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忘川把馬車的簾子掀開一角眺望著遠方，他喜歡看遠處的霞光，看它們變成奇奇怪怪的形狀，有雄師，有老虎，有駿馬，金色的陽光為它們披上一層金色的光衣，這是燕忘川最為快樂的時刻。

    然而快樂的時刻卻總是短暫的，天空中最後一絲光明被暮色吞沒，火燒一般的雲霞黯淡下去，黑色的光線占據了半邊天空，黑暗來臨。

    漸漸有了濃霧，寒氣逼近車內，劉娥在燕忘川的身邊忙碌著，她將一件金絲甲穿在燕忘川的身上，又在金絲甲的外麵套上了一件禦風的狐裘仔仔細細的檢查過，這才放心下來。

    “記住了嗎？無論發生什麽事，這件金絲甲也不能夠脫下來，就算是睡覺…也不能。”

    燕忘川乖巧地點點頭，“記住了。”

    劉娥停下手，摸了摸他還有些稚嫩的臉龐，眼中滿是溺愛。

    “阿嬤，我們到了嗎？”

    “還沒呢？殿下！這裏還是晉國的境內，等到隊伍越過前麵的界碑才算是真正到達離國邊境。”劉娥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透過簾子指著遠處黝黑高大的界碑說道。

    這已是出發的第九日，在此之前他們從未行過如此遠的路程，雖說在馬車內鋪上了柔軟的棉綢，然而顛簸卻沒有絲毫減少，便是劉娥都有些承受不了，更不用說身體本就孱弱的燕忘川。

    “阿嬤我累了。”

    “累了，就睡吧！”

    劉娥拍拍燕忘川的後背，一陣咳嗽聲傳來自他的喉間傳來，他總是不斷的咳嗽，以往還好一點，現在經過長時間的跋涉情況更加嚴重。

    窗外戰馬鐵蹄帶動泥土，劉娥眉頭皺得越發深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道橫亙天際的閃電劃破長空，轟轟轟的聲音自遠處傳來，正是初秋，夏日轉入秋日的日子，轉瞬之間便下起了磅礴大雨，護送燕忘川的騎兵隻是在盔甲的外麵披上了一層蓑衣便又繼續前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大雨來得急，滴滴答答的雨點滴落在車篷，道路上變得泥濘起來，好在騎兵的馬都是強壯高大的北方馬匹，對於常年在北地草原馳騁的它們來說這些雨算不得什麽。

    有風的聲音自林間傳來，呼嘯低鳴，夾雜著雨聲，在林間回蕩像是有幽魂在哭泣。

    羽箭閃電般自林間襲來，嗚嗚淒嘯，顯得格外刺耳。

    “小心！”騎兵統領率先反應過來大叫道，然而為時已晚。

    “噗”的一聲悶響，鋒利的箭矢穿透鎧甲狠狠地紮進騎兵的胸膛，年輕的騎兵捂著淌血的胸膛一頭栽了下來。

    “保護殿下！”

    騎兵們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結成圓陣將車隊護衛在中間，事實上這已不是第一次遭受襲擊，他們有所準備，然而除了黑寂的樹林，他們什麽也沒有發現。

    天還未亮除了雨聲四周靜悄悄的，為了躲避敵人的追擊，他們特地避開了人多的官道而選擇較僻靜的小道，四周的密林極大地阻礙了騎兵的視線，黝黑的樹林仿佛一隻噬人的巨獸。

    騎兵下馬，拿出了背後的弩箭，現在還在馬上無疑給敵人提供了良好的靶子，而且在密林中騎兵的威力也發揮不出。

    劉娥抱緊了懷中的燕忘川掀開馬車的簾子有些驚恐地望向馬車外。

    “阿嬤，是因為我嗎？”

    “不是的殿下。”劉娥安慰道。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想殺我？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燕忘川想不通，他隻想回到那個深宅孤院，雖然那裏孤冷幽寂但至少那裏很安全，而且他早已習慣孤獨。

