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難訴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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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屋後的盞盞燭火,宛如躍動的星辰,空中飛舞著數不盡的螢火蟲,那夜卻再沒有半點駭人的黑色,仿佛被仙女的輕紗遮住了原本冷漠的瞳孔,而那霧氣繚繞的溫泉池畔,那滿樹的梨花不知何時也在偷窺著這對癡心的戀人。此時身著單薄內衫的一對男女,就在這如仙境一般的山中相擁著,男子深情的眼眸望著那懷中的女子蒼白的麵容久久無法移開視線。望著懷中昏迷不醒的蘇淺落,景亭的心中有多少的心疼與情深,隻是在他的計劃沒有實現之前,他無法告訴她,無法讓她知曉他有多舍不得她。

    而在那天即將亮起的時候,景亭又將蘇淺落偷偷送回了尚書府,並將一瓶解藥和迷藥分別交給了染煙,囑咐她在每日晚飯後將迷藥混入熏香內,等到淺落昏睡過去,便會來帶走她,還囑咐了染煙切勿告訴蘇淺落這些事情,隻道是她突然昏迷,大夫囑咐她吃藥的。

    日子便是這樣安好的過去了兩日,直到第三日夜晚,白景亭再次將蘇淺落帶到了溫泉,而在迷迷糊糊中蘇淺落仿佛見到景亭竟然一身濕漉漉地抱著自己,她艱難地睜開雙眼,輕喚他的名字。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到這般模樣的他,如此溫柔深情的他,一如當初初見時的模樣。霧氣蒙蒙中,淺落不自覺地雙手挽上了景亭的脖子,想要抱緊他,更緊一些,真害怕下一秒一鬆手他便不見了,又是那樣一副冷漠到好似沒有半絲表情的臉龐,又是與昌平在一起的模樣。她承認她吃醋了,她嫉妒,她承認她一向不是一個寬容大方的人,容不下這段感情中的第三者。

    他回應著她的擁抱,一點點靠近她漸漸泛起了紅暈的麵龐,雙唇一點一滴湊近,直到所有的相思刻骨全部傾注在這個吻中,他的動作輕柔細膩,直到一絲絲一寸寸變得狂野,直到想把她揉進自己的生命裏,而當他的吻一點點從她的嘴唇到臉龐,到脖子,二人的衣衫已然露了大半,在水中一圈圈的打轉,她嬌嫩白皙的胸口,更是勾起了他內心深處這麽多時日來的相思,他一把剝落她身上的外衫,深深淺淺的吻痕落在她的脖頸上,胸口上,直到吻住了她那道深深的傷疤。他終於停下了動作,輕輕撫過了她的胸口那道傷疤,他的眼中藏著自己都未驚覺的淚痕,他有多少的愛意,便有再多上數十倍的心痛,他竟不知她還曾受過如此致命的傷害。

    他一把打橫抱起赤裸著上身的她,為她披上幹淨的上衣,卻發現她麵露痛苦的表情,這才驚覺她的額頭竟然滾燙,怕是著了風寒,若是如此顛簸回去,必然會使病情加重,體內的毒素也會再次激發出來。景亭將淺落抱到了小屋的床上,替她蓋上了被子,她卻冷的直發抖,他隻好在屋子裏生起了暖爐,用自己的身子緊緊擁抱住她,這樣的一個瘦弱的女子,而從前竟然還如此的惡毒刁蠻,如今卻怎麽讓他再也無法輕易放下,若有一天他能夠君臨天下,她能夠原諒自己,陪他同看這山河錦繡,長街燈火通明嗎?這個答案他不知道,或是說他並沒有半分把握,所以如今能做的也隻是盡力護她周全罷了。

