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軒看著他，“你果然是有備而來，而且帶著一往無前的殺意。”

    “過譽了，隻是查了這麽多年，記性好一些而已。”胥恩說著，看著牧雲雷。

    牧雲雷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背對著他們靠在柱子上，“懿軒，你還是放不下嗎？”

    “當然放不下，除了太子要付出代價，還有靖王。”懿軒突然神色一狠。

    “仇恨隻會讓人陷入魔障，懿軒，曾經的你不是這樣的。”牧雲雷低聲道。

    懿軒突然笑起來，“曾經的懿軒，有家國，有爹娘，有兄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現在的懿軒，一無所有，除了複仇，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麽，才能對得起地下的親人。”

    “那你的首要目標應該是靖王，為什麽選了太子？”

    “靖王太難對付了，而且，我姐姐也是因他而死，這筆賬，要單獨算。”懿軒說道，想起那個和他一起長大的姐姐，心中一痛。

    牧雲雷轉過身來，“冤冤相報何時了，懿軒，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雙眼。仇要報，但是不要牽連無辜。”

    懿軒點頭，“我知道，時間不早了，請把賬本給我，我還得去交差。”

    胥恩早早在一旁寫好，遞給他，“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孰重孰輕，我還是知道的。”懿軒接過賬本，略略翻了翻，心下驚奇。

    “那就好。”胥恩語氣奇怪。

    懿軒走後，胥恩走到牧雲雷旁邊，“這個懿軒，是什麽人？”

    “前東羽皇室五皇子。在東羽被滅國的時候因為在雲霄派學藝所以避過一劫，回國之後知道真相，當場就差點瘋了。我好不容易把他從死亡邊緣拽回來，沒想到……”牧雲雷抱著頭，神色痛苦。

    “沒想到他執念過深，把複仇當做活下去的動力。”胥恩說道，“和我多像啊，為了複仇而活，我們都是應死之人，奈何苟活到現在，命運就是這樣啊，天意弄人。”

    “那你如果成功了，你會去哪裏？”牧雲雷被他的話所驚。

    “不知道，可能回清河吧，畢竟那是她所在的地方。”胥恩說道，背過身去不再看牧雲雷，他靜靜站著，看著月光穿透窗戶灑進來，將牢房照耀生光。

    翌日。

    天光大亮，來自九天的風滌蕩著天牢前的台階，胥恩眯著眼看著炫目的太陽，勾起一個模糊的笑。

    大理寺的審理大堂中，三司已經到了，太子也來了，一臉不愉的坐著，旁邊站著懿軒。

    在犯人帶到之前，靖王也到達了，他身後跟著一青衣小廝，小廝低著頭，也沒人關注到他。

    太子見靖王過來，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三弟你真是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湊，也不怕自己惹禍上身。”

    靖王也不惱，“昨兒從宮裏回來，父皇叫我也來聽聽，長長見識，免得對刑事一無所知。倒不像太子在這裏如魚得水一樣。”

    他身後的小廝努力憋笑，靖王真的是越來越損了，太子作為被告坐在這裏，本身就不愉，現在更好，要被靖王給氣炸了。

    果然，太子聞言額邊青筋狠狠地跳了跳，卻不能發作，忍了下去。

    上麵三司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這個案件牽扯的人太多，現在當朝太子和親王就這麽爭了起來，他們也管不了。大理寺卿的表情越發難看。

    好在靖王也不是專門來砸場子的，他說完便坐下，然後一臉事不關己隻是旁聽的態度。

    三司默默咽了一口老血。

    靖王身後的小廝老老實實站著，隻不過眼珠子一直在滴溜溜的轉，上上下下打量著大堂。

    太子身後的懿軒原本隻是低著頭在想接下來怎麽辦，卻看到了靖王身後的人，他看清她的臉之後臉色驟變，卻不得不壓製下來，他沒有看錯，那就是她！就是她！

    他心中狂喜，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衝昏了他的頭腦，他覺得腦子很漲，裏麵東西太多了，他使勁的掐自己，直到將自己的手的掐紫了都毫無知覺。

    太子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怎麽了？”

    懿軒猛的驚醒，連連搖頭，“沒事。”

    犯人被帶上來，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他。

    胥恩從容不迫的跪下，行禮，“見過大人們。”

    “現在太子殿下已經親自前來，你手中的證據拿出來吧。”大理寺卿對胥恩痛恨不已，巴不得早早結案，處理了他。免得夜長夢多。

    胥恩從懷裏掏出賬本，由捕快遞交給三司。

    三司一個個看著，臉色都變了變。

    太子昨夜便已經看過，對裏麵的內容很清楚，他也暗恨手下人手腳不幹淨，知道收不知道處理，現在全部捅出來，所有罪責都是他的。

    但他無能為力，能殺掉的人都殺了，沒人能證明這個賬本的真實性。他坐著，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

    胥恩看到太子的笑，猜到一部分，但他無懼，不是殺掉所有人就可以掩蓋真相的，人不在了，銀子可在。

    “這賬本，你從何而來？”刑部尚書看完之後，問道。

    “草民經過幾年的功夫，多方打聽和確認，最後得來這賬本，每一條賬目，都有跡可循，且真實無假。”胥恩答道。

    “可有人證？”刑部尚書皺眉。

    “草民就是人證。”

    “憑你一人之言，和這麽一本賬本，證明不了什麽。”大理寺卿說道。

    “哦？”胥恩發問，“人證物證俱在，在西雲的律法裏，隻要證明這是真的便可以定罪，而現在因為是針對太子殿下，所以真的也變成假的了嗎？不知何時西雲律法原來隻是針對平民而管不了皇族？”

    “放肆！天家威嚴也是爾等草民可以汙蔑的！”大理寺卿漲紅了臉。

    胥恩毫不畏懼，“如果草民沒有記錯的話，大理寺卿您也是平民出身，隻是現在身居高位，便不管民間疾苦了嗎？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嗎？”

    大理寺卿臉色黑如鍋底，“你這庶民，有什麽資格責問本官？！”

    “好，草民沒有，隻是草民想問，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句話，是不是廢話。”

    “當然不是。”

    “那為什麽當需要這句話的時候，您卻告訴我這是句廢話呢？”胥恩問道，字字錐心。

    大理寺卿噎住了。

    刑部尚書歎氣，阻止他繼續說，“雖然人證物證都在，但是真實性難以確保，審判難以進行。”

    “真實性？好，那我告訴你們什麽是真相！”胥恩語氣嚴厲。“此賬本上訴太子殿下及其黨羽收受的所有賄賂和交易往來，就算人被處理，銀子依舊在，無論藏在哪裏，都會被找出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完全靠得住的人。你們隻需要去調查一部分，便能確定這裏麵全部都是真的。”

    他冷笑，“作為國家最高級監察機關，什麽都不查便告訴我我的證據是假的，你們可真是當的好官啊！”

    三司的臉色瞬間變了。

    大理寺卿正要發作，靖王出聲，“既然你要求，那便去查，查到為止，這樣才能證明太子的清白，大哥，你是說，是不是呢？”

    太子的臉抽了抽，很明顯想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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