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和親蜀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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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你放開我,放開我。”她掙紮道。歐陽絕塵再無法忍受這刁蠻的性子,卻還要繼續他的計劃,“你的祖母,你的舅舅,還有你的父親,都被害死了,你可知害了他們的是誰啊?”

    “你胡說,我皇帝舅舅與父親是何人,又怎麽可能被輕易害死,你這老頭休要誆騙我?”蘇淺落不住掙紮著,想想她堂堂一個郡主,自小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又何曾受過這般委屈呢?

    “害死他們的啊便是當今蜀黍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白景亭你的好八哥啊,哦對了,還有你的心上人,怕是現在也在黃泉路上了吧!”歐陽絕塵不斷刺激著蘇淺落,想要強迫她接受這個他所編造的事實,可誰知那蘇淺落生性刁蠻,卻是個對祖母感情極為深厚的人,一次次的灌輸,讓她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所謂的真相,蘇淺落暗自發誓一定要為祖母和皇帝舅舅報仇,於是便隻好答應了歐陽絕塵的條件,歐陽絕塵告訴她,唯有她才能接近景亭,獲取他的信任,拿到想要的東西和他的性命!而這個條件便是從此代替孟府二小姐的身份,前往蜀黍,與禹王和親!

    傳言孟清翎瘋癲以後便住在郊外的一處茅屋之中,雖孟晚歌那一日脫口而出孟清翎已經死了,但是歐陽絕塵信誓旦旦言道,必然要送她去和親,孟尚書沒了辦法,也隻得親自備了車馬,去接這個傳聞中瘋癲的女兒回家!其實蕭風緒的旨意也再次讓孟尚書回憶起了陳年舊事,這個十年前冰雪聰明,美貌無雙的女兒,並且曾經與將軍長子雪亦初定下過婚約,可最後物是人非,不了了之,每每思及,更是沉痛不已。孟清翎生母乃是孟尚書原配夫人,身份高貴,在孟清翎瘋癲沒有多久之後便過世了,這才讓孟晚歌母女成了孟府的當家主母與唯一的千金!

    郊外清苦,這一次又是遠嫁,卻終歸是不舍的,而十年麵貌,令孟尚書大為驚訝的見到孟清翎的那一刻,她一襲白衣,更是以紗覆麵但是那一雙眸子確實極為水靈,那瞳孔中仿佛隱藏著漫天絢爛的星辰,而那飄逸的衣衫將其姣好的身材襯托的更加玲瓏,那模樣,那舉止卻如何說她是一個瘋癲了十年的女子。而想到便要送了那孟清翎前往蜀黍,愧疚之情讓孟尚書後悔之心洶湧異常!他心中卻不禁生出了懷疑眼前這人是否真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呢,他假裝激動地久別重逢一把抱住了她,卻暗自查看,那女子的脖頸後果然沒有那一顆朱砂痣,他便已然斷定,歐陽與王上不過尋了個身份要此女子出嫁罷了,那麵紗後的絕美容顏是毒藥亦是匕首,必然是傾覆他國的又一個禍害啊。而這主人便是蘇淺落無疑了,她似乎很不喜歡眼前這個中年男子,雖然答應了歐陽的條件沒有法子,但是這驕縱性子卻使得她一把推開了這個男子。孟尚書一驚,竟覺得眼前這女子雖容貌出塵,可這脾氣未免大了一些。

    “女兒,讓你受苦了。”這句話說來也算虛偽,但二人卻是已然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可歐陽絕塵的如意算盤恰似打得糟糕了一些,蘇淺落的性子卻是沒有辦法一朝一夕改變的。淺落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道:“哪裏的話,好說好說,還是快些回府吧,我都餓了。”雖說是演戲,可她竟然連一句父親都不願意稱呼,這還是讓孟尚書大跌眼鏡,卻也隻得乖乖迎了她回府。

    連日來,景亭雖班師回朝,卻不斷對蕭風緒施壓,縱容下屬在平陽城中做些為人不齒之事,這讓損兵折將的平陽仿佛如圖在烈火中煎熬一般,更是讓蕭風緒與白景亭之間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歐陽為了順利實現自己的計劃必須前來說服景亭,而那時已經昏迷的景亭卻不知曉自己最為珍視的親人卻在背後處處算計著自己。

    見到歐陽,景亭確實恭敬,因為這一位畢竟是他認為唯一值得信任的人,“舅父,不知舅父今日來此所謂何事?”

    “特來解決你的煩憂。”歐陽絕塵知曉景亭對他恭敬,卻並不知曉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什麽,“我知曉你為著平陽之事煩憂,以現在的兵力全然無法完全吞下平陽,那何不趁機與他們談談條件呢?”

    “想來舅父心中已然主意了,或是帶來了條件?”這陣子,歐陽絕塵頻繁出入平陽,怎麽能夠讓他毫無察覺呢?