    直到她的身子不再顫抖,他便煮了藥,想要喂她喝下去,可那藥水到了嘴邊卻又全部吐了出來,他無奈,隻能將藥水喝下再灌進她的嘴裏,他不知這麽做她會不會怪他輕薄莽撞了些,但為了救她,便是再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他的唇輕輕吻過她有些滾燙的額頭,動作是如此的輕柔,不忍心打擾到睡夢中的淺落。這夢中的小女子竟然還微微蹙著眉頭,他將她身上的被褥輕輕往上提了提,又讓人喚了染煙過來,瞧見她當真睡著了,這才放心離開。

    當蘇淺落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卻沒有白景亭的身影,而自己卻在那座他為自己搭建的湖心小屋中,染煙就在一旁托腮睡著。昨晚發生了什麽,她迷迷糊糊地記得她仿佛看見了景亭,與他在溫泉湖畔纏綿深吻,他還抱著自己,將藥一口口喂進自己的嘴裏,聽見他說他有多愛她,他有多麽不舍得放下。可是如今當她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一切仿佛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可若這一切當真從未發生過,為何自己會在這裏,這裏難道不是隻有她和景亭兩個人才知道的地方。她撐著身子漸漸從床上坐了起來,驚醒了一旁的染煙。

    “小姐,你終於醒了,感覺好些了沒有?”見蘇淺落終於醒轉,染煙這顆懸著的心也是放下了一半,摸了摸蘇淺落的額頭,燒也退了大半。

    “染煙,告訴我,我到底為什麽會在這裏?”蘇淺落真的很想知道這幾日自己總是迷迷糊糊的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小姐,您生病了,八皇子恰巧來府上看望老爺,便告知了這麽一個養病的居處,說是您願意便可以多住上幾日。”這話是景亭一早便告知了染煙的,若是蘇淺落問起,便這麽同她說著,萬萬不能告訴她真相,說這話時,染煙著實有些心虛,不知道該不該這樣欺騙小姐,明明兩個人如此深愛著對方,一個不問,一個也不願意說。

    難道自己的記憶竟然發生了錯亂嗎?還是太過想念他,竟想念到如此卑微的地步,乞求他能夠給自己一絲絲的愛意,哪怕隻有片刻陪在身邊,卻也是好的,可終究是錯了嗎?

    “不必了,這地方我便是一刻也待不下。”淺落終究是傷了心了,窗外的梨花已經開敗了大半,怕是離那雪季不遠了吧,隻是大抵無論輪回了多少次,它們都無法相遇,又怎麽能夠寫出所謂的結局呢?聽到這話,一直默默躲在屋外的景亭不禁潸然淚下,想起初遇她時她便道自己叫雪梨末,那梨花開敗了,雪季便是不遠了,現在想想,這話竟要成為了他們二人之間的結局了嗎?如此也好,此後他便能夠狠下心來,不再辜負母親的期待,他終究是走遠了,留下了屋內的淺落走遠了。

    蘇淺落走出屋子,拾起了地上的石塊,在那棵最為粗壯的花樹上寫下了“此生不負相思不負卿”。即便最後無法與他在一起,她也定然不會再喜歡上他人。

    湖心的風漸漸有些大了,屋內的珠串不斷相互碰撞著,發出清脆的響聲,驚落了殘存的梨花,凋落了這經年的繁華。

    二人剛一上岸,便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衝出來一個身影,看上去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刹那間奪走了染煙腰間的錢袋,與其說他是個人,不若更像是一頭野獸,惹得染煙一陣陣驚呼。而那仿佛像野獸一般的人搶了銀子並沒有走遠,而是在不遠處蹲了起來,將袋子中的銀子倒了出來,不管不顧地便往那嘴裏塞,那樣子甚是駭人!

