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同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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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宏亮雄渾的宮鍾第二次響起的時候,燕忘川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從青山到修文殿,他什麽也沒有帶帶的最多的便是劍窟中的書籍,這幾日的時間他便一直沉浸在這浩如煙海的書卷之中,如同老僧坐定一般,燕忘川開始了屬於他自己的清修,沒有什麽能夠打擾他,但是今日卻有所不同一絲的小小雜念卻是將他的清修盡數擊破,他一直關注著諸宗演武的情況。

    他起身來到侍女青鳥的身旁,“預科到此時應該已經過了吧!”

    敏銳的青鳥覺察到了燕忘川一點的情緒波動,她老老實實的回答,“已經過了殿下。”

    “好。”

    他其實早就已經知道,本不該再問第二遍,他轉身看著青鳥問道,“你知道皇家書院怎麽走。”

    青鳥點頭。

    “帶我去。”

    青鳥知道了燕忘川的想法,她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殿下那裏是宮中的禁區,沒有得到允許是不能夠進入的。”

    燕忘川最不屑的便是宮中所謂的禁區。

    他的腳踏上有玉石板鋪就而成的地麵,陽光透過枝丫灑在他的青衫上,青鳥無奈隻得趕緊跟上。

    任誰都有著僥幸心理,燕忘川也不例外隻是他的僥幸更多的則是叛逆,如果運氣真的那麽不好被宮中的教養嬤嬤抓住,看在他在西晉為質這麽多年的份上,怎麽也要占些便宜才是燕忘川想。

    皇家書院的喧囂聲越發的近了,與他隻隔著一道牆的距離,在牆的這邊矗立著一顆大槐樹,燕忘川腳下猛然發力如同一隻猿猴般敏捷的攀登上書,隨後輕點幾步便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樹杆上。

    樹下的青鳥何時見過殿下這般,這還是那個初見時弱不禁風的殿下嗎?可是她也不敢大聲呼喊生怕殿下一個不小心栽下來,隻得在一旁看著生怕宮中的教養嬤嬤從一旁竄出,楚南遞給青鳥一個放心的神色看向牆的另一邊。

    遠處長衫青泊的年輕男子,散發著蓬勃朝氣的少女,身上或多或少配飾著各樣的長劍,這些全都是從離國各第趕來參見諸院演武的少男少女,換句話說這些年輕人便是離國的未來,燕忘川甚至看見了不少身高丈餘的壯漢猜想著應該是嶺南一帶專修武道的宗門。

    這便是在階梯上不斷攀登的少男少女。

    大燕朝的諸宗演武乃是整個燕王朝的修行盛會,無論是上都城中,亦或是城外分布在離國境內的各宗門劍院或是無門無派的散修,報名的人數何止數千人,而諸宗演武又分為正賽與預賽,隻有通過了預賽才有可能參加正賽。

    然而世間總是有特殊的存在,例如離國白嶽山脈的修行聖地,十三峰上的頂級宗門便不在此列,皇權至上在這一個時刻顯示出了它應有的威嚴,除了這諸多劍院外一些獲得特殊軍功的邊外將軍世家子弟亦不在此列,並且這些都得到了世人的首肯。

    ......

    ......

    一陽劍院的後山石壁,這是一麵無比巨大的峭壁整個峭壁如同一麵光滑的銅鏡一般被整整齊齊的鑲嵌在上麵,整片峭壁全都是堅硬無比的花崗岩,尋常的兵器根本難以在上麵劃出一絲一毫的傷痕,隻是這麵本就光滑平整的峭壁上多了許多劍痕這些劍痕有深有淺,有長有短。

    這裏乃是一陽劍院數代精英弟子的閉關之地,即便是過了許多年一些岩石表麵都已經被風化但是上麵的劍痕卻依然清晰可見,其中的某些劍痕依然散發著令人驚心的劍意,這片崖上的劍痕能夠燃燒修行者的神識磨煉修道者的意誌所以這片山崖又被稱作磨識崖。

    一個人所書寫的字能夠看出許多東西,比如這人的性情品行,一人留下的劍痕依舊如此,他們的修為劍意劍勢便盡數留在了這磨石崖上,在這上麵至少有數百道劍意被留下來。

    在被籠罩在無盡劍意下的這片亂石崖間,一身青衣的男子正坐在石粉之間,他的頭發有些淩亂,就連固定長發的木簪也斜斜向下,身上的青衫已經變成灰白,那是崖壁上的石屑,若是能夠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他的指甲間滿是這樣的石屑,他的膝前靜靜地擱著一柄劍,粗糙的手指撫摸著冰冷的劍柄。

