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桑樹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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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後的一些日子,淺落同桑影說著自己小時候的一些故事,她在那庭院中撫琴,她便在一旁靜靜地站立著,不發出一絲響動,也從未開口說過半句話。或許是因為桑影從不開口說話的關係,本就性情冷漠的她與這尚書府顯得更加格格不入,而隻是終日陪伴在淺落的身邊,漸漸地淺落也習慣了與桑影這種獨特的相處模式,有的時候不會開口的人倒是要比那能夠開口的人要好上許多。
翌日,淺落進宮看望太後,剛路過花園,便看見一隻“皮猴子”爬到樹上不敢下來了,而遠遠望見了蘇淺落便大聲呼喊著:“嘿,倒是來幫幫我,我下不來了。”這是哪裏來的家夥不懂規矩的,竟然都不稱呼自己,這整個皇宮上下恐怕也隻有那嬌縱放蕩的景宏了吧,果真,蘇淺落一轉頭便看見景宏掛在樹上,一隻腿高高垂落著,那樣子著實有些搞笑。
蘇淺落慢慢走了過去,故意用手捂著嘴巴,笑道:“皮猴子,你不是很能耐嗎?這就沒辦法了呀,本小姐偏不幫你。”說著蘇淺落便佯裝要離開。
“好妹妹,好妹妹,我錯了,我誠心誠意的悔改了,你便不要同我計較了可好?”這皮猴子變臉的速度可真是常人及不上的,見這皮猴子求饒了,蘇淺落偷偷一笑,心想著這還差不多,便遞了個眼神給身旁的桑影,隻見那桑影一個回旋轉身便將樹上的景宏拎了下來,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你這臭丫頭,可摔死本皇子了,本皇子全身上下的骨頭怕是都要散架了,本皇子要重重治你的罪。”聽到這話桑影立刻上前擒住了景宏,將他的雙手扭在了後背,疼得那景宏直求饒。
“讓你還敢說我的壞話。”蘇淺落得意的一笑,這桑影可是她的秘密武器啊,這些日子蘇淺落竟然驚訝地發現這桑影似乎有著不一般的身手,若是好好培養,說不定能夠成為一代女俠呢?
“好妹妹啊,我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你身邊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厲害的丫頭啊,以後我可是不敢來招惹你的了。”那景宏竟然一臉的委屈樣子,本以為這蘇淺落真的轉了性子,便想著逗她一逗,沒想到她的身邊竟然不知何時平添了這麽一個厲害的丫頭,還讓自己吃了這麽個啞巴虧,隻是這丫頭樣子雖然可人靈動,卻麵色冷淡,也不見她開口說一句話。蘇淺落見景宏求饒了,便也覺得差不多夠了,便遞了個眼神讓桑影鬆開了他。那景宏不愧是傳說中的小孩子脾氣,在蘇淺落轉身了以後,竟然還做了個想打淺落的姿勢,卻在被桑影發現了以後,桑影隻是對著他瞪了一眼,他便急忙收了回去,假裝尷尬地撓著頭。那時的天空還是如明鏡一般的澄澈,那時的他們也並不會去想那片天空之外的世界,隻是若是那流年足夠仁慈,那麽也許這個世界上便不會有那麽多的離別和苦痛了吧。
“桑影,你莫要去理他,他雖然年長我幾歲,卻總喜歡捉弄我,不過他卻也不是個壞人。”蘇淺落一邊走著一邊對桑影解釋著,其實與其同那些表明無害卻內心深沉的人相處,蘇淺落寧可同如景宏昌平一般單純無害的人一道,至少不用費勁了那些心思,卻也猜不透他們,即便是熟悉若景亭,父親,皇祖母卻也總覺得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一本寫滿了秘密的劄記,但蘇淺落卻並不想去偷窺,寧願相信自己看到便是這世界的全部,她並非裝傻,並非不懂,隻是有的人有的事,不懂比懂要來得幸運和幸福的多。
今日,蘇淺落親手為太後準備了一碗元宵,不知道在這個所謂的古代世界中會不會有元宵,但在這個空間裏似乎團聚太過奢侈又顯得有些廉價,而離別又太過輕易,若是上天隻能給她一個心願,那麽祈禱家好人常安吧。
“祖母,今日落兒親手為您做了元宵,這元宵啊便是寓意著團團圓圓,雖然還未到過年,但我也總想著能夠與祖母父親一家人團團圓圓的生活在一起。”蘇淺落依偎在太後的身旁,緊抱著她的一隻胳膊,小聲說道。自從再次見到蘇淺落以後太後便發現了她的性情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不但不再向以往那樣驕橫跋扈,甚至還喜歡做起了吃食,變得孝順懂事,隻道是不知她在外麵經曆了些什麽,或許是讓她受到了啟發,或是感動,才將那性子都變好了。
“我的寶貝孫女啊,你做什麽祖母都歡喜,自從你醒來以後,咱們祖孫倆還沒有好好的聊過天呢,祖母有好多的疑問想要問你?”太後輕輕拍著依偎在她身旁的蘇淺落,感慨萬千,臉上卻掛著滿足而溫馨的笑意。
淺落回轉身子,對上太後慈愛的麵龐,“那祖母先吃一口元宵,再慢慢問可好?”淺落盛了一碗元宵,親自喂到太後的嘴邊,“可好吃?”
