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心自成灰心落鎖

    其實好像也沒什麽期待的，秦曦月一直靜靜的等著嫁去楚夜被賜的新址，她心裏好像沒有什麽波瀾了，反正江風卓不來了，楚夜也不來了，那麽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就當是一場救贖罷。在別人眼裏，她秦曦月是寡婦，以後的一生可能就是常伴青燈苦守歲月了。

    大婚當天，因為新郎官不在，故秦曦月隻是一身白衣，素白的裝飾，在一聲聲的鞭炮中慢慢的移向新賜的少將軍府，京城的大街小巷裏都聚滿了人，不管是唏噓秦曦月的遭遇還是想觀看一場盛大的皇家婚禮，反正都是聚集到了這裏。

    當年秦曦月確實是名遍京城，就算是看到整個婚禮全是素色，和自己心中的皇家婚禮大相徑庭後也不願離去，而是一路跟著轎子，想一睹秦曦月的芳容。

    秦曦月坐在轎中，披著蓋頭，看不清楚周圍的情況，但聽著聲音似乎很熱鬧的樣子。

    其實在自己和江風卓互表心意後，她就想象過無數次自己穿上禮服的樣子，可是現在……她閉上了眼睛。

    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本來不是怎麽想流淚的，可是現在坐在轎子中眼前一直浮現的是自己的父親和姨娘悲傷的眼神，好像自己長這麽大，帶給他們的永遠都是悲痛，如果她們一直沒有自己這個女兒該多好。

    那天降旨後等張公公離去，秦蔚就咬牙切齒的說：“曦月，我送你你回雪域山，就算是江風卓現在不在了，可那麽大的一個江湖組織，皇上也不是說動就敢動的。”

    秦曦月淡淡的笑了一下，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爹，你和我師父那天談話的時候我聽見了，江夜哥哥是因為我才死的，連我師父也是……也是我連累的，您說，我還有什麽理由繼續一個人快樂呢？”

    秦蔚有些震住了，“你……你全聽見了？”

    “二皇子被俘，皇上下旨讓我師父前去營救，楚夜明知危險異常卻還是主動請纓，其實僅憑這些個話我們都知道楚夜心裏在想什麽了不是嗎？”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看不到匈奴此時強弩之末的孤注一擲，主動請纓也不過是想著找個理由拖延時間，好讓皇上收回賜婚罷了。

    秦蔚看到秦曦月漠然的眼神，心裏慢慢的泛上了無可奈何和絕望，一個人不怕周圍對他的壓迫，因為人有精神，肉體的痛苦遠輕於精神的自我否定，心裏對自己無限的譴責和壓製，這是對於一個人最大的折磨。

    半響，他還是忍不住說到：“這事擱誰身上都會這樣，不是你的錯就不要攬在你身上。不管怎麽說，你都是爹的女兒，我怎麽能忍心……”

    說到最後，一生征戰、所向披靡的大將軍竟然有些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她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即使她毫不在意，走得那麽瀟灑。

    秦曦月跪在地上，亦有些哭腔：“爹爹，女兒不孝，以後就不能常陪在您身邊了，還望爹爹多多保重身體。”

    而現在，可真是自己一個人了。

    聽著外麵的喧囂，她格外的羨慕在雪域山的日子，那時候隻有她，隻有江風卓，兩人坐在一起，各做各的事，有時候偷偷的看上他兩眼，就覺得是全世界了。

    楚夜已死，誰都摸不清逸王的意思，哪裏還有人前來祝賀，趕著送完禮全都走了，秦曦月被紅娘牽著獨自拜高堂的時候，聽到柳清煙壓抑的啜泣，終於忍不住，掩在紅絲巾下的臉上滿是淚水。

    逸王府沒有人過來。

    宮裏也沒有人過來。

    等魏紫萱趕來的時候，就看到秦曦月一步一步人偶似的被牽著，毫無人氣。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心裏沉沉的，壓的心裏發疼，那是自己雪域山唯一的朋友，可是也還是沒有逃過宿命。