    “你雖已經攻克下了平陽諸多城池,但卻並不安穩,若你接受和談,讓禹王迎娶平陽公主,必然平陽百姓也能夠讚揚你賢明不是嗎?”這主意雖是對其百利而無一害,可景亭不解的是為何是禹王?

    “聽聞平陽本就皇族稀少,不知道是哪一位公主呢?”這蕭風緒最為寵愛的公主已然在此了,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為?

    “孟家小女兒孟清翎,但是其不是正經皇族,定然配不上你的。”雖不知曉歐陽究竟意欲何為,可他卻終究是信任他的,最後還是應允了和談。而蜀黍朝中,人人都在笑話那平陽的不自量力與投降,但人說起這樁婚事,皆是暗自討論,怕是景亭為了報複景瑜而故意讓他迎娶一位已經瘋癲了多年,而這一次景瑜倒是一反常態,安之若素的接受了!這讓眾人更加好奇,但大抵都是認為王爺受不了軟禁的苦楚,便借著娶親,重新做回這尊貴的王爺!

    雖說與孟清翎十年不曾想見,但是孟尚書不知是因為對孟清翎還是其母親的愧疚,為她準備的出嫁之物足足多出了孟晚歌兩倍,可是蘇淺落自從被接到了孟府之中,真是一刻也坐不住,盼望著趕緊回到蜀黍,好去報仇,她臉上帶著白色的麵紗,卻極是討厭,“該死的老頭,竟然要我嫁給白景瑜這沒出息的,要是計劃不順利,我真成了王妃怎麽辦啊?”她打理著自己的發髻,自言自語道,丫鬟送上來的金銀首飾堆滿了房間,但是她似乎都提不起興趣了,便讓下人做了些吃食,一邊躺在院子裏的池塘邊乘涼,一邊讓下人扇風解熱!可等了片刻也不見小食過來,蘇淺落便開始使起了性子,她命令侍女將那製作小食的廚師曝曬於焦陽下,而自己則在樹蔭下看著他一點一滴耗盡了氣力,周圍的侍女仆人見到紛紛敢怒不敢言隻祈禱著這幾日能夠快些過去,保住自己這條命緊要!夜深之處,蘇淺落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卻覺得心口遠遠傳來一陣疼痛,仿佛被控製了一般,她迎著月光坐在窗前,執筆寫下: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也不知從哪裏取出來一枚戒指,便放到了妝台上,可醒來卻又全然不記得那許多,這一日出嫁,侍女潼顏為她裝扮,瞥見那枚戒指,便詢問道:“是否替小姐裝扮上?”可蘇淺落卻瞥了一眼那戒指,挑了一隻看似更加名貴的金戒指戴在手上,卻有些違和,絲毫未曾記得那枚戒指。

    大婚之喜,孟府處處皆是張燈結彩那般熱鬧,那紅綢將人麵拂映得恍若桃李一般,十裏紅妝,那嫁妝足足繞了皇城一圈,不知情的圍觀群眾皆是上前湊著熱鬧,可那些大抵將國家大事放在心上的人,卻以為這是一場太過恥辱的婚姻,紛紛覺著君主無能,竟然讓一個女子為著國家太平去犧牲,是啊,這天底下的好兒郎寧願為自己的國家身先士卒,也不願意受到這般羞辱,平民百姓如此,更何況立足於朝堂之上的蕭風緒呢。

    “陛下,此番民眾紛紛埋怨君主無能,你又何苦親自去送公主呢?怕是百姓更加怨懟了吧。”蕭風緒卻執意決定要去孟府,若是他逃避,隻會更加讓民眾覺得這個君主昏庸無能,他自幼年登基,殺伐果斷,何曾像如今這般宛如一條喪家之犬,要與虎謀皮,可是他始終相信隱忍絕不代表軟弱與認輸,而且這平陽的害群之馬是時候該徹底清除了。

    紅燭斜眼下,女子身穿大紅色的嫁衣,頭上蒙了一層淡淡的琉璃紗,依稀可見玲瓏的輪廓,如水般清澈的眉眼,府門前眾人站成了一排,正中的便是蕭風緒,女子腰間係著一串銀色的鈴鐺,走起路來,微微作響,發出如泉水叮咚的聲響,很是好聽。這聲音卻讓蕭風緒覺得好生熟悉,花影朦朧中,微風輕輕吹拂起半邊紅紗,不禁讓蕭風緒產生了一種錯覺,是她嗎?怎麽可能呢?侍女扶著新娘上了花轎,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一旁的池墨著緊拉住了他,這眾目睽睽之下他卻如何能這麽做呢?待到花轎漸漸遠去,他不斷回想起那半邊紅紗下的側臉,他將歐陽絕塵拉到了一旁,追問他蘇淺落的下落。

