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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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
天邊泛起了如火般的霞光,西邊起伏的丘坡在柔和的紅光下靜謐美好。灌木叢中,一些小動物悄悄的露出小腦袋,趁著漸暗的天氣偷偷搬運著一些野果。這裏遠離喧囂,自然的氣息格外濃鬱,連帶著秋季微涼的空氣都仿佛透著寧靜純粹。
雷特他們沒有繼續前進。
黃昏來臨,意味著夜幕即將降臨,這個時候繼續前進並非一個明智的選擇,哪怕他們已經快要抵達目的地了。
對於豪俠騎士團來說,他們此次行動自我定義為“開拓”。而在任何一個時代,開拓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對於開拓者而言,準備和謹慎應該是越多越好。
因此,他們選擇修整一個晚上。
五百多人的隊伍搭建一個臨時營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安排人手防止野獸襲擊,要合理的搭建帳篷,以及對於藥品、糧食等物資的安置……
而雷特此刻卻百無聊賴的坐在臨時營地附近的一塊大石頭上,看著天邊火紅的晚霞漸漸落幕,而另一邊的天幕上,繁星似蒙塵的璀璨鑽石愈發明亮。
“好美啊,”安德莉亞深吸了一口氣感歎到,她雙臂張開仿佛在感受自然。
“是啊,好美啊。”她的小狗腿子艾麗婭忍不住點頭附和到。
“切。”
雷特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虛偽的感歎。事實上,這個世界正是因為有我們這些人類,自然的破壞才會越來越嚴重,我聽說,在南方某些地方,精靈德魯伊們甚至為此和人類發動戰爭。”
安德莉亞也不在意雷特的話,自顧自的在他旁邊坐下。
“聽說白天的時候毒蠍騎士團來過?還惹起了一些麻煩?”安德莉亞目光看向遠方,隨口問道。
雷特聳了聳肩,“還好吧。”
安德莉亞轉過頭衝著他眨了眨眼:“聽你這話似乎並不擔心這個壞鄰居會搗亂啊?”
“當然了。”
“哦?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雷特不知道從弄來一枚果子,咬了一口道:“並不是肯定,隻是一種經驗。”
“曆史告訴我們,當一塊待開發的蛋糕剛剛被發現時,人們總是會忘掉彼此的矛盾衝突,齊心協力先做大它,而在這個過程中,就算有人挑釁並放了一個屁,看在蛋糕的份上,人們都會忍下去。”
安德莉亞臉上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那你的意思是,在蛋糕做大之前,我們和毒蠍不會發生衝突?”
“差不多吧。”
雷特看了一眼安德莉亞,“不過從今天毒蠍流露出的敵意和克製來看,大衝突應該不會發生。”
“我說的蛋糕理論,前提是蛋糕尚待開發,而若是已經沒有潛力可以挖掘的話,一旦涉及利益分配,上一秒還是同一戰壕的戰友,下一秒都可能會反目成仇。不過現在的情況看,毒蠍應該還有需要我們的地方,或者說,毒蠍還有一些顧慮。”
“顧慮?是岩石堡麽……”
“嗬,安德莉亞,你還是那麽天真。你真以為岩石堡那群大騎士是正義的使者,整天閑著沒事幹,跑來鋤強扶弱?毒蠍今天離開的時候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這裏是斯塔爾,一不小心我們就會成為怪物的口糧’。”
雷特嘲諷的看著自家女軍師,“這地方有食人魔、有豺狼人還有各種怪物,對於曾經的毒蠍傭兵團而言,想要製造一兩起意外還是容易的。”
說到這裏雷特止住了話語,安德莉亞並不蠢,她並不是沒有經曆風霜的花瓶,正相反,她可是能在狂風驟雨中也迎風招展的女人。
隻不過,在雷特看來,這個女人還是太天真,或者說,她總是抱著一種僥幸的心理,沒有走到最後一步,她總是不願意麵對那最殘酷的結局。
“不過這樣也好,不是嗎?堅強的外表下,仍然能保持一顆向往善良的心靈,這或許就是這丫頭能走到今天的原因吧。”雷特暗自想到。
“好了,毒蠍的事就到此為止吧,不管他們到底是有什麽意圖,如今我們也隻能見招拆招了。倒是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還是開拓據點的建設!”