    盡管看上去衣衫襤褸,然而透過紛亂的長發他的眼睛卻是明亮異常始終盯著不遠處的劍壁,盯著壁山的劍痕,劍畫,劍影仿佛在他的眼前一般,那些看上去或柔和或淩厲的線條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識海中,每時每刻都在消耗著他的神識,他本身便如同一柄還未出鞘的長劍,而劍壁便是磨劍石。

    某一刻他動了手中的長劍出鞘,劍身在他的手腕間翻滾,自他的手中忽的起了一道風,這道風吹散了頭頂上厚厚的雲層。

    季秦飛升而上,長劍如筆,堅硬的花崗岩在他的手中如同柔軟的豆腐一般,他是一樣劍院天賦最高的弟子,一出手便是最為淩厲的一式,空中的雲層被濃烈的劍意徹底衝開。

    明亮的閃電在這春日炸響,深然無比的劍痕清晰的留在了磨劍崖上。

    劍成!

    森然無比的劍嘯在這晴朗的天空中炸響負責看守此處的一陽劍院長老猛地睜開雙眼看著遠處山崖上偶有雷鳴的異象,他姓崔名河數十年來一直看守著此處,如今已是指玄巔峰,隻差一步便能夠跨過那道門檻邁入通幽境大修行者行列,然而他已經許多年沒有能夠看到劍畫的再次形成。

    崔河拿起了身邊數十年未動的筆,然而或許是他用力過大,亦或是年歲太過久遠那筆已成一截枯枝,啪的一聲從中徹底斷裂。

    崔河有些惱怒他拔出身後背負的長劍,驅散了身前岩壁上的雜塵,揮劍而就,似劍如筆盡數將那劍,那畫印在了自己身前。

    遠遠的一襲身影掠至他身前。

    “師兄。”

    崔河行了一禮。

    蘇洪宣點頭負手而立看向遠處問道,“子清你有多久沒有見到劍意同鳴的景象。

    崔河扶著自己白色的長須感受著遠處的那道濃烈的劍意回道,“自從上次師兄做到過以外已經有十餘年沒有見過此景。”

    蘇洪宣沉思,“依子清之見,季秦這道劍意能夠在曆代中排上幾何?”

    “應該能夠排上六甲之列。”

    “六甲那便是第六十位。”

    崔河是劍壁的看守者更是蘇洪宣的師弟,他一心求道不問宗院內的世事,在劍壁上沉淫最久自然對於劍意的理解也更為深刻既然他說能夠排入六甲之列那邊一定處於六甲。

    第六十位,對於某些人來說是極為靠後的位置,卻又是一個極其了不起的數字,隻有蘇洪宣與崔河知道能夠排入六甲有多麽了不起。

    一陽劍院存世已有數百年時間,這數百年的時間內一陽劍院不知道有多少天賦異稟的弟子在這劍壁上參悟,然而能夠在壁上留下劍意的卻不足百人。

    崔河道,“在師兄看來,季秦的實力比之聖儒宮的張繼,正陽劍門的柳宗元如何?”

    蘇洪宣搖頭,“季秦的實力雖然已經進入了指玄境最近偶有機遇但是在我看來他的實力比之這些在十三峰上都是天才少年的人來說亦又不如。”

    白嶽山脈的最北端是雲秋峰之一的清奇峰,乃是是青鸞齋的駐地。

    能夠加入十三峰的頂級宗門成為其中的一員是所有修道者所想然而這又是極其艱難不說有人不過二十便邁入指玄境內的天才,便是方才出生便能夠呼吸天地元氣,凝聚幽府的怪物。

    青鸞齋因為其修行功法的不同在這十三峰中亦是屬於異類因為她們隻收女子。

    一名身著青鸞齋寬袍弟子服飾的女子,將桌上的信件收好來到屋外。

    在屋外一名身著錦衣的中年男子,男子身上有著皇家的印鑒,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陵王府的管事,陵王乃是當今皇帝陛下的唯一親弟弟,在離國的威勢無人能出其右,他是陵王府的管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便代表著陵王。

    似他這樣的人物在任何地方都是必須禮待的貴客,隻是他此時直直看著某處住所,眉眼間隱有焦慮。

    女子緩緩而來,來到那名管事的身前,將信件遞出去。

    “將這封信交與我父親。”

    那名陵王府的管事接過信件有些擔心的看著那名白衣女子。

    “小姐。”

    “你隻需要將信交到他手中即可。”

    那名管事想要再說些什麽?然而最後卻言於止。

    “他想要風光我便給他真正的風光,隻是此後我們再無瓜葛。”

    那名陵王府的管事歎息一聲躬身行禮,“既然這樣老奴告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