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曉婷欲語還休，而淩朗剛才也是乍見故人，一時心急，待臨到了近前，這才想起其實兩人並不是太熟絡，甚至算得是陌生。他習慣性地撓撓頭，釀造了許久，才憋出一句：“你還好嗎？”

    “我？我挺好的。”潘曉玲淒然一笑，雖然在努力讓自己顯得盡量開懷些，但是淩朗也算是心竅靈敏之人，還是從她的神態裏讀懂了些什麽。

    潘曉玲似是無法直麵淩朗看向自己的目光，她稍稍低下頭，看著地麵上，孤伶伶的，隻有自己一個人的身影，她就已經明白，眼前這個男生，恐怕也是那傳說中的存在，心中有莫名感慨，爾後這才開口說道：“李玄亮臨走前，告訴過我，如果有人找上門來，如果這裏的人抵擋不住，又還是一個年輕人，就讓你去那裏找他。”

    淩朗看了潘曉玲手指的方向，正是三麵環山的山坳豁口處，正對著的銀岩山。

    淩朗點了點頭，又打量了她一眼，然後就準備轉身離開，心有觸動，又想了想，停下腳步說道：“潘曉玲，如果你有什麽難處的話，不妨可以說出來聽聽，也許我可以為你做點什麽的。”

    “你叫淩朗，對嗎？”後麵傳來潘曉玲輕輕的聲音，淩朗聽言一愕，又點了點頭，不知為什麽，他心中有莫名淡淡的感傷。

    “淩朗，謝謝你。等你回來之後，還有可能的話，就再來看看我吧。”淩朗一下猜不透她的心思，隻能“唔”地應了一聲，然後閃身飛去。

    “淩朗，淩朗，多好的名字啊，真希望你這一次能平安無事，然後一生前程明朗。”看著那各曾經在自己心中留下過痕跡的熟悉背影，就這樣消失在了暮色中，佇立在昏黃燈光下的潘曉玲，不覺已經淚流滿麵，是在緬懷自己曾經美好的青春？也是在埋葬那曾經無憂無慮的時光。

    站在銀岩山頂，望著下麵的銀岩溝，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但是那湖心島周圍，墨黑如潑漆，和外邊的世界，儼然區分開來，那怕不睜開慧眼，也能讓人一目了然。

    淩朗也不藏蹤匿跡，直接操控魂身就上了那小島，一路行進，看著島上白骨累累情景，不由心中感歎，在這黑暗掩蓋之下，人世到底有多少冤屈和慘劇，每天在偷偷上演著?

    穿過林間小道，來到那個小山墩前麵，慧眼一展，淩朗就看到了那隱藏起來的山門。他並沒有上門是客的覺悟，即使有，也應該是一個惡客，所以也無須作那叩山指訣。

    黑煙彌漫，“轟”的一悶聲，淩朗一掌就將那暗門轟開，昂然走進了山洞。

    沿著螺旋石階，淩朗沒有選擇飛行，而是慢慢拾級而下，姿態悠閑，不像是來尋仇問罪的，倒像是在信步遊覽。但他的內心，還是在暗暗提高了警惕，深入虎穴，縱使身上後手再多，自己終不是不死不滅，再謹慎也不為過。

    稍後，來到山腹底部的平台，淩朗終於看到了那頭被粗大鐵鏈禁錮的銀牛，還有那有著金青雙瞳的李玄亮。

    李玄亮依然是一身灰色衣服，不過，一段時日不見，他已經開始留起了頭發，此時已經遮耳，這副模樣，倒並不比他當初的那大背頭好看到那去。

    “你來了？”李玄亮看著淩朗一步步行來，沉聲問道，頗有世外高人的感覺。

    “你怎麽篤定我要來？”淩朗一邊略為對方“算無遺策”的心智感歎，同時又有點莫名想笑。

    “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李玄亮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

    淩朗見他形象怪異，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心中的一個坎，不真正打敗你一次，我就始終無法自我超越。”不覺間，淩朗已經成了李玄亮的最大心魔，這個或許真的是天注定，或者根本就是李明義當初的算計。

    人在屋中坐，禍事天上來，對於李玄亮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淩朗倒是沒有什麽好去探究的，對方一而再，再而三找自己麻煩，再去作一些虛無縹緲的勸說，實在就顯得狗血無比。

    淩朗沉吟半刻，然後說道：“李玄亮，你和我本來並無牽涉，我更從來沒打算和你生死相見。今天我來這裏，就是想問一句，能不能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隻要你答應不要再去打擾我的家人，以前的種種，我就當從來不曾發生過。”

