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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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鄺元樂驚訝問道:“哦,你堂堂一個大人,連個看茶的丫鬟也沒?”

    “沒有!都習慣了!”李鐵蛋並沒有發現鄺元樂的驚訝,一麵若無其事的說著,一麵把鄺元樂往知縣宅的花廳裏引。

    廳裏放著四張小木桌,旁各置兩把小椅子,正中間放著一個大書架,上麵放著書,還有幾盆蘭花,樸素卻不失文雅。

    鄺元樂一見,心中更生好感,待王老二端著茶進來放在桌上轉身離開後,他端了起來,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也不打算繼續買關子了。

    “大人!”他拱了拱手道:“其實要解你愁也不難,就看大人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李鐵蛋這會知道渴了,正在喝茶,聽見這話,急忙放下手中茶杯,坐直了身體道:“仲老,隻要不違王法不做壞事,我李鐵什麽都敢幹。”

    鄺元樂點了點頭,摸了摸花白的胡須,“有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瞞大人說,假銀之案雖無祖製可依,卻有故事可循。”

    “成化二年,南直隸、淮安發生災情,朝廷差都禦史齎銀前往賑災,有幾個地方州府官員生了黑心,竟把這朝廷的真銀給熔了,然後再插進銅和鉛,鑄成了假銀。”

    鄺元樂說著,抱手向天,“憲宗皇帝知曉此事後,龍顏大怒,勒令但凡涉案官員,無論官職大人,一律革職充軍。”

    “無獨有偶。弘治四年,山西大同發生了一起白銀偽造案,受害民眾甚多,孝宗皇帝震怒,同意都察院奏請,將偽造假銀者及所有知情人,一概枷鎖駐軍。”

    “如今我北流縣舊經寇亂之禍,百姓所受之苦,比那天災地害更甚,黃天賜做為一方商賈巨富,本應開倉放糧,濟弱扶貧,成其善人之名。”

    鄺元樂說了半天,口也有些幹了,喝了一口茶,繼續道:“這廝倒好,非但不行這仁義之事,反而以善人之名,誘拐良女,納為已妾,私鑄假銀,剝奪百姓生存之財。”

    “此等行為,禽獸不如,人神共憤,我等正義之士,人人不齒。李大人!你做為北流父母官,想要有所成效,懲處此等刁鑽惡徒,唯有一法。”

    李鐵蛋見他豪氣幹雲說了半天,終於說到了點上,忙起手拱手問道:“還請仲老賜教。”

    鄺元樂說著有些激動,又抱一拳道:“老夫素聞兵部左侍郎應檟,精刑律,善決獄,兼長賦役、水利、養馬之政,為人公正廉明,乃是難得好官。”

    “如今他就坐鎮梧州,統領兩廣軍政大務,手握生殺大權,你速寫一道條陳,請求按照此二故事懲治這黃天賜,以其行事作風,並會同意。”

    “當然—。”鄺元樂說著眼睛一虛,閃過一道疑惑之色,“倘若大人如此行事,必會開罪梧州府台大人何中行,乃至是臬台大人龔輝。”

    “可如果大人不如此行事,而是按照慣例逐級上報,先報州再報府,再報臬台大人處,最後報至總督府,這一來二去,時間太長極易生變,說不定總督大人還沒見著這道條陳,黃天賜就被赦免了。”

    鄺元樂一口氣說完,明顯有些累了,也感覺輕鬆了,拿起了茶杯,翹起二郎腿,咂巴咂巴嘴巴,一而喝著茶一麵靜等李鐵蛋的回話。

    聽完鄺元樂這一通劈裏啪啦,速度極快,像是放鞭炮的話,李鐵蛋沉默了一會。

    說實話,他本為四川人,隻因老婆是南京人,便學了幾句南京話,就以他那半生不熟的水平,除了那句黃天賜就被赦免了,其它的還真沒聽太懂。

    隻好學著鄺元樂咂巴咂巴嘴巴,喝了一口茶“絕不能輕易放過黃天賜,我這就去寫那個—,條—陳。”

    鄺元樂說了這麽多,就是想看著李鐵蛋左右為難的樣子,以考驗他這個下屬有沒有與奸商汙吏鬥爭的決心。

    心中滿以為他會猶豫不定,高下難決,卻沒想著他這麽快就答應了,一口茶剛喝在嘴裏,就撲一聲噴了出來,瞪大眼睛問道。

    “什麽?李大人,你這就要去寫,難道你就不想一想了,這事要是弄不好,可是要掉烏紗的喲。”

    “怪他娘的三七二十一,想太多沒結果。”李鐵蛋心中這樣想著,一口氣把茶喝了,嘴裏卻是客氣道:“仲老你不是說了嗎,此事宜快不宜遲,遲則生變。”

    說罷,便提了官袍,直往門外而去,鄺元樂看著李鐵蛋離開的背影,怔了半響,突然點了點頭,“這小子還真是個不怕事的主,有點清官的樣子。”

    旋即又搖了搖頭,“就是有些衝動了,還需得再磨礪磨礪,好好培養一番才行。”

    說罷,便跟著出了屋子,進了院中,見著李鐵蛋正坐在文案前提筆寫字,也沒去打擾,摸了摸胡須,滿意地點了點頭,徑直出了知縣宅,帶著兩個侍衛回鬱林州去了。

    不過,他卻不知道,這會李鐵蛋手中雖提著筆,卻並沒有寫字,因為他就是一個現代人,學得那些個之乎者也,全都還給了老師。

    總不能這樣寫:你好,總督大人,我縣的刁民黃天賜,亂往銀子裏麵加鉛,坑害老百姓,請總督大人許我李鐵按照故事將他充軍。

    更何況他還隻會寫簡體字,這毛筆字更是寫得更是一塌糊塗,如小鬼畫符一般,不是文家專家,根本看不懂。

    別的不說,就連上次給英姑寫的那小紙條,都是陳奇代的筆。想到這裏,李鐵蛋又是一陣頭大,正鬱悶著呢,便見柴師爺一頭紮了進來。

    “大人!”柴師爺一張老臉繃得比鐵皮還緊,怪聲怪氣地叫了一聲,“這下子聽了仲老的話,不愁了吧?”

    李鐵蛋抬起頭,想說不愁,又想說愁,一時也不隻怎麽說,眨眨眼道:“有柴師爺你在我就不愁,沒你在我就愁翻了天。”

    柴師爺冷哼一聲,“少在這跟老夫打馬虎眼,我剛才就在外麵聽著,依老夫來看,你愁的日子還在後麵呢。”

    “啊?”李鐵蛋心中一奇,將那抓在手中毛筆放在硯台上,走過去給柴師爺倒了一杯茶,“柴伯,此話怎講?”

    “大人!”柴師爺這次倒也沒反對他這麽叫他,隻是用眼睛睃了一下門外,見著鄺元樂已走,稍微提高了聲音問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呀?”

    “知道什麽?”

    “這個仲老的真實身份。”

    李鐵蛋怔了一下,剛才聽鄺元樂說那麽多話,他雖是聽得雲裏霧裏,卻也覺得這個人肚子裏有點墨水,忙回道:“他不是羅卞鄉的隱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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