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雲攻至帝都！”就這麽一句話，便砸碎了在場所有人的理智和喜悅。

    甄汐猛然站起來，直直地看著報信的人，“你，再說一遍！”

    “西雲軍隊已經在攻打帝都，也不知道這軍隊從哪裏來的，發現時已經發動攻勢了，現在外麵都亂成一團了。”來人說道，神情焦急。

    在場人也不顧還是婚禮場地，紛紛離去，連句告罪的話都沒有，逃似的奔離。

    甄汐看著百裏毓，百裏毓平靜的與她對視。

    三公主自己掀了喜帕，看著亂哄哄的人群，然後徑直走向甄汐，“皇妹，皇室有難我們不能隻求苟活，我們回宮。”

    甄汐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百裏毓，然後點頭，用盡全身力氣說道，“好。”

    宮禁已經亂成一團了，甄汐和三公主一起回到宮裏，皇帝疲憊的坐在大位上，等待著他的命運。

    後宮的妃子們，宮人們，早已逃之夭夭，收拾包袱各自逃命去了。

    甄汐看著大位上一瞬間老去十年的父皇，淚滿眼眶。“父皇，兒臣回來了。”

    皇帝抬頭，看著兩人，神色驚惶，不住的推搡她們走向密道。“你們回來幹什麽！敵軍很快會攻到這裏，你們不走還跑回來幹什麽，送死嗎！汐兒快點回去，父皇已經給您安排好退路，他們會送你到其他地方去，你要平平安安的，婭兒，今日是你完婚之日，你既然嫁給了百裏副相，他就是你的退路，父皇相信他可以保護好你，你快走，快走！”

    甄汐努力轉過身來，“父皇，我要和你一起留下來，母後已經離開我了，你不能再離開我，大不了一起死，國破皇室本該一起殉葬！”

    “胡說什麽呢！你才十六歲，還有那麽多時間去活，不能陪我一起死在這裏，你要活下去，就算是為了我，為了你母後，你都得活下去！”皇帝拍她腦袋，下手卻很輕。

    “父皇！”三公主喊道。

    “走吧，走吧，這條密道直通宮外，出去之後會有人接應你們，皇室不能死絕，你們必須要活下去！”皇帝推著她們，聽到身後大殿的甲胄聲，知道敵軍已經不遠了。

    “父皇，我不走！”甄汐依舊倔強。

    “你不走我馬上死給你看！”皇帝豎眉。

    門外傳來嘈雜聲，還有刀兵入肉的聲音，皇帝沉著臉將兩人推入密道，然後鎖死，“你們給我老老實實的快點走，不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他離開，身形佝僂，“好好活下去。”

    甄汐死死的趴在牆壁上，不肯走。

    三公主拉她，“走！不要讓父皇苦心白費！”

    甄汐拉住她，“不，現在不可以，我要知道到底是誰通敵賣國！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你怎麽知道會是國內的人，而且還會來？”三公主半信半疑。

    “攻城的軍隊來的太突然了，明明我們派了軍隊去戍邊，卻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西雲的軍隊都已經打到了城門下才知道消息，這裏麵絕對有貓膩，一定有人通風報信！”甄汐萬般肯定。

    三公主安靜下來，眼眸陰沉的可怕，語氣飄忽不定，“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

    甄汐搖頭，正打算回答時聽到外麵的聲音，於是閉嘴不再說話，空氣安靜下來，外麵的聲音傳進來。

    殿門被打開，皇帝負手站在龍椅前，神色平靜，聽到門口的聲音，轉過身來，看清來人瞳孔一縮，“原來是你。”來人換去了原本的大紅喜服，一身錦衣，日光照在他身上，天光瀲灩。

    百裏毓。

    “是我，陛下，對此我深感不幸。”他說道，走向皇帝。

    密室裏聽到聲音的兩人如遭雷劈，這聲音他們再也熟悉不過，甄汐下意識捂住嘴，害怕自己發出聲音，兩人對視，在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難以置信和恐懼。

    皇帝看著他，心中的驚濤駭浪已經平靜，“朕隻有一個問題，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百裏毓輕輕笑了起來，“很簡單，我是西雲皇子。”

    “可是西雲皇室裏，並沒有叫百裏毓的。”皇帝皺眉。

    “是，我沒有用真名，我其實是叫百裏無疆。”他說道，神情平淡，一如平常。

    “百裏無疆……”皇帝一震，“原來是你，原來是你，難怪之前無數次查訪都沒有結果，原來是你……”

    百裏無疆微微笑起來，卻沒有笑意，“如果我的身份沒有處理好，陛下您怎麽會任用我呢，不然，怎麽會有今天呢。”

    “罷了，成王敗寇，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但是請你，放過朕的公主，婭兒嫁給了你，你不能殺她。”皇帝說道。

    “這個自然，我本也沒想將西雲皇室屠戮殆盡，隻需要陛下你的屍體就夠了。”百裏無疆很好說話的回道。

    皇帝對著龍椅跪下，“列代先祖，不孝子孫甄傳，無顏麵對你們，朕毀了這江山社稷，現在，以死謝罪。”他抽出隨身攜帶的劍，閉上眼，自刎。

    血濺三丈。

    百裏無疆閉上眼，“以國禮，厚葬。西雲皇室，除了婭公主和汐公主，全部殉葬。”

    “諾！”士兵轟然回答。

    百裏無疆站在大殿，看著熟悉的殿宇，眸色深深。

    密室裏的兩人麵如死灰，甄汐死命抵在牆上，透過小孔看著倒在血泊裏的父皇，眼淚不受控製的奔流。皇帝在最後的一瞬，依舊死死的看著她們的方向，“走！”

    三公主慘白著臉色，拚盡全力拖著甄汐走，甄汐一言不發，跟在後麵。

    出了密道之後，宮外來接的人等待著，甄婭拉著她打算上車，甄汐甩開她的手，將她推上車，“你快走，我還有事要做。”她狠狠的一拍馬，馬匹吃痛嘶鳴而去。

    甄婭艱難的從馬車裏探出頭，“汐兒！”

    甄汐慢慢笑起來，“走吧，走吧，總得有人活下去。”她向著城門方向走去。

    她純白的羽衣經過輾轉，蒙上了灰色，她看也不看一眼，慢慢走向城門。沿路兵荒馬亂，百姓倉皇奔逃，建築毀壞道路阻塞。

    城牆上已經經曆過一場場廝殺，留下的都是敵軍，他們駐守在各個地方，唯獨漏了高塔。因為他們進不去。

    甄汐按照記憶裏的道路，走向那裏，迎接自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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