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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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示威

    他們一行人上路時剛好是七月中旬,走的是水路,白天有些炎熱,夜晚倒是十分清涼。

    因為天氣的緣故,桐月這幾日養成了晝伏夜出的習慣。

    她十分喜愛這江上的夜晚:月亮的清光落在江麵上,兩岸的群山和樹林仿佛都在沉睡,清涼的夜風時不時送來陣陣花香還有未熟透莊稼的氣息。

    她最愛做的事就是站在船頭上欣賞夜晚的江景。其他人起初也很喜歡,後來就看膩了。特別是荷月,她最感興趣的是江中的鮮魚,一有機會她就釣魚,有時釣不上來,她幹脆跳下水去網魚抓魚,再順便洗個澡。端月和梅月則忙著照顧兩個孩子。於是,看景的隻剩下了桐月和江星月兩人。

    桐月望著江心的一輪明月,突然問道:“你父母跟你取名的時候,是不是剛好想到江上月景觸發而來的?”

    江星月笑道:“你怎麽知道?確實如此。”接下來,她興致勃勃地提起了江父。

    “我父親生前喜歡遊覽名山大川,興致來時也會吟詩做賦。我們祖籍在南方,多江河湖泊,我父親做的詩也多與水月有關,我和哥哥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江星月說到興奮處隨口吟了幾首父親的遺作,桐月也不怎麽會鑒賞,就是覺得聽著挺朗朗上口。

    桐月又問:“你父親的詩作結集刊印了嗎?”

    江星月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並沒有。父親自覺天賦有限,怕被後人恥笑,去世前特地叮囑我們兄妹,千萬不要把這些詩詞流傳到外麵,隻我們自家人看看就行了。我和哥哥一直遵循他老人家的遺願。”桐月不由得心生感慨。

    兩人借著這江景夜色、清風明月,越談越投機,最後,桐月幹脆提議來一壺酒來,來個不醉不休。荷月本來沒有興趣賞什麽風景明月,一聽說有酒,立即湊了上來。她還忍痛貢獻了一條鱸魚,讓櫥子拿去蒸了,再加上幾個小菜,三人圍成一桌淺斟慢酌。

    荷月隻顧喝酒吃菜,桐月和江星月一邊品酒一邊品評詩詞世事。

    江星月這會兒正好談論到當世的幾個詩人,她說道:“當世倒有幾個詩詞做的不錯的。比如有一位孟公子,有一位劉先生……”

    她談到這些人時,有時會順口背幾句他們的名作,桐月初時並未覺得如何,但是後來一聽卻覺得不對勁。怎麽說呢,這些人的詩詞他總覺得在哪兒聽過似的,覺得莫名的熟悉。然後仔細一想,才發現,這些人的名作竟有幾句與後世的名作大異曲同工之妙。若不是確定這些人不是穿越的,她都覺得對方也是在借鑒和致敬前輩。

    不知道白佑林有沒有發現這個現象?希望他以後借鑒時多注意些。

    桐月正在沉思間,卻見荷月睜著一雙醉眼道:“什麽孟公子劉公子的,我問你,那個柳棲白他會做嗎?你說幾句我聽聽。”

    江星月好笑地看著荷月,她順口誦了幾句柳棲白的詩詞,桐月不聽還可,一聽又是一驚。這幾句與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有相似之處,不過,詩風比張若虛更加空靈縹緲。

    荷月低頭品味一番,覺得似懂非懂,便問江星月:“你說這個人怎麽老是一副憂傷的樣子,做的詩詞也是這樣?”

    江星月微微歎息一聲,“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好像聽說,柳公子生母早逝,並與父親不甚和睦。”

    荷月登時清醒過來,十分感興趣地緊追不舍,她的急切已經引起了江星月的懷疑。她起先是以為荷月對柳棲白感興趣,再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她再一看桐月的神色,頓時恍然大悟。她並沒有戳破,隻是笑而不語。

    她說道:“關於柳兄的事我知道得不多,以後咱們回京時再慢慢打聽不遲。”

