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你在滄海我在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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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因著這平常的動作,他內心卻怯怯的滿足,隻怕這一秒依舊是在夢境中,而她亦然不過夢中歸處。

    “見過陛下。”三人對麵相逢,這一刻,卻都懷著別樣的心思。景亭沒有回應,甚至都不曾抬眼,這往日二人撕破了臉皮,又怎麽會還能真心以待呢?見他不開口,景瑜繼續道:“陛下,我與清翎的婚約早已經定下,且關係到兩個國家,我已經與母親商量過,七日之後便是中秋佳節,那一日再適宜不過,還請陛下能夠成全!”他口口聲聲便是請求景亭能夠成全,而一旁蒙著麵紗的女子卻一言不發!

    “六哥,你乃是我蜀黍正經的王爺,我的兄長,這孟清翎亦是平陽公主,你二人婚期怎麽可以草率呢,這般著急出了差錯便是丟了兩國的顏麵!”他依舊漫不經心翻開著手中的書冊,言辭間卻似乎不容許他拒絕!

    景瑜將身旁女子的手又緊緊握住,隻淡淡一笑,卻極盡深情,“臣這一生若有她,再無所求!自不會在意什麽形式,臣相信清兒也如此吧!”他再一次試探,或許在他心底依舊有些不安定,哪怕此刻她的手心在他的手掌之中,也怕下一刻那溫度便會慢慢冷卻!

    景亭終於合上了書冊,抬眼望向他緊緊牽著她的手,卻有些沒由來的不適,“公主亦是這般認為嗎?”

    二人似乎都在等待她的回答,良久,蘇淺落終於開了口,“清翎願與禹王殿下琴瑟在禦,莫不靜好!”麵紗後麵那張絕美的臉蛋表情卻依然冷漠,她的目光停留在景亭那張似乎有些怒氣的臉上,她輕蔑一笑,對上了他再陌生不過的眸子,原來他從前的與世無爭,溫潤如玉,對待蘇淺語的情深似海都不過是假象罷了,眼前才是真實的他!

    “既然如此,那便這麽辦吧!”他再不願瞧見他們,讓他有些莫名的煩心!

    “多謝陛下,臣請陛下這是我與清兒新的合婚庚貼,還請陛下用上印璽!”蘇淺落疑惑,他是何時又寫的,自己為何全然不知,算了,不過一個形式罷了!

    侍從呈上那兩份合婚庚貼,景瑜帖子上,錦瑟和鳴,而另一份則是莫不靜好,這讓景亭更加確信這景瑜確實對這公主動了真心,好不容易終於打發了這二人離開,景亭卻內心莫名有些吃味,為何他看到這雙眸子竟然有些心痛呢?

    景瑜與蘇淺落二人剛剛出了大殿,便有侍女來報說是昌平請這新來的平陽公主一聚,自然有些話語交代,如此她便讓景瑜先回去,自個兒去了,可轉背便去了慈熹殿,今日是皇太後的忌日,她既然回來了,又怎麽能夠不去呢?原來那侍女也是她安排的,不過是打發了景瑜罷了!

    可景瑜眼中全然是擔憂,隻生怕蘇淺落受了委屈,“我陪你一同去吧!”他無措的小眼神看著倒是如同一個剛剛陷入愛河的男生,可不過這落花卻無意罷了,她隻淡淡一笑,便推開了他的手,淡漠言語道一人足以,便帶著桑影離開了,隻留下一個背影給他,他轉過頭,卻還止不住的安慰自己!

    她再一次邁入這熟悉的方寸,隻每一處都裝滿了她與祖母的回憶,可如今剩下的隻有呼嘯而過的寒風,清冷孤寂的回憶罷了,今日慈熹殿中早已經準備了香案和祭品,可隻有下人在打理,而景亭卻從未出現過,所以這裏自然也沒什麽守衛,侍女太監也是十分懈怠的狀態,以至於蘇淺落進來都不曾有人瞧見,“你先出去吧,我想單獨與祖母待一會。”她遣了桑影去大殿外守著,而自己卻跪在那祖母的牌位之前,回憶昔日祖母待她一絲一縷的無微不至,淚水早已經堆滿了眼眶!

    “父親,一切已經按照您的意思辦了,他們馬上就會見到彼此了!”原來歐陽絕塵感覺到蘇淺落越來越不受到控製,那麽他就該采取行動了,而桑影便是他最好的一枚棋子!可這一切卻偏偏讓雪梨末化作的粉球聽見,她不知道歐陽絕塵想做什麽,可令她震驚的是桑影竟然也是歐陽絕塵的人!

    景亭不自覺的來到了慈熹殿,但是他從前隻在殿外卻從未進去過,或許在他心底亦是有愧疚的!他遠遠望著那座宮殿,卻始終不敢再往前一步,這時的粉球來到了景亭的腳邊,肉肉的爪子想要去抓住他的衣角,將他拉走,誰知他竟然一把抱起了粉球,輕柔撫摸著她的短毛,溫柔道:“怎麽了小笨豬,你是不是想進去看看啊!可是怕是要讓你失望了,我們去別的地方走走吧!”梨末這才鬆了一口氣,誰知道下一秒便想錯了,景亭還不曾走出宮殿,便瞧見了慈熹殿的太監侍女們都坐在牆角乘涼,景亭大發脾氣,原來這些年他們都是這般懈怠,那麽如今這慈熹殿卻變成了如何模樣?景亭將這些侍女太監紛紛拖了下去各自打了一百大板!

    他平時雖然治國嚴厲,但對於下人一向寬厚可見這一次是動了震怒,“小笨豬看來這一次要滿足你的願望了,你不是想進去看看嗎?”他淡淡一笑,眉宇間卻始終有散不開的烏雲!梨末眨巴著小小的眼睛盯著他的模樣,想要開口安慰,卻那麽無能為力,在他懷裏,很是溫暖,如初的溫暖!

