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周生不厭其煩的詢問，燕青沒有回答，他知道一切對於周生都是毫無意義，周生不需要自己的答案，那樣的問題，他該是向自己的內心詢問的，他早已是有了答案。

    “您相信那是鬼？”燕青反問，沒有多少在意，周生隻是需要一個陪著他交談的人，正好，燕青也願意和陪著周生閑聊。反正是無所事事，總得是要消遣的，再說，燕青也希望觀察周生的反應。

    通過周生的一係列反應，也許燕青可以從中看到曾經的自己，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可已是被燕青遺忘。那些個的懦弱和痛苦，總得是被埋葬，也是被可以遺忘。

    燕青不希望自己繼續保持曾經的模樣，但他還是樂意見著那樣的一種熟悉的感覺。燕青可以是從中得到一種感慨，一種對過往的追憶，一種對現在的自己的肯定。他會是繼續前行，不需要太多花裏胡哨的存在，隻要是很好地活著。

    也許自己是可以扮演著調查員，就是通過言語對周生進行誘導，無論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再或者是說得周生的狀況更糟。那樣的一種變化，似乎可以是繼續下去，一切的新鮮事物，都是燕青願意嚐試著的。

    燕青的反問，那不是周生希望得到的答案，他本以為燕青會是有著哪怕是敷衍的一種安慰，但沒有，就是那樣一種小小的心理安慰，燕青都是不願意給予周生，反而是在周生的傷口上撒鹽。

    周生覺得憋屈，想到自己最近一係列的遭遇，他真的是有些失心瘋了的。尤其是現在燕青自以為中立客觀真實的表述，更是刺激著周生。燕青說的都是實話，那也是燕青真實的情緒表現。

    但那不是周生希望是得到的，從周生向燕青詢問的那一刻開始，一種的心理預期就是存在，燕青沒有選擇的餘地，要麽就是符合周生的心理預期，對周生進行安撫，那樣的話，周生會是繼續抱怨著的。

    是的，周生還會是抱怨，理所當然地抱怨，燕青覺得不舒服，但他隻得是接受。一種談話的基調一旦奠定，再之後就很難改變，即便是勉強改變，彼此都會是尷尬甚至於是冷場。

    燕青選擇了另外的一種表達方式，他說了真話，但很顯然，那樣的真話，不符合周生的心理預期，毫無意義地會是使得周生覺得是失望。在周生的心理預期裏，他覺得燕青應該是理解他的，應該是安撫他的。

    可惜，燕青不是那樣選擇的。對於有著自己心理預期的人來說，但凡是不符合心理預期的發生，不管是怎樣的正確，也不管是怎樣的友好，都隻是意味著辜負，意味著背叛。

    周生感受到了一種被背叛的痛苦，即便他知道那樣的一種感覺沒有道理，燕青從不是他的誰，也沒有慣著他的必要，但周生就是按捺不住一種極端的情緒，那樣一種被辜負的心理落差折磨著他。

    減輕痛苦的一種方式，就是製造新的痛苦，對於周生而言，燕青真的是幫到他了的，來自燕青的辜負，那樣的一種短時間內被加強了的情感創傷，暫時地壓過對於神秘的恐懼與折磨。

    沉默，是最深沉的情緒，周生的內心在積蓄著憤怒，那是對於燕青的憤怒。他知道不應該怪罪燕青，可他還是忍不住，也隻能夠怪罪燕青。欺善怕惡，欺軟怕硬，那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比較起可怖的神秘，再怎麽恐嚇和折磨著周生，也都是無力反抗，像燕青那樣陪伴著周生的，總就是安靜的人，更是容易被遷怒，似乎也可以是輕易被責罵。無論如何，人，還是比鬼更容易欺負的。

    周生想要是怪責燕青，怪責燕青的那一種漠然，好歹是同行，哪怕隻是普通的陌生人，但物傷其類，對於周生的悲劇，燕青應該是有著同情的，不指望燕青做到更多，但畢竟是同情的。

    燕青確實是有著同情，但在周生看來，燕青做得還不夠，或者無論如何，周生也都是覺得不夠。燕青越是妥協，越是表現得友好，在周生看來，就越是刺眼，越是難以忍耐。

    同樣的，但凡燕青是表現得妥協了，周生不會是知足，反而更是得寸進尺，畢竟，得勢不饒人，天經地義。周生不會是將道理，在那樣的一種極端情緒支配下，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周生會是責怪燕青，為難燕青，他盡可能地說服自己，想要是證明自己那樣一種做法的正當性，一切的不幸都是燕青導致的，燕青應該是被責怪的。但無論如何，周生都不管是清楚地認知自己的心。

    他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麽為難著燕青，那樣一種觀感的大反轉，到底是因為什麽，可周生不會是承認，絕對不會是承認。嚴於律人，寬以待己，那是每個人內心都存在的一種判定方式。

    周生是明白的，他知道燕青是無辜的，燕青也確實是同情著自己，也是幫助著自己，但越是那樣，周生的情緒就越是不平，尤其是在那樣被神秘侵蝕和影響了的情況下，更是容易失去理智，極端的情緒又會是被激發。

    周生在嫉恨燕青，不為什麽，就因為自己是倒黴地被奇詭糾纏上，更是被深深地折磨和傷害著。可就是在自己極度不幸和悲慘的情況下，硬是有著燕青那樣的幸運的人，還是離著自己很近。

    為什麽，為什麽就是自己被折磨著，為什麽不是燕青。如果可以的話，周生希望被折磨著的人，是燕青。是的，燕青是幫助著自己，但那樣的一種幫助，更是使得周生覺得自己不幸。

    被詭異折磨著的人，應該是燕青，而在一側輕鬆地陪伴，又會是幫助著的人，應該是自己。如果那樣的不幸轉移到燕青身上的話，自己一定會是盡心盡力地幫助燕青的，真的。

    自己絕對不會是像燕青那樣保守，對於身邊人，那樣的力所能及，甚至於過分的幫助，不是很正常的麽。真的，那些個的許諾，都是真的，所以，那樣的不幸和折磨，從自己身上，轉移到燕青身上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