    這應該是她們最快樂最輕鬆的一段時間了。兩人相識幾年,但相處時間並不多。在鄉下時,桐月要為生計奔忙,江星月也有一堆事情要處理;來京城後,她忙著備考,也沒有閑心。現在,她們有大把的空閑,可以深入地、無所顧忌的暢談。她們一路觀美景、飲妹酒、食鮮魚,每日裏船上一片歡聲笑語。

    明州越來越近,江星月的心情也漸漸從放鬆變為凝重。桐月知道她是在擔心上任後的麻煩事。

    一日,江星月背手立在船頭,她突然問身邊的船工:“前方五六裏處是不是有一片大蘆葦蕩?”船工答是。

    江星月沉吟片刻,突然吩咐大家要做好準備。

    桐月忙問是怎麽回事,江星月淡淡一笑道:“沒事,不用害怕,我來之前問過很多人,這個地方常有水賊出沒。所以讓他們注意些。”

    桐月問:“他們竟如此大膽,連你這個新任知府也敢搶劫?”

    江星月道:“正是因為我是知府,他們才要給我一點下馬威。上一任知府就是如此,不過,你盡管放心,他們應該不敢傷我的性命。”

    江星月蹙眉沉吟,接著又讓船工放慢行程。

    船工又來問要不要在前麵的埠口停靠一會兒,江星月聽取他的建議。

    船停靠後,船工、下人們紛紛下船去買采東西。兩個孩子也是蠢蠢欲動。江星月派了幾個下人領他們上岸去玩耍。她則召集桐月等人商議。

    桐月想了想,船上連侍衛帶船工也就幾十人,若是水賊人多勢眾,硬拚不太好。而且還有端月和兩個孩子在船上,更讓人有所顧忌。江星月說對方不敢傷他們性命,那就頂多要些財物,然後耀武揚威一番也就行了。他們無非就是想讓這個新任知府對他們心存忌憚,對他們以後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江星月不是那種同流和汙之人。所以,這次,他們不但不能軟弱,還要反過來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桐月說出了這個想法,江星月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但是我們要怎樣做,才能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的同時又不至於有太多傷亡?”

    荷月一聽,大聲嚷道:“這有什麽難的,把船上身強力壯的侍衛都集中起來交給我,我帶著他們把那幫龜孫子殺個片甲不留!”

    江星月看著荷月笑而不語。

    桐月看著荷月說道:“你先坐下,別動輒打啊殺啊的。我們先開動一下腦筋行不行?”

    荷月無力地坐下,懨懨地說道:“你們商量吧,你們動腦,我動手便是。”

    眾人突然都不說話了,江星月在慢慢在踱步,桐月也在凝神思索。

    突然,她聽到埠口上有人在大聲說話。

    “劉老伯,你幹啥去了?”

    “是王老弟啊,我去賣豆子了。”

    ……

    他們隻是路過,彼此隨口寒暄幾句而已。但就是這短短幾句,卻讓桐月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她激動地站起來,對江星月說道:“我想了一個辦法。”

    江星月臉上一喜,忙問她是什麽辦法。

    桐月附耳過去,如此這般這般地說了。江星月不由得眼前一亮,她頻頻點頭:“好極了,你這個辦法跟我的那個辦法搭配著用,咱們就給這幫不開眼的水賊一個教訓。”

    接下來,兩人開始商量細節。

    一個時辰後,船上的人陸續回來,端月和兩個孩子也平安回來。江星月悄悄吩咐下人上岸去買兩船最便宜的豆子,接著點了十幾個水性好的侍衛和船工在那兩條船上,他們其他人坐在後麵一個條船上。荷月自告奮勇也要跟著去,桐月也沒阻攔她。

    一切準備妥當後,他們又開始出發。

    三隻大船慢慢地向蘆葦蕩劃去,七八月份正是蘆葦最茂盛的時節,遠遠地望去,青森森的一大片,仿佛沒有邊際似的,讓人無端的生出一絲害怕和恐慌。

    此時的蘆葦蕩十分安靜,安靜到隻有水鳥的叫聲和船漿劃水的聲音。

    江星月穩穩地站在船頭,另外兩隻船在前麵。

    船行過半時,就聽得蘆蕩叢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哨聲,接著,呼啦一下,從四麵八方冒出了很多水賊,他們有的劃著小船,有的是涉水而來。這些人拿著刀槍棍棒繩索,呈半圓形將三隻大船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