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蛋愣了一下，看看柴師爺，見他點頭這才把那信拿了過來，見著那信沒封口，便打了開來，隻見裏麵放著一張紙。

    他心中一時好奇，急忙拿出展開，隻見字體蒼瘦飄逸、點劃之間仿佛都透著一股靈氣，寫著一首五言小詩，道是：

    十二一紀年，

    天地則無間。

    陰陽相交時，

    乾坤震離坎。

    天人雲上來，

    秦月宋時現。

    風雲際會時，

    雙龍必相見。

    李鐵蛋看罷，似懂非懂，正欲說話，卻聽那人又道：“大人，既是來了，要不去祠裏拜拜，我們這裏的許真君很靈驗的。”

    “好吧！”李鐵蛋將那信收進懷裏，邁著步子，跟著那人正準備向前，卻聽身後傳來杜川喊聲，“大人，終，終於找到你了。”

    李鐵蛋見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忙問：“杜捕頭，什麽事？”

    杜川深吸了一口氣，“大人，州裏來人了。”

    “是誰？”

    “鬱林州同知陳燕陳大人！”

    “走！”李鐵蛋聽罷，急忙轉身往回走，三人一路風風火火到了縣衙，遠遠地便見著那些大戶，正圍著一個身穿鷺鷥補服的官員在說話。

    “同知大人，你還認得小人嗎？”

    “哦，你，你，你是藍老吧？”

    “正是小人呀，沒想到都這麽多年了，同知大人還認得老夫。大人呀，你這都快十年沒來北流縣了吧？”

    “是呀，本官是嘉靖二十三年遊學至此，至今已經有九年多了。”

    “哎呀，時間過得真是快呀，轉眼小人都快七十了，可大人你怎麽看起來，還像當年一樣年輕呀？”

    “藍老過獎了，本官也老咯，今年都三十六歲了。”

    “誒，大人，話不能這麽說。當年首輔大人在你這個年齡時，還沒到從六品呢。”

    “藍老抬舉了，首輔大人是何許人也，怎是本官能比擬的。對了，藍老，昨兒晚上山賊攻城時，李大人在哪裏？”

    那藍老頭聽了這話，向四周看了看，見著李鐵蛋正闊步而來，喲了一聲，急忙鑽進了人群裏，那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李鐵蛋忙上前作揖道：“下官北流縣知縣李鐵參見同知大人，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請大人勿怪。”

    陳燕幹咳一聲，捋了捋胡子道：“李大人請起！”

    “是，大人！”

    “李大人呀！”陳燕個子不高，說話聲音也不大，他這一說，李鐵蛋不得不低著頭，才能聽清，隻聽他道：“這麽早你去哪裏了呀？害得本官一陣好找。”

    李鐵蛋忙作揖回道：“回稟陳大人，下官去城裏查一下殺莫員外凶手的線索，沒曾想大人你來了。”

    陳燕又是幹咳一聲，“這事你不用查了。”

    “下官鬥膽問一句，為何？”

    陳燕那雙不大不小的眼睛，稍稍眯了一下，“本官聽說李大人今年也正好是三十六歲？不知是否屬實？”

    李鐵蛋頓了一下，“是的，大人。”

    陳燕臉上神突然一正，提高音量道：“那你應該知道，下官對於上官之令，隻有遵從的義務，沒有駁斥的權利，你隻需執行即可，其它的不必多問。”

    “好大的官威呀！”李鐵蛋見著陳燕那張突然變得像是鐵金剛的麵孔，不由在心中慫了一句，口中卻道：“下官遵命。”

    陳燕聽了這話，臉上神色才好了一點，他清清嗓子，又變回了剛才那種輕聲細語的腔調，“另外，知州大人還有命令，令你在月底之前，誤必剿滅勾漏山眾賊。”

    李鐵蛋聽了這話，臉上不由一緊，“大人，今天已經是六月十七，離月底還有十幾天，這，這未免也太急了一點吧？”