太後的笑意和對蘇淺落的疼愛溢於言表,“你做的自然是沒有再好的了。”太後也覺得十分驚訝這任性的孫女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好的手藝,而自從淺落回來了以後,太後的心病去了大半,身子也是漸漸有了好轉。
“你失蹤的這些日子是去了哪裏,你寫信給祖母要成全景殤和蘇淺語的事情可是真的,後來我又在景亭帶來的食物發現了你寫的紙條可是真的?”太後恨不得一口氣把心中的疑問全部吐了出來。
蘇淺落將頭慢慢靠在太後的腿上,開始慢慢講述她遇到的所有故事:“祖母,那些信確實是我給您寫的,而成全二皇兄和姐姐也是我真心所願,因為我漸漸發現有些愛情真的不能強求,他們二人原本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愛情是容不下三個人的,而在他們的愛情裏,我逐漸發覺我便是那最多餘的第三個人,至於之後,我確實去了八皇兄的府上。”說到這裏淺落停頓了半晌,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她對景亭的感情告訴太後,她怕太後知道之後又會如同之前那般不顧一切地為她與景亭指婚,那麽若景亭的心中滿滿當當卻全然沒有自己,那麽又何苦去為難了他呢?
“之後扮作小廝去了八皇兄的府上,隻是貪玩而已,聽聞祖母生病,孫女深知是因著自己的頑皮苦了祖母,便借著吃食向祖母報了平安。而離開八皇兄的府上也是因為著實無趣,您也知曉八皇兄的性子向來是沉悶的。後來便在半道上遇見了蕭風緒,隻是陰錯陽差又隨著他回到了京都,那之後的事情祖母便是全部知曉了。祖母,都是落兒太過頑皮,惹祖母傷心了。”聽到蘇淺落的這番話,太後不自覺地落下了眼淚,她似乎並沒有怪這個孫女調皮任性,反而是日夜擔心她在外麵吃不好睡不好,責備自己沒有好好照顧她。
“沒有,祖母不怪你,回來了便好,回來了便好。”太後終是擦幹了眼淚,滿眼疼惜地望著蘇淺落。
“太後,八殿下過來向您請安。”聽到下人的稟報,蘇淺落的身子一顫,當即抬起頭來。這讓太後不禁有些好奇這二人之間是否還有別的事情發生過。而當太後問蘇淺落是否發生了什麽事,她又解釋說並沒有發生什麽。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景亭知道今日蘇淺落進了皇宮來看太後,便借著請安的借口想看看淺落身上的傷是否全然好了。而當他抬眼望向坐在一旁的蘇淺落時,淺落卻低著頭,好像並沒有與他相對的想法,隻是如今瞧她的模樣,想來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景亭心中想著如此便好,如此遠遠一眼也是好的,景亭的目光久久徘徊在蘇淺落的身上,這不禁讓太後產生了些懷疑,更加肯定這二人之間必定有事,目光不斷在二人之間流轉,而淺落卻始終低著頭不語。
“起來吧,孩子,過來坐。”太後的聲音終是打破了彌漫在空氣中的尷尬。
“聽說祖母的身子好些了,孫兒特意帶了些補品來給祖母。”對於太後,其實皇宮中有那麽多的皇子,太後又極其疼愛蘇淺落又怎麽會對哪個皇子特別好呢?也不過是看著恭敬孝順罷了。