    淺落的膽子一向很大,鬼屋什麽的也是常客的,當她想要靠近那頭野獸時,染煙卻拉住了她,顯得極度害怕不想讓淺落靠近她。而蘇淺落並沒有聽染煙的,依然堅持走了過去,試探性地蹲下了身子,而那頭“野獸”仿佛也意識到了那些銀子並不是食物,作嘔一般從口中吐了出來,看著甚是惡心,而那人則劇烈開始咳嗽。淺落輕柔地拍著他的背,道:“別害怕,別害怕。”她能感受到那小野獸的身子不同的顫抖著,而漸漸地那顫抖的動作變得緩慢,顯然淺落的動作讓他略顯得安心了下來。

    那小野獸逐漸抬起頭來,那雙眸子仿佛閃著如野獸一般的光芒,而淺落慢慢撥開他的頭發,看上去仿佛像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而當蘇淺落以為他沒有那麽抗拒的時候,那小野獸卻突然在蘇淺落的手上狠狠咬了下去。淺落強忍著疼痛,沒有抽回被他咬出了血印的手臂,或許是蘇淺落的動作讓那小野獸察覺到她並沒有惡意,終於鬆了口。

    而染煙見到蘇淺落的手被咬出了血印,急忙過來想替蘇淺落包紮,對著那小野獸道:“我家小姐好心想幫你,你居然咬她,果真像頭野獸一般。”而聽到染煙的話,那小野獸仿佛是感受到來自染煙的惡意,那發著光亮的眼神惡狠狠的盯著染煙,仿佛下一秒便要將她生頭活剝了一樣。

    而此時蘇淺落卻擋在了染煙麵前道:“你願意跟我回去嗎?”那小野獸仿佛聽懂了淺落的話,那原本凶惡的眼神漸漸溫和了下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而回到府中那小野獸不讓任何人接近,除了蘇淺落。於是淺落吩咐下人先為他準備了一桌吃食,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想必定然是受盡了苦難,茹毛飲血一般的活著。而當他吃飽喝足以後,卻又盯著淺落,雖然一言不發,蘇淺落卻能夠知曉他終於吃飽了。

    因為沒有任何人可以接近他,於是蘇淺落便親自為他梳洗,可是在梳洗的過程中蘇淺落竟然意外發現這個小野獸居然是個女孩子,這讓她極其驚歎究竟是怎麽樣的生活,怎麽樣的過去才能將一個女孩子變成如今這頭野獸的模樣。那洗澡桶裏的水換了一桶又一桶,從如木炭一般漆黑,直到漸漸變得清澈而更加讓淺落感到好奇的是那頭小野獸的樣貌卻是更外的清秀,頗有一些靈氣逼人的模樣,雖隻有十二三歲,眉眼之間還未完全長開,而仍能夠發現她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修長的睫毛,烏黑的發絲,芳華少女,婷婷而立。而在她的這副皮囊的遮蓋下,身上的每個角落,背上手臂上無不是被鞭子抽打過的痕跡,著實令人心疼不忍。淺落拿了傷藥,想為她擦藥,而當淺落觸碰到她的皮膚時,明顯感覺到她下意識的躲避和自我保護。

    “沒事的,有我在,沒有人再會來欺負你的,上了藥,傷口才能好起來啊。”那小野獸明顯能夠聽懂蘇淺落說的話,明顯減少了抗拒,淺落仔細地將藥膏塗抹在她身上,生怕弄疼了她,又替她穿好了衣服,瞧著她的年歲和模樣,淺落為她尋來了一套淡綠色的裙紗,並不像那閨閣女子一般的長裙,靈動的短裙更加突顯了少女的娉婷。

    而做完這一切以後,她始終都沒有說話,隻是無論蘇淺落到哪裏她都默默跟在身後。“你有名字嗎?”蘇淺落突然轉過身問道,那小野獸搖了搖頭。

    “那我喚你桑影可好,木桑影,與你身上這衣服甚是相配,桑樹它不會開花,但是它的葉子能夠養蠶,而它的果子又能夠解渴,而我誠然無法知曉你過去有著怎樣淒痛悲苦的經曆,隻是我想人不管過去如何,隻要存在,隻要活著便如桑樹一般必然有著它不可替代的價值或意義吧。”那孩子仿佛似懂非懂的樣子,但對於蘇淺落為她取的名字,她似乎很是喜歡,乖巧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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