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那天，夏天本來是一放學就著急地往外趕，想快一點見到顧曉的。

    可是他剛出學校大門的時候，就接到了申舒茗的電話－－

    “夏天，幫幫我－－”

    他急急慌慌趕到申舒茗家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申舒茗半躺在地上，小腿處還都是血。臉色蒼白，微閉著眼睛。

    “申舒茗，你醒醒！”夏天小心地扶起她，大聲地喊道。

    “夏天，你來了麽？”申舒茗眼睛微睜，聲音很是虛弱，“我沒事，就是好痛－－”她抓住夏天的衣袖，皺著眉。

    “我送你去醫院！”

    到了醫院，一個女醫生簡單地給她縫合了一下傷口。“沒什麽大事，等下再打一針消炎針就行了。”

    申舒茗躺在病床上，點點頭。

    “舒茗，你休息吧，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馬上就要走了。”夏天站起身來，有些著急。

    “我知道，你從剛剛起就一直在看手表。”申舒茗露出理解的笑容。

    “我明天再來看你－－”夏天說著，拿起書包，轉過身。申舒茗突然拉住他的手，“謝謝你，夏天。別把我的事告訴別人，我不想－－”她哀求著，讓夏天微微一愣。

    “嗯。”夏天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轉過身，朝醫院外跑去。後來跑過兩個馬路才打到出租－－還好，趕上了。

    如果因為申舒茗錯過顧曉，夏天也許會痛恨自己，但不會後悔。因為，再怎麽想，他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但是，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夏天已經是第四次陪申舒茗去醫院換藥了。好幾次，他都覺得，申舒茗會不會對自己太過依賴，明明換藥這種事，其實他還是不方便去的。

    尤其是，他答應了申舒茗，不對任何人說，這其中就包括顧曉。

    他也很糾結，送申舒茗去醫院的事，不知道該不該一直瞞著顧曉，但是，申舒茗的情況，實在不允許他撒手不管。顧曉知道了，想必會生氣吧。

    一路上夏天都在沉默著，心裏一直在想顧曉的事。申舒茗也隻是靜靜地走在一旁，她看得出，夏天並不那麽想跟她一起來。

    “你可以拒絕我的。”申舒茗突然出聲，淡淡地說，臉上帶著些若有若無的苦澀。

    夏天一愣，意識到自己的走神，以申舒茗的敏感肯定會猜到。他有點過意不去，“我說過你有事可以找我幫忙，就一定會做到的。”

    申舒茗沒有說話，隻是輕輕一笑。她何嚐不知，夏天心裏沒她，但是，無論如何，她也要試試看。

    “你現在住在家裏，還行麽－－”他沒好直接問。

    “放心吧，那個人知道自己闖了禍，這段時間都不會回來了－－”申舒茗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他那天隻是喝醉了。”

    她最終還是沒說出，那個人又想對自己動手動腳，掙紮中，她的腿才被碎掉的玻璃瓶紮傷的。

    雖然想要博取同情，但是，有些事，還是她怎麽樣都難以啟齒的軟肋。

    “夏天和申舒茗誒，他們兩個關係好像很好的樣子－－”周玲推推一邊的顧曉說著。

    顧曉是和周玲一起抱作業去辦公室的，周玲這麽一說，她也從樓上的走廊看到了學校中間一起走的夏天和申舒茗。

    夏天中午說不回家了，是和申舒茗有關麽？

    顧曉忍不住多想，心裏一緊。別人她或許都可以無所謂，但是，申舒茗曾經親口告訴過她，她也喜歡夏天－－

    周玲再次推推她，她才回過神來，微微一笑，沒說什麽。接著往前走了，可是目光還時不時回過頭來看一下走遠的那兩個人。

    要不要，問問夏天呢？

    醫院裏，醫生給申舒茗重新擦了藥。換了繃帶。

    “下次再來換一次就能完全好了－－”她笑著，安慰道。申舒茗輕聲說了句謝謝，夏天扶著她，站起來。

    “你這個小男朋友還挺體貼女朋友的啊！”女醫生笑著打趣道，顯然是誤會了兩人的關係。

    夏天尷尬地看了眼申舒茗，沒好直接反駁，怕申舒茗亂想。

    “醫生你猜錯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隻是同學。”申舒茗紅著臉，解釋道。

    “哎呀，哪有同學這麽好的，每次都送你來。好了，知道你們小年輕，臉皮薄，我就不逗你了－－”女醫生看著申舒茗羞答答的樣子，心裏就有了個估計，當她是不好意思，也沒再問。

