥冥中有著一種感覺，下一次他再見老司機的時候，必然是很棘手的事項。那不是力量或者金錢可以解決的，他需要調教作死的熊孩子，省得是麻煩老司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