    劉娥看著燕忘川的臉龐別過頭去擦拭臉上閃過的淚花，進而拍拍他的肩膀。

    漆黑的密林盡頭出現了五道身影，身上披著黑衣，腳步幻虛如果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發現他們腳上的靴子並沒有接觸到泥濘的地麵，離地隻有一寸，像是有什麽東西將他們托住，天上的雨滴在還沒有接觸他們的時候就已經化為雨霧消散在夜空中。

    年輕的騎兵統領瞳孔猛地一縮，這必然隻有真元極高之輩才能辦到，騎兵統領勒緊了手中的韁繩，此時他的背脊手心上已滿是冷汗，然而他知道自己這時候該做什麽。

    “出劍“騎兵統領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大聲命令道。

    “鏘”那是利刃出鞘的聲音，整齊劃一劍鋒直指五人寒光閃爍，這不是一般的劍而是專為離國邊軍騎兵所製的寬背重劍，劍刃並不鋒利，但隨著騎兵帶動的衝擊力將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雨越下越大滴落在林間的樹葉上發出“劈啪”的聲響，雙方就這樣緊緊矗立著，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火藥味十足，戰鬥一觸即發。

    “吱呀”一道清脆的聲音在林中響起，傳出了很遠，馬車的門閥被打了開來凝重的氣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而打破。

    一名中年男子緩步走下馬車，那名男子身上穿著一件普通綿薄衫，腰間別著一把沒鞘的鐵劍，看上去極為普通，盡管如此雖看不清麵貌，他卻仿佛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凜冽的劍意刺痛人眼，身邊的騎兵看著那人胸中散發著雄厚的戰意。

    他走過，身旁的騎士紛紛行禮恭敬退讓，因為他值得。

    “趙先生。”五人之中傳來一道婉轉的女音，女子身姿綽約，雖看不清容貌但料想必定是一位極美的女子。

    “不敢！一個落魄之人又怎能擔得起先生之稱。”趙長恭擺手。

    “身為燕國第一劍客，是擔得起如此尊稱的”女子躬身行了一禮以示尊重。

    “先生已經受傷，自身難保，現在還想著保護他人不會覺得太不自量力了嗎？”

    “能不能救他人我不知道，但我想試試！”話音未落趙長恭目光抖然變得淩厲起來，鐵劍雖未出鞘但凜冽的劍意在這風雨聲中穿梭讓人不敢直視。

    “請！”趙長恭攜手揮劍，破空之聲傳出，鐵劍以不可思議速度擊向黑衣女子的胸膛。

    “就讓我來領教趙先生的明劍式！”

    黑衣女子說完身形一動連退數米，翹指尖凝聚著一團水珠，刹那間在身前形成一道水幕，長劍與水幕相觸發出“哧”的脆響瞬間出現一道水霧。

    鐵劍終究是穿透了水幕，女子顯然低估了對方高估了自己，身形如同燕子般倒轉出去靈巧無比，躲過了這致命一擊。

    “天一生水，你是天水宮的人，難道為了一件虛無縹緲的東西值得你們天水宮如此大費周章。”

    天水宮位於前涼，是前涼境內數一數二的修行宗門，然而前涼距離這不下萬裏這才是真正令趙長恭感到詫異的事。

    “你我都知道像這種談話沒有絲毫的意義，隻是沒有想到的是先生已經受傷卻依然能夠發揮出通幽境的力量，看來那個人教會了你不少東西。”

    趙長恭沒有理會那名黑衣女子的話語，身體在空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連轉數圈，渾厚的真元在這雨夜中如同層層疊加而來的浪潮，將他淹沒，就連林中的樹木也被這股潮汐刮得沙沙作響。

    黑衣女子終於變了臉色，雙手結印在身前連部數道水幕，如此短的時間之內，不得不說她是一位天才，在對戰中能夠在一定時間內，施展更多的術法毫無疑問會占據巨大的優勢。

    不過這依然阻擋不了趙長恭的劍勢，鐵劍以銳不可擋之勢連破數到水幕，所過之處盡數化為齏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