    被送到到婚房的時候，秦曦月自己揭下了蓋頭，默默的僵硬的在床上坐著，不知道該幹些什麽，好像自己從江風卓和楚夜出事後就一直不知道還有什麽事值得去做了。

    定定的坐到很晚，一直到魏紫萱進來，她都是麵無表情，好像一副被抽幹了靈氣的樣子。

    “對不起，我求了皇上好長時間，可是，在皇上眼裏，皇權什麽都比不了，逸王手裏的權力太大，皇上不能動，對不起。”魏紫萱看了她半晌，這才說到。

    她沒有告訴她，自己在外麵跪了一夜都沒有勸得動皇上，在那個人眼裏，他先是君、後是夫。

    “該是因為欠了太多人，老天爺看不下去了罷。”秦曦月低頭笑著，仿佛不太在意：“紫萱，你……回去吧，宮裏的日子也不好過，你要留心，不要再落了人詬病。”

    “曦月，我們回去吧，去雪域山。”魏紫萱語氣有些急了，以前以為自己進宮隔斷一切聯係，就可以互相不管不顧，可現在看著秦曦月這樣，她心裏也不好過。

    “我走了，秦府上下那麽多號人都活不了了，再說還有旁係，逃不掉的，以後莫在說這些話了，你在宮裏好好過日子，別再來了。”

    說罷，也不管魏紫萱走不走，她就著坐著的姿勢往床上一趟，一副送客的樣子。

    魏紫萱深深看了她幾眼，最終還是走了，她沒有看到，秦曦月將手捂在臉上，眼淚順著指縫一直流到了床上。

    一直等魏紫萱走之後，她才慢慢蜷起來，閉上眼，眼淚劃過鼻梁，一滴一滴落在床上，留下深色的印跡。

    無聲無息，像最濃鬱的悲哀，混著難言的痛苦，快要將人吞噬。真正怕的事情，又怎麽說得出口。隻是內心積壓得太多，在不見光的地方，才敢發泄一二罷了。

    到了半夜，秦曦月恍然聽見江風卓的聲音：“丫頭、丫頭……”一聲一聲的，還是那麽清冷的聲音。

    她一下子驚醒，從床上翻起來，就看到江風卓清俊出塵的笑容，眼神還是那麽幽深，白衣飄然，宛如謫仙。

    懵了片刻，她連忙從床上趴下去，想要撲在江風卓的懷裏，可是他下一秒卻不見了。

    秦曦月撲到在地上，慌忙的向四周看去，又哪裏有江風卓的影子。她在也忍不住，趴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哭得臉都皺巴巴的，一點都沒有了平日裏的美豔。

    也是，人真正傷心的時候，又怎麽會哭得好看呢？在這個夜裏，她拋卻了往常的矜持和端莊。該是壓抑久了，希望沒了，想要借此機會發泄罷了。

    門外守著的丫鬟阿菁聽見哭聲，立馬推門進來，看到趴在地上的秦曦月當即眼淚就忍不住了。

    她是秦府陪嫁過來等丫鬟，趕緊上前扶起秦曦月，嘴張了半天，想要說什麽，終究卻隻能吐出來一句一句的：“小姐，小姐……”

    秦曦月偏過頭，不再看向她，伸手悄悄抹去了臉上的潮濕，待阿菁點上燭火時，秦曦月看著她微紅的眼眶，以及哭的時候留下的痕跡，淡淡笑了一下：“別人瞧你這眼眶，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小姐，我自小在秦府上大，知道秦將軍為皇上做了多少事，可是現在不需要打仗了，他就這樣對秦府了，看到您這樣，我也覺得……”說著說著，她又有些忍不住。

    秦曦月怔了片刻，歎了口氣，然後拉著她坐到床上：“好了，別哭了，以後也別再說這些話了，來，陪我坐會兒吧。”

    阿菁哪裏感和主子坐在一起，慌忙的想要站起來。

    “一個人太寂寞了，你坐會兒吧。”她有些疲倦。

    於是，阿菁默默的坐在她身邊，兩人安安靜靜的陪著她坐到天明。

    徹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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