    “李大人！”陳燕的聲音又陡地提了起來，“昨晚黃金彪等人來攻縣城，攻而不下，大敗而歸，李大人你不乘勝追擊，難道要他們恢複元氣不成。”

    “可是—。”

    “不必多說！”陳燕那聲音又突然壓低了一些，“李大人，要是你這次能把勾漏山給平定了，那可是大功一件，你可不要錯失良機呀！”

    “另外，知州大人讓本官私下告訴你，不日將有三尊虎蹲炮送往縣衙，以助李大人聲威。再者，這裏還有一份招安書，是知州大人以州府名義發出的。”

    “你既日啟程，前往銅石山，招安英姑等人，招安之後，他們暫由你統轄，等勾漏山眾賊平定之後，再作其它安排。”

    陳燕說完，從懷裏拿出一份折疊著的藍皮小書，遞了過來，李鐵蛋急忙接在手中，有些不情願地道：“下官遵命！”

    “好啦！李大人，知州大人要本官要說的話，本官都給你說了，下麵的話，是本官想對你說的，你可聽好了。”

    “是，大人。”

    “第一，這莫少師乃是本官先生，雖是上麵不讓查，可你也不能不管不問，等剿滅黃金彪一夥人之後，一定要將凶手繩之以法。”

    說著，陳燕突然一停，看了看李鐵蛋，李鐵蛋急忙點了點頭，“下官遵命。”

    陳燕這才接著道：“第二，李大人你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不很明白，本官已經派人知會張縣丞，讓他明日趕回來助你，在剿滅黃金彪之前，你不能再外派給他任何事情。”

    “下官遵命！”

    “第三嘛。”陳燕說著看了看藍老等人，提高音量道：“李大人，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李大人你要正綱明紀，那是好事，可這些老人，本官都是知道的，哪一個不是老老實實過活的人？”

    “還請李大人力不要勁往歪處使，鋼往刀背用，即日起厲兵秣馬，蕩平勾漏山眾賊，為皇上、為我北流百姓盡職盡責！”

    李鐵蛋聽完他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咽了一口口水，真有一股想罵娘的衝動，口中卻仍是說了那四個字，“下官遵命！”

    “好！”陳燕好似幹了一件多麽大的事一樣，長吸了一口氣，“既是如此，那李大人就去忙你的吧。本官好久沒有與眾位叔伯們說過話了，就不打擾了。”

    那些老頭一聽這話，好像是出門便撿著了金元寶，一個個都炸了起來，有的道：“同知大人，小老兒在家泡了上好的六堡黑茶，還請同知大人賞臉。”

    有的道：“同知大人，小老兒家有廣東增城的掛綠荔枝，今天剛到，就等著大人嚐鮮呢。”

    “大人，小老兒家剛釀了一壇清酒，正好給大人解解渴。”

    “大人，小老兒那女兒，早就仰慕大人威名了，不如去小老兒家喝喝茶吧。”

    ...

    “各位叔伯！”陳燕一麵帶著兩個跟班往前走，一麵道：“要不這樣，各位都跟本官一起，去張縣丞家中坐坐，咱們好好敘敘舊！”

    “好！好！好！”眾人聽了這話，一個個都笑了起來，忙喊：“三娃！快去把老兒家的好茶取過來，讓大人品一品。”

    “二狗，還不去把那冰凍荔枝裝好拿來，讓大人嚐嚐！”

    “哪個誰，快去把酒取來，今天大夥不醉不歸！”

    “劉二甩，還杵在哪幹啥，還不去讓小姐趕快帶著琵琶過來，給大人助助興！”

    ...

    “這官當的，嘖！嘖！簡直是到家了。”見著眾人走了，那剛摸出來的王如虎，歎了幾聲，忙對著李鐵蛋道：“大人，小人覺得，你也應該學學。”

    杜川一巴掌壓在他的頭上，“王老二，你個狗日的，大清早找死是吧，咱家大人比他好多了，學什麽學？對了，昨晚讓你磨的刀，你磨好沒有？”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