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氣正好。

    甄汐坐著禦輦進入宮中，百裏無疆已經在太極殿等待。

    百裏無疆站在太極殿前的白玉階上，含笑看著甄汐慢慢走近。

    甄汐走到他身邊，看著他，“這就是你追求一生的結局嗎，那我成全你。”

    “榮幸之至。我的皇後。”百裏無疆牽著她，一步步走入太極殿。

    皇帝退位成為太上皇，站在龍椅之前。看著攜手前來的新的帝後，仿佛看到當年的自己，還有當年的她。

    我就快得到你了，很快。

    內侍官將玉璽遞給先皇，他接住，看著百裏無疆。

    禮官大聲宣讀傳國示詔，所有人安靜的聽著，在宣讀完之後，太上皇將玉璽遞給百裏無疆，拍拍他的手，“這個國家的未來交給你了，無疆，你可以帶來一個盛世嗎？”

    “兒臣，竭盡全力！”百裏無疆道，語氣肯定。

    太上皇欣慰的笑笑，“好。”然後離開，背影看不清。

    百裏無疆拿著玉璽，看著甄汐，舉起玉璽。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拜伏。

    甄汐看著俯身如草芥的群臣，勾起一個冷漠的笑容。

    太極殿受封之後，便是前往祭天台祭天。

    一身後服壓的甄汐喘不過氣來，頭上滿滿的發飾也像是要把脖子壓斷一樣。她站在百裏無疆身邊，覺得人生真的諷刺。當年的她一心想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

    而現在，她是他的妻，是他的皇後，卻開始痛恨這命運。

    何其諷刺，有何其無奈。

    所有人前往祭天台，百裏無疆攙扶著甄汐，一步步走上祭壇。

    甄汐往右邊望了望，那邊的一個宦官接到立刻俯身離開。

    甄汐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無聲笑起來。

    “汐兒，笑什麽？”

    “此生大夢，一朝實現，我的陛下，你現在心情怎麽樣？”甄汐微微偏頭看著他。

    百裏無疆笑起來，“不怎麽樣。老實說，當皇帝很累，要打理大大小小的事情，還要擔心有人造反和不聽話，當這個皇帝，我可能會少活幾年。”

    “這是你自己最求的啊，為了這個皇位，你付出了那麽多，還殺了你的兄弟。”甄汐說著，語氣輕柔而惡毒。

    百裏無疆不以為意，“擺在我麵前的隻有這條路，如果他們不死就是我死。相對於我死來說，還是他們死比較好。”他笑吟吟的看著甄汐，“你說呢，我的皇後。”

    甄汐煞有介事的點頭，“沒錯，死的不是自己自然一起好說。陛下避重就輕的能力越來越高杆了。”

    “事態所逼，人不都是被迫成長的嗎？”

    “對，被迫，那麽，我的陛下，如果在你死和我死之間，你會選什麽？”甄汐問道。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討論這些死死活活的，祭天之後你就可以入住椒房殿了。”百裏無疆說道。

    甄汐看著遠處閃爍的人影，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會不答，那麽，就讓我來幫你選！”她向百裏無疆撲去，與此同時宮外想起殺伐之聲。

    百裏無疆閃開甄汐的殺招，哀傷的看著她，“你真的要這麽做嗎？你本可以做一個權傾天下的皇後，為什麽一定要選這條路？”

    “我的陛下，你說過，路不熟自己選的，而是被逼的！你忘了嗎！”甄汐笑起來，“我的陛下，就讓我們一起共赴黃泉吧！”

    百裏無疆歎了一口氣，將甄汐手中的刀刃奪過來，“你的武功是我教的，你打不過我的。”

    宮外的殺伐聲入耳，宮城已破，懿軒帶領著軍隊殺近祭壇。

    甄汐語氣飄忽，“哦？是嗎？我殺不了你，但能殺了自己。”

    百裏無疆臉色突然一變，拉住甄汐，“你吃了什麽，吐出來！”

    甄汐笑著，將他拿著的匕首對著自己的心髒，狠狠的戳下去。“我可什麽都沒有吃。”

    百裏無疆點她的大穴止血，怒道，“你這又是何苦！要我的命又何難，自殺算什麽！”

    “百裏，下輩子，我不要再遇見你，我這輩子太累了，你放過我吧，我活著太累太累了，還是死了的好。”甄汐忍著疼痛，說道。

    “不行！沒有我的準許，你不準死！”百裏無疆近乎失態。

    甄汐虛弱的笑著，無力搭話。

    “你不能這麽狠心，在我麵前死兩次！甄汐，我命令你，不能死，否則我殺光所有人！”百裏無疆怒吼，眼淚肆意橫流。

    甄汐看著他，“結局都一樣，何必呢……”她漸漸閉上眼。

    對不起，我愛你。

    可是，我也恨你。

    百裏無疆眼眶猩紅，看著不斷逼近的敵軍，吩咐道，“全部絞殺，一個不留！”

    禁軍首領領命離開，百裏無疆抱著甄汐，跌坐在祭壇上。

    甄汐的血流在地上，沿著祭壇的紋路一點點蔓延，她身上的墨染玉佩不斷發光，百裏無疆一愣，莫名的看著這奇怪的一幕，不知道在等待什麽。

    陣法不斷成型，在陣中的百裏無疆看到了他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畫麵。

    浮現在祭壇四周的，是一幕幕他從未見過的畫麵，裏麵的人和他一個樣子，卻穿著不一樣的衣服，身處不一樣的地方，那裏雲仙霧繞，不是凡間。

    那裏是……仙境。

    百裏無疆看著懷裏的甄汐，和畫麵上的人一模一樣，失聲呢喃，“這是我們的前世嗎？也是這樣的悲慘。既然前世如此，為何今世還是這樣，至死相殺？”

    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甄汐的身影漸漸淡化，在他懷裏慢慢消失。化作一縷縷看不見的靈識，附在墨染玉佩之上。

    遠處的懿軒神情絕望，“三姐！”

    天地蒼茫，身側人已經不在。

    百裏無疆臉色慘白的跪坐在祭壇上，直直的看著天，大罵，“此等涼薄之天，信你何用！待我魂歸本位，定攪的你天翻地覆！”

    然後他暈了過去。

    一切混亂無比，新皇繼位，皇後發動宮變身死，皇帝昏迷。

    有史以來，這是最混亂的繼位典禮。

    一年後。

    百裏無疆站在甄汐牌位前，靜靜地站著。

    他的身側是懿軒。

    “你走吧，她不會原諒你的。”懿軒冷冷的看著他。

    百裏無疆渾然不覺，癡了般站著。

    懿軒無奈，隻能看著他站著，站到地老天荒。

    天地浩蕩，人不過一介子耳。

    宮變當日，百裏無疆昏了過去，禁軍解決完叛軍，活捉懿軒和甄靈芸。

    百裏無疆醒來之後，什麽也沒管，跪在祭壇是三天三夜，還是太上皇實在看不過去了把他拽起來，揍了一頓，老實多了。

    百裏無疆拿著墨染玉佩，將兩塊拚在一起。

    五年後，帝崩。

    在皇家陵寢之中，百裏無疆身旁，兩塊默然玉佩靜靜的閃著光芒。

    然後消失不見。

    －－－－－－題外話－－－－－－

    這一卷完結，下一卷關於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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