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重回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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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末末,我希望這歲月能過的慢一些,那般你便可以日日同我在一塊,你便長長久久是我的了。”那時山城的日出最為絢爛,宛若少女緋紅的臉頰,映照出了幾番嬌羞,二人比肩而立,站在那山間最高的一處,望著那暖陽由這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少女的臉上帶著梨花一般純淨的笑容,竟讓身旁的男子看的有些呆了,悄悄想要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可還未落在她肩膀上,便被她一掌推開了,她沒好氣地言語道:“你倒是越發不正經了,若在如此,我便回去了。”說罷作勢便要回去,他卻心裏著了緊,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一個堂堂帝王,竟讓像一個撒嬌的小孩一般。
她笑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原來是故意逗著她玩的,她繼續站在那處,他故意向她靠近,她卻下意識的一步步向著另一側退去,當初的蕭風緒覺得歲月靜好大抵便是這樣了。如今才覺察到她從未靠近,從未改變,不過是經年累月心中隱隱的錯覺罷了!
“淺落,記著你父母的血海深仇,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報仇!”蘇淺落從夢中驚醒了,卻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一覺似乎沉睡的太過漫長了一些,轉眼之間從高高在上受盡萬千寵愛的天之驕子淪為和親公主,而歐陽絕塵告訴她,她隻管放心,自己會在暗中助她一臂之力的,她將信將疑,不過事到如今,她已然沒有了退路。
一路山高水長,辛苦顛簸,可又回到了故土,蘇淺落眺望窗外的一草一木,那遠處的山丘似乎少了幾座,那山頭種過的梔子花仿佛也換了新的,她呢?不過早已經是被這片土地遺忘的故人罷了,可她偏生那麽倔強,不容許任何人將她輕易忘卻!
剛入蜀黍邊境,還未進城,便有使者前來傳話,“公主一路辛苦了,王上已然安排了館驛,依照這蜀黍的風俗,婚嫁需行的禮儀這幾日自然有嬤嬤會一一說與公主聽,還請公主早些休息,好生準備!”那侍從說罷便帶了一行人來到了一座華麗的館驛,說是館驛,卻更像是一座精致的別院。亭台樓閣的陳設自是不必說的華麗,別院內竟然還有著一座假山,這山上留下的清泉極是甘甜,淺落心想自個兒在蜀黍生活了這許多年也不曾見過蜀黍有這麽個景!
可淺落才歇下不多時,便有嬤嬤前來教導這婚前該行的禮儀!“公主,這蜀黍乃是泱泱大國,您是平陽公主,要嫁的人更是蜀黍尊貴的王爺,依照蜀黍的規矩,第一件便是合婚庚貼,與別不同的是若是婚前男女雙方不曾見過麵,這庚貼上除了生辰八字還應該有男女雙方的寄情話語,最後交與國君,給予新人最為崇高的祝福!”這劈裏啪啦的一大堆話,聽得她很是不耐煩,卻想著畢竟如今自個兒的身份,還是且忍著。嬤嬤又教習她敬天的禮儀,她一開始開覺得尚可,可那人不知是否戲弄她,足足跪了一個時辰,卻也還說她沒有做到位。
“來人,來人!”她終究發了脾氣,眼前的蘇淺落可不是好惹的,不論從前還是如今的身份,那都不是一個嬤嬤可以隨意欺辱的,“不要讓我再見到她!”隻見來人一鞭子將那嬤嬤抽打的屁滾尿流的連滾帶爬的出了房門,蘇淺落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模樣倒是生的水靈,可惜那雙明亮的眼睛,竟然生的這般薄情!
“這綠色倒是與你挺配,你這性子倒是與我挺配,你叫什麽名字?”蘇淺落仔細瞧著眼前的姑娘,一身不長不短的綠色裙紗,髻邊一瓣花木的雕刻的桑葉,雖不曾有華貴的裝飾,倒是比那些花哨的姑娘更入了她的眼!