    夏天身體僵硬，有點手足無措。

    “我們走吧。”直到申舒茗再次開口，他才知道解釋也來不及了，況且醫生也就隨便說說，估計是開個玩笑。自己也不用那麽當真的。

    “嗯，走吧。”

    申舒茗回到家，打開門，就看見申傑坐在自己的床上，似乎在等著她。她漠不關心地把包往桌子上一放，從櫃子裏拿出一件衣服，當著申傑的麵，直接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起了衣服。

    “你也該注意一點了吧，我們不是小孩子了－－”申傑別過臉，不去看她。

    “你要是知道這一點，就不該隨便進我房間。”申舒茗無所謂地說著，身上的最後一件裏裙已經褪至腰際了。

    “我來是要告訴你，九爺讓我們晚上跟他一起吃個飯。”

    “我不去。”

    “舒茗，別任性！”申傑看著她，皺起了眉。

    “你確定你要這樣一直看著我？我可要脫內衣了－－”申舒茗作勢，就要解開內衣的帶子。

    申傑先一步站起來，捏住她的手，一片細膩光滑，觸手可及，差點讓他恍了神。他咬咬牙，惡狠狠地說：

    “你知道的，今晚，你必須得來！”說完，甩開申舒茗的手，打開門氣衝衝地走了出去，房間門發出一聲巨響。

    申舒茗站在原地，冷笑著，眼淚卻直直地砸落下來，她慢慢蹲下身，緊緊環抱住自己的身體。無論她怎麽努力，生活還是像一根鎖鏈，死死地把她釘在原點，動彈不得。

    好無力－－

    “舒茗啊，多吃點，看，幾天不見，都瘦了－－”九爺一臉微笑，忙著給身邊坐著的申舒茗夾菜。

    申舒茗麵無表情，默默吃著，一聲不吭，也不管一邊的申傑暗地裏給她使了多少眼色。

    九爺放下筷子，淡淡地看著申舒茗，“前幾天聽說有你一個男同學來廠子裏找過你？學生嘛，還是不要在學校裏讓人家知道你在場子工作比較好，不然人家要用異樣的眼光看你嘍－－”

    “他不會。”申舒茗故意說得曖昧不清，但九爺也沒生氣，隻是嗬嗬一笑，“男人，總不是表麵看到的那麽真實，花言巧語的多。”

    “他家條件倒是挺不錯的，有個副市長的爸爸。”九爺就像父母在跟孩子聊家常一樣，但語氣裏，卻有讓人透不過來氣的壓抑。

    申舒茗沒有說話，她甚至連大吼一句“你為什麽查他”的資格都沒有，她也不會去質問他為什麽要幹涉自己的私生活。

    這一切，她都預料得到，九爺也根本沒想瞞著她。或者可以說，他現在就是在敲打她，他看出自己是什麽打算了。她的生活，本來就是被這個人控製著的。

    “申傑，你跟我去辦公室，我有些話要跟你聊。”九爺擦了擦手，站了起來。

    “是。”申傑看了一眼申舒茗，沒說什麽，跟了上去。

    “小傑，你知道的，我對舒茗一直有想法，從她十一歲第一次見到她開始。”

    九爺開門見山地說。

    申傑驚訝地看著他，對他突然的直接感到一陣恐懼。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是麽？

    “舒茗如今大了，高考完就快十八歲了，我想等她一成年就讓她入我的籍。”他說的倒還婉轉，入籍不就是嫁給他的意思麽，申傑在心裏不住地嘲諷。

    “我薛某以前從來不對女人上心，以後也隻會真心待她一個的，這你都不用擔心。”

    “九爺，我答應舒茗的媽媽，要讓她上大學的。我不能失信－－”申傑沉聲道。

    “誰說入我的籍不能上大學了，現在大學生已經可以結婚了。”九爺無所謂地說著，毫不給申傑拒絕的餘地。

    “九爺，你曾經借給我家一大筆錢，我說過要給你賣命。你也承諾過，過幾年會放我自由－－”

    “放你自由，而不是舒茗。你以為你的這幾年就能換我幾十萬了麽－－”

    “我不能替舒茗決定－－”

    “啪！”一個杯子扔在申傑的頭上，發出巨響，茶水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

    申傑的眼睛一眨不眨，任由水迷了他的眼睛。手指的骨節捏得都快要咯咯作響，他極力地忍耐著，忍耐著。

    “你別忘了，你還要你父親安好對麽？”九爺低沉的聲音就響在耳邊，瞬間澆滅了他所有的想法。

    門外的申舒茗再也支撐不住，她的身子順著門板慢慢滑下來，跌坐在地上，雙眼空洞無神，好似失去了全部的希望。

    -本章完結-