    “陛下莫不是說笑了,那孟清翎又怎麽可能是蘇淺落呢?那和寧郡主已然死去多年,又如何能夠死而複生呢?老夫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當真能將人死而複生,那她又與我何幹呢?”歐陽絕塵一臉此事與他絕無關係的態度。

    自從那一日以後蘇淺落便失蹤了,如何尋找都不見蹤影,蕭風緒的眼眸黯然失色,不自覺走在了孟府的花園庭廊內,孟府的花園倒是極為別致的處所,栽種著各種珍稀的花草玩意,再平添上今日的喜氣,更是相得益彰的芬芳,他卻不自覺來到了“孟清翎”居住過的房屋,雖隻有兩日,卻也是布置的如同新房一般,侍女正在做最後的打掃,見到蕭風緒進來,嚇得急忙跪倒在地。

    蕭風緒環顧四周,這屋子倒也算是別致,屋內還熏著較為濃烈的梔子花香氣,蕭風緒搖了搖頭,無奈到終究是自己看錯了她怎麽會喜愛這般濃烈的味道,卻在剛要走出屋子的時候,猛然瞥見了梳妝台上的那一枚戒指,他幾步便衝了過去,拿起那枚戒指,細細端看,上麵的裂痕都還清晰可見,又如何說這不是當初他贈給她的。可為什麽,為什麽她竟然將他的一片真心隨意遺棄在此處,他的心仿佛被霧氣狠狠蒙住了,那霧氣越來越濃,越來越劇烈,他的手死死拽著那一枚戒指,獻血順著手掌一滴滴落在了原本光華的戒指上。

    侍女見狀,嚇得三魂去了七魄,趕緊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道:“陛下,使不得啊,使不得啊。”他一把抓住那個侍女問道:“她可來過?”蕭風緒手中還舉著那枚戒指!

    那侍女仿佛被嚇壞了,吞吞吐吐道:“那戒指是小姐,小姐丟棄在那的,說是太過醜陋!”這兩個字卻深深擊打在他的心裏,從前他以江山為聘,梨花為證,以這皇後的典儀象征求娶她,可她呢?卻將這顆心再遭賤不過再反複蹂躪,他卻把這些罪責全數歸咎到了白景亭身上,若然不是他,那麽蘇淺落定然會是他的。他突然破門而出,騎上一匹快馬便追著花轎的方向而去,令在場的眾人都看傻了眼。

    他在馬上疾馳,心卻仿佛燃燒的燈油在一點一滴耗盡,呼嘯的風從眼前吹過,身後的行人紛紛發出怨懟,他卻再顧不上那許多,僅存的一絲心火還燃燒著,期盼著她能夠給予自己哪怕一絲絲光亮!終究見到了那一支前方送親的隊伍,他卻一人一馬攔在了轎子前。他跳下馬,直直奔著花轎而去。他充滿怒氣的雙眸,死死盯著那轎子的門簾,周圍的侍從都嚇得不敢發出半絲響動,可當他一把挑起紅紗的時候,卻驚呆了,哪裏是什麽蘇淺落,眼前的女子雖容貌尚佳,但卻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模樣,全然沒有半分她的模樣。他的心底最後一絲的燈油也枯萎燃盡了,她一定來過,她隻是來過,便如此輕易的離開了,甚至連一句話語都不願意留給他,這是何其涼薄,也許在她心底,哪怕千年萬年都不會有自己存在,哪怕隻有那稀薄的半分人影。

    這數年就如同做了一場有些苦澀的美夢,夢裏他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夢裏他尋到了小時候那朵潔白無暇的梨花,悠悠歲月,與她漫步這楓林田間,瞧見她那明媚溫暖的笑容,倒讓這歲月顯得失了顏色,不過夢就是夢,醒過來,該承受的,該鞭撻的,卻半分也不會少,望著花轎遠去,他竟然嘴角咧過一絲笑意,他終於可以再無後顧之憂,終於可以從這場美夢裏醒了過來了!他的眼角帶著一顆冰冷的淚珠,一直冰凍到心底!

    此時的淺落卻捂住了胸口,一陣刺痛傳來,她掀開了轎簾向遠處望去,隻瞧見一個穿著墨色長衫的男子騎馬遠去,還丟下了什麽東西,似乎在空中劃過一道閃亮的痕跡,她不好氣地撇了撇嘴,蓋上蓋頭,不再去理會,可為什麽,左心房竟然覺得有陣陣刺痛呢?原來這平陽習俗,小姐出嫁,必須有個丫鬟一起陪嫁,鳴鑼開道,那蕭風緒全然未注意身後的轎子。天色漸漸黑暗了下來,一個向南,一個向北,或許這便是蘇淺落與蕭風緒命中注定的結局,卻也成為了他徹底黑化的最後一根稻草!

    ------題外話------

    這悠悠歲月,本以為與你攜手相望,莫不靜好,也曾棄了天下為了一人,但好可惜最後你卻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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