淺落上下打量著這姑娘,似乎生就一股清冷的氣質,“奴婢桑影,是歐陽先生派來幫助姑娘的。”淺落臉色一沉,心想這歐陽絕塵竟然還派人來看著她,真是美其名曰幫助啊,可也不知哪裏來的感覺,竟然覺得這姑娘好生麵善,恍若似曾相識一般。
“你這模樣和性子倒是太過折煞了這好名字。”她驕傲的臉龐,漠視的眼神,讓她覺察到自己確實隻是個再卑微不過的侍女,一介草民罷了。那一貫沒了表情的冷漠臉上竟然輕微抽搐了一下,回憶起初見時她為著她取了這名字的由頭。“那我喚你桑影可好,木桑影,與你身上這衣服甚是相配,桑樹它不會開花,但是它的葉子能夠養蠶,而它的果子又能夠解渴,而我誠然無法知曉你過去有著怎樣淒痛悲苦的經曆,隻是我想人不管過去如何,隻要存在,隻要活著便如桑樹一般必然有著它不可替代的價值或意義吧。”言猶在耳,那時的她性子這般溫順,待人更是謙和不過,可如今眼前的公主卻再非那一日的蘇淺落。
蘇淺落不喜那些教導規矩,便讓那些前來指點她婚前禮儀的嬤嬤們頂著滿滿的盆赤腳在被午後驕陽烤的火熱的地上,用那些規規矩矩的姿勢一圈一圈走著,若是有人倒了下去,便讓人拿皮鞭抽打,直到徹底暈死過去。她還吩咐了那院子裏大大小小的侍女與仆人跳長繩供他取樂,若是有誰間斷了,那可就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了。夏日裏炎熱,蘇淺落畏懼熱氣,便讓人用手拿著冰塊,因為她說放在容器裏便沒了那涼意。這飯菜更是挑挑揀揀,超過了時辰便下令到了,這一屋子的侍女仆人叫苦不迭,生怕一不小心便丟了性命。
而這些行徑更是傳到了白景亭與白景瑜的耳朵,而這兄弟二人此時倒是格外默契,似乎半點也不著急舉行大婚的模樣。
“殿下,這孟清翎真是個瘋子,如今全城上下皆是笑話你將迎娶這般蠻橫暴戾的妻子!”景瑜今日終於解了禁閉,似乎心情很是愜意,半點沒有煩憂的模樣,他端起手中的茶盞一飲而盡,雙目望著遠處那棵葉色蒼翠的梧桐道:“且吩咐下去,準備車馬去拜見母妃!”侍從很是不解,卻又無人敢拂了他的吩咐。
而這消息卻一早便已經傳到了蘇淺落的耳朵裏,“公主,禹王今日解禁,一會便會去拜會太妃!”此時的蘇淺落正瞅著這幾日也該是時候行動了,便令下人備好了一早就備齊的物品,大搖大擺的去了。而歐陽絕塵之所以要讓她與禹王和親,便是因為禹王的母親馬太妃手中的一種秘藥,那是歐陽絕塵的師父的同門兄妹,有了這藥,無病之人能夠強健體魄,而離魂之人必能魂歸原位,而依照他的說法如今的蘇淺落已然是不完整的存在,再添上之前用心頭血流失了大半,即便所慶幸的是她服下了雪律祈的心頭血丹,想來能夠醒來已經是萬幸了,如今憑借血丹已然無法達到歐陽最初的目的了,元始真人告訴他若是要喚醒華霜,必然需要這種藥的配合!
馬太妃知曉兒子今日解禁,一早便等候著,可誰曾想不曾等來兒子,竟然將未來的兒媳等來了,車子上裝滿了珍貴的飾物,淺落到了門口,便讓下人通傳,誰知太妃竟連麵都沒見,就謝絕了。這般回去,那些不知情的百姓定然笑話平陽無能,她這個公主更是做的卑微,這馬太妃此舉,分明是在羞辱她亦是在羞辱平陽。依照蘇淺落這不依不饒的性格,哪裏肯罷休了呢?便吩咐下人在門口吹走鼓樂,聲響傳的整條街都清晰可見,蘇淺落自己則搬了躺椅,舒舒服服吃著瓜子點心,這般囂張的準王妃確實是讓眾人大跌眼鏡啊。可這馬太妃又如何能夠是善類呢?若非如此,又怎麽得以在景亭奪位時保全自己,還格外準許她能夠在王宮之外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府邸呢?