    “皇祖母,落兒回來了,落兒對不起你,連你最後一眼都不曾瞧見,如今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還成了什麽荒唐的和親公主,祖母,嗚嗚嗚,你告訴我,落兒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她哭得好傷心,嗚咽著斷斷續續的說著!

    “好一個孟清翎啊,你到底有幾張麵目,又有哪一張才是你?”誰知這話卻全落在了剛剛進來的白景亭的耳朵裏,他的神色中帶著幾分欣喜,卻將它強壓在心底隻化作一句句無情的話語和一副冰冷的神情,一步步走近那個哭泣的女子,那委屈的身影,竟然讓他在一瞬間忘卻了曾經經曆過的場景,曾經深深被刺傷的恨意,竟然隻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不再放手,不再離棄,他好生鄙棄這般懦弱的自己。

    當她擦幹淚水再次站在他的麵前,卻對上了他懷著萬般心事的眼神!“陛下謬讚,哪張都是我,比起陛下,小女子還是差的遠呢!”她的眼底如今每一寸都是熊熊燃燒的恨意,眼前這個男子是讓她失去了一切的罪魁禍首,愛人,親人,一件件,一樁樁她怎麽能夠不恨!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傷,她的語氣裏充滿了冷漠,他一把扯下了她的麵紗,再次對上了那張傾城絕美的麵龐,那如柳葉的眉,那如星辰明亮的眼睛,那如珍珠一般細膩的肌膚,本是再絕美不過,在熟悉不過,可這眉眼間的神情恍若隔世一般陌生,“你為何回來,為何要嫁給白景瑜,難道殺了我一次還不夠嗎?”他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那力道一寸寸加深,因為他的心一點一滴在下沉,她的眼為何這般冷漠,冷漠到沒有了一絲情意!

    她被景亭氣力抓的生疼,可如今的蘇淺落對他卻隻有滿腔的恨意,她瞥了一眼景亭手上的梨花項鏈,輕笑道:“陛下莫不是怕了,還是你對我餘情未了,還留著我倆的定情信物呢?”一旁的梨末心底一驚,肥胖的身子一歪,差點沒跌倒在地上,蘇淺落竟然知道,難道她知道過去的三年發生了什麽嗎?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直直的望著景亭,毫無畏懼卻冰冷到沒有一絲溫度,景亭心底顫動,變得猶豫仿佛被她擊中了心事他一把甩開了她的手,背過身子,取下了他手中的那串鏈子,他的眼底閃過那曾經為她帶上項鏈的一幕,自此情深不移,兩不相忘,那山盟柔情還曆曆在目,可如今她卻待他卻形同陌路,不,比起陌路,她的恨意竟這般濃烈。他錯了,錯在不該心存期盼,認為這累世的仇怨可以因為這虛幻的愛意捧出的真心而輕易化解。他緊緊攥著,直到手掌心滲出了鮮血,就這般將那鏈子狠狠摔在了地麵上,一顆顆珠玉散落了一地,仿佛像有吸引力一般朝著遠方而去,而雪花生生摔碎了一片,霎時之間,梨末的心仿佛被鋼刀猛然紮入,生生留了一地的血一般!

    “想來是我想的太多,錯的太多。”他背對著她,眼底的淚痕,手中的血痕,卻怎麽抵消心底的傷痕?原來,是他還抱著那麽一絲卑微的希望,活在自己可笑的天真裏,夢醒了,該醒了!

    蘇淺落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底仿佛湧過一絲沉痛,可霎時間又化作一陣陣得意,自以為自己已然在他心底烙下了沉痛的傷痕!她站了起來,抹去臉上的淚痕,自此,她定然要堅強起來,沒有人可以控製她,自己的仇她定然要親手去報!

    “小雪兒,小雪兒你怎麽了?”此時梨末的靈魂仿佛要活生生碎成一片片一般,痛苦不堪,她不斷翻滾著,卻像是身處在地獄的烈火中一般,可就在這時,雪花與梨花翩然綻放,那通透的白玉在空中劃出一道明亮的光影,將她從粉球的身子裏分離了出來,那痛苦的感覺漸漸變得模糊,直到淡退!

    這是怎麽回事?如今是白天,可是她卻已然有了肉身,地上的珠玉還閃著明亮的白光,一瞬間像變戲法一般合成了原本的模樣,隻是這殘缺卻依然存在!

    梨末緩緩拿起這串項鏈,“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出了什麽bug嗎?太好了,我可以在白天做人啊,終於不用在白天做豬啦,真是難受死我了!”

    “你才是bug呢!你以為這是什麽好事嗎?”粉球的話讓梨末的好心情瞬間毀於一旦,想來它接下去定然說不出什麽好話來!

    果真,這便是這場夢境遊戲的漏洞啊,“我算是瞧清楚了,原來你的魂魄衝破了蘇淺落的軀體,竟然依附在了這條項鏈上。想來是你對那男子癡情幾許,即便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依然沒能忘了他。你瞧瞧這雪花碎了一片,你便化作了人身,可若是等到六瓣都碎了,怕是你就神形俱滅或者再也回不去,醒不過來了還笑呢!”一下子,笑意僵硬在了梨末的臉上不是吧,那這算是什麽爛尾的結局,不,結局我勸你善良啊!

    她將項鏈重新帶回了脖子上,小心翼翼的藏在裏衣,貼身收藏,麵上僵硬的笑容帶了幾許苦澀,想來凡事也許失去過,才更加懂得珍惜的含義!

    “癡兒,癡兒。”粉球擺動著它那略顯臃腫的腦袋,一擺一擺朝著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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