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子已經這樣了，還能怎麽傷？”甄汐笑笑，“黎公子今日怎麽會來這裏？”

    黎君昊拿著酒杯的手一頓，“紀念一個人罷了。”

    “想必那個人對你很重要。”甄汐說道。

    黎君昊搖頭，站起來走著，“不，我沒有見過她，隻是記憶裏麵有她迷迷糊糊的影子。”他說著，“不怕夫人笑話，我從小就一直做一個重複的夢，那個夢裏有一個女子，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我知道她對我很重要很重要。”

    他按著心口，“每次夢到她，心都會疼，不知道為什麽。”

    “也許是你上輩子的愛人吧，到這輩子都念念不忘。”甄汐說道。

    黎君昊笑笑，“也許吧，我不記得她的名字，也不記得她的樣子，隻知道她對我很重要，也許有點虛無縹緲，甚至聳人聽聞，但這就是真的。”

    “這世上不正是有這麽多的不可思議和難以理解，才會這麽令人神往，不是嗎？”甄汐說道，“越是寬容的人越是無處容身，最後被逼到隻有一個迷迷糊糊的影子存在。”

    “夫人此言，竟有幾分痛徹心扉的味道。”黎君昊說道，“是無疆那家夥惹到夫人了？要不要我為夫人出出氣？”

    甄汐搖頭，“沒有，隻是有感而發罷了。”

    黎君昊有點懷疑，但也不好問什麽，隻好坐下來繼續喝酒。

    兩人安安靜靜的喝酒，看看風景，不知覺間天色漸暗。

    “沒想到時間這麽快，天色已晚，我送夫人回府吧。”黎君昊徒然清醒，站起來道。

    甄汐酒喝多了腦子有點昏，原本想拒絕後來一想也還好，便應了下來。

    黎君昊將甄汐送回府之後，派人去報百裏無疆，百裏無疆很快從宮裏回來。甄汐頭昏腦漲的靠在床邊，覺得世界都在旋轉，荷香和秋霜有條不紊的收拾好她，將她塞進被子裏然後退出去。

    百裏無疆走進來，看著她一直亂動的身形，眼眸暗了暗。

    他過去坐下，理順她的發，“很難受嗎？”

    甄汐看到他來，嘻嘻笑，“你來了啊，嘿嘿，喝酒嗎？”

    百裏無疆：“……”

    半晌他挪了個地方，“你這是喝了多少啊，君昊那小子也不早點和我說，現在這樣子我該怎麽辦？”

    甄汐半閉著眼，很是疑惑，“怎麽辦？當然是過來陪我睡覺！嘰嘰歪歪的，麻煩死了。”

    “……”百裏無疆第二次無語哽咽。

    甄汐就直接多了，直接把他拽下來，“磨磨唧唧的幹什麽呢，我冷死了。”

    百裏無疆如夢初醒，換好衣物躺在她身邊，自然而然的將她抱在懷裏，甄汐滿足的笑笑，“這才對，傻傻的坐在那裏幹什麽，躺著不舒服些嗎？真的是越來越傻了你。”

    百裏無疆深深地看著他，“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誰？”甄汐一臉鄙視，“我夫君啊，還能有誰，我最喜歡最喜歡的人啊……”她說著說著卻哭了起來，“可你為什麽是我的仇人呢……”

    百裏無疆身子一顫。“你恨我嗎？”

    甄汐迷迷糊糊的，搖頭然後又點頭，“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

    百裏無疆阻止她自殘，“好了好了我不問了，睡吧睡吧，睡著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甄汐猶疑了一會兒，抵不過睡意和酒勁，昏沉沉睡去。

    百裏無疆抱著她，心裏想著皇帝和他說的事。

    如果母妃的歸來需要以她的命作為代價，那麽……

    對不起，母妃。

    甄汐第二日起來之時，身邊人已經不再，她揉著頭，覺得昨晚好像有什麽事情來做著，後來又忘了。

    秋霜進來服侍她起身，她問道，“昨晚王爺回來了？”

    “對啊，還在這裏就寢了，今日一大早又走了。”秋霜答道，“夫人忘了？”

    甄汐看著空蕩蕩的床，哦了一聲，“我可能酒喝多了，都忘了。”

    “哎，夫人你酒量還是不行。”秋霜說道，“以後還是少喝，畢竟傷身。”

    “唔，君昊好像也這麽說來著。無所謂，能活多久活多久，擔心那麽多幹什麽。”甄汐說道。

    秋霜默然，“今日王爺冊封太子的旨意就要下來了。”

    “這麽快？”甄汐微微驚奇，很快冷靜下來，冷笑，“也是，他的權勢一直通達，現在到了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更是甚之。”

    “夫人不高興？”秋霜問道。

    “我有什麽好高興的？他的太子位是他的，會給他帶來無上榮光，也會帶來百般針對。走得越高，承受的越多。”甄汐說道，“一意孤行又無可奈何，罷了。”

    很快百裏無疆封太子的旨意便下來了，吉日定在冬月十八。

    短短兩三天，一切都變了。

    當日。

    百裏無疆受封在祭天壇繼承太子冠冕，甄汐站立於他身側，祭祀天地之後行程至太極殿。

    站立於千層雲階之上，甄汐望著伏低如草芥的眾臣，甄汐突然升起一股想要報複的心。

    她想要將這和平假象撕毀，將這蒼生滌蕩，對身側之人刀劍相向。

    百裏無疆偏過頭來，“汐兒，你想要毀掉這一切嗎？”

    甄汐一驚，神色難明。

    “如果你想，我會幫你。”他說道，“一如我一直以來的想法。”

    “你想要毀掉這個國家？”甄汐語氣終於有了幾分波動，“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

    “你我心願一同。”甄汐笑著，“但你是因為厭倦，我是因為恨。”

    百裏無疆握著她的手越發用力，“汐兒，你果然是恨我的。”

    “不，我不恨你，我恨這宿命。”甄汐說道，“我們該進去了。”

    百裏無疆牽著她走進太極殿。

    在外人看來，一片和諧美滿，莊嚴完美。

    被冊為太子妃之後，要管理後宮，因為皇後還在，甄汐便少了這一份苦差，隻是宮裏的大小事情都要經過她的意見。皇後和她配合的很好。

    甄汐在新修的太子府過了一段愉快的日子。但她清楚的知道，風雨欲來。

    轉眼便是除夕，因為今年大事頻發，這個除夕便顯得更加重要。

    甄汐早早便被召入宮中商議除夕宮宴之事。

    嚴冬侵蝕著各個宮室，一路走來一片素白之像，皇後宮中卻溫暖如初。

    甄汐坐下來，等待皇後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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