聽說這事情鬧得有些大了,心覺甚是不妥,便叫了下人好生將她迎了進來,淺落進門,卻隻瞧見了一個引路的小廝,看來這未來的婆婆是要給這個聲名狼藉的媳婦一個下馬威啊。可這蘇淺落生來便是身份高貴,受盡了萬般寵愛,自然是要任性了一些。
“給太妃見禮。”想來這個坐在堂上,雙目微微閉著的女子就是馬太妃了,果然是宮鬥中活下來的女子,蘇淺落心想這氣度不是一般的沉穩,太妃瞧上去年紀並不算是大的,卻因著一身顏色沉重的服裝,顯得比當年的太後還要再大上幾歲。蘇淺落應聲見禮,可那太妃半晌都沒有說話,蘇淺落見著她那般裝作深沉的模樣,倒是忍俊不禁,竟然笑了出來。
聽到這輕盈的笑聲,這馬太妃才緩緩睜開了雙眼,這美貌的外表下,那雙眸子卻充滿了怒氣,她冷冷道:“有何好笑?哪裏來的丫頭,這般沒規矩,竟同那市井小民一般。”她當然知曉這堂下何人,不過今次卻是故意折辱的。
蘇淺落見她這般表情倒也不慌,止住了笑意,緩緩道:“太妃生的貌美,小女不過是覺著這身衣服太過沉重了些,哪裏配得上太妃這般姿容豔麗,高貴典雅的女子?”哪知道蘇淺落心中卻不曾是這般想法,若不是為著那丹藥,誰又會去討好此等目空一切,自視甚高的女人,不過一介草民,那蘇淺落可是正經的金枝玉葉。
不過這一番話顯然甚是合了她的心意,淺落內心os果然女人都是需要誇獎的動物啊。“那瞧上去你似乎很是懂得了?瞧著你一副麵紗遮臉的模樣橫豎我也瞧不出你有何高貴的品味,不若你說上一說,我該做怎麽樣的打扮呢?”這歐陽絕塵囑咐蘇淺落大婚之前萬萬不能讓人見到她的臉,雖不知原因,但她卻也成日裏帶著麵紗,那雙桃花一般的眸子和這白皙到泛著光亮的皮膚微微露著,讓人極為想要探一探這麵紗背後的秘密啊!
淺落心想這琴棋書畫她是自小樣樣不通,唯有這美麗之道嘛,倒也算得上精通了,“古有金鳳,四海求凰,這鳳凰金絲繡成的衣物輕薄且高貴,世間怕是難再得到,這般珍貴之物必然是要配太妃這等貴重之人,而小女恰好有些金絲,若太妃不嫌棄,小女便替太妃製成這件衣裳!”馬太妃從未聽過這等材料,但光是淺落的描述她也想要這等好物件啊!
她像是得了什麽寶貝,對待蘇淺落的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急轉直上,言道:“哦?那倒是甚好,無妨你我以後都要成為一家人的,如今陛下還不曾下旨大婚,你可多來我這走走,也見見我兒。畢竟你是要做王妃的,可莫要丟了我兒的臉。”馬太妃不曾想這孟清翎似乎並非像外界傳言的那一般不堪,雖然有些任性,但是卻絕不是瘋癲之人,可那些小脾氣哪個官家女子是沒有的,日後仔細調教便是了,自己的手段還調教不好一個兒媳婦嗎?
可蘇淺落卻見到她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暗自翻了個白眼,想到要不是為了拿到藥,誰會討好你這個老太婆,誰又會嫁給你那個軟弱可欺的病兒子呢!在從前蘇淺落的眼中,白景瑜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不爭不搶的,也不與人來往,還不時稱病,這不就是個無能的病秧子嗎?
蘇淺落從前可是最會討祖母歡心,如今又是送珍珠飾品,又是做衣裳的,逗的馬太妃合不攏嘴,眾人心想這公主還真是厲害,收買人心的功夫可不是吹噓的!
剛走出了馬太妃的房門,淺落便撣了撣衣裳,方才幫馬太妃捶背,似乎蹭到了,極為嫌棄,這女子好似生來便有兩副麵孔一般,連桑影都驚歎到如今的蘇淺落不僅失去了記憶,就連性子都與從前判若兩人了!
淺落的臉上帶著些不耐煩的神情,就連腳步也急了一些,誰知還未走出幾步,便撞到了一個懷抱裏,蘇淺落抬起頭,對上了那雙詫異的眸子,那一張寫滿了驚訝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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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太過喜歡雪落下的時候那潔白無瑕的畫麵,卻遺憾經年累月的疼痛將心事漸漸封存,不願說,亦不敢開口,害怕一轉身那心上便已經有了一道裂縫,所以變得堅定,變得狠心,變得那一副麵目可憎的模樣,或許她不曾言語,可最終卻依舊成了她自己最討厭的模樣。怪我太過倔強,強求了經年亦或是蹉跎了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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