    不是淩朗心慈手軟，實在是曾作為一個受過現代高等教育的普通人，對那以殺製殺的手段，有說不出的厭倦，如果能化解或者有別的途徑可走，他還是想試試。其實算起來，自己才真正是李玄亮的苦主，每次遇到自己，對方都沒落得個好的“下場”。

    可惜執念一生，心魔已起，是為修行者的最大桎梏，那能說放下就輕易放下。

    “你說可能麽？”李玄亮嘴角邊露出一絲陰陰笑意，似乎覺得淩朗這樣“低聲下氣”來和自己商談，也能讓他覺得念頭暢通，心懷頓開。

    “喔？真的不行麽？”淩朗目光稍稍一凜，淡淡問道。

    “哈哈……”，李玄亮幹脆大笑起來，並不回答。

    淩朗見此，也沒有在糾纏這個問題，又說道：“我再多事問你一件事，你和潘曉玲什麽關係？”

    “喔謔，莫非你和她還有過一腿不行？隻可惜，她現在可是我李玄亮的女人了，肚子裏還懷了我的種。”李玄亮神情更見得意地回道。

    “是她自己願意的？”淩朗冷冷地看著他。

    “願意又如何？不願意又如何？她懋名潘家都須仰仗我們李家的鼻息，又怎能隨得了她自己？”雖然當時是李明義占據了自己的肉身，和潘曉玲發生的關係，但是李玄亮依然最終決定把她收納了，不過就當成一個玩物，此時看到淩朗似乎為此“大動肝火”，在他看來，這倒是意外之獲。

    “那，我知道了。”話音一落，淩朗幹脆招呼都沒打，一掌就拍了過去，竟然對方認為吃定了自己，那就再狠狠地打痛他一次，麵對惡狗亂吠，逃避隻會更讓小人得誌。

    李玄亮想不到淩朗這麽的沒一點“高手”風範，猝不及防，一時不察，被金剛大手印，一掌就拍飛了，隻聽“砰”的一聲，他整個人都凹陷進了山壁中。

    “咳、咳……”，也得虧李玄亮近來修為大漲，隻是吐出兩口金色的精元，換作之前，可能一掌就要了他的性命。

    李玄亮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眼中精光暴射，嘿嘿說道：“這樣才有點意思。我就不信，這一次，我還壓不下你。真身，顯。”

    話音一落，李玄亮也沒有把自己的肉身從山體裏拔出來，一個雙麵六臂的魂身就幻化而出。那雙麵，一男一女，女的白色雙瞳，男的正是李玄亮的本體形象，前麵雙手掐訣，另外四臂分別持金刀、銀劍、銅環、煙鬥。頭發根根倒豎，背後有五道三色光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佛不像佛，正是那李玄亮和白瞳的合體魔身。

    那魔身伸出其中一手，並指向前方一指，一個有男聲的渾厚，又具備女聲的尖銳的聲音響起：“仙人指路，鋪吾魔道。”但見一道半邊黑色、半邊金色的光幕，奔湧而來，霎時就擊碎了淩朗緊隨拍出的第二掌，然後揮動那手中的諸般武器，踏著光河向淩朗砍來。

    “山、山”，淩朗見其來勢洶洶，也不敢托大，馬上雙山齊出，一山橫亙於麵前擋住，一山從頂上鎮壓而下。

    “巨魔開山。”那魔身又一聲低喝，竟化成近十丈之大，背後的十二丈光幢頂著一座魂山，手中並沒有停下，那眾法寶相繼砍在麵前的魂山，就像是利刃砍在那鋼鐵上，“哐、哐……”之聲不絕，光芒、火花四濺，不過片刻，就把魂山砍出一個個碩大的缺口來。

    淩朗一時，還真想不到，對方修為增長得如此之快。也就沒有先念起那無名經，而是直接默誦那大勢至菩薩心咒，“嗡，巴雜，嘿，嗡，巴雜，詹雜，摩訶嚕嗬呐吽嘿”。

    心咒起，兩座魂山鍾鼓齊鳴，那“息魂”和“自若”兩座山碑，也是金光大作。頓時，天地間，像是有無數佛子，在齊齊誦唱我佛無量，然後有莫大的神通加持，為兩座魂山鍍上了一層金漿一樣的塗層。

    雖然淩朗還沒修成那不滅真如相體，但如此一來，那刀劍環鬥，雖然依然能對魂山湊功，但也隻是小小的豁口而已。

    “炎厭大鬼王，還不動手？更待何時？”那魔身兀地大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