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子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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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頭片子,你成天把這些男女情事掛在嘴邊,莫非是你想嫁人了不是?等這事完了,我就找個人家把你嫁了,免得你天天取笑我。”

    小玉衝了過來,一頭鑽進英姑懷裏,就是一陣亂蹭,“小姐,別,你千萬別把小玉給嫁出去,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英姑捂嘴一笑,口裏卻是厲聲說道:“你個小丫頭,也隻有這一招才能把你收拾得住,以後你再拿縣令大人開玩笑,我絕不輕饒你。”

    小玉忙把頭抬了起來,臉上還真的掛著淚水,破涕為笑道:“我就知道大當家最疼小玉了,來,大當家的,你請坐,我這就去給你拿印泥和紙來。”

    說罷鑽進了屋裏,一會便拿著一個漆木盒子和紙跑了出來,英姑接過漆木盒子打開,隻見裏麵是一張紅檀檀的軟布,那銀子經其一染,立馬起了一道紅印。

    再在紙上那麽一蓋,果然出現了一個指紋,雖是陰紋,倒也還算清晰,英姑滿意地點了點頭,“總算昨天沒有白忙活,小玉,你把有指紋的銀子單獨放在一起,小心別壓著了,早飯過後,咱們去給大人送禮。”

    “是!大當家的。”

    二人都是爽利人,吃飯打扮倒也沒花少時間,待出門時,剛好是辰時三刻,霧氣已散,火紅的太陽掛在天邊,亮的喜人。

    英姑仍是換上了一身白色勁裝,手持白扇跟在陳奇身後,小玉則一手提著一個木箱,東張西望地跟在英姑身後,三人沿著西街一直向東,過了鄧公祠,便是縣衙所在。

    這一會門口已經停了幾輛馬車,幾匹或大或小,或肥或瘦,或驢子或馬的牲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明顯剛跑了遠路,想必是北流縣所轄的鄉裏鄉紳們來了。

    三人看了看,剛要到門口,便見門裏閃出一個人來,山羊胡幹瘦臉,穿著一件夏布直裰,腰間係著一根黃布腰帶,不是別人,正是柴師爺。

    “陳老!”柴師爺一麵喊著,一麵迎了過來,“你老總算來了,那幾個廚子剛來,連廚房的門都摸不著,還煩請你老先進去安排一下。”

    “柴老弟,我知道了。”陳奇點了點頭,自個兒去了,柴師爺這才對英姑說道:“王公子,小玉姑娘,老夫乃是大人座下柴師爺,煩請二位跟老夫往這邊走。”

    說著轉身往陳奇所在院子的方向走去。

    小玉心直口快,嘴巴一別,喊道:“柴師爺,我跟我家公子,今日是特地來給縣令送大禮的,怎麽,連這大門都進不了,還要走偏門?”

    柴師爺轉頭過來,瘦削的臉上微微一沉,不由想起今早在書房裏,跟李鐵蛋那場心驚膽戰的談話來。

    卻說今日早上,柴師爺正在書房裏整理縣誌文書,以便鄺元樂來視察時呈上,讓他審閱,卻見著李鐵蛋身穿官服而來,他急忙拱手行禮。

    李鐵蛋當即扶起他道:“柴師爺,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可如今在這縣衙裏,我所能倚重之人,就你和杜捕頭二人。”

    “杜捕頭這人雖是有勇有謀,卻少了一點耐煩心和謹慎,昨晚我想來想去,這件大事情,還是你去辦的好。”

    柴師爺放下手中書冊,忙問:“大人,什麽事情?”

    李鐵蛋愣了一下,“那,那你得先答應我,不能生我的氣,我才能告訴你。”

    柴師爺聽著李鐵蛋語氣中有些膽怯,心知他又隱瞞了一些事情,也正是因為這膽怯,他也知道李鐵蛋雖是縣令,可心中還有他這個老奴,有什麽氣都消了,忙道。

    “大人,從小到大,老奴跟著你走南闖北,書院窯子,哪裏沒去過,有些事情,你不能跟老爺說,也可以跟我說,我不生氣便是。”

    李鐵蛋聽了這話,這才搓著手結巴說道:“柴伯,據,據我估計,這王公子不是別人,正是,正是銅石山的大當家英姑。”

    說完,李鐵蛋急忙低下了,根本不敢看柴師爺那雙忠誠而倔強的眼睛。

    果不其然,柴師雖說不生氣,可一聽這話,幹瘦的臉上還是不由繃得緊實,額頭上青筋,像蚯蚓一般,瞬間爬滿了他的額頭。

    “少爺!”柴師爺實在是忍不住了,大吼了一聲,“你可知道你現在是什麽人?你可知道今日要來縣衙的是誰?你可知道這私通山賊是什麽罪名?”

    李鐵蛋默不作聲,這裏麵的利害,他當然知道,可要是沒英姑這個山賊頭子,今天要想定下黃天賜造假銀的罪名,遠比登天都難。

    柴師爺看著李鐵蛋不說話,氣得直是喝茶,也不理他,半響才問:“那大人,你現在想讓老夫做些什麽?讓她們離開嗎?這事讓杜捕頭去就行,老夫手中的事情還多著呢。”

    李鐵蛋這才抬頭,走了過來,給柴師爺倒了一杯茶,笑笑說道:“要真是這麽簡單,那還需要你老出馬呢?”

    柴師爺冷哼一聲,喝了一口茶,算是原諒李鐵蛋的冒險之舉,“少拍我馬屁,老夫受不起。”

    李鐵蛋笑笑道:“柴伯,柱子(李鐵的乳名)我真不是拍你馬屁。其實我不但不想讓英姑離開,還想讓他在知州大人麵前露個臉,好好表現一下,這事—。”

    “啥?”還不待李鐵蛋說完,柴師爺一口冷茶便噴了出來,他急忙擦了擦嘴道:“少爺,你不是在嚇老夫吧?要是知州大人知道這英姑底細,今日你我項上人頭難保。”

    “老夫孤身一人,死了無所謂,可老爺三代,就你這麽一顆獨苗,要是你出了事,你讓老爺老夫人怎麽活?”

    他說著一屁股做了下來,“遇見這種事情,別人躲都躲不及,你倒好,還要讓這英姑在知州大人麵前亂晃,你這不是討死是做甚?若是你再一味蠻幹,老夫就隻好按老爺說的做了。”

    說著,柴師爺眼睛裏放出一道狠光來,嚇得李鐵蛋脖子一縮,忙問,“柴伯,我們離開四川之前,父親是不是交代過什麽?”

    柴師爺冷哼一聲,“知子莫如父,老爺就知道你辦事做人一根筋—。”說到這裏,柴師爺頓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李鐵蛋,眼睛裏閃過一道複雜光芒。

    “是以,在走之前,老爺特別交代,若是你在外麵胡來,就讓老夫代他執行家法,杖尻三十,若是仍要執意為之,繼續杖三十。”

    李鐵蛋驚的一顫,方知這三從四德中所為子從父綱,是多麽嚴厲。

    如今這李鐵已是三十六歲,雖妻死兒夭折,可怎麽說也是堂堂男子漢,一縣父母官,可一旦不聽話,卻還要被他老爹打屁屁,想想都尷尬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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