安德莉亞緩緩坐正了身子,一雙大長腿交疊搭著,抬手將稍有散亂的長發捋到頸後。
她瞥了一眼雷特,緩緩說道:“我們的開拓區域,從地理位置上看,位於岩石堡西南側,東邊是坦蕩的平原地區,東南側有一條多拉索水係的支流,西邊倒是稍微複雜一些,有丘陵也有盆地。”
斯塔爾平原的南邊多拉索山脈如同一道屏障橫亙於此,由此逐級遞減,延伸出多條小山脈,再加上海拔和降水的影響,整個斯塔爾平原的水係也多隨著山脈走向。
而豪俠騎士團的據點西邊就是一條延伸小山脈以及周邊的丘陵盆地地區,在山脈影響下,東南邊也有一條水係支流,隨著距離其據點有點遠,但豐沛的水分還是可以滋養領地的大部分土地。
“……平原地區充沛的光照條件,加上不會匱乏的水分資源,我們這片土地可以說是十分肥沃的了,而且不但如此,由小山脈延伸的丘陵地帶下似乎也蘊含著相對多數量的礦石。我初步統計了一下,咱們以後這裏起碼可以經營糧食、肉類、奶酪、羊毛與礦石等生意,既有生存必需品,也有改善生活的消耗品。”安德莉亞神情振奮的說道,好像光明的前景就在眼前一樣。
“這麽富饒的土地,我相信,圍繞著這片土地的爭端也不會少,”雷特攤了攤手說道。
安德莉亞頓了頓,微微點了點頭道:“沒錯,前景如此誘人,危險也的確不少。從平原地區過渡到丘陵地區,那裏有一條小徑,被本地區半精靈稱之為‘哭泣小徑’。這條小徑由於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周圍盤亙著許多勢力,例如地精、狗頭人以及最近遷徙過來的食人魔,而在哭泣小徑西邊,還有一個中型的半精靈部落。”
“唉,”她輕歎了一口氣道,“我們也算是撿便宜了,以前東邊本來也有一個半精靈部落,隨著前不久的岩石堡之戰,這個部落似乎也被波及到了,咱們接下來預計的據點就是這個部落的原址。”
“唔,以咱們目前的情況,聽起來好像前途堪憂啊。”
“是啊,糧食缺乏、群狼環伺……”
“嘿,這可不像你安德莉亞說出來的話啊。”
“哦?你認為我應該會說什麽?”
“……大概是‘明天會更好’之類的吧。”
“很高興你能這麽說,那麽明天就由你和諾德組織先遣隊去清理一下威脅吧——明天你不在營地瞎晃悠,我的確會更好……”
弦月爬上樹梢,柔紗般的月光飄落大地,一陣微風吹過,灌木裏傳出幾聲蟲鳴,綠茸茸苔蘚覆蓋的石頭上,人影朦朧,伴隨著夜幕下的低語,遠處看去在月光下顯得神秘而冷清。
…………
寒脈蘑菇林,毒蠍騎士團營地。
“密雷赫,今天為什麽阻止我給那群渣滓一點教訓?”
“巴恩,這麽衝動可不像你啊,難不成榮升騎士團的虛榮已經連你‘砂蠍’的謹慎都磨滅了?”
寬敞的皮質帳篷內,昏黃的燈光微微晃動,投射在外的影子猙獰而詭秘,褐色的詭異蠍子旗幟斜插在帳篷內,一群勁裝的騎士團成員圍繞著一張桌子談論著某些事情。
坐在帳篷的主位上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男人長得很高大,盡管隻是坐在那兒,卻給人一種壓迫感。斧鑿刀劈似的臉龐滿是滄桑,一如厚重的陳年老酒,胡須雜亂略顯堅毅,像是一個有故事的中年大叔。
他是巴恩,砂蠍巴恩。
毒蠍騎士團的主將,巨獸馭手,曾經名震奧蘭多東部的大傭兵。
“我並不認為那豪俠騎士團能擋得住我們的衝鋒,”巴恩微微皺眉說道。
密雷赫眉頭一挑,左眼的刀疤扭動,使得他略顯猙獰。
他左手拿著一柄鋸齒匕首,匕首跳躍,寒芒閃爍,他微微低眉說道:“那你知道今天那個射出一箭的男人是誰嗎?”
“他是誰?”
“諾德,裂魂者諾德。”
“我的印象中並沒有這個人,”巴恩搖了搖頭,但卻正了正神色。
他是一個老傭兵,雖然毒蠍已經成為了騎士團,但他的骨子裏還是傭兵。在傭兵的世界裏,任何一個能被人賦予稱號的人都不容忽視。例如,他被人稱之為“砂蠍”,自家團長被稱之為“毒蠍”,這某種程度上算是一種對實力的承認。
很顯然,那個叫諾德的,也是被廣泛承認的狠人。
“你應該知道西海岸的血腥競技場吧,諾德就是從前不久的血腥盛典中走出來的男人,”密雷赫聲音微冷,手中的匕首跳躍,他繼續說道:“邪惡島上抓獲巨海泰坦、深海裏的六臂娜迦、以及深淵的狂暴魔,都倒在了那個人的斧頭之下!”
“諸多種族的鮮血為他加冕,皚皚的白骨鑄造王座,那猶如暴君的一幕,至今讓人記憶猶新啊,從血腥盛典走出來後,很多人都想招募他,其中就包括海皇大騎士團!隻不過,沒想到,他居然加入了這樣一個籍籍無名的騎士團。”
密雷赫喉嚨裏發出略微幹澀的聲音,曾經也在血腥競技場廝殺過的他深知那個男人的可怕,那是當之無愧的暴君,據說他離開血腥競技場的時候還帶走了十幾個斯拉夫人,這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啊。
巴恩皺了皺眉。
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說道:“暫時擱置豪俠騎士團那邊的方案,目前我們的主要目標還是在寒脈蘑菇林這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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