“有心了,今日落兒特意替我做了些元宵,你也一道過來嚐嚐吧。”聽到太後的話語,景亭才終於坐了下來,隻是這相對而坐的二人卻看著著實是尷尬地不得了,而不知過了多少日子,景亭再次品嚐到了淺落做的食物,那味道還是同他初次遇見她時一般美味,一樣的食物卻總是能夠帶給了他不一樣的驚喜。隻道是如今二人的處境變了,身份變了,那食物到了嘴裏的滋味怕是也有了不同,二人隻是如此相對做著,中間隔著個太後,不時尷尬著聊著些閑話,而二人卻仿佛看不見除了彼此之外的那些,當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仿佛整個屋子的光影就隻剩下了他們,靜得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夠聽見。
當蘇淺落與桑影和染煙走出了太後寢殿時,那景亭也跟隨在三人的身後。
“小姐,你不過去同八皇子打個招呼嗎?你們明明……”染煙本是很想說下去的,又怕小姐責怪,八皇子尷尬也隻能閉了嘴。
“不必了,我同他之間已然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們陪我去個地方吧。”她的眼眶帶著不知名的濕潤,蘇淺落說出這話卻是連自己的都不知道是發自內心的還是隻是為了說給景亭聽罷了。她的語氣冷漠地如嚴冬霜雪,沒有一絲溫度,景亭就站在原地,望著蘇淺落就這麽從自己的眼前一點點走遠,直到她的背影變得模糊,在他的麵前徹底消失不見,他卻仍然傻傻站在原地。
好像一條走到了分岔路口雖然瞧不見那一盞引路的指示燈,而每個人的心底都已然有了對錯,有了判斷,早片刻,遲一些,卻也不會改變所謂的結局。
三人來到一家店鋪,那老板見了蘇淺落很是熱情,招呼著三人用些茶水點心,雖未等她開口,便已然知曉了她的來意,所謂生意人的八麵玲瓏怕也盡是如此了吧。
“小姐,您看,這就是根據您的畫的圖樣打造的這柄短劍,這短劍不似玄鐵笨重卻更為輕巧和鋒利,這上麵的圖案更是請了能工巧匠花費了不少心思,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您看看是否滿意呢?”這老板手中捧著的這柄短劍是淺落特意畫了桑葉圖樣,請能工巧匠用最好的材料製成的,並打造了一塊通體碧綠桑葉狀的玉佩更是價值不菲。
淺落從老板手中接過那一柄短劍,撫摸過劍身,細細打量了一番,隨後轉向一旁的桑影,將短劍交到她手中,桑影的目光帶著道不出的驚訝,淺落從腰間取出那劍穗,親手將它係在劍柄上,道:“喚它做”蒼穹“你可喜歡,蒼與桑字諧音,以後就叫讓它替我好好保護你吧。”淺落望著這個女孩的目光帶著溢滿的疼愛和真誠。桑影望著手中的短劍,那在劍柄上不住擺動的劍穗,就好像她此時此刻有些止不住動搖的心。
“小姐,你如今有了桑影,可是不要染煙了!桑影在您心中是最重要的,而我便是不必要的了吧。”一旁的染煙嘟著小嘴,故作吃醋生氣的姿態。淺落見這女孩竟然吃醋了,心中頗覺得有些好笑,便一把攬過二人的肩膀,大笑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姐妹,都是我心中頂重要的人,哪有主次之分?好啦,我們回去吧,我請你們吃好吃的。”染煙這才笑了起來,其實她心中又怎麽會真的同淺落同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計較呢。在染煙心中淺落不論做什麽,都是個頂善良的人,自小二人便在一處長大,淺落從來沒有拿她當丫鬟和下人看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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